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太後,究竟是什麽樣的一個人?她到底想做什麽?以前一直以為太後清心寡欲,一心向佛,原來那些都不過是表象,做給別人看的而已。一個女人能在一夕之間掌握朝政,想必過去那些年沒少費心思。


    她總覺得皇兄最近的行為很怪異,那一次的三十萬大軍,其實完全有機會攻破烏城。如果皇兄要的是江山,那百丈之外的一箭,與其射中琴,不如直接射中她的心髒,豈不是來得更痛快?又何必等她生完孩子,再用她和孩子換南朝江山,這豈不是多此一舉?


    吃過冷飯,她繼續窩回床上,沒有了內力,她什麽也做不了,像個廢人。


    卷著薄薄的被子,在冷風中蜷成一團,身上毫無溫度。腦子裏混亂如麻,混混沉沉。過了三更,胃開始痛起來,痛得大汗淋漓,無法入睡。她在床上來回的翻滾,一個不慎,便摔在了地上。


    "容兒。"明明是極輕極輕的聲音,她卻聽出了壓抑的驚慌。勉強睜開眼睛,便看到一個頎長而清瘦的身影無聲無息出現在屋子裏,他穿了一身夜行衣,顯然是偷偷來的。


    啟雲帝動作極快的掠到她跟前,將她抱起,緊張問道:"容兒,你怎麽了?聽說你病了?你的身子怎麽這樣涼?"


    漫夭被他抱著,感覺他的懷抱很溫暖,她提起力氣,抓住他的手臂,急急問道:"皇兄,我的孩子呢?孩子好不好?他好不好?"


    她是那樣的擔憂而急切,一提到孩子便失了平常的鎮定。


    啟雲帝將她放在床上,卻沒有鬆開她,仍然緊緊抱住,輕聲道:"我沒見到孩子,不過你放心,我保證,孩子暫時不會有事。"


    漫夭有些失望,連他都見不到孩子麽?她漸漸平靜,按住腸胃的位置,疼得直吸氣。稍微緩一緩,便推開了他,又問道:"你們到底想用我和孩子做什麽?"


    啟雲帝垂了眼,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微微扭頭,看到旁邊桌上的飯菜,皺眉,"她們就給你吃這個?"他拿起筷子,挑了點嚐了,剛嚼一口,全吐了出來。神色既惱且怒,回頭看她,目光心疼極了。這是他捧在心頭的人兒,竟被那些人這樣對待。枉他身為一國皇帝!


    回身,蹲在床前,他抬手撥開散在她麵前的白發,望著她倔強的強忍痛楚的容顏,麵有愧色道:"對不起。也許你是對的,選擇跟著他,總比跟著我要好。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漫夭推開他的手,"如果你真覺得抱歉,先解了我內力的封印,至少讓我可以用自己的內力禦寒,不用在晚上的時候凍得睡不著覺。"


    啟雲帝愣了一愣,"你讓自己生病,就是為了這個嗎?容兒,我不解開你內力封印,是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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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夭目光一沉,別過頭去,微揚著下巴,不屑的冷哼一聲。


    啟雲帝看著她倔強的神情,歎息一聲,"罷了。"說著點上她的穴道,抬起她的手,兩指聚內力按上她皓腕,順著脈絡往上,內力透入體內,打通封製。


    她頓覺有了力氣,心中一陣歡喜。這樣一來,她可以趁著晚上的時間,出去找她的孩子。


    啟雲帝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忙囑咐道:"容兒,這個皇宮,不像表麵看起來的那麽平靜,你不可輕舉妄動。否則,不隻你有危險,你的孩子也會有危險。"


    他語含警告,神色間十分嚴肅,說完便拉起她欲走,漫夭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裏?"


    啟雲帝道:"帶你去見一個人。"


    二人躲過周圍的侍衛,悄悄出了長樂宮,來到一個偏僻的地方。那裏比長樂宮更冷,遠遠的便能感覺到一股透骨的陰寒之氣。如果她猜得沒錯,這座破落陰森的宮殿應該就是後宮女人的噩夢之地——冷宮。她確定她沒來過這個地方,但是看了一圈周圍光禿的樹枝,蕭瑟的景致,她覺得很熟悉。


    啟雲帝帶著她從一側稍矮的院牆躍進去,穿鎖在空寂而寒冷的院落和大殿。院中幹枯的落葉堆積了厚厚的一層,無人打掃。她一腳踩上去,腳下便發出吱吱的細微聲響。冷風掠過,將枯葉卷起,在他們周圍紛紛揚揚。偶爾有一片劃過她的臉頰,微微的疼。


    她皺眉,抬手撥了一下,眼光不經意掃過院內一側,看見一塊不大的青石殘碑,似乎曾在她夢裏出現過。她愣了愣,眼光微抬,忽然瞥見那碑石上有一隻腳,纖細的腳踝慢慢騰空,她順著往上看,隻見石碑後那棵高大的梧桐樹下一個嬌小瘦弱的身體在空中飄飄蕩蕩。那是一個小女孩,七八歲的模樣,女孩吐著長舌,圓瞪著眼睛死死看著她,涼白的月光照著女孩猙獰恐怖的表情,讓人禁不住身子一顫。


    她不由自主停住腳步。


    啟雲帝見她不走了,眼睛盯著一個地方看,便順著她的目光望了一眼,疑惑道:"容兒,怎麽了?有何不妥嗎?"


