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起她的身子,見她右手厚厚的紗布已經被鮮血浸染,又是氣怒又是心疼,一把將她抱起就朝寢閣去了。


    漫夭垂著眼,濃密的眼睫印下的陰影掩蓋了眸中的神色,她很安靜地靠在他懷裏,一動不動。


    傅籌將她放到床上,轉身叫人打水來替她清理傷口,卻被她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傅籌詫異回頭,竟見她眸子裏微微漾著水光,神態半醉半醒,嘴角含著淒楚無比的笑容,讓人一看便會心疼入骨。


    "容樂..."他覺得他的心仿佛不是自己的,不,他的心早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為什麽?"她拽著他,仰著臉龐,用醉意朦朧的眼神望著他,聲音淒涼哀傷,"為什麽你要那樣對我?"


    他心中一顫,就好像被一隻柔軟的手一點一點攢緊了他的心,那種痛從心底裏一直漫到心尖。他張了張口,卻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知道自己錯了!可是他回不了頭。


    她望著他的眼睛,幽涼的語氣仿佛一陣寒風刮在人的身體裏,她說:"你知不知道,要我選擇去相信一個一直在利用傷害我的人...需要多大的勇氣?你又知不知道,我差一點...差一點就愛上了你!"她搖晃著他的手臂,那聲音忽然就淒厲了,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切割在他的心裏。


    傅籌胸腔猛震,震在那裏不能動彈。體內的血液似乎在那一瞬間凝固,整個人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不敢置信地望著麵前的女子,她說:她差一點就愛上了他!


    他緩緩地緩緩地蹲下身子,目光一刻也沒離開她盈滿醉意的眼睛,他的手慢慢撫上她的臉龐,顫抖著雙唇,問道:"容樂,你...說什麽?"


    她淒楚的笑容愈發的擴張,輕輕搖頭,自嘲笑道:"說什麽都沒用了!是你背叛了諾言,親手用最殘忍的方式把我推給了別人,你用你的行動...給了我一個比死亡更殘酷的教訓!恨...這個字,我從來沒說過,可是現在,我把它...送給你!"


    她字字於他如利刃錐心,而她眼中恨意深濃,他身心俱顫,他知道她恨他,從看到她滿頭白發的那一刻起,到他折磨宗政無憂她手握利鉤的時候,他一直都很清楚,她恨他!但他從來沒想過,她會親口說出來,說的這樣直白。原來知道和親耳聽見是兩回事,隻是知道還可以自欺欺人,親耳聽到卻再也騙不了自己。


    傅籌跌坐在地上,眼神空茫絕望,悔恨重擊在心,痛不堪忍。他望著她,慘笑低喃:"是,說什麽...都晚了!"原來他曾經離幸福隻有一步之遙,是他自己親手給毀了!怎麽會這樣?怎麽會是這樣?


    他控製不住的想,如果沒有實施那個計劃,她終將愛上他,那會是怎麽樣的一種幸福啊?那是坐擁天下,大仇得報都無法企及其萬一的快樂!想象越是美好,現實便愈發顯得殘酷而令人感到絕望。


    他突然抬手抓住她的肩膀,目光中含著強烈的祈求,仿佛不顧一切,說道:"容樂,隻要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立刻放了宗政無憂,我甚至可以把皇位還給他,我什麽都不要了...容樂,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會利用你,不會傷害你,我隻想好好愛你,隻想好好和你過日子。容樂...好不好?"這一次,不是威脅,不是利益交換,而是祈求,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期盼,那樣隆重而悲哀的期盼。


    漫夭睜著醉意朦朧的雙眼,似乎意識不是很清晰,她蹙眉,忽然道:"宗政無憂...無憂,他被你關起來了,我想見他!可以嗎?"


    傅籌身軀一震,眸光遽痛,他說的這一段話,她什麽都沒聽進去。他的期盼她聽不見,他的祈求她也聽不見,他對幸福的渴望她聽不見,她聽見的,隻有宗政無憂這四個字!


