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沒事吧?"宮女忙問。


    "啪——"那女子衝著問話的宮女甩手就是一巴掌,"你看本宮像是沒事的樣子嗎?這南海珍珠是陛下昨日才賞賜給本宮的。"


    宮女嚇得慌忙跪下,半邊臉已是高高腫起。那女子怒目望向呆愣住的昭雲,見她麵帶淚痕,發絲散亂,衣衫有幾處撕破的痕跡,整個人看上去狼狽不堪,以為是哪個宮裏的奴婢,揚手一個耳光重重地甩下,漫夭一驚,飛掠過去,一把握住那女子的手,淡淡道:"娘娘請息怒。"招惹嬪妃實非明智之舉,她向來不喜多管閑事,但這樣的昭雲,總讓人看著不忍。


    那女子一愣,扭頭看向漫夭,眼中瞬間浮現一層敵意,那是美貌女子見到比其更美的女子時的自然反應。"你是誰?居然敢阻止本宮教訓這個奴婢!"


    女子身後的宮女立刻厲聲嗬斥道:"大膽!還不快放開連妃娘娘的手。"


    原來她就是半年來寵冠後宮刁蠻跋扈的連妃!漫夭這才仔細看她的臉,不禁呆了一呆,這連妃的麵容竟與宗政無憂有幾分相像!聽說宗政無憂像他的母親,看來這連妃也不過是替身罷了。漫夭放開她的手,微微施禮,道:"臣婦容樂,見過連妃娘娘。冒犯娘娘實屬不得已,請娘娘恕罪。娘娘所說的奴婢並非奴婢,而是昭雲郡主。"


    "她是昭雲郡主?本宮還以為她是哪個宮裏沒規矩的野丫頭呢!你說你是誰?容樂?"連妃突然娥眉一皺,兩眼瞪住,"你是傅將軍的夫人——啟雲國的容樂長公主?"


    "是。"


    連妃眼中閃著狠色,前些日子,弟弟被她的侍衛打了一事,傅將軍道歉也隻是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但弟弟卻在床上躺了近半個月,她心裏窩著氣,一直沒地方出。自進宮以來,陛下對她千依百順寵愛有加,一向都是什麽事都順著她,唯有這件事,陛下卻說既然傅將軍親自道了歉,過去就算了。可她心裏就是過不去。


    連妃圍著她小邁了幾步,高昂著頭,曼聲道:"就算她是昭雲郡主,衝撞了本宮,又毀壞了陛下禦賜之物,本宮作為長輩,教訓教訓她也是應當的。"


    漫夭蹙眉,麵色平靜道:"我想昭雲並非有意撞到娘娘,娘娘大人大量,看在她是晚輩的份上,原諒她一次也不為過。至於這南海珍珠...正巧,臣婦也有一串,待明日,臣婦叫人送進宮來給娘娘便是。"


    連妃笑道:"一串珍珠本宮還不放在眼裏,本宮在意的,是陛下的情意,你懂嗎?既然你如此維護她,就給本宮把這地上的珍珠一顆一顆地撿起來,撿齊了,今天這事兒,本宮就不加追究。撿不齊,不隻是她,連你冒犯本宮之罪,也要一並治。記住了,是一百零九顆。"


    南海珍珠項鏈通常都是由一百零八顆組成,連妃故意多說了一顆,就是要她們即使願意撿也撿不齊。漫夭自然知道連妃是故意為難她們,無非是因為蕭煞打了她弟弟一事被她記恨在心,如今得了機會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她淡淡笑道:"娘娘恕罪,非是臣婦不願撿,隻是天色已晚,晚宴再過一會兒就要開始了,若是為撿這些珍珠,耽誤了去參加陛下賜的晚宴,到時候,觸怒龍顏...可就不好了。"


    "這個本宮管不著。"連妃囂張慣了,想著以陛下對她的寵愛,這點小事也不算什麽。便沒把漫夭的話放在心中。


    "主子,主子,你在哪裏啊?"泠兒找人拿了藥,再回到那假山後見不著人,以為出了什麽事,便急得四處喊她。


    漫夭無奈笑著,歎道:"罷了。既然連妃執意如此,那容樂也沒辦法了。"說罷,她叫了一聲"泠兒",聲音不大,卻傳出去很遠。泠兒應聲而來,漫夭接過她手中的藥,吩咐道:"你回去告訴將軍,我撿齊了連妃的珍珠再去參加晚宴,讓他不必出來尋我。"


    泠兒愣了下,瞪眼驚道:"什麽?主子您要替別人撿珍珠?那怎麽行?"


    漫夭對她使了個眼色,用不可辯駁的語氣道:"快去罷,免得將軍長時間見不到我,該擔心了。"


    泠兒這才不情不願地走了。


    昭雲覺得事情是她惹出來的,有些對不住漫夭,便說道:"容樂姐姐,這項鏈是我弄斷的,我來撿就可以了。"說著就欲蹲下身去撿,卻被漫夭拉住。


    連妃道:"你們倆個都要撿。"


    漫夭笑道:"那是自然。隻不過現在天色很暗,看不清楚,為免不小心踩壞這珍貴無比的南海珍珠,還是等泠兒拿來燈之後再撿的好。"


    夜幕已降,月亮剛露出個頭。不遠處,湖岸那隻船艙之中,九皇子幾次按耐不住要出來幫忙,被宗政無憂阻止。


    九皇子不解,擰眉低聲問道:"七哥,我不明白,就算你忍心見昭雲被欺負,你又怎麽忍心見璃月被那囂張跋扈的女人欺負啊?我知道了,你是被璃月剛才那句話氣的,是不是?"


