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終於空了,他一鬆手,那精致的青花瓷酒壺便掉在地上,摔成了幾瓣。他感覺到頭開始有些昏沉,但意識仍然清醒無比,站起身,身子晃悠了一下,掃了眼窗外,瞥見一個白衣女子披著一頭烏黑的秀發於月華之中站在一顆梧桐樹下,遠遠地望著他。他身軀一震,隻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甩了甩頭,閉了下眼睛,再重新望過去。那個女子還在,纖細窈窕的身軀,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的臉龐,隻是樹影籠罩,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


    他站在窗口癡癡的望著,仿佛看到女子對他笑了一笑,似有一絲苦澀,一絲悲傷,還有...心疼。


    "容樂,是你嗎?"他仍然不敢確定,她會主動來找他。


    梧桐樹下,女子清淺一笑,如天籟般的嗓音,應道:"是我。我來看看你。"


    隻這一句話,他的心便忽然由冰冷變得滾燙,如沸水澆灼,他看著那個女子一步步朝他走了過來,進了屋,來到他身後,伸出雙手從背後一把抱住他的腰。他身軀猛烈一震,腦子也變得渾濁不清,他拉開她的手一個轉身便捧了她的臉,吻住她的唇。將他埋藏在心底的深沉的痛苦和掙紮試圖用這一個吻來堅定。


    女子身軀微顫,沒有回應。


    他愈發吻得狂烈,那感情熾熱的讓人難以承受,與他平日的溫和大相逕庭。


    原來他也有這般狂熱的情感,女子被動的承受著他的吻,嬌軀在他掌下輕顫,卻是心口發酸,不自覺流下兩行淚來。


    傅籌唇邊傳來鹹澀的濕意,微微一愣,灼燒在體內的烈酒燃燒了他的理智,那一經釋放便無法控製的欲望令他無法仔細思考。


    "容樂。"低沉的喘息伴著含含糊糊的叫聲,他微微彎身,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就進了寢閣,將她輕輕放到床上。


    厚重的床幔緩緩合了,將他們與外界隔離開來。傅籌癡癡望著身下令他幾欲瘋狂的女子,隻見她垂著眼,頭側到一邊,貝齒輕輕咬著唇。他知道她不願意,知道她不愛他,可是,他想放縱自己一次,不想去顧忌那麽多,他就想要她,隻想要她,哪怕這一夜過後,她也許會恨他怨他,他也控製不住自己此刻體內瘋狂湧動的對她的強烈渴望。他已經放過她三次,這一次,他不想再放過她。


    他俯下身子,細細親吻著她的身軀,大掌摩挲著女子光滑細膩的肌膚,女子身體自然而起的反應,令他心內無可抑製的幸福到想要顫抖。


    "容樂,叫我阿籌。"


    女子身軀一顫,就嗚咽著喚了聲:"阿籌。"


    這一夜,顛鸞倒鳳,纏綿無盡。天將亮,他筋疲力盡地倒在她身邊,在她耳邊仿佛用盡一生的情感,說:"容樂,別恨我,我愛你!"


    傅籌巳時醒來,頭沉得要命,像是被人從後腦敲了一棍子。他半撐起身子,才睜開眼睛,手觸碰到一塊滑軟得如上好絲綢般的肌膚,他微微一愣,昨夜的一切如閃電般的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像是做夢一樣,但也足以令他的頭腦瞬時變得清明無比。即使是一個夢,那也是一個美好得讓人不忍觸碰的夢。


    他緩緩、緩緩地轉過頭去,視線逐漸地轉移,當目光觸及那張清麗脫俗的臉龐,他的呼吸幾乎都要停止了。一股狂喜的情緒占據著他的心,繼而冷靜下來,心中便有些惶然無措。酒後亂性,竟然是真的!


    一會兒她醒來,他該如何麵對她?跟她說對不起嗎?他似乎一直在失信於她!


    秋日的陽光透過蒼青色的床幔,照在寬敞的大床上,淺淺的明青色光暈流轉。他扭過身子,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描繪著她的五官輪廓,幾日不見,他想念她明澈的眸子隱藏下的通透哀傷的表情,讓人打心底裏疼出來的感覺。


    女子似乎感受到他的觸碰,黛眉一蹙,雙眼立刻睜開,竟帶著淩厲的警戒,那是長期生活在警備狀態下的人在一覺醒來之後才會有的表情。


    傅籌一怔,手便僵住,他直覺得有什麽不對,容樂一般醒來時的眼神惺忪,毫無防備,怎會是這樣的警惕和淩厲?他溫雅的眉頭緩緩皺起,身邊的女子睜眼後見是他,連忙收斂了眼中的鋒利,笑得溫柔而深情,叫了聲:"阿籌。"


    同樣是如天籟般好聽的聲音,幾乎沒有分別,但他卻分明聽出了不同,一個是略微低沉的清冷,一個是帶著愛欲的纏綿,眼前女子有著與她一模一樣的臉孔,獨缺了那琉璃般明澈清透的眼神。傅籌瞳孔一縮,腦中轟然一聲,他看著女子的眼睛,很快便明白了一個他絕對不願相信的事實:這個女人,不是她!


