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遙本意是想讓果兒他們幹脆留在廟裏算了,一群乞兒,又是半大孩子,對於進城尋找吃食完全幫不上什麽忙,而且當下天色漸晚,走夜路在一千多年之後都不安全,更何況是當下?


    但後來仔細一想,即便果兒說明了濮州城的方位,作為穿越而來的現代人,陳遙對此也全無頭緒。世道變遷,滄海桑田,除了知道濮州在唐朝年間位於河南道之外,陳遙對其一無所知,更何況由於人類社會聚集分工現象和人口密度及生存資源的正比關聯,此時唐朝疆域內的大部分地區都還是人煙稀少的荒郊野嶺,路標什麽的更是想都別想。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帶上果兒一起趕往濮州城,這樣一來不必擔心迷路,二來彼此還能做個伴,況且看果兒的樣子,也並不放心讓自己一個人前去。


    簡單交代片刻,陳遙便帶著果兒離開破廟,消失在了小道上,他們前腳剛走,破廟裏剩下的孩子們便看到有人後腳緩緩踏過廟門走了進來。


    臨近傍晚,彩霞滿天。


    眼前的彩霞將整個世界以及蜿蜒遠去的道路全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陳遙邊走邊看,可以看出很久以前這裏多是大片的良田,但隨著天災降臨,人口日漸稀少,許多田地此間已是雜草叢生,這些錯落的雜草沐浴在金色霞光中,荒蕪之感愈發襯得人心生寂寥。


    隨著均田製的崩潰,唐末朝廷與民間矛盾多集中在土地這一方麵,簡單來說就是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可立錐,十個人裏一人耕地要養活其餘所有人,一者養九人,簡單幾個字卻是讓無數家庭妻離子散、分崩離析。


    陳遙記得自己曾偶有看到過這方麵的記載,隻不過當時覺得唐王朝與地方勢力間的矛盾更吸引人,他也就沒怎麽關注民生這一塊,現在想來好生後悔,當初真應該好好研究一番,畢竟運氣太次穿到了難民身上,沒穿到哪位土皇帝身上。


    一群小乞兒棲身之所如果兒所言,確實距離濮州不遠,披著星光行了數裏,陳遙便自遠處瞅見一片燈火闌珊之象,但按理說,唐朝之時民間還實行宵禁製度,到點街鼓一錘,不僅城池大門關閉,城中戶戶也得熄燈就寢,全然不可能出現當下這番景象,這倒是有點出乎陳遙的意料。


    詢問之下陳遙才明白,原來真實曆史上的唐末時期,宵禁製度已是變得非常鬆懈,連大唐王朝的麵子都不願多給,各地節度使哪還有閑工夫理會宵禁與否,隻要治下安康手握兵權,隨處都可見濮州這樣的不夜城,這倒是陳遙以前從未在書上看到過的情形。


    不過如此一來也好,本來走出破廟那會兒,陳遙都已經做好了想辦法翻牆入城的打算,之所以詢問果兒有沒有重兵把守也是出於這番考慮,眼瞅著離濮州城越來越近,他便打消了這番念頭。


    濮州城是不是徹夜不眠陳遙不知道,不過當下城門處的確是有衛兵把守,披掛帶甲的兵卒三三兩兩在城牆下方來回巡視,浩如繁星的火把更是將城門方向整片區域照得亮如覆霜宛若白晝——別說小孩子了,這陣仗恐怕連隻耗子估計都難以蒙混過去。


    果兒說的不假,但就這架勢,陳遙自忖也和重兵把守差不太多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當下據守濮州城的當是天平節度使薛崇,因為按照正常曆史走向,這位沒太大本事的薛節度使很快便要匆匆被迫登上唐末風雲突變的曆史舞台,草草謝幕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但當下,陳遙大概是繞不開這位了。


    其實這麽想也不全對,穿越到唐末還首當其衝空降到濮州,這說起應該是陳遙最不願麵對的結果,今夜入城也屬無奈,若能想方設法搞到眾乞兒三五日的吃食,那麽陳遙肯定會帶著他們遠離此地。


    曆史如何行進陳遙自問也和自己沒太大關係,既來之則安之,對於即將要發生的事他全然沒有想要站隊的意思,苟活亂世也是種處世之道,而且陳遙認為隻有這樣才比較適合現在他們這個小團體。


