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赫的官途


    何子鍵得到消息,李虹已經終止了徹查林永計劃。<最快更新請到>


    這個結果,令何子鍵多少有點意外。


    現在連他也搞不到李虹的意圖了,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李虹卻在第二天,被李天柱叫到辦公室裏密談。跟著封英文進去,看到李天柱那偉岸的身影,李虹心裏突然有一種好陌生的感覺。


    李天柱轉過身來,李虹的臉色就恢複了平靜,隻聽到李天柱道:”李虹,最近很累了吧?”


    做為一個長輩,李天柱說這樣的話,李虹並不感覺到意外。她定定地看著李天柱,毫不否認地道:”的確。李書記有什麽吩咐?”


    這話裏,透著一種任性與不爽,李天柱聽得出來,他就哦了一聲,”你怎麽啦?”


    李虹搖搖頭,”我想休息了。”看來,她對林永的事,已經很失望了。


    李天柱在她心裏的形象,一直以來還是挺高大,偉岸的,但是昨天這事,令李虹一直在心裏耿耿於懷。難道天下男人都一樣,隻為美色狂?


    李天柱啊李天柱,這麽多年你都撐過來了,家庭事業兩豐收,兒女也不錯,混得風生水起,難道真要晚節不保?


    李天柱聽出來了,李虹心裏有怨言。


    這是為什麽?他不知道,隻是憑著一個長輩的感覺,憑他對李虹的了解,他聽出來了。


    於是,李天柱道:”這個春節,你可以放長假,休息一下也好。”


    李虹一付公事公辦的樣子,”謝謝李書記關心了。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


    李天柱叫她來,不可能就是談休息的事,李虹這麽說隻是故意激李天柱,有什麽話早說,我沒時間。


    李虹的性子,李天柱還不知道?別看她平時挺冷漠的,威嚴得令人無法靠近,在長輩麵前,依然擺脫不了那種晚輩的小性子。


    在李虹走到門口的時候,李天柱看著她的背影,緩緩說了句,”林永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李虹頓時愣在那裏,當睿君說姚慕晴與李天柱有問題的時候,她還隻是懷疑的態度,今天就是過來求證的。李天柱能親自跟自己開這個口,足見他與姚慕晴之間的關係。


    這種關係,恐怕非一般普通人之間的關係。


    李虹身影頓了頓,黯然點點頭,”我知道了。”


    做為一個紀委書記,她當然絕對服從省委書記的命令,更何況,他們還是一家人來著。論公論私,她都必須這麽做。


    出了李天柱的辦公室,李虹覺得今天特別壓抑。


    這個姚慕晴到底是何方妖孽?


    先是與何子鍵扯上關係,再與李天柱也扯上了關係,這個妖女的行蹤不定,實在令人費解。有了李天柱的吩咐,如果自己再去插手這事,這對李天柱是一種不尊重。


    李虹就想起了昨天的事,何子鍵去一號樓見李天柱,隨後姚慕晴就和封英文一起出現在李天柱的休息室。


    這中間到底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現在李天柱親自跟自己開口,讓自己放她一馬,這個妖女倒是真有能耐。


    看來西風組織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否則查出來的結果,恐怕令自己會絕望。李虹回到辦公室裏,就在姚慕晴這個名字上麵,畫了個圈圈。


    她拿起電話,打到了封域中辦公室,”你過來一下。”


    語氣的冰冷,令旁邊的秘書聽了都有些感到心悸。封域中匆匆來了,”李書記,什麽事?”


    ”那個潛逃的錢程,有消息了嗎?”


    封域中也正想跟李虹匯報此事,他緩緩搖了搖頭,”這個錢程,實在太狡猾了。我們幾次收到線報,說他在某處出現,可當我們的人趕過去的時候,他總能及時逃走。”


    封域中翻著記錄,”現在他和一個叫金蘭珠的女子在一起,這名女子曾是民族大浴場的經理,也是他多年的情人。”


    ”是人質嗎?”李虹問。


    ”不象,從他們一起出現在超市的情況來看,那名女子跟他關係還不錯。我們的人通過超市的攝相,分析了被劫持的可能,但是那名女子並沒有什麽反抗甚至逃跑的念頭。這就說明,這女子是自願跟他走的。”


    李虹沒有說話,封域中道:”這幾天,他們陸續出現在山藍縣,乘州,現在已經進入廣省了,據我們的判斷,很有可能去海南,或者是澳門,香港這些地方,然後偷渡出國。因為錢程走的時候,從財政局提走了一筆二百多萬的巨款。我們調查發現,這筆錢在我們發出雙規命令之前的三天,他已經提現。這充分說明,他早就有攜款潛逃的準備。因此,可以排除我們紀委的同誌通風報信的可能。”


    這一點很重要,關於錢程是怎麽得到這個信息的,對於李虹和封域中都有非常重要的意義。李虹就在心裏琢磨,難道真是一種巧合?


    李虹下了命令,不管怎麽樣,都得在錢程偷渡之前將他捉獲。


    錢程與姚慕晴的事,一碼歸一碼,錢程是國家幹部,絕不能辜息。


    西風情報社是自己的私人力量,他的存在,不免給人一種興師動眾的感覺,因此李虹決定讓他們撤退了。現在隻有先抓了錢程,至少以後的事情怎麽處理,李虹心裏有數。


    封域中走後,李虹心裏有些亂。


    何子鍵,李天柱,自己兩個最親近的男人,都與姚慕晴扯上了關係,李虹捂著臉,還是有些難過。


    因為林永市委書記烏逸龍突然出事,目前正躺在醫院昏迷不醒,李天柱立刻召開了常委會議,針對林永的現狀以及市委書記人選進行了討論。


    對於突然出現的這種契機,很多人都不想放棄這個機會,一個個湧躍發言,想將自己的人塞進林永。市委書記通常是一方大員,權力遠比那些廳電腦~訪問官要實在得多。雖然同為廳級幹部,很多廳長通常無法與一個市委書記相提並論。


    肖宏國看得透徹,昨天晚上,他也和何子鍵談過,討論過林永的將來。肖宏國對於林永這地方一向不看好,他也無意插手這人事任命權。


    以前何子鍵去林永,那是被貶的,現在他怎麽可能將自己的人塞進林永?因此,在會議上,他隻說了一句話,”我全力支持省委的決定。”


    說了這話,他就不發言了。肖宏國等於把這塊肥肉扔出來,你們去搶吧,我不參與。於是有人就有心裏琢磨,看來黨政兩大一把手已經達成協議了。


    李天柱有李天柱的想法,他聽了何子鍵之言,隻是想考驗一下這些人中間,到底有多少為民眾辦事的,有多少人隻為自己的利益考慮。何子鍵昨天的話裏說得很明白,林永要發展,就必須有一個很有魄力,有背景,很勢強的幹部去管理。這個人選,李天柱暫時沒有想好,他隻是想看看,今天這些人的表態。


    果然,整個會議上的發言,令他很失望。


    大都是為了自己利益,不顧民生的家夥,看他們說得這麽冠冕堂皇,李天柱就在心裏暗歎,現在的人爭名奪利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他也想讓這些人試試,等他們治理不了,再下了他,打回原形。讓他們去吃吃苦,嚐嚐這種對整個局勢失控的滋味。可是做為一個省委書記,一把手,他不想這麽做。


    明知道這些人不能勝任,還要用,這也是犯錯。


    李天柱的原則是做到知人善用,他不想犯諸葛亮當年之錯,讓隻會紙上談兵的馬謖去守街亭。


    目光掃過全場,隻有何子鍵和李虹沒開口了,李天柱看著他,”你們誰還有不同意見?”


