孩子出征,做額娘的自然日日掛念,八月裏九公主若瑤也出嫁了,永瑆也有了自個的王府搬出宮了,魏凝兒身邊隻剩下永琰和永璘兩個孩子,一時難以適應,不止是她,就連皇帝前來她宮中用膳時,看著原本坐滿的桌上空出來許多,也常常歎息,這些年他已經習慣這些孩子陪在身邊了。


    “皇上,再過幾年永琰也大了,也會大婚搬出宮了,臣妾真是舍不得1魏凝兒看著走出去的永琰,臉上閃過一絲惆悵。


    “既然舍不得,咱們就把他留在宮中吧1皇帝柔聲笑道。


    “皇上又說笑了,皇子哪有不出宮的,即便大婚了還留在宮中,等封了王,也會有王府的1魏凝兒聞言,忍不住笑了。


    “凝兒說的是,不過也有別的法子1皇帝說到此,笑道:“即便他們都出宮了,還有朕陪著你。”


    “是,臣妾還有皇上,臣妾也會陪著皇上1魏凝兒輕輕頷首,臉上一片柔光,她如今最大的期望便是看著孩子們幸福快樂,自個能一直這樣陪著皇帝走下去。


    日子一晃便到了年底,過了年,宮中又傳出了皇帝即將秘密立儲的消息,而且愈發的不可收拾,隻不過這次,處在風口浪尖的卻是十一阿哥永瑆。


    魏凝兒一直竭盡全力保護永瑆,傳令不許私自議論此事,以免驚動了皇帝,可紙裏包不住火,皇帝還是知曉了此時,隻是這次皇帝竟然未曾下旨訓斥永瑆,有的大臣撞著膽子在朝上提及立儲之事,皇帝也笑而不語,讓眾人摸不著頭腦。


    “額娘,皇阿瑪這次是不是真的要秘密立儲了?”醉心苑中,永瑆看著魏凝兒,因為激動,手微微顫抖。


    “看著情形,隻怕是了,不過,即便皇上立儲,那也是秘密之中的事兒,到底由誰繼承皇位,除了皇上也無人知曉。”魏凝兒說到此看著永瑆,柔聲道:“你可要沉住氣1


    “額娘放心,兒臣明白了1永瑆聞言,心中更是狂喜不已,皇阿瑪若真的立儲,他便是不二人選埃


    十月初,有大臣在朝上提議立十一阿哥永瑆為儲君,眾人原本以為這是眾望所歸,且料皇帝不僅處罰了上奏的大臣,還當眾訓斥十一阿哥重文輕武,不堪大任,十一阿哥因此多日萎靡不振。


    在大雪來臨之際,皇帝下旨命眾人回了紫禁城,宮中為迎接新年,漸漸熱鬧起來。


    延禧宮中,魏凝兒來回走動,心急不已:“都這個時辰了,永瑆為何還沒有入宮,眼看雪越來越大了,也不知這孩子此刻在何處?”


    皇帝的一番訓斥,對永瑆打擊很大,這些日子他從未離開自個的府邸,魏凝兒實在擔心,才派人請他入宮,誰知都過去三個時辰了仍不見他,小易子卻回稟,人的確請進宮多時了,隻是不知他此刻在宮中何處。


    “娘娘別急,奴婢已經派人去找了1冰若柔聲道。


    “你們隨本宮四下再找找1魏凝兒卻等不下去了,吩咐冰若撐起傘與她一道出了延禧宮。


    禦花園中,永瑆坐在石凳上,任憑雪花飄落在身上,寒冷刺骨的涼意仿佛也在提醒他,莫要再癡心妄想,這麽多天了也該夢醒了。


    “這麽大的雪,永瑆你怎麽獨自在這禦花園中?”豫妃上前幾步,替永瑆遮住了雪,柔聲問道。


    “豫娘娘吉祥1永瑆站起身來,微微欠身。


    “永瑆,本宮聽說你今日是進宮看望你額娘的,天冷,趕緊回你額娘宮中吧1豫妃笑了笑,隨即話鋒一轉:“你瞧瞧,本宮真是糊塗了,皇貴妃雖然將你撫養長大,卻也不是你的親額娘,否則也不會任由你被皇上訓斥了,她說生的皇子和公主們,皇帝哪個不當寶貝,一句重話也未曾說過,到底是不一樣的1


