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從夢中驚醒,他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夢中的所有感官都幾乎是真實的,那種鑽骨的痛和絕望的無助深深地烙印在艾森的心中。


    在夢中自己的肚子和肺部都灌滿了水,那種被大量的水要撐開胃袋和髒器的感覺使得整個人都要炸開了一般,但同時自己的血液也不斷地從鐵管中噴流而出,形成了一個奇怪且難受的循環。


    艾森甚至認為自己馬上就會被往常他在屠宰牲畜那般被開膛破肚,然後切成一塊塊掛在肉勾上滴血和發酵。


    先前的噩夢使他對自己一直以來的工作感到了懷疑,“自己一直以來的行為是不是不太尊重生命了?”


    這種思想出現了在艾森的腦海中。


    切身的體驗讓他自認為的麻木和理所當然被同理心而擊碎,他竟然感到了一絲內疚和負罪感。


    “我一定是瘋了。”艾森捂著臉想道。


    他爬起身來,準備去廚房裏倒一杯水喝喝,緩解一下自己的心情。


    他從水壺中倒出了半杯今早就煮好的白開水,他呆呆地看著玻璃杯中的那杯水,居然產生了一種畏懼的感覺。


    他對要不要喝下這杯水的決定產生了一種猶豫,先前那種似乎被水填滿身體的感覺仍然存在於艾森的回憶中。


    在躊躇和思想的掙紮下,艾森默默地倒了那杯水,並去了洗手間內用毛巾洗了一把臉。


    洗手間內的水龍頭被艾森隨意地擰上,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發現自己現在的神貌看起來很憔悴和蒼白,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艾森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躺在了鬆軟的大床上。


    他平躺著,並睜開著眼發著呆,無意之間他發現天花板上似乎多了一個奇怪的印記。


    這個印記正是尤德考在艾森熟睡時留下的,這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尤德考並沒有選擇過多的法術,他要讓艾森自然地慢慢進入瘋狂,這才能夠達到尤德考的目的——折磨。


    憑尤德考現在的知識量,他大可以用一些神秘側的咒法來對付艾森,但尤德考選擇這種方式來報複。


    這樣可以滿足他那已經扭曲的心靈,讓他從內心感受到複仇的快樂;能夠看到艾森的痛苦是尤德考現在最大的享受。


    陰險的尤德考還在艾森廚房裏的鹽和糖盒中都放了一定分量的藥劑粉末在其中;


    隻要艾森在家中做菜或者煮咖啡,他必然會在不知不覺間攝入這些粉末,這會讓艾森的精神狀態更不穩定,而這恰恰是尤德考想要的。


    艾森看著天花版上的印記,頓時感到頭昏腦漲,整個世界就像在旋轉,一種失重感使艾森仿佛被放到了木桶中然後從山坡高處向下滾動一樣。


    艾森痛苦地閉上了雙眼,並雙手用力地撐著自己的太陽穴,他在床上無助地打滾。


    枕頭和被子都被艾森踢到了地上,他蜷縮著身體嗚咽著。


    洗手間裏的水龍頭並沒有擰緊,一滴滴的水珠從出水處滴落,這像極了血液掉落在地麵上的聲音。


    水滴聲在這寂靜的夜裏是那麽的清晰,接二連三地刺激著艾森緊張的神經;他感覺那些鐵管又插在了自己的身體上,自己的血液一滴滴地在地麵上摔成妖異的鮮花裝飾著那漆黑的空間。