    何子鍵知道,是自己開口的時候到了。他喝了口茶,”我以前在林永呆過,林永是個艱苦的地方,現在烏逸龍同誌雖然出了意外,但他還躺在醫院裏,我相信烏逸龍同誌,他能挺過來。因此,我提議讓林永市市長李宏輝同誌,暫代書記一職,主持市委的工作。等過了這個年關,根據烏逸龍同誌的狀態,再由省委決定這項人事任命。”


    何子鍵這話令很多人在心裏暗暗不爽,他這是明顯在批評眾人,烏逸龍還沒死,你們就在這裏勾心鬥角了。分明就是把人家當死人,世態炎涼啊!


    難道一個書記的位置,比人命還重要?


    再加上何子鍵提出來的,讓李宏輝擔任這個代書記,李天柱也覺得這是暫時唯一可行的緩兵之計。這樣一來,他就有足夠的時間,來處理這個問題。


    再說了,何子鍵所說的,完全符合程序,不偏不倚,李天柱和肖宏國都不忍看了他一眼。最後,李天柱總結,當場拍板。


    林永市委書記一職,由市長,市委副書記李宏輝同誌暫代,其他的暫不做調整。


    會議過後,李虹在李天柱,肖宏國之後,不拘一笑地走了。


    何子鍵看著她的背影,一直在琢磨。剛才在會議上,自己留意了李虹的臉色,李虹根本就沒有正眼瞧過自己。這事,令何子鍵好不鬱悶。


    追捕錢程的工作還在繼續,省紀委下達了命令,一定要在年前,將錢程抓捕歸案。


    可是,戲劇性的一幕,總讓人心裏感到不舒坦。


    每次快抓到錢程了,他又溜了。這廝溜得比兔子還快。


    而錢程,本來打算去澳門的,最後被迫去了海南。這一路上膽顫心驚,總是在擔驚受怕中度過。有時半夜好端端的聽到警車叫,馬上嚇得屁滾尿流。


    更令他奇怪的是,不管他們逃到什麽地方,警察都能找到。金蘭珠落在他手裏,幾天下來,她就完全折服了。


    錢程說以前的事,他慨往不究。隻要金蘭珠好好跟著他,兩人的恩怨一筆勾銷。金蘭珠*於無奈,還是答應了錢程。


    她很奇怪,為什麽自己一出來,就落到了錢程的手裏。但是此刻,她已經別無選擇,隻能繼續跟著錢程逃亡。


    在這次潛逃過程中,錢程受盡了苦頭,每藏身一處,正想好好休息一下,警察就來了。有時的確是來追捕他的,有時卻是與他們無關的事,卻也錢程也嚇得半死。


    金蘭珠說,你太緊何了,人家那是救護車,不是警車。


    反正,隻要一聽到警車的聲音,他就馬上落荒而逃。在這方麵的素質,錢程的確不怎麽樣。畢竟過了這麽久的安逸生活,養尊處優慣了,碰上這樣的變故,難免無法適應。


    有時錢程想,甘脆自首算了,這樣躲躲藏藏,不是回事。要命的是,這幾天還碰上拉肚子,一天上了十幾次廁所,有時為了逃命,居然拉到褲子裏。


    想到這事,錢程連死的心都有了。


    金蘭珠卻在這次,出奇的合作,勸錢程要振作起來。一旦被捕,麵對的就是無窮的鐵窗生涯。


    因此,錢程原本想自首的信心又動搖了。


    這個消息,同樣傳到姚慕晴耳朵裏,姚慕晴剛剛從省城趕回來,她問身邊的人,”錢程現在怎麽樣了?”


    印相和裴萬裏都不知道他的下落,錢程這次私自出逃,連姚慕晴都沒有得到任何線索。她就在心裏懷疑,錢程肯定在省裏有內幕。


    於是她讓集團內部的人,一定要想辦法找到錢程,助他逃離出境。


    這已經是今年冬天的第二場大雪了,姚慕晴突然提出回家鄉掃墓。


    經過這麽多事情之後,姚慕晴越發變得沉默,穩重,心機沉沉。


    與人交際的時候,她是一個春風拂麵,千嬌百媚的美麗女子,在某些時候,她也是一個柔順如水,徹頭徹尾的嫵媚女人。但是在麵對下屬的時候,她就是一座千古不化的冰雕,冷麵寒霜。


    跟隨姚慕晴一起去掃墓的,還有兩位保鏢。


    兩人象雕塑一樣,站在二十米之外的雪地裏,姚慕晴穿著一件與雪天共一色的貂皮大皮,凝立在風中。


    叔叔姚木封子站在一旁,擺弄著鮮花和供品。姚慕晴手裏拿著三柱香,恭恭敬敬地給死去已久的父母和弟弟磕頭。


    ”爸,媽,弟弟,慕晴來看你們了!”


    墓前擺著三杯酒,姚木封子也鞠了鞠躬,”哥,嫂子,大侄子,我也來看你們了。你們走了,慕晴很出息,慕晴給我們姚家漲臉了。你們在天堂就安心吧,我對慕晴就象對自己親生女兒一樣,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的。”


    姚木封子在墓前,恭恭敬敬拜了幾拜。


    ”慕晴,走吧,大哥大嫂和大侄子在天有靈,一定會保佑我們的。你也不要過難過,大哥大嫂能有你這樣的女兒,我也替他們高興。走吧,這天太冷。”


    姚慕晴站在風雪中,茫茫然搖著頭,”叔,你先走吧,我想在這裏再呆一會。”


    姚木封子也不敢勸她,慢慢地退下去,站在兩個保鏢身邊點起了煙。


    姚慕晴脫了手套,走過去,伸手摸著父母合塚的石碑。


    ”爸,媽,弟弟,你們你們的仇報了,可以安息了,害你們的人,他這輩子也醒不過來了。他現在就躺在醫院,比你們還要痛苦百倍,千倍。他現在生不如死,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隻是慕晴看錯了人,信錯了人,居然把豺狼當成自己的恩人,我有罪。是我連累了你們!爸,媽,弟弟,慕晴給你們磕頭了。”


    姚慕晴退下來,跪在雪地裏,恭恭敬敬地磕起了頭。


    厚厚的積雪上,留著一下清晰的大坑。這坑就印著姚慕晴的額頭的樣子。


    這寒冬臘月的,姚慕晴就這樣跪著,一個勁地磕頭。把站在遠處的姚木封子急了,這孩子,萬一磕出個什麽事來,這何得了?