    想是這麽想,但陳遙此時又如何能想到,自踏入濮州城的那一刻起,命運的巨輪便已是將他裹挾其內,其碾進之勢更是半點不由人。


    陳遙還在琢磨尋個什麽由頭進城才好,不想一不留神,身旁的果兒已是脫手急奔,徑直朝著城門方向那一片火光而去,熊熊火把映襯著守城士兵身上的鎧甲,發出令人膽顫的寒光,隨著腳步哐當作響的甲胄之聲更是讓人遍體生寒——果兒這舉動著實嚇了他一跳。


    陳遙不知她想幹嘛,未來得及阻止,果兒已是蹦蹦跳跳離開了黑暗的庇護,整個人出現在了火光映照之下,陳遙見她衝著城門處的守軍揮手高呼道。


    “梁大哥~!梁大哥~!”


    ……簡直是胡鬧!


    作為現代人,陳遙見果兒這番操作都是心下一沉,這讓他莫名想起了新聞裏那些衝守在銀行門口押運車前荷槍實彈安保人員做鬼臉的傻子,果兒當下就是這麽個情況,哪怕真認識守軍裏的什麽人,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應如此行事。


    你很難去責怪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特別當她還是個孤兒,還長成了你喜歡的模樣。


    見果兒朝城門方向跑去,陳遙自然也沒閑著,遲疑間也隨她一道現身,果兒的行為雖是魯莽,好在也是看到城門方向有相熟之人,想必對方也看到了他們,隻要沒發生衝突,到時候叉手作揖給人家賠個不是並接受盤查便是,自己和果兒也就是對小乞兒,破衣爛衫無盔無甲,也不至於讓對方太難做。


    很意外的,守城的將士聽聞果兒叫喊,該巡邏的依舊在巡邏,隻城門方向有人舉著火把瞅了幾眼,隨後陳遙便聽到一聲粗狂豪邁的大嗓門在黑夜裏如炸雷一般響起。


    “果兒!你這妮子!”


    喊聲方落,便自城門火光團簇間行出一身披甲胄的大漢,朝著他倆的方向急急行來,不出片刻已是到了兩人近前。


    來人是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身材健碩偉岸,手臂虯結有力,短須濃密且雜亂,國字臉棱角分明,身披明光鎧但未戴兜帽,發髻盤起裹於頭巾之下,眼中有精芒閃爍,大晚上在火光的映照下威嚴盡現,好在看他當下的神情,卻又是熱情無比。


    這情況大出陳遙意料,這軍民一家親的局麵讓他不由自主地愣了愣神。


    “梁大哥~!”


    乍見到此人果兒也是咯咯一笑,隨即小嘴巴拉巴拉兀自說個不停,陳遙在背後聽得雲山霧罩,他倆顯然是在嘮家常,說的無非都是這些天的生活瑣事,其中最值得果兒高興的,便是安然找回了陳哥哥。


    “陳老弟你回來了啊!”


    梁姓大漢顯然也認識陳遙,挑著濃眉一臉憨笑聽果兒嘰嘰喳喳說了老半天,這才打眼瞅見不遠處的陳遙,當即大踏步過來,一巴掌拍在陳遙肩上,舉止甚是熱情,全然沒有身為官軍那種威壓百姓的氣勢。


    這人生的濃眉大眼,厚唇闊口,一看便知是那類性格剛毅舉止灑脫的武夫,他待人熱情是好,但這一下力道也著實不輕,好懸沒一巴掌將陳遙給拍地上。


    “啊,梁、梁大哥。”陳遙忙穩住身形舉手投降道。


    見他無礙,梁姓大漢便雙手叉腰兀自哈哈大笑不已,陳遙見他腰間懸有一長一短兩柄橫刀,當即便明白了此人乃是軍中副將,官職當是此間最高,隨即便也放下心來。


    雖不太明白身為統軍副將是如何與他們這等流落底層的乞兒打成一片的,但就目前的情況看來,自己大概不必再為如何進城而煩惱了。


    果然,寒暄了片刻,大漢這才收斂笑容,問起陳遙和果兒此番為何入夜前來城門口尋自己一事,聽他的意思,若非彼此熟識,說不定當下已是派人手持兵器上前盤問了。


    ……這倒是比較符合陳遙心中對古時城牆戒守的流程了。


    “陳哥哥好不容易回來,我們都還未吃東西呢,梁大哥,讓我們進城找點吃的好不好?”


