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誤人,猶豫誤人呀。


    尤戲撞豆腐的心都有了,還沒等做出決定,台階上的隱藏裝置就響動起來了,嚇得他趕緊再一屁股坐下。


    “咯吱……咯吱……”


    無數看不見的齒輪井然有序地驅動並運行,肉眼可見的速度,祈禱台中間開了一個大洞,裏麵緩緩露出一個造型奇特的改造人。


    “貝斯……貝斯……貝斯……”


    一個自帶bjm的男人。不,準確來說是自唱bjm的男人


    “燈光e!”


    貝斯話音剛落,肩頭的火焰噴射器瞬間吞吐出一條火舌,將整個教堂融入到一個光與熱交融的氣氛之中。


    這是真熱——情呀。


    除去了遮擋身體的黑袍,一把鑲嵌在機械身體上的吉他成為了視覺的焦點。


    “surprise”


    聚集鮮豔的顏色於一身,貝斯身上是各種顏色的塗鴉和紋身,然後在總目睽睽之下取出鑲嵌在身上的貝斯吉他彈奏起來: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恕我直言,真的欣賞不了。尤戲眯著眼睛。


    各種顏色的塗鴉,旋轉的齒輪,鼻環耳洞臉部穿孔並掛上齒輪裝飾,髒辮造型加持的頭發,以及一個由於取出貝斯吉他而導致的身體凹陷洞,都是極具衝擊力的視覺元素。


    改造人的身體,好處之一就是可以在肢體上隨意裝飾,這些都是貝斯剛剛在後台準備的。


    根據金屬音樂教派傳統,在演出的時候會使用很多齒輪金屬裝飾,通過他們增強音樂的感染力,至於平時它們大都沉寂在盒子裏。


    在一把貝斯吉他的襯托下,機械且充滿洞眼的身軀顯得極其不和調,感覺就是穿著軍大衣的猴子,是來搞笑的。


    “咳咳咳,剛才是試音階段。接下來將為大家的是《銅斑和矽跡》中的《齒輪之光》。”


    貝斯整理了一下情緒,眼神無意閃過一瞬的無奈,然後環視了一眼底下如同木偶的觀眾們,略有遲疑地按下了軀體燃燒的按鈕:


    “光,是齒輪綻放的光


    血液,泥濘中腳步生長


    頂禮膜拜,隨風呼嘯


    這是破碎之神給予的偉大異常


    ......”


    火焰燃燒起來了,灼燒著整座教堂的冷清,空氣炮發射出像是打鳴一樣的清脆響動,呈現出一種超級音響設備的錯覺。


    貝斯臉上用來裝飾的金屬齒輪在此刻發揮了它們的作用,清脆激蕩的撞擊聲成為了現場的伴奏,通過麵部和身體的搖晃貝斯逐漸進入節奏。


    “叮咚叮叮當當......”


    火焰的炙烤,空氣仿佛在流淌,分貝逐漸升高,無數燃燒起來的音樂符號衝向在場所有人擁擠的耳蝸。


    這是狂野的演奏,要是撕裂耳膜的製聾之歌。


    60分貝。


    70分貝。


    80分貝。


    100分貝!


    尤戲臉上的汗珠向發叢裏藏進去,身體的僵直壓抑沉重的呼吸,高分貝的音樂落到耳朵裏,像是有小蟲子在撓,要炸裂了一樣。


    一百分貝的高音普通人就已經難以忍受。一旦超過120分貝,就如同一家波音747飛機掠過,短時間內就會對聽力係統會造成極大的傷害。


    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不行,要忍住,聾了總比被火燒死強。


    神呀,快來救救我吧,這家夥的音樂是殺人的風格......尤戲的眼皮上懸著幾顆汗珠,周圍燥熱的空氣仿佛變成了液體,撫摸著每一寸皮膚,好像要把他也同化。


    是什麽讓這種極限忍耐的意誌堅持下來?


    是身上的燒焦味,肉的香氣......