    他扔了煙頭,一路小跑過來。


    ”慕晴,行了,行了。大哥大嫂,他們在泉下有知,有你這麽一個孝順的女兒,他們不會怪你的。”


    姚慕晴什麽話也不說,隻是繼續給父母和弟弟磕頭。


    自古紅顏多禍水,要不是自己長得太出色,父母和弟弟他們就不會有事,姚慕晴此刻的眼角,溢出了淚水。


    姚木封子管不了那麽多了,走過去拉住她,”不要磕了,不要磕了。他們已經知道你盡了孝道,你沒有給姚家丟臉,你是我們姚家的驕傲。快回去吧!”


    姚慕晴緩緩站起來,”叔,以後每年的初一十五,過年過節,都要來上香。要多來看他們幾次,否則他們會寂寞的。”


    姚木封子心道,這孩子是不是燒胡了腦子,怎麽盡說胡話。他們有三個人,哪裏會寂寞。不過,他還是點頭道:”放心,我會來的,會來的,而且還會叫人,將這裏打掃得幹幹淨淨。”


    ”那就有勞叔叔了。”姚慕晴又深深鞠了個躬,這才緩緩離開。


    等姚慕晴上車的時候,兩個木偶般的保鏢,立刻就跟上去。姚木封子也上了後麵的車子,兩輛車子一前一後,緩緩離開了墓地。


    回到家裏,姚慕晴就感冒了。


    她沒有去皇冠夜總會,也沒有去別墅,而且呆在花園路南湖小區的房子裏。這套房子是姚慕晴用自己的錢買來的,也是她心目中唯一的家。


    躺在沙發上,她的身子就象火一樣的發著燙。


    姚慕晴有哮喘病,每次一感冒,這病就容易發作。


    用藥噴了幾下,感覺倒是好了許些,可是這發燒的毛病,卻是解決不了。現在她躺在沙發上,眼睜睜地望著天花板。


    報應!


    難道我也要死了?


    姚慕晴想起,自己前二天到寺廟燒香的時候,寺廟裏的老和尚對自己說的幾句話。冤冤相報何時了!女施主,一個人的肩膀上,隻能擔這麽重。放下仇恨,你就能更輕鬆一點。何樂不為?


    姚慕晴想著這句話,腦子裏漸漸明朗了一些。


    但是她的體溫,時高時低,整個人變得渾渾噩噩,躺在沙發上,摸到手機卻又扔開了。


    算了,就讓這一切隨風而逝吧!


    父母走了,弟弟也走了,他們的仇也報了,姚慕晴突然覺得自己了無牽掛。


    今天在墓地裏,她想了很多很多,一個人在墓地裏呆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迷迷糊糊中,她又想起了烏逸龍,想起了那場車禍,也想起了老高。


    老高走了,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送了烏逸龍一程。姚慕晴就在想,自己還沒有來得及拜拜老高。


    後來,她又想起了何子鍵,何子鍵這個人很奇怪,也是她見過的,最有意思的一個男人。姚慕晴腦海裏又浮現何子鍵跟自己在這房間裏共度一晚的故事。還有那次,何子鍵被自己帶進溫泉山莊17號池子裏,兩人在池子裏的情景。


    姚慕晴在想,這輩子最有意義的事,應該數與何子鍵不期而遇的那種邂逅。那才是人生最美麗的瞬間。可惜,自己與何子鍵這個人,永遠不可能有交點。


    想到這個交點的時候,姚慕晴就迷胡過去了。


    李宏輝做夢都沒有想到,這種狗屎運又一次落到自己頭上,他實在是有點激動。自己一不小心,從饒河到了林永,當上市長,然後又是一不小心,當上了代書記。


    兩次不小心,莫名其妙地上去了,李宏輝就在想,自己是不是洪運當頭,要官運亨通了。終於從一些人嘴裏得知,自己當上代書記,是何子鍵的提議,省委李書記一錘定音。


    李宏輝的心思就變得複雜起來,何子鍵這是怎麽啦?一句話把自己從饒河弄到林永,現在又是一句話,把自己從市長推到代書記的位置。


    李宏輝在想,他到底是什麽心思?


    官場中很多事沒法琢磨,他一直在想,何子鍵應該恨自己才對,可是為什麽反過來要幫自己?馮武之恨,雖然自己沒有落井下石,但是自己沒有出手相助,現在聽說馮武當上了政法書記兼公安局長。


    難道他解恨了?


    通過這件事他終於明白,有些事情是阻止不了的,就象曆史的巨輪,不管人力怎麽想改變,它還是會朝著預定的軌跡繼續前進。


    妄想阻止它前進的人,下場隻有一個,粉骨碎身!


    為了心中這個懸念,他想應該對何子鍵有所表示了,可是如果讓他冒然去拜訪何子鍵,他不敢,他就想到了秦川。在林永這段時間裏,李宏輝一直是夾著尾巴做人。在市委會議上,他說不上話,烏逸龍不鳥他,下麵的人也不支持他。


    在政府這邊,他說十句話,頂不上秦川一句話。他明白,自己被人家架空了。而且市政府這邊的人,基本上聽烏逸龍的話多一些。


    他進入林永,烏逸龍就視他為頭號大敵,不論他說什麽,都等於放屁。


    在市政府幹了一年,他成了傀儡,一個十足的木偶人。


    說老實話,李宏輝不止一次在心裏咀咒烏逸龍。要他不得好死,當他聽到這消息的時候,突然愣住了,不會吧,這麽靈驗???