    果兒也不避諱,聽大漢問起,當即撲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很認真地央求道。


    漢唐時期全民尚武,民風開放且彪悍,大唐女子亦是如此,這倒並非捏揉造作,而是一種自然而然形成的風氣,這一點從史料上便可見一斑,如今再看果兒這一番行為,陳遙倒也沒太往心裏去,他也非常欣賞果兒這等行事風格,有一說一,咱們就是進城來討生活的。


    梁姓大漢聞言一拍腦門,有些懊喪地表示自己這些天忙於守城防務,沒有抽空巡視周邊難民的情況,把小廟那一片還滯留諸多難民的事給耽擱了,這事若是被薛都護知曉,定是要治他個玩忽職守之罪。


    “薛都護?”


    薛都護指的正是當下奉朝廷之命鎮守曹、濮、鄆三州,統領天平軍的天平節度使薛崇瑞。


    陳遙聞言一愣,不經意間脫口問道,他這般失態也非是不知這薛大人的底細,隻是好像在史書上看到的那位薛大人怎麽琢磨……都不像是心係黎民的好官,怎麽在這個世界居然還能如此體恤民眾,還專門下達了照顧周邊難民的相關政令?


    “啊,對啊,陳老弟這是真摔壞腦子了?哈哈,連薛都護的安民政令都不記得了?來來,隨梁大哥進去說,城外風大,你看把果兒姑娘凍的,這些天也難為你們了,過幾日薛都護還會開倉濟糧,你們就放心好了,這一次我梁某人拍著胸脯保證,就算不看在果兒姑娘的麵上,這次怎麽都得想辦法給你們小廟這群苦孩子扣下幾個饅頭,哈哈,不用謝某,要謝就謝薛都護薛大人!”


    梁姓大漢邊說邊引著陳遙和果兒進了城,雖說此時各地城池都不再賣大唐王朝麵子實行嚴厲的宵禁製度,但這些條條框框在普通民眾心裏早已根植百年,一時半刻還真改不了,城內燈火不息,卻鮮有民眾在街巷遊走,多是巡城的兵卒舉著火把來來去去,有這梁大哥在前引路,倒也省去不少麻煩。


    一路進城,陳遙總算從果兒與梁姓大漢的交流間了解到了一部分情況,原來當下坐陣這濮州的確是天平節度使不假,但此人並非史書上所記的那位薛崇,而是薛崇瑞,一字之差便遙隔千裏,是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


    這薛崇瑞為人謙和,對待治下子民一貫平和有度,也因此,濮州城的百姓在這動蕩年月活得倒也平和無恙。再者,濮州這一帶民風淳樸,其守城兵卒將士和百姓的關係也較為融洽,很少傳出兵士與百姓發生衝突之事——當然為杜絕此類事件,薛崇瑞也曾下過嚴令。


    將帥如此,手下兵卒亦然,更何況同是大唐子民,淪落為乞已是讓人心生惻隱,守城戎嚴的漢子們也全然未有仗勢欺人的想法,而陳哥哥年紀雖小,卻是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時常帶著果兒進出這濮州城,果兒又是活潑開朗的性格,倆人一來二去便是和這些守城的將士搞好了關係,特別是與麵前這位梁大哥私交甚好——聽他的意思,似乎對陳哥哥的膽識頗為賞識。


    不知因為何事讓這大漢如此看得起自己,不過想想山中舍己為人之事,陳遙倒也理解了幾分,看來自己這陳哥哥的確英雄出少年,可惜時運不濟,偏偏落得個如此下場。


    交談中陳遙得知麵前這梁姓大漢名晃字疏文,官拜節度副使,近日薛崇瑞加強了城防守衛,而他之前所說的安民政令,也是為了應對大批逃難經過的百姓而實行的放糧措施,聽梁大哥的意思,濮州放糧一事已持續半月有餘,周邊更是因此聚集了不少的難民。