    他撐著身子起來,看著她,她的臉龐因為醉酒而浮出淡淡的紅暈,她的目光空空蕩蕩,明明落在他身上,可她的眼中卻沒有他。他忽然決絕笑道:"在你的心裏,我還是遠遠不如他!為什麽你對他念念不忘?你們之間也不過是十幾日的情感,如果征服一個女人真的要從身體開始,那我也不妨試上一試。反正也沒有旁的希望。"


    他的眼神變得冷酷,再也沒了從前的溫和,她直覺地縮了縮身子,皺著眉,一臉茫然。


    "容樂,你別怪我!"他已經後悔了,第一次就不該放過她,從成親之後,他就應該與她履行夫妻之實,也許就不會有今日之事。


    他心念一定,雙手扣住她的肩膀,不讓她有躲閃的機會,低頭便欲吻上她泛著水澤的嫣紅雙唇。


    她驚得掙紮,他便將她的手扣在頭頂,在他就要吻上她的時候,突然感覺身後有勁風襲來,他皺眉,眼光一利,放開她,急速轉身,但就在此時,一枚冰藍色極為細小的銀針飛快的刺破他的肌膚,準確地紮**道,令他動作凝滯,立時動彈不得。


    他頓時心冷如冰,原來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用來降低他的戒心,等待這必中的一擊。他悲哀的笑著,艱難扭頭,那個醉意醺然的女子就站在他的身後,此刻眼光清明無比,哪裏還有半分醉意。


    漫夭冷冷地望著他,對他眼中的悲痛表情隻當不見,她對蕭煞使了個眼色,蕭煞點頭便去取他貼身的令牌,然後照著漫夭的吩咐將傅籌挪到床上,蓋好被子。


    漫夭出門之前回頭望了一眼,那一眼神色極為複雜,似看盡了他們兩人過往的一切糾纏,從他們第一次見麵到後來的夜夜共枕相擁而眠,誰能說那中間沒有一絲情感?她扭過頭去,看向夜空的目光堅定異常,語氣冷漠淡然,道:"傅籌,念在你確實對我有幾分情意,這一次,我不傷你的性命。但以後再見麵,你我必定是仇人,我再不會手下留情!我這一生,從此往後,隻為一人而活。這...還得感謝你的賜予,讓我看清楚了,在這世上,究竟誰...才是真心待我的那個人!"


    傅籌眸光寸寸被剝裂,他望著她決然離去的背影,濃濃的悲哀和絕望充斥著他的整顆心,他的世界就如同外頭被烏雲蔽月的黑夜,如墨一般,濃的化也化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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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夭四人出了將軍府,往西走了一段距離,濃濃的夜色之中,一個黑衣男子突然現身,對她行禮道:"公主!"


    漫夭點頭道:"冷炎,令牌給你,你們先走,我去取點東西,隨後就到。"


    項影忙道:"屬下跟主子一起去。"


    漫夭擺手,"不必,人多紮眼,我自己就行。"說罷翻身上馬,直奔攏月茶園。


    夜色清冷,她來到茶園屋頂,開啟用來投射月光的圓孔,縱身躍了下去,身姿極為靈巧,沒發出一點聲音。這一趟來,事關重大,她不敢驚動任何人。


    園中黑漆漆的,沒有半點光亮,她待視線漸漸清晰,才拐到屏風後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開啟機關,一棵用來裝飾的樹木立刻往一邊挪去,她蹲下身子打開兩層之底的暗格,取出那個匣子,然後將一切恢複原貌,這才站起身。


    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個匣子,正待轉身,忽然,身後的方向一陣陰風吹來,一道被撕裂的不辨男女的嗓音,帶著陰森可怖的笑意透過屏風冷冷地傳了過來,驚得人渾身一顫,立時起了一層寒栗。


    "原來公主把東西藏在了這裏,害本門主好找!"


    漫夭平定心神,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匣子,緩緩走到屏風前,隻見不遠處站著一個人,他從頭到腳被黑布罩住,隻露出一雙眼,而那雙眼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清楚地看到那眼中閃爍的陰狠毒辣的算計。那人目光盯著她手中之物,有著勢在必得的決心。


    漫夭麵無表情,異常平靜道:"閣下便是天仇門門主?"沒想到在傅籌的通緝下,此人還能自由行走在京城之中,這個人無論是武功還是其他,都不容小覷。自從宣德殿那件事情過後,傅籌剿滅天仇門,有關於天仇門的事情,以及這個計劃的大概,她也都知道了。所以麵對眼前這個一直處於幕後的罪魁禍首,她心裏說有多恨就有多恨,但此刻,不是報仇的時候。也不知此人究竟是何背景?他要傳國玉璽有何用?難道僅僅是為了阻止宗政無憂拿到手?他處心積慮布下的局,真的是為了傅籌嗎?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她,說道:"不錯!你這丫頭不但有點眼力,還有點定力,是個可造之材,不過...可惜了!"


    他把自己當成是造世主了?漫夭冷冷一笑,道:"門主跟蹤我到這裏,是想要我手中的東西,還是...我的命?"


    那人陰森笑道:"東西,自然是要!人,也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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