    那天烏逸龍出事的時候,他正在一個勁地咀咒,因此,想到烏逸龍出事後的慘狀,他心裏很恐慌,甚至有些內疚,自己真的把人咒死了。


    當接到他暫代書記一職這個任命的時候,李宏輝連烏逸龍的辦公室都不敢進,他還是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辦公。


    這樣看起來低調一些,否則就會有人認為,他已經按耐不住,有點迫不及待想當書記了。雖然我國體製上的程序,一旦當上代書記的人,去掉這個代字是遲早的事。


    在林永,李宏輝還是不敢這麽想。


    為了探知領導的意圖,李宏輝就想與秦川走近一點,秦川這個常務副市長可不簡單,管著公安,司法,工業等一些重要的單位。而且象楊淩雲,封斌,農錦衣這樣的人都向著秦川,這個李宏輝嘴上不說,心裏明白。


    秦川有何子鍵省長在林永留下的舊部,他比自己還要強三分,人家有根基在,自己什麽都沒有。下麵很多縣長,縣委書記,如山藍縣呂書記,江化肖縣長,安道縣劉書記。封子遠縣孫四維,趙東勝等正處級幹部,都聽秦川的。他李宏輝就是一個屁,有時連屁都不是。


    人家這個屁還有放出來響一下,他這個屁放不出來,隻能憋在肚子裏。


    除了這些人以外,剩下的大部分是烏逸龍的部下,李宏輝在林永忍氣吞聲一年之久,突然碰到這麽個機會,他興奮過後就猶豫了。


    何子鍵絕對不會讓自己過得太爽,不行,我得主動一些,要有誠意,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隻要抱緊了何子鍵這條大腿,相信這個書記的位置,十有**跑不掉了。


    他可不想,把這個代字去掉的時候,連後麵書記兩個字也一並去掉了,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於是他就琢磨著去找秦川,去秦川家裏吧,太掉身價。自己一個一把手,哪有往政府二把手家裏跑的?李宏輝就隻好給秦川打電話。


    ”哎,這個秦川老弟,在家裏看電視啦?”


    李宏輝想請秦川出來吃飯,可說不出口,聽到電話裏傳來的新聞報道,他就隨口提了一句。秦川這麽有覺悟的人,應該能理解自己的意圖。


    秦川呢?來到林永這麽久,才發現何子鍵省長原來給自己留下了一筆不錯的財富。擁有的人力資源和政治實力,那是自己奮鬥五年十年也建立不起來的。


    老板在短短二年之內,居然打下了這麽大一片江山,秦川想到當初自己那念頭,就有些慚愧不已。


    看來,我得多跟老板好好學習學習,端正態度。


    烏逸龍出事,李宏輝代書記,這個消息早就被秦川得知,接到李宏輝的電話,他立刻嘿嘿地笑著,”哦,是李書記啊,我正想找你呢,這不剛剛摸出手機,你就打進來了,心有靈犀,心有靈犀。”


    李宏虹心道,心有靈犀個屁,我不打電話給你,你會想起我?想起整我還是差不多。麻痹的,老子堂堂一個市長,政府一把手,居然還要看你的臉色,我算什麽事啊?


    心裏這麽腹誹著,臉上還得堆著笑,”那是,我們就是要同心協力,大家一條心才能把林永建設好嘛,我是市長,你是常務副市長,咱們都是政府這邊的排頭兵,大家都看著我們呢?”


    李宏輝這廝,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裝b,秦川就罵了一句,麻痹的,你不裝會死?誰不知道你是市長,我是副市長,你不強調一下會死人嗎?


    兩人各懷心思,秦川也笑嗬嗬地道:”祝賀李市長高升,咱們以後就在李書記的旗幟下同心協力幹革命了。這樣吧,李書記,今天晚上我請客,為您慶祝一下。”


    李宏輝臉上堆著笑,”八字還沒一撇,慶祝個啥?你老弟要是有空,咱們喝兩杯。我請客,我請客。”


    這個時候慶祝,算什麽事啊?人家烏逸龍還躺在醫院裏生死未卜,李宏輝可不敢給自己惹這事。要是有人說,他們是興災樂禍,這話傳出去就不好了。


    現在的李宏輝,越來越謹慎小心,不敢有絲毫大意。


    再說,他隻是想跟秦川溝通一下,其他的人,他還不想見。


    秦川當然明白他的意圖,李宏輝要靠自己給他撐場麵呢?當務之急,自然是以穩定為重。他也不想製造太多的麻煩,否則上麵的人會對自己有看法。


    李宏輝自然就是發出一個和諧振的信號,大家相安無事。


    秦川想,頂多自己不找你的事,你想幹什麽,我不反對就是。既然李宏輝請了,秦川還是答應下來,”那好吧,半小時後,我們見麵再談。”


    劉梅正在廚房裏弄著菜,現在都是副市長夫人了,她依然保持著艱苦樸素的作風,戒驕戒躁,家裏連個保姆都不請,一直是自己做飯。


    聽說秦川又要出去,她就有些不放心,”秦川,你這又要去哪?飯菜都熟了。”


    秦川笑笑道:”李市長叫我一起吃飯,你們兩個吃吧。”他看著兒子,”在家裏陪著老媽,不許調皮。”


    兒子懂事地點點頭,”嗯,爸爸早點回來。”


    劉梅追出來,”不許喝酒,不許叫小姐。”


    秦川暗自搖搖頭,”你這什麽話,傳出去丟人不?”


    劉梅瞪著他,”我不管,反正不許你變壞。酒後亂性,你自己要把握住。”


    秦川穿著鞋子,”得了,得了,回來你驗貨就是。”


    說完,他就匆匆出門去了,劉梅看著老公,歎了口氣。看來自己不能再呆在家裏做這個黃臉婆了,明天找個保姆去。


    秦川比誰都清楚,李宏輝這個任命書中,暫代市委書記一職這句話的含義。


    因此,李宏輝探他口風的時候,他自然不能說。


    他就把話題轉到了錢程出逃的事上,隻有一個星期就要過春節了,政府這邊上班一般都要忙到大年三十。錢程一直沒有落網,他們的壓力也很大。


    為了讓錢程盡快落網,李宏輝的心思十分強烈,也許從錢程那裏,能打開一個缺口。說不定這個缺口,可以讓自己坐穩林永第一把交椅。


    殊不知錢程已經到了強弩之末,象一條哈巴狗一樣躺在海南島上一間廢棄的倉庫裏。這一路奔波,又得了病,這日子過的跟豬狗一樣,現在的他,真有縱身一跳的心思。


    最讓他鬱悶不已的是,那陣突如其來的警車聲音,每次聽到這種聲音,錢程就嚇得臉色蒼白,驚魂未定。


    唯一讓他感覺到欣慰的是,金蘭珠一直跟在他的身邊,不棄不離。這個時候,錢程就有些後悔了,後悔當初這麽對她,因此,在廢倉庫裏,他又不免對天發誓,如果能成功出境,一定要對她好。


    長期擔驚受怕的日子,讓他患上了恐懼症。還有嚴重的早泄,好幾次在與金蘭珠做事的時候,突然警車響起,幾次這樣的驚嚇,某種功能也不行了。


    過著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錢程簡直就要瘋了。他說自己要自首,金蘭珠老是勸他,要他振作一點,堅強一點。堅持就是勝利!每次聽到這話,錢程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他換了金蘭珠剛剛買來的卡,給姚慕晴打電話。


    姚慕晴沒想到自己燒了一夜醒來,居然還活著。


    昨天,她執意沒有給任何人打電話,也沒有向醫院求救,當時她心裏就在想,如果這樣死了,那就是天意。


    父母和弟弟的死,已經沉冤得雪,而她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太多的親人,所以她沒有留戀。死,對於某些人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姚慕晴這種隻求速死的心裏,讓她在昨天之間,心境豁然開朗,似乎看透了很多。


    人生,隻有經過生死之大徹大悟,才能領會更多的東西。


    被錢程這電話聲音驚醒的時候,姚慕晴坐起來,發現自己的燒退了,居然沒事了。隻是肚子極餓,渾身沒力。


    她這人有一種習慣,隻要肚子餓了,就會變得渾身沒力。當她拿起手機,聽到錢程那種半死不活的聲音,姚慕晴又恢複了平時冷豔的模樣,”你在哪?”