    痛苦在黑夜無盡地蔓延,艾森並不知道什麽時候這樣的折磨才會畫下句點。


    ————


    小滑頭在擁擠的小房間裏看著熟睡的弟弟妹妹們,露出了個快樂的笑臉和兩顆大板牙。


    在這歲月靜好的日子裏,能夠平靜地生活下去,對小滑頭來說,就是幸福。


    對他來說,他並不會去追求別人嘴裏的夢想,隻因為他的夢想就是那麽簡樸——窮極一生隻為了讓家裏人過上稍好一些的生活。


    小滑頭一直想著什麽時候可以搬出這個狹小的公寓,住在隔壁的酒鬼每天都會在喝完酒後大發脾氣,這裏的居住環境實在是太差了。


    他不求大富大貴,隻求家人能夠吃飽,今天收獲的兩枚黃金馬克就能給家人帶來幾天吃飽的日子。


    在家裏最潦倒的日子,小滑頭都會將食物讓給弟弟妹妹們,而他自己隻能跑去垃圾桶裏翻找還沒腐爛的食物充饑。


    但是小滑頭明白現實是殘酷的,想要改變很簡單,改變卻很難。


    他想起了今天遇到的那位先生,他是那麽的神秘莫測,這樣的人想必是了不起的。


    “不知道那位年輕的先生現在在哪?”


    小滑頭靠在窗邊,看著天空中明亮的狼牙月和閃耀的繁星走了神,他突然想起了那位先生眼中的星空。


    那片星空雖然遙遠,卻是那麽的耀眼,雖然小滑頭記不太清看到了什麽,但他記得有一道惡意的目光。


    這個目光激起了他對星空的興趣。


    人類對宇宙,對星空實在是存在太多的未知。


    “也許那道目光來自一種人類所不知道的生物?”小滑頭心想道。


    他的目光掃過了一個個他所知的星座和星雲。


    “獵戶座。不對。人馬座,也不對。仙女座,也不對。”


    他努力地在星空中尋找那一片一閃而過的星域,但星海茫茫,豈是說憑肉眼說找就能找到的。


    “我應該去搞一副望遠鏡!”小滑頭心想道。


    小滑頭的父親在淪落為小偷前曾經是一名沒有名氣的天文學家。


    在小滑頭小時候,他父親就一直嚐試著灌輸天文的知識給他,但當時的他卻更關心晚餐上的甜品是不是水果撻。


    而小滑頭的母親原來是一名富商之女,按照她的家族原來的計劃,她需要作為家族聯姻的犧牲品去嫁給一個油頭粉麵、胖得跟豬一樣的商人。1


    當時小滑頭的母親卻被小滑頭父親身上的文藝氣息所吸引,她特別欣賞小滑頭父親對星空的那種熱愛,所以便毅然拋棄了家族的身份隱姓埋名跟著小滑頭的父親。uu看書 ww.uukanhom


    雖然一開始是吃苦的日子,但他們過得相當地快樂。


    他們一家從工業化嚴重的薩科森省埃爾福特市搬到了風景秀麗的烏爾姆市。


    自從小滑頭父親發表了一篇名為“宇宙中是否存在未知生物”的論文後,他就受到了多方麵的關注。


    不少機構都邀請他去做演講,而每一次的演講都能獲得不少黃金馬克作為報酬,但可惜好景不長。


    這篇論文中大部分都是猜測,以當時的手段是沒有辦法去論證其真實性,小滑頭的父親被一些嫉妒他的對手誣蔑為一個說謊者,甚至還有人說這篇論文是他偷來的。


    流言就這麽在人群中擴散著,很快小滑頭的父親就被視為人人喊打的學術小偷。


    清譽需要用一輩子去建立,但毀掉一個人卻很簡單。


    小滑頭父親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他在學術討論會上不斷地反駁那些故意滋事的人,但流言可畏。


    當時的社會失業率奇高,小滑頭的父親花了一生的精力在天文學上,他根本不會別的技能,而且他的體格比較瘦弱,體力活也做不了,這導致了他一直處於失業的狀態。


    家庭的經濟狀況直線下降,能夠變賣的都已經賣掉換成食物了,一切已經到達了崩潰的臨界點。


    眼看著家中已經沒有食物了,小滑頭的父親硬著頭皮去偷了一條麵包,卻當場被抓捕,被喝醉了酒的老板活生生給打死了。3


    從此,小滑頭的父親再也沒有機會洗脫自己的汙名,帶著遺憾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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