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氣沉沉應乾坤,那個燃起清香透天門,金鳥奔走如雲箭,玉兔光輝似車輪哎”


    一隻腳搭在馬車上,一隻腳耷拉著,正在拿著煙絲往旱煙杆塞去的呂狀元,聽到這熟悉的念咒聲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他順著聲音看去,就瞧見在那篝火邊,自己最小的兒子呂秀才,正在撅著屁股,拿著一炷香,對著一張畫布一邊念著一邊滔滔不絕的描著什麽。


    “哼!天天拜天天念,對自己親爹都沒這麽孝順!”


    然而不管呂狀元怎麽說,遠處的呂秀才依然勤勤懇懇地念著總咒。


    “南辰北鬥滿天照,五色彩雲鬧紛紛,紫微宮中開聖殿,桃源玉女請神仙,千裏路途香伸請,飛雲走馬降來臨,稟受本壇三恩主,猶聖無生眾諸尊”


    等呂秀才懷著感激的心情,勤勤懇懇地念上三遍後,這才把手中燃盡香小心翼翼地插入土中。


    他對著那畫布拜了三拜,把這畫收起來的時候,一旁斜躺著的狗娃揉著眼屎睜開了眼睛。


    “秀才啊,你這天天嚎什麽呢,一大早就被你吵醒了,過去練白蓮教的神打也沒見你嚎啊。”


    呂秀才麵帶鄙夷地看著他,“一口言修完了,接下來當然要修二靈圖了,那功法當然也就不一樣。”


    “雖然伱有師傅給你的那幾樣東西瞎嘚瑟,可你一輩子也就這樣了,隻能靠外物,再也前進不了半步,我可不一樣,我每天都比之前厲害一分,等過不了多久,我能把你超過去!”


    狗娃如同揮蒼蠅般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轉過身打算接著睡。


    “咿咿~啊~~啊~啊~”


    呂家班學徒們那參差不齊的吊嗓子聲音,讓狗娃痛苦地把枕頭捂住腦袋。


    這種情況,他自然是不可能睡的著,一臉煩躁的猛地坐起來,向著小溪邊走去洗漱。


    天漸漸轉暖了,小溪裏的水涼爽得很,站在裏麵很舒服。


    等狗娃磨磨蹭蹭溜達回來,呂舉人的媳婦羅絹花已經把早飯弄好了,今天的吃食是野菜泡饃加鹹蘿卜幹。


    微閉著眼睛的狗娃就著鹹蘿卜幹,喝了一口泡饃,不由得搖一搖頭。“比小孩的手藝差遠了。”


    羅絹花可不慣著他,在一起待這麽久了,她都摸清了狗娃在牛心村的地位。整個就一插科打諢的。


    “呦,狗老爺,我們這呂家班就是夥食,你要看不上眼,那你回去吧。”


    “哎,你以為我樂意啊,李師兄這麽久沒回來,要不是村子裏非要個人出來打探消息,我犯得著跟你們出來吃苦?大早上的一點油星點子都沒有,這一天的路可怎麽趕啊。”


    “不是,你們唱粉戲不是賺了不少錢嗎?怎麽光見賺不見用啊。”狗娃一邊發著牢騷一邊端著那碗泡饃喝了起來。


    而聽到這話的呂狀元變戲法般,不知道從哪變出一個鹹鴨蛋,先把那流油的鴨蛋黃放進自己的三歲大的孫女碗裏,緊接著又把鴨蛋白放到狗娃碗裏。


    “曹爺,你可千萬不能走啊,現在這兵荒馬亂的,這呂家班可就指望你跟犬子保護,你要是回去了,那老漢我可真不敢往上京走啊。”


    聽到這話,一旁的呂秀才刷的一下就站了起來。“老骨頭!你他媽的罵誰是狗呢!”


    眼看著他們又要吵起來了,狗娃無奈的當成和事佬,勸起架來。


    他也就是嘴上說說而已,要是高智堅跟小滿知道自己連上京城都沒到,半路就跑回來了,那可非得把自己罵死不可。


    這頓簡陋的早飯在吵鬧聲中結束了,呂家班三輛馬車開始沿著土路向著上京方向駛去。


    “上京啊,那可是大梁的皇城啊,聽說是整個天地下最大的城了,肯定比銀陵城氣派多了吧。”羅絹花眼神中帶著憧憬,她小時候就聽說過這個地名,不過這個名字一直隻存在於傳說中。


    順著她起的話頭,整個呂家班頓時熱鬧起來,七嘴八舌地說著從貨郎那聽來的關於上京的誇張傳說。


    就在呂舉人抱著女兒如同一隻老黃牛一樣默默地走著時,他看到自己的爹走到自己身邊。


    “舉人啊,咱們來這大梁也賺了不少錢了,等到了上京,咱們問問什麽地價,如果欠的不多的話,那咱們找小道爺再借點,然後在這全天下最大的城裏買個戲樓!”


    說到戲樓兩字,呂狀元的眼中幾乎在發著光,他這輩子可以說就是為了這兩個字而活了。


    過去一直是遙不可及的夢,而到了大梁,總算是看到了希望了。


    “等戲樓起了,那咱們再把祖墳遷過來,等到那時候啊,哎呀~想想就美的很。”


    就在呂狀元美的時候,一旁的狗娃靠了過來,“好啊,我說你怎麽在牛心村的時候答應那麽爽快,原來不是為了找李師兄啊。”


    “咳那個也找也找,隻是吧我覺得,小道爺神通廣大,用不著為他擔憂。能把他難倒的事情,你們也不一定幫得上忙啊。”


    此時的李火旺在呂狀元的心中,完全是陸地神仙的存在,要不了多久就要飛升成仙的那種。


    “嘿,那可說不準,指不定他在半路上又犯病了呢?”


    一行人邊說邊走,隻是這些人的勁頭並沒有維持多久,當天上的日頭漸漸居中,所有人都被熱的沒有說話的力氣了。


    當他們看見一處位於村頭的池塘時,頓時喜出望外,衝過去洗臉的洗臉,喝水的喝水。


    “爹,這好不容易有個村子,咱們去村裏借個灶吧。這日頭這麽毒,在外麵生火可真受不住。”給女兒抹臉的羅絹花,抱怨地對著呂狀元說道。


    呂狀元想了想後點了點頭,“嗯,先別給錢,先問問看村子裏有沒有買賣,要是有的話,可以省頓飯。”


    涼快不少的他們牽著馬車向著村裏走去,這個村子很大,不少人端著碗出來,靠著自家大門向著呂家班指指點點。


    呂狀元並沒有找他們,而是默默打量門頭,想要混頓飯,一定要找村子裏最有錢的,尋常土裏刨食的泥腿子,可沒有閑錢聽戲。


    兜兜轉轉一會,呂狀元忽然眼睛一亮,一家柵欄裏麵,正在晾曬一捆捆煙葉呢。


    他對著裏麵抱著一個大竹筒抽著水煙的老人問道:“你這煙草葉什麽價啊?我買一點,剛好用完了。”


    “什麽?這麽貴!爺們,我不要你切,我也不要你曬,我自己會捯飭。”


    呂狀元軟磨硬泡,最終用五個銅板,買了一大捧剛從地上摘下來,還沒斷生的煙葉子。


    “嘿嘿。”呂狀元捧著手中這東西直樂嗬,這麽多煙草往裏麵加點辣椒葉,省著點抽能抽大半年呢。


    “爹!爹!那邊好像有動靜,好像有敲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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