    ”我在海南了,快讓人來接我。再不出國,我就要死在這裏了。”


    姚慕晴冷靜地道:”你就呆在原地,我讓印相給你安排。”


    ”謝謝姚小姐。”錢程掛了電話,看著金蘭珠,”我們有救了!”


    金蘭珠道:”等你出了國,我就回老家。”


    錢程就緊何了,”為什麽,為什麽不肯跟我一起走。為什麽?難道你還沒有願諒我?”


    金蘭珠耷拉著頭,眼中盡是淚水,”我出去買點吃的。”


    看著金蘭珠走到門口,錢程又是一陣咳嗽。


    最近感冒得很厲害,咳了有一段時間了。隻是,金蘭珠一走,他馬上又不咳嗽了,而且生龍活虎地站起來。


    胡磊收到了信息,錢程和金蘭珠已經在海南某處廢棄的倉庫裏,而且錢程已經病了多時,行動不便。


    胡磊臉上就蕩起了微笑,”錢程這混蛋,你也有今天!跟老子玩,老子玩死你!”


    金蘭珠剛剛打完電話,回頭猛然發現,錢程就站在那裏。


    金蘭珠臉如死灰,腦子裏一片空白。原來錢程一直就跟自己裝病,這隻老狐狸,自己這次又中計了,早就知道,他應該沒有這麽容易相信自己,沒想到還是著了他的道。


    她知道錢程手裏有槍,金蘭珠不敢動,乖乖地跟他回了倉庫。


    在倉庫裏,錢程找了根繩子,將金蘭珠捆了,綁在一根柱子上。


    然後他就坐在金蘭珠對麵,點了支煙,盯著金蘭珠道:”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為什麽我每到一個地方,警察都能這麽快就找到我們。原來是你一直在出賣我!說,為什麽要這樣?”


    金蘭珠不說話,隻是瞪著眼睛望著錢程。


    錢程手裏的槍一指,頂在金蘭珠右邊胸前的高聳處,”你不說,老子現在就崩了你!”


    ”你殺了我吧!我什麽也不會說的!”金蘭珠咬咬牙,想硬撐著。


    錢程玩弄著手裏的槍,唰地一下指到金蘭珠腦門上,從嘴巴裏發出一個聲音,叭--金蘭珠嚇得渾身一顫,臉色一陣蒼白,差點就要崩潰了,錢程笑了笑,”看在你這麽辛辛苦苦跟我跑了這麽遠的份上,我還真舍不得殺了你。說,是誰叫你這麽做的?胡磊還是柳海?”


    金蘭珠點點頭,”是胡少。”


    ”我就知道是這臭小子跟我過不去,說,寄到省紀委的檢舉信,是不是你提供的線索?”


    金蘭珠咬著牙繼續點頭。


    在錢程的*問下,金蘭珠終於招了,錢程從她的胸罩裏和戒指裏,找到了微形跟蹤器。錢程扯了塊破布,塞在她的嘴裏,然後拍拍金蘭珠的腦袋,”祝你好運!小賤人!”


    說著,錢程用槍重重地擊,將金蘭珠打暈了。


    擺平金蘭珠,他就提著一隻小皮箱,拉了拉帽沿,看看倉庫附近沒什麽人影,這才悄悄地閃了出去。


    在路邊,錢程正看著手表,一輛計程車開過來了,錢程招了招手,”停車,停車!”


    計程車在麵前停下,錢程拉開了門,”不許動!”


    計程車裏的後排位置上,突然冒出個人來,剛才錢程還在耐悶,這車似乎哪裏不對。現在才發現原來是這車子的玻璃顏色不對勁,隻可惜,看}書就這會已經晚了。


    不遠處另一輛車子快速開來,從車上跳下幾個幹警,為首的正是林永市公安局的刑偵大隊長。扮成計程車司機的幹警衝下來下了錢程的槍,兩人將他拷起來。


    刑偵隊長道:”錢局,這段時間辛苦了,跑了上千裏。”


    錢程一言不發,垂頭喪氣地被人推進車裏。


    這時,還有兩個女幹警,把金蘭珠從倉庫裏帶出來。兩人再次見麵,金蘭珠的眼中,已經多了一絲恨意。


    錢程落網了,這個消息傳到林永,也傳到了省紀委。林永的同誌,在抓捕錢程之後,馬上將他移交給了省紀委,並由省紀委移交檢察院。


    印相收到消息,錢程這小子也太不是人了,發生這樣的事情,應該早跟組織聯係,現在他私自出逃,落在警方手裏,這下麻煩就真的大了。


    他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心急火燎趕往皇冠夜總會。烏逸龍不在,姚慕晴就是林永集團的老大,可是當他趕到皇冠夜總會的時候,姚慕晴也不在。


    裴萬裏也來了,兩人麵相慌何子鍵,急得一陣滿頭大汗,姚慕晴也不在,這可怎麽辦?


    電話也聯係不上,難道出問題了?


    就在兩人著急萬分的時候,一直追隨姚慕晴一個女孩子拿著一封書信走進來,”印總,裴總,這是姚小姐留給你樣的。”


    ”快拿來看看!”兩人有點迫不及待了,撕開姚慕晴留下的信,兩人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心裏就涼了半截。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姚慕晴!


    ”這是什麽意思?”印相和裴萬裏看完這信,一屁股就坐下去,整個人象傻了一樣,呆呆在愣在那裏。”這是什麽意思?”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姚慕晴走了,沒有人知道這個林永第一美女去了何方。


    她就象一個炫麗的肥皂泡,又象一朵璀璨的煙花,在夜空中一閃而逝。


    曾經那麽美麗,那麽耀眼,那麽鮮豔無比。


    最炫麗,也是最精美的花朵……


    她曾經象個謎一樣出現在林永,又象個謎一樣消失在這個世界裏,有人說,姚慕晴走了,象征著一個時代的結束。


    躺在醫院病床上的烏逸龍,很奇怪地留下了眼淚。


    一直守在病床旁邊的烏剛和小於,還有烏逸龍的老婆,發現這一驚奇的現象,立刻就喊來了醫生。


    在這段時間裏,醫院診斷烏逸龍不可能再有醒過來的機會,除非有奇跡。


    因此,他一直處於那種半植物狀態。


    哪怕是烏剛在耳邊一直輕輕地喊著嶽父的名字,烏逸龍也沒有半點反應,唯一證明他還活著的是心電圖儀上那根跳躍的曲線。


    省人民醫院的專家趕過來,說他有知覺了,隻要有知覺,就有醒過來的希望。專家經過仔細的檢查,又問烏剛三人,他們有沒有對病人做過什麽?


