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寇,一直是讓朝廷很頭痛的存在,他們很少大隊進犯,都是小股襲擾,等到官兵到了,倭寇已經燒殺搶掠完畢,離開了。


    就算真堵住了倭寇,官兵也沒法殲滅之。


    因為這些倭寇裏麵,有很多刀法精妙的刀客。


    這些刀客不但刀法好,而且還非常凶悍。


    倭寇是以搶劫為生,勝了就有錢財,就有女人。


    而很多官兵,都是得過且過,拿著微薄的薪俸,根本不想賣命,所以鬥誌上麵,又弱了三分。


    這樣一來,往往數倍於倭寇的官兵,包圍倭寇之後,照麵一開打,官兵看倭寇悍不畏死,又刀法精湛,馬上就潰不成軍。


    久而久之,倭寇發現官兵都是紙老虎,就更加肆無忌憚。


    這次一個小隊,也就一百多的倭寇,竟然從東南沿海,一路殺到應天城下,就是一個極端的例子。


    留都兵部驚懼不已,把這幫倭寇當做大患,連忙調兵遣將,準備用數十倍的兵力,對這群倭寇圍而殲之。


    “留都兵部,都是草包,等他們召集兵馬,倭寇早跑了!”文朝天說。


    一聽說倭寇來了,還就在城下,段初當時就熱血沸騰。


    “大人,留都兵部就是怯戰,看樣子他們就是想等倭寇搶夠了,然後自行散去!大人,我願出城迎敵!”


    文朝天笑笑,摘下了牆上的雁翎刀。


    “元起,同去!”文朝天說。


    “大人,你是應天巡撫,若是有個閃失,對整個帝國的士氣都不利,你,還是別去了吧。”段初說。


    文朝天苦笑一聲:


    “元起,你也知道,我現在處境很微妙,隨時可能被罷官下獄,與其死在獄中憋屈,不如死在沙場痛快,再說了,你我二人聯手,區區倭寇,不足為懼!”


    文朝天要迎敵,留都兵部不同意。


    他們認為文朝天是要出風頭,所以不給文朝天派兵。


    按道理,文朝天是應天巡撫,手裏也有兵權,但是和留都兵部一扯皮,就被拖了後腿。


    但是戰機就在眼前,稍縱即逝。


    假如倭寇跑了,想追就難了。


    於是文朝天就帶著段初,還有牛巡檢,以及幾十個巡檢司官兵,出城了。


    段初和牛巡檢,看文朝天帶人少,就知道文朝天這次,是真的想死在戰場上。


    罷官下獄,那是屈辱。


    死在敵人刀下,那就是榮耀。


    文朝天這次,和以前的錢以寧一樣,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出城迎敵的。


    他的悲觀,感染了所有人。


    正所謂哀兵必勝。


    搶劫興頭上的倭寇,雖然悍不畏死,但是真正遇到不怕死的,他們也怕死,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說的就是這個吧。


    於是文朝天段初牛巡檢,正麵迎敵擊潰倭寇之後,又一路追擊。


    這一仗,打了將近一個月。


    文朝天帶著段初他們,一路追到了海邊。


    最後這一百多倭寇,無一存活。


    ……


    以前能一次殺十幾個倭寇,都是大功勞,文朝天這次,竟然一次性斬殺了一百多,這就是天大的功勞了。


    文朝天用行動告訴大家,倭寇,並不是無敵的。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本來打算對文朝天落井下石的嚴鬆,改變了主意。


    他對幾個智囊說:


    “文朝天這一仗,打得勇猛,讓整個帝國官兵的士氣,都為之一振,陛下龍顏大悅,這個時候,我再去給文朝天上眼藥,那就是沒有眼力見了。”


    一個智囊說:


    “嚴大人,文朝天立了大功不錯,但是應天巡撫這個位子,無論如何,不能落在改革派餘孽手裏,咱們就算不能把他罷官下獄,也要想辦法,讓他把這個位子讓出來!”