    眼珠子幹澀難忍,尤戲無意識地朝著台階之上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瞬間四目相對。


    貝斯像是故意地一樣將頭扭了一百八十度,身體在後腦袋在前,像是做的鬼臉,在告訴尤戲——小蟲子,我發現了。或者是,一,二,三,木頭人不許動。


    教堂裏的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三分鍾之後。


    我不能動,我不能動,讓他先動,讓他先動......尤戲將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眼睛上,盡力裝出一副木訥的感覺,像是一個不屈的勇士。實際上就差跪下來向上天禱告,求求上帝讓這個瘋子放他一馬,因為他真的快要犧牲了。


    我看你能堅持多久,我的眼睛可是機械的,就是摳來下都能裝上去,別說更你對一會眼了。


    從頭到尾,貝斯根本沒有把這個小胖子放在眼裏,因為齒輪正教掌握著洗腦和記憶消除的異常能力,而且尤戲要是想搗亂他的計劃,也絕不會等到現在。這些小舉動就是很單純地找點樂子而已。


    半小時之後。


    所有的孩子都濕漉漉的,像是被雨淋濕了一樣,像是缺水的八爪魚一樣癱軟在長椅上。


    尤戲也不例外,這家夥求生欲極強,即使到了意識模糊的最後,也愣是沒敢動一下。聽力係統完全被最後到了的高音撕成了碎片,隻不過在最後關頭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出現,緩解了這種撕裂帶來的極大痛苦,使得他沒有露餡。


    一開始他的聽力係統都被撕毀了,但是在之後的幾分鍾裏,在一種未知力量的催化下,聽力係統開始自我修複,就是過程有點慢。


    台階之上的貝斯早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尊肥皂雕像。


    這尊雕像製作精美,樣子是一個昂首挺胸的帶帽教皇,帽子的頂部有一個教派徽章,側邊是亞拉格文字的敘述,用精美的金絲鑲上去。


    “聖潔的教皇,給予所有的教徒心靈的純淨。”


    貝斯在黑暗的地下室裏揮了揮手,教堂的齒輪升降機關再次啟動。


    一個特質的透明玻璃罩子將其罩住,然後又是幾層慢慢放進去的保護層,經過了好一會的包裝,最終才變成一個長方體的箱子。


    箱子從地麵緩緩降下去,貝斯緊隨其後,接住升降平台重新登入到教堂裏,然後用正常的聲音發聲並借此引導出一段特殊的聲波:


    “貝斯!”


    在聲音發出的一分鍾之後,所有人的孩童漸漸從木訥中醒來,紛紛驚恐地看著周圍。


    女孩們遮掩住自己半濕的身體,男孩們眼神中充斥著驚愕......


    尤戲也是迷迷瞪瞪地醒來,腦海中清楚一組奇特的四格黑色條紋碼。這是他在身體麻痹之後,意識堅持了一會,在教皇雕像上麵看到的。


    眼睛掃過周圍的這些孩子,清晰的可以在他們的頭頂看到一個黯淡的黑色編號——0475,腦海中那幅畫麵瞬間改變,黑色的條紋慢慢被拭去,轉而被這一組數字替代。


    與此同時,一些信息湧現出來:


    肥皂教皇雕像:異常能力——淨化。雕像會產生的大量泡沫,漂浮最大範圍三十米。


    泡沫會持續淨化心靈,淡化心靈創傷和苦難記憶,並洗滌身體,即使是細菌也能被清理。聖潔教皇愛惜教徒,希望用抹去教眾的苦難。一定程度上會使教徒對原本信仰的宗教,更加崇信。


    就在這時,一陣聲音在所有人的耳朵裏麵爆開:


    孩子們,你們快走,這裏的地圖已經被我用音符的方式藏到了你們的耳朵裏了。原本打算親自帶你們逃走的,但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記住千萬不要被穿袍子的人抓到。


    祈禱台之上,貝斯已經卸下了大部分裝飾,拿著一塊紗布擦拭著肩頭已經完全彈出的火焰噴射器。


    也許死亡才是更好的解脫吧,落到他們的手裏比死更難受。哎,貝斯你個蠢貨,不要杞人憂天了,說不定運氣好的可以活下來呢。貝斯低著頭,沒有去看任何人,哪怕一眼。


    齒輪正教在發展中逐漸到了瓶頸,手中的異常物品已經隻剩下為數不多的幾件,加上其他兩個教派的打壓,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


    由於意見不和,又分裂出保守派和極端派,貝斯就是保守派的一員,主張順其自然,不爭不求地將組織藏起來,誠心研製可以造福人類的齒輪機械。


    極端派,力求改造製造最強的齒輪改造人,並投入生產,以此打造一個齒輪機械人軍團。但是實驗需要大量“小白鼠”,而且成功幾率還是未知數,屬於殊死一搏的辦法。


    無論哪個教派都高宣自己是破碎之神的唯一正統,鬥爭是難免的,任何一派都希望除掉其他兩派。畢竟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三個人怎麽平分一個梨子呢?