    這一番交談看似平常,卻讓陳遙心底泛起了嘀咕,他意識到許多情況與自己前世所知曆史有所出入,而且聽梁大哥的意思……似乎有些事情還不太對勁。


    自古在對待難民一事上,幾乎所有執政者都抱著避之不及的態度,仿佛這一群體如豺狼虎豹一般,所到之處無不風卷殘雲,不是攪得地方不得安寧,便是鬧騰得四方雞飛狗跳。這也難怪,畢竟一不小心,難民其實和暴民也就一字之差,上至朝堂下到地方,在對待難民這一問題上無不是小心伴隨著謹慎——當然,也不排除朝堂之上的在位者其實根本也沒把這些事放在心上。


    但薛崇瑞隻是一介小小天平節度使,在唐朝後期眾多割據一方的節度使裏完全上不了台麵,曆史上對其人其事甚至都懶有評價,這樣一個人,在麵對洶湧而至的難民大潮之時,采用的竟是此等懷柔安撫政策,這如何能不讓陳遙高看一眼?


    不過曆史終究是由人書寫,其中難免存有偏見及其他諸多因素,陳遙意識到自己有些先入為主、以小人之心看待這位素未謀麵的薛大人了,當下便收斂心神不再多想,畢竟難民大軍抵達濮州境內,若不開倉放糧,難保他們不聚眾鬧事,薛崇瑞如此行事,應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其實對陳遙而言,這些都不是他當下應該考慮的事情,隻需如梁大哥所言,待到放糧之日盡可能多囤積一些吃食,為遠離這是非之地做足準備便可。


    接下來的幾天陳遙都在頻繁進出這濮州城,除了需要籌備吃食,他還得快速了解當下所處的這個世界,果兒等一眾孩子口中關於精怪神佛那番話始終讓他心神不寧,但為何不寧又無從說起——


    到底是穿越而來的現代人,麵對未知事物時的忐忑與好奇可想而知。


    可惜一連晃蕩了兩日皆是一無所獲。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身為乞丐,陳遙目前已是淪落到下九流末端,濮州城氛圍再融洽也幾乎與他無關,除梁大哥外,城中其餘人等基本都對他視而不見——


    這倒也符合陳遙當下這種身份。


    和梁大哥熟識的到底是陳哥哥而非自己,雖說經過幾天接觸,陳遙與這憨厚樸實的漢子也有了些交情,但他實在不好意思開口詢問有關鬼神之事,他很清楚這類話題在這些守城戎邊的將士眼中意味著什麽,看來想要將這些事弄清楚,還是得想辦法脫了乞丐這一身份才行。


    上一世陳遙也曾因工辦過假證,偽造身份倒也算不得難事,但……那也是放在二十一世紀才有的說,當下身處大唐年間,且不說要去何處打點,即便真能找到偽造通假的門道,隻憑身上這幾個饅頭估計也難成事,這條路子目前大抵是行不通了。


    歎了口氣,陳遙找了間廢棄房舍前的台階坐下,這濮州城說大也不大,雖地處黃河以北衛河以南,無奈河不經流周遭也無峻嶺崇山,儼然就是座孤城,而正因孤零零立於平原之上,所以城牆修得很是堅固,城中百姓也有數萬之眾。但即便如此,陳遙發現城中仍有許多空置無人的宅邸,望之並不殘破,大概都是近期才遭家主遺棄。


    城外有民眾逃難於此,城中亦有人外出逃難,這倒不難理解,隻是這薛節度使既然願意開倉放糧,又為何不願開城接收難民呢?看梁大哥他們的架勢,守城戒嚴,守的戒的似乎就是城外的大批難民。


    嗯……傻問題。


    陳遙歎了口氣,他當然明白薛崇瑞在考慮什麽,上位者的用心幾乎都和仁義沒太多關係,作為一般人說實話也沒必要過分糾結,畢竟不管怎麽說,薛崇瑞的確是在開倉放糧救濟百姓,能做到這一點就已是善莫大焉了。


    除了要考慮濮州城內外以及神佛精怪的問題,當下還有些事陳遙想不明白,這些事虧得是前幾日與梁大哥一番接觸他才恍然察覺——本來他以為當下自己所處這個世界大概和正史並無差別,頂多是添加了一筆神話色彩,然而當得知曆史上的天平節度使從薛崇變成了薛崇瑞,他便逐漸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當下應是陽春三月,而曆史上的乾符元年則始於隆冬歲末,也就是說,李儇改元登基應該是在十一月,這一點又和陳遙所熟知的曆史截然不同。