    嚴鬆深以為然。


    為了達到把文朝天,從應天巡撫位子上趕下來的目的,嚴鬆這次深思熟慮之後,找到了段朝用。


    段朝用和陸冰黃錦,經常在侍神科喝茶不假,但是說起來目前和他關係最好的,非嚴鬆莫屬。


    因為皇帝現在越來越信老天爺,有事沒事都要燒青詞。


    以前光燒青詞,現在他還在燒了青詞之後,希望老天爺給他指點一下。


    所謂指點,就是段朝用穿上道袍,等著老天爺上身,然後拿著樹枝,在一塊沙盤上寫寫畫畫。


    別看段朝用寫寫畫畫的時候,身體搖搖擺擺,就像被雷劈了一般,但是老天爺有沒有上他的身,隻有他自己知道。


    段朝用知道,隻要事情敗露,就是欺君之罪,所以他需要嚴鬆的配合。


    因為嚴鬆寫的青詞,在燒之前,隻有皇帝能看到。


    段朝用看不到青詞,假如青詞裏麵,問的是健康問題,他在沙盤上,寫下了子嗣問題,這樣就麻煩了。


    所以隻有嚴鬆提前告訴他,青詞裏麵的內容,他才不會出錯。


    這樣一來,段朝用和嚴鬆,就是一根繩上綁著的螞蚱了。


    兩人誰也離不開誰。


    基於這個原因,當嚴鬆找上段朝用,說要給文朝天下個絆子的時候,段朝用不得不答應。


    不過段朝用還有僅存的一點良知。


    他對打敗倭寇的文朝天,很是欽佩。


    “想那文大人,也算國之棟梁,嚴大人,咱們不能害他啊!”


    聽了段朝用的話,嚴鬆連忙表示:


    “絕對不會害他,我沒有別的打算,就是想把他調離江南富庶之地,當然,也不能讓他來京城,這人會武藝,膽子有時又很大,萬一他直接提刀找我玩命,事情就難看了。”


    段朝用一琢磨,不能留文朝天在富庶地,也不能讓他來京城,還要保證他官職不能降低……那麽選項就不多了。


    ……


    文朝天打敗倭寇的消息,讓皇帝很高興。


    恍惚之間,皇帝產生了一種,文功武治,直追秦皇漢武的錯覺。


    他連忙把這個喜訊,讓嚴鬆寫成青詞,燒給了老天爺。


    之後,老天爺的回信來了。


    “西北、兵禍、勇將”就是這麽三個詞語。


    段朝用給皇帝解釋,老天爺這是說,西北那邊,將有大漠騎兵來襲,需要派出一員勇將前往坐鎮。


    勇將?


    皇帝當時一想,感覺文朝天就比較合適。


    身為文官,又會打仗,而且自己還能持刀身先士卒,這就是勇將!


    勇將,就必須付以重任!


    ……


    文朝天追殺倭寇之後,回到應天府,在巡撫衙門裏麵,靜等上麵的消息。


    他也知道現在保守派得勢,自己就算斬殺了倭寇,也不能躲過一劫。


    同知看文朝天悶悶不樂,開始幸災樂禍了。


    他對推官說:“你看看你,之前跟文朝天走的那麽近,這下好了,文朝天倒黴,你也要跟著倒黴了!”


    推官也不是朝三暮四的人,既然之前跟定了文朝天的路線,現在也沒有動搖,道:“文大人倒黴,本官寧願跟著倒黴!總比那些坐井觀天強看笑話的小人強!”


    結果聖旨下來,同知傻眼了。


    文朝天雖然丟掉了應天巡撫這個肥差,但是卻升官了。


    西北宣大總督,右都禦史兼兵部侍郎銜,從二品!


    同知惆悵半晌,隻能用邊關那是鳥不拉屎的地方,文朝天去了也過不舒服為理由來安慰自己。


    ……


    文朝天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有這個機遇。


    對別人來說,應天巡撫是肥差,那是因為別人貪。


    文朝天又不想貪,所以邊關總督的職位,對他來說,更加合適。


    這就是嚴鬆的高明之處了。


    他達到了挪開文朝天的目的,同時也沒有招來文朝天的反感。


    ……


    文朝天這次去邊關,沒法帶牛巡檢鐵司獄。


    不過有他的關係在,牛巡檢鐵司獄在應天府,也會被人穿小鞋。


    馬千裏經過深思熟慮,決定跟隨文朝天,去邊關守城。


    馬千裏還發表了慷慨激昂的宣言:“一直治安於國境之內,沒能禦敵於國門之外,莫大遺憾,此次跟隨文大人,就能了卻這一憾事,吾往矣!”