    永瑆聞言,抬起頭看著豫妃,臉上閃過一抹寒意,隨即沉聲道:“豫娘娘,兒臣還要去給額娘請安,告退了1


    “永瑆,本宮也是好心提醒你罷了,眾位年長的皇子之中,如今還能繼承皇位的便是八阿哥、你和十二阿哥,皇上既然不願立你,更不會立他們,那剩下的便隻有永琰和永璘,想來日後咱們大清的皇位,會落到他們之中的一個身上,皇貴妃雖然把你撫養成人,可她的心,終究是向著自個嫡親的兒子,你好自為之吧。”豫妃說罷將手裏的傘給了永瑆,帶著身邊的宮女離去了。


    魏凝兒帶著一眾奴才尋了許久,才瞧見了永瑆,見他竟然站立在風雪之中,全身都快被雪給遮住了,心中一疼,快步上前,讓冰若為他遮住了雪,自個拿著手裏的絲絹輕輕將他臉上的雪花拂去。


    “你這孩子,進了宮不去額娘那兒,怎麽跑到禦花園來了,瞧瞧,傘也丟在了地上,自個渾身都沾滿了雪,若是病了,傷的可是你自個的身子。”魏凝兒看著他凍得發青的臉,心疼不已,隨即拉著他道:“快和額娘回去。”


    永瑆看著魏凝兒如此擔心他,心中一熱,輕輕頷首,隨她往延禧宮去了。


    到了延禧宮,永琰和永璘立即應了上來。


    “十一哥,你怎麽現在才來,我們都等你好久了,額娘做了你最愛吃的點心,快來1永璘拉著他就往裏走。


    “十一哥,給1永琰卻瞧出十一阿哥凍得不輕,進屋後便將手爐給了他。


    魏凝兒也命奴才們多抬了火盆進來,屋裏愈發的暖和,十一阿哥看著他們,心中暖暖的,在這宮裏,能給他溫暖的,隻有他們,這些年給他溫暖的也隻能他們,他舍不得這一切,也不能舍棄這一切。


    豫妃說的沒錯,皇阿瑪不願立他,定然是看中了兩個弟弟之中的一個,他以為自個會恨他們,恨額娘,可他卻發現自個恨不起來,他們是他的親人啊,可捫心自問,他也放不下爭取皇位之心,他所能做的便是盡力去讓皇阿瑪滿意,就如同五阿哥一樣,依靠自個的才能讓皇帝刮目相看,即便輸了,也不後悔。


