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先生給段初講,宋徽宗詩詞字畫無一不精,假如是文人,必定會光照後世。


    魏先生最後又總結:


    “隻不過天意弄人,讓趙佶投錯了胎,投到了帝王家,又當上了皇帝,不但苦了他自己,也苦了大宋朝,那麽多的黎民百姓!”


    段初漲了不少知識,舉一反三,又對魏先生說:


    “聽說當今皇帝老兒,最喜歡燒丹煉藥,看來也是天意弄人,他不該做皇帝,而是該去當道士,還是不能吃葷娶妻的全真道士。”


    全真道,是煉丹派。


    全真道的清規戒律很多。


    不食葷腥這都是小事,最關鍵的,就是不能破色戒,也就是要禁欲。


    正一道,是符籙派,就沒有那麽多禁忌了。


    正一道的道士,隻要自己願意,就可以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也可以娶妻生子。


    對段初的話,魏先生搖搖頭。


    雖然他很讚同段初的想法,不過也不想讓段初繼續說這個。


    就像段初對珠子說的那樣:這是謀逆的話,不能亂講。


    “先生,我也能看出來,你很討厭當今皇帝老兒,假如文大人一路高升,最後成了京城三品大員,你會不會跟他一起去京城?”


    魏先生堅決的搖搖頭。


    “我支持他去應天府當府尹,但是絕對不支持他去京城,伴君如伴虎,他的性格,不足以支撐他應付,京城官場的明爭暗鬥。”


    文朝天的性格很衝,吃不得半點啞巴虧。


    而在京城官場混,有時要昂頭當爺爺,有時就要彎腰當孫子。


    文朝天的性格,不是能當孫子的人。


    所以魏先生才會這麽說。


    其實他的判斷比他說的更悲觀:


    在他心裏,文朝天隻要進京,就等於是一隻腳跨進了棺材。


    京城的官場,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修羅場。


    強如張公茂,也是靠依附皇帝,對皇帝一切詔令,無論好的壞的,都是全力支持,才有今天的地位。


    往小了說,是圓滑,往大了說,那就是政治智慧。


    文朝天肯定做不到張公茂這麽圓滑,這麽有政治智慧。


    除非他黑化,隻聽皇帝號令,隻為皇帝做事,成為不分黑白不講善惡的官僚。


    ……


    現在的文朝天,沒有半點黑化的跡象。


    段初和魏先生正聊天的時候,文朝天派人來叫他了。


    因為謝江嵐帶著嚴鬆,來拜訪文朝天了。


    文朝天沒讓魏先生出麵。


    這不是文朝天的本意,而是魏先生主動要求的。


    魏先生不想讓謝江嵐,認出自己是那個曾經和當今皇帝,唱過反調的魏??安。


    謝江嵐嚴鬆,和文朝天會麵的時候,旁邊除了段初,還有七個人。


    就是魏先生說的,謝江嵐豢門下,可以為主人擋刀的死士。


    文朝天臉上微笑,心裏卻冷哼。


    就算你曾經風光無限,但是現在卸任了,過來見本府,竟然還帶著七個江湖人,個個還都暗藏兵刃。


    文朝天打心底,看不起謝江嵐。


    文家有錢,但是錢財來路很正,都是合法生意賺來的。


    謝江嵐在姑蘇城內外,坐擁千畝土地萬畝良田。


    這都是他當首輔的時候,家人仗著他的威勢,從老百姓手裏,巧取豪奪而來。


    哪怕謝江嵐在首輔任上,也做過不少有利帝國的事,但是搶奪百姓田產,這是他永遠抹不掉的汙點。


    何況謝江嵐本人,還不認為這是汙點。


    他針對家人巧取豪奪的行為,曾經這麽為自己辯解:


    “老夫曾經為帝國,付出那麽多的心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老夫自己不想享受,也該為子孫後代,打下一點基礎才行。”


    針對謝江嵐的辯解,文朝天跟段初說過這麽一段話:


    “元起,人貴在知恥,何為知恥?就是做了錯事,能改就改,迫於形勢實在不能改,也要在心裏譴責自己,此為知恥而後勇。”


    “你看卸任首輔,堂而皇之地為自己找理由,豈有半點知恥之心!”