    魏先生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


    他並不想讓文朝天去京城,至少他不想去京城。


    所以他帶著錢以寧,以及粉娘趙二娘,都跟著文朝天去邊關了。


    邊關也有城池,家屬在城內,完全可以生活,所以帶著女眷也不用擔心。


    段初也想跟文朝天去邊關,結果沒去成。


    因為皇帝最近,經常做噩夢,每次都夢見步高升的無頭屍,站在他麵前。


    所以皇帝直接讓錦衣衛傳話,讓段初去京城刑部報道。


    ……


    應天城外,文朝天魏先生馬千裏,和段初依依惜別。


    魏先生臨行前,已經見過朱紫墨一麵。


    他讓朱紫墨抓緊去高麗,結果朱紫墨打死不從。


    魏先生沒辦法,他又不能陪著朱紫墨去京城。


    他和朱紫墨要是同時出現,那麽侍神科的人,看了就會懷疑。


    所以魏先生隻好跟朱紫墨說明,讓她有難的話,隨時去找京城那邊,高麗國師的聯係人。


    ……


    馬清爽在段家,過的並不順心,她本來狠狠心,打算跟馬千裏一起去邊關,結果馬千裏拒絕了。


    “孩子,你看趙姑娘和莫姑娘,兩個的肚子都不爭氣,你放心,你留下來,機會遲早會來!而且段初很快就要去京城刑部,據說是刑部頭牌劊子手,刑部頭牌劊子手的分量,你可能還不知道,這麽說吧,淮安府有個卸任的刑部頭牌劊子手,黃有年見了他,都要恭恭敬敬!”


    馬千裏一通勸說,這才讓馬清爽留在了段家。


    文朝天一行走後不久,段初拉家帶口,也出發了。


    這次來送行的,就隻有鐵司獄和牛巡檢了。


    話別一番之後,刑部來迎接的人,催促段初抓緊上路。


    這次由於是三個夫人一個孩子,所以人多了,隨行物品也多了,連著刑部來迎接的人,總共用了六輛馬車。


    朱紫墨把段初,拉到自己馬車上,小聲向他坦白了自己的過往。


    段初聽了,心驚肉跳。


    一個是他知道了朱紫墨,棺材子加還陽鬼的身份,明白三年五載之內,朱紫墨很難生孩子了。


    第二個就是,他也怕皇帝最後得知朱紫墨就在自己家,會來要朱紫墨的命。


    想想一個父親,對待親生女兒如此狠毒,段初忍不住說:


    “妹子,到了京城,你就深居簡出,假如皇帝老兒真的還想要你的命,那他就是禽獸不如,到時候,咱們就反了算了!”


    朱紫墨搖了搖頭:“反,是肯定不能反的,到時候,走一步看一步吧。”


    趙如意對去京城,uu看書 ww.uuansh 持無所謂態度。


    隻要身邊有段初,對她來說,去哪都一樣。


    要說心情最不好的,就是馬清爽了。


    她感覺這五輛馬車裏,假如有什麽丟了,段初不會在乎的話,那就隻有自己了。


    馬清爽越想越感覺憋屈,半路上氣衝腦門,跳了馬車。


    她又不會武藝,跳車之後受了傷,腦袋都流血了。


    刑部來人,是知道皇帝下過旨,讓段初好好對待段夫人的。


    在他們眼裏,馬清爽才是段家正妻,另外兩個都是小妾。


    所以刑部的人,連忙救治馬清爽。


    看到馬清爽頭破血流,趙如意和朱紫墨,都覺得很過意不去,段初縱使是鐵石心腸,這個時候,對馬清爽,也狠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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