    “額娘,綺湘她有身孕了,明兒個我帶她來給額娘請安1想到此,永瑆仿佛一下子輕鬆了許多,看著魏凝兒笑道。


    “有身孕了,真是太好了,別讓她進宮了,下著雪路滑,明兒個額娘去瞧瞧她1魏凝兒聞言,欣喜不已。


    “額娘,我也要去,帶上我和十五哥1永璘拉著魏凝兒的衣袖輕輕搖晃著。


    “好,額娘帶你們一塊去。”魏凝兒柔聲笑道。


    永瑆看著他們,臉上露出了笑容,如今的他不是孩子,自然不會輕易受人挑撥,而豫妃的心思,他豈能不明白,待晚膳過後便對魏凝兒講了。


    魏凝兒聞言,自然憤怒不已,豫妃竟然想挑撥永瑆和她的母子之情,挑撥永瑆和永琰他們的兄弟之情,她忍無可忍。


    魏凝兒平日裏處理後宮諸事賞罰分明,當初她給了穎妃和豫妃教訓,沒曾想饒恕了她們之後,豫妃還不肯善罷甘休,一怒之下稟明了皇帝,將豫妃禁足。


    十二月二十日豫妃博爾濟吉特氏薨,魏凝兒聽小易子說,豫妃死於夜裏,因哮喘病發作,窒息而死。


    但凡犯錯被禁足的嬪妃,宮中的奴才們大多會被打發出去,身邊留下的人也就不多了,豫妃平日裏對奴才們非打即罵,如今她失了勢,奴才們伺候起來也就沒有以前上心了,加之冰天雪地的,守夜的奴才靠著暖爐便睡了過去,未能及時察覺豫妃犯病,才導致她窒息而死。


    豫妃的死並未在宮中掀起任何的波瀾,這些年來,宮中的嬪妃薨的較多,眾人已習以為常了,魏凝兒命人準備葬禮後,新的一年也來臨了。


    乾隆三十九年的春日來的特別早,到了三月裏,春暖花開,禦花園裏百花齊放,花香四溢,引的後宮眾嬪妃常常駐足賞花。


    三月十八一早,皇帝下了早朝便去了延禧宮,在魏凝兒略帶吃驚的目光下,握著她的手便往外走。


    “皇上,您要帶臣妾去哪兒?”出了延禧宮,魏凝兒終於按耐不住了,柔聲問道。


    “去了便知1皇帝朗聲笑道。


    魏凝兒聞言,不再多問,跟著皇帝慢慢往前走去,一直到了禦花園。


    “皇上,這是……。”魏凝兒看著眼前一片嬌豔欲滴的花兒,半響說不出話來。


    “朕記得,朕第一次見到你便是在這兒,那時候,朕在此處給月汐摘花,卻被你給數落了一頓,一轉眼,三十年便過去了1皇帝指著眼前這片嫣紅似血的玫瑰花,柔聲道。


    “皇上……。”魏凝兒語中帶著一絲顫抖,她記得,孝賢皇後死後不久,皇帝看著這一片花時常常覺得心痛難耐,便吩咐奴才罷了,還不如禦花園中再種此花,可如今……。


    “郎世寧說,玫瑰花在他們那兒,不做玫瑰蜜1皇帝看著魏凝兒,笑道。


    “那做什麽用?”魏凝兒下意識問道。


    “送給心愛的人1皇帝說到此握著魏凝兒的手緊了緊:“凝兒,朕不知咱們此生還能一起走多遠,但願你能一直陪著朕,朕也能一直陪著你,看這花開。”


    “皇上……。”魏凝兒聞言,眼眶一旁濕潤。


    “凝兒,朕去年十一月便秘密立儲了,朕立了永琰做太子1皇帝看著魏凝兒,柔聲道。


    “皇上,永琰他……。”


    “凝兒,十一年前,九州清晏大火後,朕為了以防萬一留了密旨給你,那時候永琰還不到三歲,朕便在密旨中立他為儲君,現如今他已經長達了,朕未改初衷,興許是朕自私吧,朕一生之中總想讓自個心愛的人所生的孩子繼承大統,永琰是朕和你的孩子,朕會將他培養成最出色的君王,而你……總有一日,朕會立你為後的1皇帝看著魏凝兒,正色道。


    “皇上,臣妾隻想好好陪著皇上,就這樣陪著皇上就好1魏凝兒漲紅了眼,輕輕靠在皇帝身上,望著眼前這片嬌豔欲滴的花兒,心中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安寧!


    她不得不感歎,這一生,命運和她開了很大的玩笑,可如今,她能和相愛的人看花開花落,足矣!


    乾隆四十年正月,令皇貴妃魏氏薨,享年四十九歲。


    乾隆六十年九月初三,皇帝下旨立嘉親王永琰為皇太子,並下旨追封其母令懿皇貴妃為皇後,冊諡孝儀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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