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將日影的觀測結果分享給了新球公司的所有人,或者說,剩下的三個人。


    沒有驚訝,沒有恐慌。


    這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他們已經開始為即將到來的寒冬做準備。


    有的,隻是在營地中逐漸彌漫開來的絕望。


    新球公司現在真的太脆弱了。


    麵對寒冬,他們就像是呼嘯北風中的一束正在燃燒的枯草。


    想要取暖的唯一方式,就是燃燒自己。


    沉默了許久,二十二輕輕地吠了一聲,可能它實在是不適應這種寂靜。


    “我們沒有能抵擋寒風的房子。”


    “我們沒有儲備好足夠的食物。”


    “我們沒有專業的禦寒的衣物。”


    “我們不知道這裏的冬天,究竟有多冷。”


    是誰說出的擔憂,已經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這些擔憂是如此的真實可感。


    王二狗仍然決定一切向前看,他記得他剛才獨自一人去取回捕魚陷阱時,仰望星空,確立的真正目標:


    “我要去銀河係交通管理處,給地球討個說法。”


    既然目標如此龐大,那麽就更不能忽視眼下這個冬天。


    隻有活人才能去查找這次搬遷的文檔記錄。


    而且隻有足夠強大的人類,才有資格去找銀河係交通管理處的晦氣。


    王二狗決定一切向前看,不去管太多:


    “那接下來,我們可能就沒什麽太多的辦法了。”


    “唯一的選擇,就是全力準備物資,準備渡過這個冬天。”


    柱子有點懊喪:


    “我記得當時銀河係交通管理處的通告說,隨身衣物是不算五公斤配額的,早知道我穿上我的羽絨服了。”


    王二狗又想去找耿哥借腦瓜崩神器了:


    “咱們在太平洋上!太平洋對地球來說就是個溫水澡盆,咱們主要作業的區域,最冷的水域在南美洲西部的寒流一帶。”


    “就算那裏,最低溫度也不過是十幾攝氏度,你上船會帶羽絨服啊!”


    柱子有點懵:


    “也是哦,我上船就帶了幾件單衣,主要是防止曬傷的。”


    誰知莫生病卻笑了:


    “你們忘了麽?我在船上,日常工作,可是包括處理凍傷的。”


    “凍?凍傷?”


    影子恍然大悟:


    “我們捕獲的魷魚,處理之後,是要立刻在船上急凍保存的!”


    “船上是有冷庫的!”


    “有冷庫,就有防寒服!”


    莫生病嚴肅地說:


    “刀疤暴戾成性,但是刀疤不是一個蠢貨。”


    “你們被逼跳海,沒有時間真正收拾裝備,可是刀疤有幾天的時間搜刮全船。”


    “所以?”王二狗等三人非常期待。


    莫生病指著倉庫:


    “記得你們在北麵的戰場搜剿的衣物麽?十幾件外套裏,如果我沒記錯,有八套防寒服,漁船冷庫用的。”


    柱子不是很相信:


    “不對吧,這個氣溫,穿防寒服不得悶死麽?”


    莫生病懶得回答這個問題。


    影子給柱子解釋道:


    “你傻啊,就是跳海進傳送門的時候穿一下,因為隨身衣物不算配額,到了就掛起來晾幹背著就好了啊!”


    王二狗覺得自己有點傻,十幾套外套,隻是因為當時這些外套汙損比較嚴重,查點戰利品的時候,就重點檢查了背包,沒有太去管衣服的事情。


    倒是當時柱子對拿到十幾雙靴子非常滿意,這些腳趾帶有鋼板保護的勞保鞋,在新世界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護雙腳,避免受傷。


    現在這些衣服全在倉庫裏整齊地堆放著。


    “難道說?”


    “難道說?”


    王二狗趕緊來到倉庫。


    倉庫重地,嚴禁煙火。


    王二狗隻能閉著眼睛摸,不多時,摸到一件明顯比其他外套更厚實的外套。


    幸虧有倉庫遮風擋雨,而且架起來防潮,上麵的汙漬已經幹了。


    拎到火邊,發現所謂防寒服,外形上和一般的工作服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這些防寒服的上衣和褲子是連在一起的,拉鏈在後腚。


    這種防寒服顯然就不是日常生活穿的。


    王二狗大喜過望:


    “天不絕我!”


    “這麽說,我們至少不會因為缺少衣物被凍死。”


    影子抓過來,大概摸了摸:


    “這些防寒服填充的應該是聚酯纖維,這時候,化纖的填充反而變成了好事,能堅持更長的時間不腐壞。”


    “不過這這是權宜之計,衣服總歸是會破的,咱們還是得抓緊,想辦法搞點皮毛的衣服。”


    柱子問:


    “那剩下的外套呢?都是些啥?”


    王二狗想了想:


    “都是些挺薄的衣服,一些單的衝鋒衣啥的。”


    “不過真的都不太幹淨,比咱們的衣服都髒。”


    王二狗沒有明說,但是大家心知肚明。


    自從來到新球之後,方舟號上的二十多人爆發了多次衝突。


    上麵的汙漬,除了泥汙之外,當然還有暗紅色的汙漬。


    就是那些防寒服上,也帶著淡淡的腥味。


    這恐怕可是這麽長事件以來,uu看書 w.anshu.om 新球公司的人很少去碰那堆帶回來的衣服的原因。


    靴子也堆在倉庫裏,沒人動。


    他們終究還是很難接受去穿已經死去的人的衣服,而且這些人他們都認識。


    他們一起在太平洋上漂泊了三個月之久。


    但是,凜冬將至。


    顧不得那許多了。


    王二狗忽然想起些什麽,眼神一亮。


    柱子問他:


    “你怎麽了?”


    王二狗搖搖頭:


    “沒怎麽。”


    第26天,就在忙碌、壓抑、興奮的交織中度過。


    鑽進窩棚裏,二十二已經霸占了最舒服的位置。


    王二狗毫不客氣地把它推在一邊。


    推完之後,才發現自己手上沾了一些絨毛。


    看來,冬天是真的要來了,二十二都換毛了。


    王二狗想著,看來,此前一戰,他們對戰利品搜刮的還是不夠仔細,似乎漏掉了很多東西。


    突然,他想到了什麽。


    王二狗覺得有點惡心。


    但他堅持住了,沒有吐。


    他下定了決心。


    這麽惡心的事情,就交給他一個人去做吧。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我不能讓追隨我的人,去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情。”王二狗暗自思忖。


    總是有人要做惡人的。


    或許,帶上二十二。


    在第27天朝陽的照耀下,王二狗帶著二十二,一路向北去了。


    營地仍然保持著寂靜,柱子等人還沉沉地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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