    所以經過文朝天的教誨,段初也看不起謝江嵐。


    ……


    謝江嵐和嚴鬆,先去嚴家安撫了嚴綜呂。


    又休息一夜之後,這才來彭州府衙,求見文朝天。


    拜見當地的地方長官,不帶一點禮品的話,肯定說不過去。


    謝江嵐就帶來了,一套七支姑蘇毛筆,這是名家精心打造,材料用的是狼毫。


    姑蘇城是江南水鄉,不但妹子長得俊俏,文人墨客也多。


    所以這種毛筆,是姑蘇的特產,很受天下文人喜愛。


    謝江嵐和文朝天會麵,說的都是官麵話。


    什麽嚴翰林是老夫的得意門生,他家門不幸,小廝被挖了心,還請知府大人鐵麵無私,替嚴家主持公道,把錢大公子繩之以法。


    文朝天笑著說:“繩之以法?嗬嗬,錢大公子,現在還被本府關在牢裏呢。”


    嚴翰林咬文嚼字很在行,連忙替謝江嵐圓場:


    “那就請知府大人,秉公執法!”


    文朝天看了看嚴鬆,對他的話,非常不滿意。


    “嚴翰林,說實話,其實本府並沒有秉公執法,假如本府秉公執法的話,就不會把錢大公子關到現在——因為他並不是真凶。”


    文朝天這句話,差點沒把嚴鬆給噎死。


    謝江嵐把嚴鬆拉到背後,心說這孩子,因為科舉失利,現在說話做事也不穩當,剛才說話犯了大錯。


    請求人家秉公執法,意思不就是說人家,之前沒有秉公執法嘛,


    謝江嵐打著哈哈,對文朝天說:


    “文大人,錢公子是凶手無疑,這個你我心知肚明,隻是他背後有昌寧候,老夫理解你的難處……”


    ……


    張公茂確實已經在做準備,打算對謝江嵐這種大地主,動刀放血了。


    現在謝江嵐已經聯合了,大江南北,不少有錢有勢的土豪士紳。


    他們打算在張公茂施行變法的時候,跟張公茂對抗到底。


    而嚴家小廝被殺一案,就當是大戰到來之前的,一道開胃小菜。


    反正謝江嵐以及背後的勢力,把昌寧候劃到了張公茂一邊。


    所以這次錢大公子,最後會不會被定罪,就是雙方爭鬥的焦點。


    謝江嵐剛才打著哈哈的話,也是將了文朝天一軍。


    你要是放了錢公子,肯定就是和昌寧候,私底下做了什麽交易。


    文朝天不會聽不懂。


    所以謝江嵐嚴鬆前腳一走,文朝天後腳就問段初:


    “元起,你說咱們這次,該不該放了錢公子?”


    段初平靜回答:“大人,說實話,錢公子雖然不是好東西,但是殺人挖心,他真不敢,咱們已經關他太久了,早就該放了他。”


    ……


    昌寧候和薑一山,隻比謝江嵐和嚴鬆,晚到一天。


    不過昌寧候沒有耽擱,得知小舅子還被關在牢裏,他連錢府的大門都沒進,直接騎馬來到府衙門口。


    他馬鞭一揮,對看門的衙役說:“老子是昌寧候,速去通報!”


    昌寧候粗中有細,對衙役毫不客氣,是表明自己有這個實力和底氣。


    讓衙役進去通報然後再進入府衙,是表示自己高看文朝天一眼。


    ……


    府衙茶室,文朝天和昌寧候,麵對麵坐著。


    文朝天擺弄書桌上的狼毫毛筆,說了一句話:“姑蘇狼毫,固然名不虛傳。”


    換做以前,段初一定會認為,這句話沒頭沒腦的。


    不過現在他理解了,文朝天這是對昌寧候暗示,u看書w.uukansu 謝江嵐來過了。


    昌寧候哈哈一笑。


    “文大人,看來姓謝的,給了你不少壓力,我也不為難你,等我擺平了謝江嵐和嚴鬆那小子,你再把我小舅子放出來也不遲!”


    昌寧候豪爽說完,站起來就走。


    走到門口,昌寧候又回頭說:“文大人,司禮監的黃公公,讓我替他問你好。”


    黃錦讓昌寧候帶話,表麵是問文朝天好,其實是問魏先生好。


    昌寧候不知道內情,還以為黃錦和文朝天有交情。


    所以他才會對文朝天這麽客氣。


    不過對謝江嵐和嚴鬆,昌寧候沒打算客氣。


    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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