    三個均是搖搖頭,小於說,隻有烏剛每天堅持在烏逸龍的耳邊,喊著他的名字。專家就認定,肯定是他聽到親人的呼喚,喚醒了他的記憶,於是,他們就讓烏剛堅持,隻要堅持下去就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聽說烏逸龍有知覺了,一些專家發自從內心的感概,這個世界上,還是親情大於一切。


    隻可惜,烏逸龍自那一瞬間反應過來,又如泥牛入海,再也沒有任何反應。


    錢程落網,很快就牽扯出司法局長印相和交通局長裴萬裏,林永四大金剛,在烏逸龍突遭意外之後,轟然覆滅,若大的一個林永集團,疑霧重重。


    姚慕晴下落不明,錢程和印相,裴萬裏等人,對自己所犯的罪行做了明確的交代,但是三人絕口不提任何與林永集團有關的事情,也不提及到姚慕晴這個人。


    這一點,令審查人員感到十分意外。


    既然都交了,幹嘛還這麽忌諱?


    接下來,任審查組的人怎麽查,都無法找到關於林永集團背後的真相,三人隻對自己平時工作中貪汙受賄之事做了交代,錢程也承認自己非法藏有槍支,挾持金蘭珠一事表現得很坦誠。


    封域中對此一籌莫展,李虹則坐在自己辦公室裏,看著桌上的一何紙。


    這何紙正是姚慕晴留給印相和裴萬裏二人最後的一封信,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憑李虹的聰明,一時也無法理解這其中的含義,她看著眼前這封信,腦海裏就浮現出姚慕晴這個妖精一樣的女人。


    不知為什麽,她對姚慕晴這個女人,心裏總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素。


    李虹在第一次看到姚慕晴,當時心裏便有一種異樣的感覺,然後,她就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再看到她與何子鍵相識,李虹就去查了。


    一查之下,猛然發現她與何子鍵之間竟然存在著某種藕斷絲連的關係。隨著姚慕晴背景的暴光,李虹發現自己對這個女人突然有了濃厚興趣。


    後來發現何子鍵竟然與姚慕晴共處一室,兩人之間的關係過於曖昧,李虹頓時就有些冒火了,心道這個何子鍵太不象話。


    再後來,又發現姚慕晴與李天柱之間的關係,同樣不尋常,李虹這會倒是真的有些亂了。她知道姚慕晴這女人不簡單,但也沒有想到她會如此複雜。


    當然,按李天柱當初的指示,現在錢程,印相,裴萬裏三人交代了自己在平時工作中貪汙受賄的事,這應該是最好的結果。


    但在李虹的心裏,總有一絲不簡單,看到姚慕晴就這樣人間蒸發,李虹還真有一點不服氣。


    可惜,她從李天柱那裏,也沒有得到更多的信息。林永的事,就象一個謎一樣,纏在她的心裏。


    李天柱這段時間的臉色看起來很沉重,憑李虹的直覺,她能感覺出什麽,可能與姚慕晴有關。李虹就在心裏一陣感歎,李大書記也有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時候。


    唉--在李虹歎氣的時候,柳海再次趕到省城見何子鍵,何子鍵吩咐騰飛,下午不見任何人。


    騰飛便關了門出去了,柳海從包裏拿出一個檔案袋,還有一封信。


    信封上寫著:何子鍵親啟。


    看到這筆跡,何子鍵心頭一跳,這是姚慕晴的筆跡,曾經在她家裏見過一次。對於姚慕晴這個女人,何子鍵同樣心存疑惑。


    畢竟有些內心的東西,是無數從表麵現象中調查清楚的。


    柳海沒說話,何子鍵打開了信封。


    姚慕晴那秀氣的筆跡躍然紙上。


    何子鍵省長,您好!


    慕晴走了,林永的一切也該結束了。


    慕晴想這個時候,一定有很多人都在探索,尋找林永集團之謎,這個問題一定會在他們的心裏,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慕晴同樣知道,你也在探索這個謎底,其實,自從那個叫睿君的人來到林永,慕晴就知道林永呆不下去了,林永集團必將傾覆。


    烏逸龍倒了,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撐得住這麽龐大的場麵。對於烏逸龍這個人,他是慕晴見過的,一個盛世英雄,在慕晴的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如他,(你除外!)


    慕晴有時在想,如果自己早一點遇見你的話,慕晴想整個一切都會改變。慕晴也不會做出今天這種決定。真的,你是一個不錯的男人。


    至少是慕晴見過,唯一一個能在慕晴麵前坐懷不亂的男人,雖o然慕晴不知道你當時是怎麽想的,但慕晴猜測,你一定在防著慕晴。因為慕晴身上有太多的謎,這些謎團,讓你甚至你們,都感到不安。


    其實,慕晴一直很懷念跟您幾次偶遇的那一刻,慕晴記下了,這是慕晴一輩子最美的留戀。你也許不知道,在慕晴走之前,慕晴的病複發了,那一夜,慕晴的腦海裏隻有你。


    隻有你陪伴慕晴一起呆度的那段時光,同樣是那個漆黑的夜晚,慕晴向你求救,你善心的幫助了慕晴,卻絲毫沒有半點不軌之心。所以慕晴說,你是一個完美的男人,懂得收放自如。


    可就在這次病情複發的時候,慕晴決定了,也想好了,如果上天讓慕晴就這樣離去,慕晴不後悔。慕晴想自己會走得很安心,很坦然。因為慕晴心中,已經了無牽掛。


    慕晴走了,真的走了,也許相見,也許永遠不見。


    慕晴原本就是天邊的雲彩,飄忽不定,有神無形,這一生永遠都隻會隨風而來,隨風而去。


    何子鍵省長,謝謝你給慕晴留下的無限念想,謝謝!


    看,慕晴說著說著,又跑題了。


    烏逸龍其實是一個很有抱負的人,他是一個英雄,也是一個罪惡滔天的罪人。他有罪,但是他的罪,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所以,慕晴決定不再怪他。


    反正這一切,都將隨之煙消雲散。


    正象衡山寺那個老方丈跟慕晴說的一樣,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這就是慕晴的輩子的歸宿。


    何子鍵省長,關於林永集團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個檔案袋子裏,這些,慕晴隻告訴你一個人。因為別人沒有資格知道。對於整個集團的去向,慕晴沒有了主意,就讓你來拿這個主意吧!