    一股衝天的怒火迅速從他心裏燃燒起來,直衝腦門,生生將他溫和的眼變得有幾分猙獰。他一手陡然捏緊女子纖細的脖子,手爆青筋,雙眼一睜,就將那女人毫不客氣地扔下了他的床。


    "你的膽子,可真是越發的大了!大到可以欺主!"


    "砰!"女子重重地摔在地上,頭撞上窗邊的桌角,腦部頓時鮮血直流,順著烏黑的發絲滴落下來。她驚痛之下,慘叫了一聲,心痛難當。這樣快就被認出來了!與昨夜的溫柔纏綿相比,真是天差地別的對待。地上赤著身子的女子抬手摸上自己的臉,他是怎麽認出來的?這張人皮麵具是用活人身上扒下來的最光滑柔軟的一塊肌膚精製而成,既輕且薄,應該看不出破綻才是!


    "少主,我..."易了容的痕香正想說點什麽,卻見傅籌望她的眼神那般鄙夷而驚怒,她忽然就住了口。她知道,她冒犯了他心底專屬於清謐園裏那個女子最神聖的那塊領地。


    傅籌此刻心裏說不出到底是什麽感覺,他以為他得到了心愛的女子,卻原來與他一夜纏綿的女人不是她!而他昨夜那樣艱難的下決心時所做的掙紮,與她纏綿時的幸福和甜蜜,以及今日醒來後的喜悅和彷徨,這樣多的情緒,在這一殘酷而可笑的事實麵前顯得那般的滑稽!他不貪戀女色,但以前也不是沒碰過女人,隻是這樣的方式,不能為他所接受。


    外麵天氣和暖,陽光燦然而盛大的鋪開,籠罩在整個天地之間,而這寬敞的寢閣裏卻是寒氣逼人,那絲絲縷縷的光線半點也照不進男人的心底。


    傅籌異常冷靜,冷靜得讓人害怕,他望著地上女子完美到無懈可擊的易容術,心念一轉,忽然生出一種想法。


    他掀開被子,從容不迫地披了件衣裳下床,來到痕香的麵前蹲下,一手捏住她的下巴,笑意明明是溫和的卻讓人無端的感覺毛骨悚然,他說:"既然你這麽喜歡冒充她,那索性...本將就成全了你。那個計劃,由你來執行,如何?連本將都能被你騙過去,隻要他看不見你的眼睛,聽不見你說話,那他一定不會知道,你不是她。正好,你也可以嚐嚐,你們秦家自製的銷魂散,我再順便...給你加點料。"


    痕香嬌軀一抖,似是不能相信般地瞪著他,雙眼就浮了淚,慘然笑道:"少主...當真是心狠!"


    傅籌依舊溫雅的笑著,這時,外麵傳來一陣輕淺的腳步聲,他皺眉,記得昨晚飲酒前吩咐過,沒他的允許,誰都不準進這個園子。他沒有立刻站起身,隻凝著門口,看什麽人這麽大膽,敢違背他的命令。如果那時候,他料到進來的人是誰,他一定不會這麽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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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風微涼,刮過落葉紛紛而落。漫夭今日的腳步有些微浮躁,她走在清和園裏,感覺周圍寂靜的有些不正常。傅籌叫人看守清謐園,不準裏麵的人隨意出入,但卻有吩咐,她哪裏都不能去,卻惟獨可以來清和園。


    漫夭低著頭,徑直走向他歇息的寢閣。寢閣的門半敞開著,她以為他起了床,沒打招呼就直接走了進來,大概是這幾個月都住在一起,已經習慣了隨意。然而,一進屋,她剛叫了聲"將軍"便愣在了當場。


    淺灰色地磚上,一個女子赤著身子,頭朝著門口半躺半坐,她看不見女子的麵容。傅籌蹲在女子的身旁,一隻手托著女子的下巴,他發絲散亂,衣衫不整,袒露著胸膛,看上去竟有幾分孟浪。讓人一看便知發生了何事。


    傅籌身軀一震,眼中頓時閃現一絲慌亂,他這才想起,這個園子也隻有她進來才不需要稟報。他連忙放開痕香,站起身發現自己此刻的儀容是何等的不堪,心中懊惱非常,抓了一旁的腰帶匆匆係上。


    漫夭幾時見過從容鎮定的傅籌有過這般慌亂失措的表情,她回過神來,淡淡說了一句:"抱歉,打擾了。"碰上這樣的尷尬,實在是很無奈。


    傅籌見她轉身走了,也顧不上整理其它,就追了出去,在院中的梧桐樹下拉住她的手,很想解釋,卻無從開口。"容樂,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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