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的便是大爺。


    周為收了錢,屁顛屁顛的去熱酒了。


    拿酒過來後,說道:“這位大爺,小的看你一個人喝著悶,陪你喝兩杯好了。”


    也拿起一壺酒,倒酒進杯裏,一飲而盡,雖然酒澀難入口,可有一種蹭了客人酒的感覺,就是覺得好喝。


    無商不奸,就是這種心理吧。


    周為喝了客人的酒,也不好意思起來,問道:“遇著麻煩了?咱們這個歲數,有啥想不開的,天塌下來有武大郎頂著,不愁。”


    落魄少年聽他勸導,沒有變得開朗,反而嗚嗚哭起來。


    周為不是女人,自然不會因為看到男人哭而感動,隻是淡淡說道:“有什麽煩心事,和我說說看,幫你想想招。”


    那落魄少年許是憋的太苦,連說三句你幫不了我,但還是緩緩說出他的故事。


    古往今來,年輕男子愁悶,無非學業不成,感情不順,家庭不和,事業無望。


    但這落魄少年偏偏都不是。


    落魄少年叫李禾尚,自幼苦讀諸子典籍,學識頗豐,但這個尚武世界,沒有文人科舉的說法,寒士學文隻是個人興趣,根本沒有上升渠道。


    李禾尚也不介意,樂得清貧自在,平時替人抄畫些拳本劍譜,勉強也混個溫飽。


    煩心的事情說來話長。


    他租了間小木屋住,屋主也是一家小老百姓,忙活一輩子,蓋了兩間木屋,一間自住,一間出租。


    李禾尚在那住了幾年,沒事就窩在木屋看書,倒也安心。


    而隔壁屋主一家收收屋租,再打理下屋後自家農田,日子也過的去。


    怪隻怪那天李禾尚給江州城裏白日幫抄拳譜,和白日幫的小弟順口說了自己所租木屋,還說了木屋地址,屋主名字狀況。


    當時小弟就留了心,第二天帶幾個兄弟,說這木屋在白日幫所轄區域,要他們拿房契出來看看。


    屋主不知所以,依言把房契給他們。


    白日幫的人拿了房契,再沒有還回來,還動手把屋主他們趕了出去。說這兩間木屋已是白日幫的產業。


    李禾尚再喝下一口酒,道:“我得知消息,去找他們,誰知道他們竟然拿出一張轉讓書來,上麵竟然有屋主的簽字畫押。那畫押,是他們強逼他畫上去的,簽名呢,屋主不識字,他們自己簽上去的。”


    “強占房產…這也太霸道了。這種事,一般歸誰管?”周為問道。


    李禾尚答道:“官家無用,有幫派人涉及的事務,不敢插手,隻能靠所謂正道中的大門派大家族裁斷。江州城中最大的正道門派是玄武閣,可他們會管的都是大事,這種小事,一般由江州城大家族王家裁決。


    那王家派了人過來,說已仔細看了轉讓書,確定是屋主的手印,房產從此歸白日幫。


    我據理力爭,說屋主不識字,如何能在轉讓書中寫自己的名字?王家派來的人倒說我是無理取鬧。


    後來我才知道…白日幫的幫主的老婆就姓王,原來他是王家的女婿。難怪王家偏幫他們。


    哎,我沒了去處不要緊,可憐屋主他辛苦一生,如今一家人隻能露宿街頭。前兩天他回自己家中,和白日幫的人理論,還被毒打了一頓,如今受傷躺在街頭,指不定哪天就活不下去了…”


    周為輕歎:“是挺慘的。”


    “讀了十幾年書,書裏都是教人向善,講善有善報。可這世道,太不可理喻了…”李禾尚咬咬牙,“喝完這最後一頓酒,我就去白日幫,和他們拚命,房產要不到,我命也不要了。”


    周為拉住他的手臂,道:“用不著拚命。”


    李禾尚疑惑看著他。


    周為右手拳頭握緊,淡淡道:“和他們講道理。”


    木屋裏,兩個白日幫的人正在喝酒吃肉。


    “這木屋還真不賴。我們白日幫在這一帶正好缺個倉庫,平時在這附近搜羅到的好東西,可以放過來。”


    “可不是,要自己蓋,可不又勞累我們兄弟。嘿,待會吃完我們就照上麵意思把裏麵東西搬空了,好放進來幫裏的好物事。你搬的時候看到什麽中意的東西,可以拿回家去。”


    “都是些破碗爛瓢的,沒什麽好拿的。就隔壁木屋有好多書,可以用來擦屁股。”


    …


    看到李禾尚領著周為進來,一人喝道:“臭小子,你怎麽又來了?前幾天那老頭過來囉嗦被我們教訓了一頓,你不會不知道吧?看在你給我們幫抄了不少拳譜的份上,一直沒打你…”


    另一人也指著周為道:“你別以為帶個佩劍的小子過來就有用,在江州城,我們除了玄武閣的人,會怕誰?”


    說是不怕,手還是摸向了放桌上的刀。


    李禾尚被他們嘲諷,隻氣的渾身發抖,uu看書 .uukansh 借著酒勁,就想撲上去和他們拚了。


    周為伸手攔住了他,笑著和白日幫的人說道:“我不是玄武閣的人,隻是過來幫這位李禾尚兄弟講道理的。”


    講道理?


    白日幫二人對視一笑,他們這輩子怕過天怕過地,就是不會怕講道理的人。


    二人不由得把腳架得更高了,開心的抖了起來。


    隻是他們不知道,周為講道理一向都不是用嘴巴講的。


    周為伸出拳頭,重重砸在桌上,道:“屋主的地契,和你們所謂的轉讓書,拿出來給我瞧瞧。”


    二人一聽果然是來講道理的,有恃無恐的把地契轉讓書拿出來,說道:“你這種講理的人,我們就歡迎。你瞧這個指印——你可以叫屋主過來拿指頭對照嘛…誒誒,你幹嘛!!!”


    周為已將轉讓書撕個粉碎,道:“好,現在隻有這張房契了,我們再來說說看,這屋子究竟是誰的?”


    二人大怒:“好小子,看你斯斯文文的,膽子挺肥啊,這是不要命了?”


    一人提一把刀,將周圍前後包夾。


    李禾尚看見周為撕了轉讓書,也佩服周為的勇氣。


    待看到二人拿刀圍著周為,忙過來護在他身邊。


    心想這件事與周大哥無關,我拚了命無妨,可別連累了他。


    周為見這李禾尚牙齒打顫,顯然是第一次麵對拿刀的人心裏害怕,但又寸步不讓。也敬佩這讀書人的風骨。


    輕輕把他推到一旁,耍帥抹了一把額前頭發,說道:“讀書人,學著點,看我怎麽和他們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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