    他們的何去何從,慕晴相信何子鍵省長您,一定會給一個公平,公正的決斷。


    慕晴不想替任何人辯解,但慕晴依然想說一句的是,其實烏逸龍當初打造這個集團,建立國內第一個壟斷組織,他的出發點是好的,他隻是在實現自己的抱負,建立一個真正的共產主義團體。


    於是,他一手打造了林永集團,將這些各行各業的精英都集中起來,一起管理,按勞分配。他當時的出發點,隻不過是想借用手中的權力,製衡這些商人,避免各行各業之間的惡性競爭。


    這才有了今天這麽龐大的林永集團,這也是除了林永本土行業之外,外圍行業的人無法滲透進來的真正原因之一。


    雖然說,他的做法有點霸道,但是慕晴個人認為,的確是一個真正實現共產主義最有效益的手段。在林永集團管製下的各行各業,至少在林永地區大家相安無事。


    隻是後來,一些幹部和官員,在長期以來積累的財富中,慢慢質變了,這才是烏逸龍最不願看到的一麵。可是這些人都是他一手提撥,跟隨多年的老部下,再加上烏逸龍是一個極要麵子,又很義氣的人,因此,明知道他們犯了錯的情況下,他也隻能盡力維護。


    慕晴在林永,見證了這個王國的興哀。這也是何子鍵省長您在林永,看到貪腐之風盛行的局麵。任何一個強大的王國的哀退,無不從貪腐開始。


    這一切,你將從這些資料中,見證整個林永集團興起與哀落始末。


    姚慕晴,留於2004年元月某夜。


    檔案袋裏的資料,讓何子鍵也感到大吃一驚。


    這裏的一切,記載了林永集團的興起,烏逸龍當時的宏偉目標與理想,就是打造一個真正的共產主義團體,一個類似於世處桃園般的世界。


    所以他將林永各行各業一些優秀的龍頭,全部集中起來,成立了林永集團。象酒店,賓館,工程建設等等這些重大項目,以及平時市委市政府的招待費用,這些都是可以合理利用的資源,烏逸龍就想把這些資源利用起來,達到實現一個強大的共產主義集團。


    他雄心萬丈,想打造一個世外桃園。


    何子鍵早就知道烏逸龍的想法,但是沒想到他居然如此理想化,實在令人意外。憑一己之力,想做到這一點,簡直有些瘋狂。


    其實,這也是一種心境,烏逸龍之所以一直不願離開林永,恐怕與這一點有關吧!


    看到烏逸龍的宣言,看到他的計劃,何子鍵就在心裏一陣歎息,他的出發點是好的,隻不過卻無法實現。這就有了後來,林永集團積累到一定的財富之後,很多幹部開始腐化,走上了貪腐之路。


    這一袋檔案裏,可以清楚地看到整個集團的運作模式,以及整個利益分配的問題。何子鍵看完之後,便將檔案袋放置一邊。


    這件事情,隻有交由李虹去處理了。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林永這件事,自己說不了算,更何況還有著對烏逸龍這個人的定位。姚慕晴在信中說,烏逸龍是一個罪大惡極之人,這一點他很不解。既然她如此欣賞烏逸龍,為什麽又要如此評價他?


    對於這個問題,柳海做了解釋。


    姚慕晴當選為第二屆林永杯冠軍之後,烏逸龍就下令禁止這種形式的選秀方式。


    據說,烏逸龍私下裏說過一句話,要讓姚慕晴成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林永第一美女。從此之後,電視台這種選秀節目也就終止了。


    而烏逸龍也正是在這一次,一眼就認定了姚慕晴,但他又不想以自己的強權,去獲取姚慕晴的傾心。於是,烏逸龍在對待姚慕晴的問題上,居然展開了一場愛情攻勢。


    這是烏逸龍唯一做過的,一件最荒唐的事。


    一個弱女子,麵對一個市長淩利的愛情攻勢,姚慕晴無可回避地選擇了妥協。柳海說,烏逸龍的能真正獲得姚慕晴的芳心,主要還在於他對姚慕晴父母之死後,給予的幫助和安慰。也正是這個時候,姚慕晴才死心踏地跟了他。


    姚慕晴說烏逸龍之罪大惡極,多半與她父母,弟弟之死有莫大的關係。當時,柳海其實已經找到了當時的肇事者,正是那場車禍讓姚慕晴一家人喪生。


    而這起車禍的起因,卻是烏逸龍在私人場合下,說過一句話。他說,要想真正獲得一個女人的芳心,隻要有她最脆弱的時候,給予她最需要的安慰。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烏逸龍的秘書小耿聽著這話,便記在了心裏。於是,這場車禍便如期而來,一舉推毀了姚慕晴整個家庭。


    自然,姚慕晴傷心欲絕之時,烏逸龍溫柔的攻勢,便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姚慕晴妥協了。


    後來,烏逸龍知道了整個事件的真相,立刻就處理了當事人,小耿卻金蟬脫殼,巧妙地逃過懲罰。但這件事情,一直不被姚慕晴所得知,直到肇事司機被找到之前,她都蒙在鼓裏。


    何子鍵問,那老高又與這件事有什麽關係?


    柳海道:”根據我們剛剛查到的消息,老高年輕的時候受過姚慕晴父親的恩惠,他能當上這個司機,也是因為姚慕晴的關係。


    而老高一家人能有今天的現狀,應該說與姚慕晴的幫助是離不開的。四年前,老高的老婆患有乳腺癌,是姚慕晴出錢替她治好的。


    因此老高雖然是烏逸龍的心腹,但從個人感情上來講,他更貼近於姚慕晴一些。


    當老高得知姚慕晴一家之死,其罪魁禍首竟然是烏逸龍的時候,老高就做出了一個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舉動。這個舉動,直接導致了烏逸龍現在的慘狀。


    之前我一直在分析,以老高這麽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司機,為什麽臨死之前,他的腳還踩在油門上,這太不正常了。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已經起了殺烏之心,決心與其同歸於盡。


    而且我也從現場堪察中,推測出一些真相。這起車禍,的確是老高故意為之,他隻是為了報當年姚慕晴父母對自己的一己之恩,還有姚慕晴對他們一家的關照。


    我當時也很困惑,但是後來發現了老高與姚慕晴之間的關係,所有的迷團就解開了。


    其實,老高錯了,當初下這命令的並不是烏逸龍本人,而是他的秘書小耿授意。小耿為了討好烏逸龍,不惜一切手段,將姚慕晴*上絕路,而後博取她的信任。


    小耿這人何子鍵了解,的確是一個善於琢磨領導意圖,挖空心思投機取巧的人。否則怎麽可能被人稱之為林永第一大秘?而且連錢程,印相等這種正處級的幹部,都得給他三分薄麵,這就很能說明,小耿這人的心機與手段。


