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先生進了妝粉店之後,粉娘關上了門,帶著魏先生來到二樓。


    不過他倆並沒有,像段初想的那樣,幹柴烈火,一觸即燃。


    粉娘拔開爐門,調大了爐火,在火爐上架起一個砂鍋。


    掰青菜削蘿卜,丟進砂鍋之後,粉娘又切了火腿。


    “老魏,這些天隻要我路過府衙,每次看你都是愁眉苦臉的樣子,我還以為你被邪靈,勾走了三魂七魄,怎麽突然又還陽了?”


    魏先生就著水煮花生米,先幹了一碗酒。


    “我最擔心一個人,現在看來,問題不大,所以我就放心了,而且這次我也想通了,以前是我瞻前顧後,現在我要告訴你……”


    粉娘回頭,在魏先生臉上,輕輕印了一個吻。


    “十一年前你身不由己,也是怕連累我,這些我都明白,別說了,過去就過去吧,咱們重新開始。”


    魏先生聽了,輕撫粉娘的脖頸。


    “以後我會常來,要不是我年齡大了,還要防著別人說閑話,我就托人提親,然後再用八抬大轎,吹吹打打,把你明媒正娶。”


    “這樣吧,等文朝天升任府尹,咱們去應天的路上,就舉行婚禮。”


    魏先生說完,把粉娘擁在懷裏。


    粉娘笑笑,道:“我早已不是那種,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那些流於表麵的形式,不要也罷,隻要你的心在我這,比什麽都強。”


    沒過一會,砂鍋滾開。


    魏先生坐下後,粉娘給他盛菜倒酒。


    “老魏,那個讓你擔心數日的人,不會是錢以寧吧?你放心,錢以寧雖然年齡不大,不過他從小在街麵上混,江湖經驗很足。”


    魏先生吃塊火腿,搖搖頭。


    “我相信錢以寧不會有事,我擔心的是,信裏的內容,會有不利。”


    人有大秘密壓在心裏,肯定是不吐不快。


    珠子身上的秘密,像一座大山,這些天壓得魏先生,險些喘不過氣來。正所謂有事不瞞枕邊人,於是魏先生對粉娘,和盤托出。


    “原來是她!”


    粉娘很是意外,接著又感歎:“真是個可憐的小美人兒!”


    魏先生笑笑,道:“我今夜在段初幫助下,看過了天象,天意昭示,有段初在她身邊,保證她能逢凶化吉,咱們不用擔心了。”


    粉娘這才拍拍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


    ……


    原來段初開始的懷疑是對的,魏先生,確實沒跟他說實話。


    讓魏先生憂心忡忡多日的,並不是文朝天的前途,而是珠子的存亡。


    魏先生為什麽會這麽關心珠子?


    難道是看在段初的麵子上?


    既然他這麽擔心珠子,為什麽還把珠子的秘密,上報給東廠的黃錦?


    這一切,暫時還是個迷,而謎底,粉娘知道了,段初卻不知道。


    ……


    珠子讓段初去找劉瞎子解夢,她自己在家等著。


    她也沒有多焦急多恐懼,事到臨頭,她反而比往常還平靜。


    段初回來之後,連口水都來不及喝,就把劉瞎子解夢,還有瞎眼觀天象,發現龍角星對應珠子夢中井龍的事,都詳細地說一遍。


    珠子有自己的判斷,她很清楚,劉瞎子所言有理。


    “隻要獨眼龍隻是被鎮壓在井裏,沒有生命之憂就好……”


    珠子心裏慶幸著,說一句晚安,扔下段初,回自己房間去睡了。


    至於魏先生夜觀天象的事,段初感覺和珠子的噩夢無關,就沒有說。


    段初醉酒之後又跑了一晚上,也有點困乏。


    他看珠子剛才氣色不錯,知道劉瞎子解夢成功,珠子解開了心結,以為事情告一段落,也洗洗睡了。


    段初上床之後,又想起魏先生“有花堪折直須折”的話,再想想如花朵一般嬌豔,又像秋桃一樣成熟的趙如意,他又睡不著了。


    床頭有一本,從府衙裏撿來的連環畫,段初就翻著看。


    這些天在珠子循循善誘的教學下,段初認識了幾百個常見字,對照圖畫,連蒙帶猜,也能大概看懂。


    竟然還是個,靈異故事。


    說有個貧寒書生,在深夜裏寂寞夜讀,琅琅書聲,傳到荒郊野外,有隻千年狐狸,被讀書聲吸引,搖身一變,化作一個大美女。


    大美女裝成迷路的外地人,敲書生的家門,請求入室,討碗水喝……誰知道喝著喝著,一人一狐,竟然喝到了床上……


    段初看到這裏,麵紅耳赤。


    他忍不住把連環畫扔出去,又罵道:“是哪個落魄舉子,編出的荒唐情史,人妖之間,豈能苟且!”


    連環畫是扔出去了,不過段初罵完,想想內容,心癢難耐。


    也就一會兒,他又屁顛顛下床,撿回連環畫接著看,他一邊看,還一邊跟著劇情的走向,牽腸掛肚。


    “假如結局悲慘,段爺非提刀找到作者,一刀剁下他的狗頭不可!”


    幸好故事過程雖然曲折,但是謝幕還算美滿。段初這才心滿意足,放下連環畫,困意襲來哈欠連連。


    他手捏連環畫,慢慢睡著了。


    街上四更的鑼聲一響,段初突然感覺,被窩裏有點不對。


    這時燈油燃盡,段初感覺被窩裏麵,憑空多出來一團物件。


    “難道彭州府也有狐妖?睡前剛看過狐妖的故事,結果睡夢之中,狐妖就化作美女,鑽了我被窩?”


    段初疑惑之間,試了試手感。


    他非常確定,自己懷裏,真的是一個溫香軟玉的女子。


    ……


    珠子雖然確定井龍,不會有生命之憂,但是有個難題她躲不開。


    那就是陽春三月,乃至明年二月二前,不會有人來接她了。


    劉瞎子還被關在大牢裏,沒過堂也沒宣判,不知道會不會說出她的秘密,而且她感覺魏先生那老狐狸,也早已對她產生了懷疑。


    這樣她心裏沒底,安全感消失殆盡。


    她睡不著,就披著棉衣來到院子裏,抬頭看星月。


    二月初的夜晚,風也涼天仍寒,珠子在外麵感覺冷,鬼使神差夢遊一般,u看書 .ukanshu 竟然一路走進段初的房間。


    床上的呆子,睡前忘記吹滅油燈,此刻睡得正香甜,一隻手垂在床邊,手裏還捏著一本連環畫。


    珠子抽出連環畫,把段初那隻手,往被窩裏麵塞。


    誰知段初突然抓住了她手腕,大吼一聲:“狐狸精,哪裏走!”


    珠子就這樣,被段初一把拉進被窩,披著的棉衣也抖落床邊,隻穿肚兜襯裙的她,被嚇得瑟瑟發抖。


    幸好段初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等到珠子適應被窩裏的溫度,靠著段初胸膛,又感覺很有安全感,竟然枕著他胳膊,慢慢也睡著了。


    段初醒來時燈油已經燃盡,沒有燈光,所以他才誤以為是狐狸精,鑽入被窩勾引他。


    對於光棍漢來說,這就是想吃蘿卜,天上掉個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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