    破碎之神信仰到底是什麽?已經無從探究了,誰說的都有道理,但大抵就是這些和齒輪機械相關的內容。


    貝斯的身上安裝了特殊的裝置,可以控製聲音攜帶一種致幻劑,到達一定劑量的可以使人產生幻覺。特定的音符可以傳遞少量的信息,從而用音樂的方式傳達他的意圖。


    尤戲的耳朵並沒有死而複生,隻是受到了聲音刺激,成了半聾子狀態,需要一定的時間恢複,記憶致幻劑是使他產生錯覺的原因。


    孩子們像是受了驚嚇的蟲子,一個接一個地向外跑出去。


    那個斷腿的女孩艱難地走了幾步就跌倒在地上,然後又爬起來繼續,眼睛環視了一下,才發現空落落的教堂外麵就剩下她一個。


    教堂遠處的草叢裏盧克兄弟正在小聲地吹著口哨。


    一隻機械鴿子憑空出現在上空,直直朝兩兄弟的俯衝過去。


    這隻類似於鴿子的機械體,中央有著一團紅色的有機物質,並且以類似於脊椎或者翅骨的銅質外骨骼縫合,頭部是一個小型的顯示屏幕,翅膀上仍然有羽毛的殘留。


    顯示鴿懸停在兩兄弟的麵前,屏幕上顯示出兩個紅酒窩,再沒有更多的內容。


    “大人,我們的生意被貝斯那個家夥攪了局。”


    “對對對,不過我們已經把他暫時困在教堂裏了,瓦羅先生那裏我們也已經通知過了。”


    你個混蛋,哥哥在說話的時候弟弟別插嘴。盧克十三在盧克十八頭上狠狠地打了一下。


    顯示鴿的顯示屏裏突然傳出聲音:


    “你們做的很好。”


    盧克十八踱著步子靠近,又小聲抱怨了一句:


    “大人,我們要出手麽?這個貝斯欺人太甚,竟然欺負到我們的頭上來了。”


    “他們的事情他們自己處理,我們看著就行。十三,我覺得你弟弟需要些管教,他似乎已經忘了我們的遵旨——隻做最有價值的買賣。讓他們爭鬥,說不定我們還能從中打撈到更有價值的商品呢,這個就靠你們兩兄弟去發掘了。”


    顯示鴿說罷就朝著天空飛去了,盤旋了一會,身體逐漸消失,完全和天空融為一體了。


    “咚咚咚.....”


    “給你說過多少次,不要插嘴,不要問問題......”


    “我們都會死的,你明白麽?”


    劇烈的拳打腳踢聲夾雜著說話的聲英,許久都沒有斷絕……


    尤戲別的還真不敢說,就論這逃跑絕對是一流的,雖然不是第一個跑的,但是絕對是跑的最遠的。


    貝斯並沒有說謊,那幅地圖果然在腦海中出現了。


    尤戲經過短暫的考慮選了一個自我感覺良好的目的地。隻需要越過一片樹林,再遊過一條看樣子像是小河流的地方,uu看書 wwuuanhu 最終會到達一個小鎮。


    這個地方絕對是最好的逃跑路線,其他的路線都要經過路,路上一定有齒輪教會的人,所以感覺並不靠譜。尤戲現在隻想離開那個瘋子貝斯,越遠越好。


    哎,不對啊,要是那個雕像的能力是真的,那我應該也被洗禮了才對,可是我也沒感覺自己變純潔呀!莫非,我本來就已經足夠純潔了?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嘿嘿嘿......尤戲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體變白皙了,完全成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胖墩了,像是哪個土豪家的小少爺。


    原本的計劃都泡湯了,我還打算好好跳一跳舞呢,這教堂的改造的沒用的上,那些家夥來的太快,還是多給孩子們爭取一點逃跑的機會吧。貝斯坐在教堂外的台階上,齒輪瞳孔旋轉地很慢。


    教堂裏麵的長椅原本是可以調節,隻要按下控製機關,關節處就會變動,然後靠背部分就會緩緩落下,底下的所有長椅剛好可以拚接成一個跳舞的平台。貝斯原本是計劃,放點音樂,然後和孩子們載歌載舞地跳一會舞的,結果沒用的上。


    其他的幾個教眾已經被他處理掉了,就剩下盧克兩兄弟,可惜這兩個家夥實在狡猾的厲害,沒有機會動手。還要任由那兩雙眼睛監視,貝斯是察覺到盧克兩兄弟出去通風報信才借機把尤戲他們放了。


    貝斯輕聲歌唱:


    “光,是齒輪綻放的光


    血液,泥濘中腳步生長


    頂禮膜拜,隨風呼嘯


    這是破碎之神給予的偉大異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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