    漫夭回神,閉了下眼睛再睜開,那裏又什麽都沒有了。


    是她眼花了?可是剛才那情景感覺那麽真實。


    "這裏看起來好熟悉。"她不自覺的喃喃出聲。


    啟雲帝神色微怔,繼而無事般的笑道:"你忘了?你在這裏住了十幾年,自然會覺得熟悉。"


    漫夭一愣,她是真的忘了。怪不得會有那麽奇怪的感覺,原來又是容樂的記憶。她皺眉道:"你帶我來這裏見什麽人?"


    啟雲帝道:"你的一個故人。"


    漫夭眼光一頓,故人?他不會是起了疑心想試探她吧?也不知道她這具身體究竟何時中的"天命"?倘若中的晚,那她不認識容樂的故人還情有可原,倘若中的早呢?她蹙眉想了想,正在措辭,想找個借口拒絕。


    啟雲帝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容拒絕的拉住她的手,朝著對麵的院子努努嘴,"就在那裏麵,你放心,她肯定是你想見的人。快走吧。"


    看來她是沒辦法拒絕了,見了再說吧。


    西苑內,最旁邊那間空曠而簡陋的屋子。他們推開那破敗的房門,再輕輕掩上。


    屋子窄而深,裏麵空空蕩蕩,連張床都沒有,隻有幾條白綾從房梁上垂下來,在四處漏風的房間飄搖擺動,宛如幽靈的舞蹈。


    她穿行其間,冰涼的白綾偶然劃過她的頸項,帶著一絲死亡者的氣息,令人寒毛直豎,她不禁手心布滿了冷汗。


    啟雲帝感覺到她的身子抖了一下,轉頭問道:"容兒,你害怕?"


    漫夭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皺眉問道:"你說的人呢?"


    啟雲帝望了望前麵的牆角,"就在那裏。"


    漫夭隨著他的目光從兩條翻飛的白綾中間看過去,前方盡頭,牆皮脫落,一片灰色的斑駁。拐角處,一個瘦弱的女子抱著膝蓋坐在一塊木板上,似是睡著了。那女子頭發散亂,身體單薄,她看不見女子的臉龐,但那身衣裳,她依稀認得。


    皇兄說是故人,難道是...她驀地一怔,當日在烏城城牆上,可兒穿的似乎就是這件衣裳!


    "可兒?"她驚得叫出了聲,啟雲帝忙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小聲點。


    漫夭推開他,快步跑過去,抓著女子的肩膀,低聲叫道:"可兒,是你嗎?可兒?"


    女子迷迷糊糊抬頭,月光透過破陋的窗子,照在她臉龐上,漫夭隻看了一眼,整個人便愣在那裏。


    女子睡眼惺忪,看了看她,迷茫囈語:"我又夢到公主姐姐了。"她的聲音有些飄渺,透著想念,透著失落。說完閉上眼睛,頭又垂下去。


    漫夭手微微僵硬。那聲音分明是蕭可。然而,那張曾經幹淨的一塵不染,如同洋娃娃般精致可愛的臉龐,如今卻是髒兮兮的,像是流浪街頭的乞丐,從前圓潤的下巴變得尖細,一雙純淨的大眼睛嵌在削瘦的臉龐愈發的黑白分明。


    漫夭隻覺鼻子一酸,可兒怎會弄成這個樣子?她連忙蹲下,捧住蕭可的臉,抬起來,"可兒,醒醒,你不是做夢,真的是我。你快醒醒...你怎麽會在這裏?你在這裏呆了多久了?"


    蕭可再次睜開眼,稍微有了一絲清明,她眨巴著大眼睛,望著近在咫尺的熟悉臉龐,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咦?公主姐姐怎麽還在?"蕭可抬手朝自己髒兮兮的臉使勁擰了一把,"哎喲!疼!"


    下手太重,她疼得一下子跳了起來,捂著被自己揪過的地方來回直蹦。


    漫夭看著她幾近滑稽的模樣,一點也笑不出來,隻是心疼。她站起身,拽過蕭可的手,又喚了一聲:"可兒。"


    蕭可愣住,她剛才感覺到疼了!不是做夢!定住身子,睜大眼睛看眼前之人。從上到下的打量,似是生怕認錯般的仔細。


    "公主姐姐?!公主姐姐..."蕭可一確定是她,立刻朝她撲了過來,緊緊抱著她,像一個彷徨無依的孩子終於見到了自己的親人,滿腹的委屈用眼淚宣泄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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