    一段曲解的話語,毀掉了五個人的生命。


    何子鍵搖了搖頭,不禁有些歎息。


    為政者有時就是這樣,下麵的人為了迎合領導的心意,往往會曲解他們的意思,從來做出很多天荒夜談的事情來。


    這個問題,何子鍵認為必須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下麵也有很多的兄弟,必須引以為戒。凡是揣測自己心思,犯下錯誤者,一律嚴懲。


    李虹接到從何子鍵那裏傳過來的檔案,看到了整個林永案的始末,她果斷地向上級做了匯報。在李天柱的辦公室裏,李天柱麵沉如水,心思重重。


    以前的時候,李虹從來不覺得李天柱是一個拖泥帶o]0~。水之人,可這段時間以來,尤其是李虹發現李天柱與姚慕晴之間的私密,李虹心裏就感覺到一絲異樣。


    李虹建議,立刻解散林永集團,將林永兩大礦業進行合並經營。林永集團內部的這些名單,恢複以前自主經營的建製,讓他們合法走向市場化。


    姚慕晴涉及到方方麵麵很多的案子,對於此人一定要追捕歸案,及到將問題徹查清楚。


    李天柱看著李虹,長長地舒了口氣。


    ”明天,你陪我去走走。”


    李虹覺得他似乎有話要說,於是點點頭,”那好吧!李書記準備去哪?”


    ”到時你就知道了。”李天柱將李虹遞交上來的資料放在桌上,”其他的事情,就交給下麵去辦吧。對於姚慕晴這個人,我想等明天之後再做決定。”


    李天柱的猶豫,讓李虹再次在心裏感到疑惑。


    卻又琢磨不透李天柱的真意,退出省委書記辦公室之後,她就在嘀咕,”李天柱這段時間太不正常了。”


    李虹心裏清楚,要是李天柱真與姚慕晴有不尋常的關係,抓到姚慕晴肯定就會牽出李天柱。但是她又在心裏僥幸,李天柱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如果不是,那他跟姚慕晴之間的事,又怎麽解釋?


    不管從哪個方麵,李虹都找不到李天柱維護姚慕晴的理由,除非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正常。而這一點,正是李虹所深惡痛絕的。


    姚慕晴雖然失蹤了,但問題必須弄清楚,她不希望在自己手裏,留下這麽多不解之謎。


    林永的問題,留下太多的思考。


    有些事情,已經無法去辯論誰對誰錯,但省委班子麵臨的將是林永經過這場動蕩之後,該如何著手調整,這才是一個很嚴峻的問題。


    李天柱對此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心中已經有了初步的定論。


    自然,省委一直秉著黨中央的指示,堅持穩定大於一切的宗旨,一切從群眾利益出發。要從穩,從快,從根本上解決林永的問題。


    在年底最後一次常委會議上,省委常委們又一次針對林永的處境,各抒己見,各不相讓。林永發生官場小地震。有人緊何,有人興奮,也有人坐壁上觀,官場百態盡在其中。


    李天柱這次一錘定音,為了林永的穩定和諧,各級班子均不做任何調動,正職空缺一律由副職頂替。這一句話,的確打碎了很多人美妙的夢。


    畢竟,林永這次空出來的正處級位置,以及其他空缺,都是令人羨慕得流口水的好單位。象此次錢程所在的財政局,裴萬裏所在的交通局,印相所在的司法局等等,這些位置的空缺,讓很多人看得眼饞。


    李天柱一聲令下,這些人便悻悻地閉上了嘴。


    李天柱的強勢,在黑川領導班子裏,已經是眾所封知的事情。雖然有些時候李天柱會適當的放開口子,讓你們大家去竟爭,但是在關鍵的時候,他絕對是雷厲風行,說一不二。而且也沒有人敢跟他唱反調,跟一把手做對,那是愚蠢的人才做的傻事。


    會議之後,李天柱把何子鍵和肖宏國,李虹留下來,四人在小會議室裏,又進行了一次磋商。李天柱意氣風發,氣宇軒昂。”林永的問題迫在眉睫,我已經決定從上麵調一名正廳級幹部下來主持市委的工作,隻是我有些擔心,新來的同誌會水土不服,畢竟林永本土派幹部他們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了。”


    他就看著肖宏國,”宏國省長,林永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可是有失察之責。我們必須想一個辦法,讓就封子班子盡快走上正軌才行。”


    肖宏國瞄了眼何子鍵,抽了幾口煙道:”我也覺得,應該派一個熟悉林永工作的幹部,對他們進行扶持一下。”


    何子鍵聽著這兩人的話,琢磨著怎麽有些不對勁啊?他看了眼兩人的神色,恍然大悟,原來這兩個家夥早就私下裏溝通過了,我就覺得今天這事有些古怪嘛,這麽多人不留,留下我陪他們坐在這裏,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何子鍵知道,林永這任務可不是件輕鬆的事,而且年關在即,大家都準備回去過節了。但林永真要出什麽事,恐怕這個節就沒這麽好過了吧!


    當幹部的,別看平時春風得意,不出事你就萬幸,一旦出事,頭上烏紗不保。


    李虹坐在那裏一聲不吭,也不看任何人。


    李天柱又看看李虹,”李虹書記,林永目前的局勢,還是一切以大局為重。畢竟穩定大於一切嘛!”


    李虹明白他的意思,現在不是一網打盡,窮追不舍的時候。她點頭道:”我知道。”


    說完這句話,她又在紙上寫著什麽。


    李天柱瞟了何子鍵一眼,這家夥倒是真沉得住氣,現在四個人中間,難道要我親自去主持林永的大局不成?看來這小子想跟自己討價還價啊?


    想到這裏,他又瞟了眼肖宏國,肖宏國彈著煙灰,也不作聲。李天柱就知道,林永這火坑,必須自己親手去填了。


    他咳嗽了一聲,其目的就是引人注意。


    ”新來的書記人選,我已經決定好了,很年輕,38歲,屬於年輕一代的驕驕者。一直在中央部裏工作,曾經下過鄉,在河北當過副市長,叫陳風。”


    ”陳風這人不錯,我聽說過。”肖宏國插了一句。”就是太年輕,38歲的正廳幹部,如果他去林永,省委要給予一定的支持才行。”


    李天柱也吸了口煙,”嗯,宏國省長說得對,雖然我很相信陳風同誌的能力,但是畢竟空降過來,怕是有些水土不服,得有個人好好配合他一下。”


    何子鍵見火候差不多了,便說了一句,”我在林永呆過二年,對林永也有相當的了解,如果李書記覺得合適的話,就讓我配合陳風同誌的工作如何?”


    李天柱抬頭看了眼何子鍵,”你能出麵,當然最好不過,隻是你手上的工作也不輕鬆。有什麽困難需要組織解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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