    這變故讓陳遙很是頭疼,如果到處都是這類情況,那麽自己之前所知的曆史便將毫無意義,差之毫厘謬以千裏,每一次信息不對稱所造成的,都極有可能是引發連鎖風暴的蝴蝶效應,若想在這一世安身立命,看來僅僅指望上一世所知種種……多半是行不通了。


    陳遙手裏攥著兩饅頭在濮州城內漫無目的地瞎逛,邊走邊琢磨這些事,不知不覺便是行到了一處市集之前。除了特定幾處,唐朝年間各地州城的市集規模都不大,濮州亦是如此,粗看也就一條長街的樣子,若是換做平日,陳遙對這類場所那可是大有好感,更別說眼前還是大唐年間的市集,即便到不了東西兩市那種規模,那也絕對大有可觀,隻可惜陳遙當下全然沒這個心情,衣食尚且無著,需要琢磨的事情又太多,已是讓他無暇他顧。


    成年人大抵都是如此,平日看起來風輕雲淡,實則內心壓力巨大,不足為外人道罷了。


    雖說沒什麽心情逛市集,但走了幾步,陳遙的視線還是被道旁某個小攤所吸引,那是個打卦算命的小攤。


    所謂鐵口直斷一卦千金,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行走江湖打卦算命稀鬆平常,千百年後的大街上還偶爾能見到這類遊方行騙的江湖術士,這不足為奇,然今時不同往日,大唐年間的江湖術士說不定或許真有些本事。


    陳遙見不遠處的卦攤人乃一少年道士,此人麵貌端方俊奕,目光沉穩清澈,看年紀也不比自己大多少,卻隱隱已有仙家氣派,站在那多少有了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這倒挺是新奇。


    而讓陳遙選擇駐足的原因還遠不僅如此,他方才分明聽到那小道對一路過的妖嬈婦人說了些不符合邏輯的話。


    “喲,好俊的出家人,敢問小道長,你這算一卦需要幾文錢?若是貴了,那可得煩勞小道長隨奴家回房同取喲。”那婦人是這麽說的。


    “走開,貧道與你無緣,莫要在此間滑舌。”那小道士是這麽答的。


    婦人聞言臉皮一臊,哼哼唧唧便扭著腰肢晃著翹臀絕塵而去,留下陳遙瞠目結舌。唐朝女子向來開放,說勾引就勾引,這倒沒什麽,但這小道好生鋼鐵,有生意不做也就罷了,那婦人身段豐韻婀娜,言語之間更是極盡挑逗,暗示得如此明顯,他居然不為所動,方外之人各個都這麽坐懷不亂麽?


    由於之前被一得道高僧所救,陳遙對這類方外之人多少懷了些許好感,當下見這小道行事如此柳下惠,心中也不免升起一絲好奇,於是便駐足當下,隔著些距離想打量打量這小道,u看書.uukanshu 看看他口中所言的有緣人究竟會是何等人物。


    可惜好奇歸好奇,連看了半個時辰,陳遙發現,無論是誰停在那小道的卦攤前詢問,小道始終都是那一句“走開,貧道與你無緣,莫要在此間滑舌”……這就沒什麽意思了。


    陳遙想了想,這些方外之人說話行事都比較玄妙,佛門講因果,道門說機緣,大概這小道在此打卦隻是個由頭,實則他口中所謂的有緣人也並不一定會出現吧。


    想明白這一茬陳遙也不再雞婆,他抬頭看看天色,覺得差不多也該打道回府回破廟與眾孩童匯合了,當即便收斂好奇心,返身朝城門方向行去,沒記錯的話,明日便是梁大哥所說的開倉放糧之期,今日當早些回去做準備,能遠離濮州多少裏,全憑明日放糧時大顯身手了。


    想是這麽想,然而剛轉過街角沒走幾步,陳遙便聽到麵前有人沉聲問道。


    “你是何人?”


    聞言抬頭,陳遙心中驟然一凜,麵前開口詢問之人居然是先前擺攤打卦那小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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