    宗政無憂斜靠著身子,如墨的發絲垂落在船板,發梢沾了被打翻的茶葉,茶葉上一滴鮮紅,像是人心頭的那滴血。他垂著眼,漆黑如幽潭的眸子就像這會兒外邊的天色,暗淡無光。她說,要忘記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也沒有那麽難!這句話落在他心裏頭,字字都如重錘在擊,疼痛無邊。


    他挪了挪有些僵硬的身子,目光緩緩上移,透過窗子窄小的縫隙,看向園門口那模糊不清的身影,"對付那種蠢女人,她何須別人的幫忙!"她不是一個喜歡承人情的人,尤其是對他。


    九皇子點頭,他就知道七哥不會故意任她被欺負而不管,原來是知道她能對付得了那女人。他就是看著那女人不順眼,頂著一張跟七哥有五分相似的臉,在宮裏橫行無忌,囂張跋扈,他看著就來氣。"七哥,昭雲對你真是好的沒話說。我聽說姓肖的那小子對她很不好,不是打就是罵,真是可憐啊。俗話說得好,打狗還得看主人,燕國公是死了,可那小子也不想想,昭雲從小是由誰帶大的?"


    宗政無憂斜了他一眼,眼光如夜裏的湖水般冰涼,懶懶道:"想幫她你就直說,拐彎抹角。"


    九皇子被當場揭穿,嘿嘿一笑,揚眉來了一貫的死皮厚臉的一句,"我是為七哥你著想。"


    宗政無憂不再看他,昭雲有句話說的沒錯,這場選妃宴,他選不到他想要的人。這是一年前離開京城去封地時他開出的條件,一年後,回京選妃,任他安排。他以為一年的時間,足夠忘記一個人。


    那時候,他心灰意冷。


    觀荷殿燈火輝煌,將夜點亮如同白晝。


    晚宴即將開始。


    泠兒悄悄入殿在傅籌耳邊小聲傳達漫夭的話,傅籌聽後,眼光一掃臨天皇身旁空著的位置,溫和的眸子淺淺劃過一絲淩厲,一閃即逝。泠兒稟報完之後,又悄悄退了出去。


    臨天皇身居主位,一身龍袍氣勢威嚴,他打眼望四周仍空著的幾個席位,便皺了眉頭,不悅道:"什麽時辰了?怎還有人未到?無憂和老九不是早就上山了?人呢?"


    陳公公忙應道:"回陛下,已是戌時三刻,王爺和九殿下...大概被公務纏住了身,在哪個僻靜的園子裏處理公務忘記了時辰,奴才這就帶人去尋。"


    這算是一個極好的說辭,但上至臨天皇,下至百官,甚至是宮人太監,誰都知道這不過是為了在他國王子麵前用以保住皇帝顏麵的謊言罷了。


    臨天皇麵上含笑點頭,內則卻是氣悶而憂心,待陳公公領了人匆匆離去後,他瞅了眼身邊的位子,低沉著嗓音問一旁的宮女:"連妃去哪兒了?"


    宮女恭聲應道:"回陛下的話,娘娘聽說扶柳園的白蓮開得好,想親自去采上一朵,以配陛下賞賜的南海珍珠。"


    臨天皇問:"去多久了?"


    宮女小聲回道:"去了有小半個時辰。"


    "速去找。"臨天皇話音未落,那宮女也未來得及應聲,隻聽殿外一道帶著哭腔的嬌聲叫道:"陛下——"


    隨著聲音,一個紅色的身影跑著進了大殿,衝著臨天皇的懷抱便撲了過去,絲毫不顧及場合,也不管都有些什麽人在場。


    分坐幾列的文武百官們麵麵相覷,在這種招待他國王子的晚宴上這般失禮,令他們覺得顏麵盡失,不覺低下頭暗自歎息:"終究隻是容顏相似罷了!倘若是從前的雲貴妃,斷不會如此失禮。"


    臨天皇看了眼貴賓席上大方落坐的塵風國王子寧千易,隻見他含笑品茶,而他身邊的中年男子與身後的隨從皆一臉不以為然的神色,似是在說臨天國皇帝的嬪妃也不過如此。臨天皇再望向連妃時,麵色不由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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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妃見臨天皇並沒有像以往每一次那樣又是緊張又是愛憐地扶她起來,假哭了一小會兒,才悄悄抬眼去偷瞧這個皇帝,驚見這個平常對她百般溫柔寵溺的皇帝此刻麵沉如水,冷冷望她。她倏地想起昨晚陛下對她講過今晚有塵風國王子在席,叫她注意儀表,別丟了國家的顏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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