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向白舉縣白山鄉石山村進發。


    從主路下去一路依山傍石,坑坑窪窪,寶馬如得了哮喘的老人歪歪斜斜的在山路間穿行,隻有二十多裏的路卻走了近兩個小時。


    期間手機來了一條短信,金鴻看過,捅咕金洋說:“張總回信了。”


    金洋立刻興奮起來:“咋說滴?”


    “張總說她的手機是軍用級別的防護係統,隻有國家安全局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監控。”


    金洋失望道:“總髒,沒鳥用!”


    金鴻笑道:“有用啊!你想啊,普通商人何必……應該說也沒有能力運用軍方的防護級別,這說明秦美人的確有問題。”又對齊小梅說:“張總還說這兩年林思雨與苗總隻通話一次,時間是4月8日早4點。這與你看到他從思雨別墅出來的時間吻合。”


    齊小梅覺得自己多嘴,有些過意不去:“對啊!如果那時他們在一起,絕不需要打電話的,看來是我多心了,對……對不起啊!”


    “大姐對我好才會說的。”金鴻真心感謝。


    車子剛進村兒,就能看到不少老人或圍桌打牌,或逗貓遛狗,或打著太極,仙境一般的悠閑。


    三人進了村委大院的“石山村扶困辦公室”,金鴻扔下兩千萬的支票,說是給石山村種樹的,囑咐他們別把自己來過的消息說出去,之後就離開了。


    村委幾個人熱淚盈眶,齊刷刷站在村委小院門口,一直看著寶馬車在崎嶇緊窄的石頭路上顛簸著消失。


    齊小梅抱怨說:“其實你早有了這個打算,兩千萬雖然不多,但修條路不好嗎?你看這破路,把我車弄得好像倒騰幾手了,我的胃都轉了幾圈兒了。”


    金鴻笑說:“辛苦大姐啊!關於石山村早有一些報道。這裏是連片的山區,除了石頭什麽也沒有,據說老鼠都能餓哭。進出隻這一條峽穀,雨季連這破路都被淹了,十幾年前就被省裏列為重點扶貧對象,連高官大人都來過幾次,各級部門大大小小開過幾十次扶貧工作會,扶貧方案也做了好幾個,最後都被推翻,你猜他們想了個什麽辦法?”


    “你就別賣關子了……”


    正說著手機響了,金鴻接通道:“樊主任,你的效率還真高啊,才一個上午就搞定了……7.5個億?那家公司的背景調查了吧……恩,好,太感謝了!”


    見金鴻麵露笑意,齊小梅問:“好消息?”


    “中性,想不到苗哥膽子這麽大。那家國際投行是由全球著名的ock公司發起,有三家世界百強企業參與了投資,正處於運作階段,也算正經買賣。咱們接著說石山村。萬般無奈之下,他們想到了移民的辦法!”


    齊小梅點頭說:“所謂樹挪死、人挪活了。”


    金鴻道:“這個辦法並不輕鬆。省、市兩級撥款,縣裏自籌一共近十個億花在了裏麵,大部分人都走了。本來縣裏準備移民後撤銷石山村建製的,但石山村的老人不願意,他們說祖祖輩輩都住在這裏,故土難離,死活不搬,所以雖然隻剩兩百多人,還全是老人,村的建製卻不得不保留下來。”


    齊小梅感慨道:“他們也真夠頑固的。”


    “頑固是頑固了一點,窮也是事實,國家給他們在縣城蓋了移民樓,辦了創業工廠,每人又發了五萬補助,可這些老人就是不搬,還把錢都給了子女,說錢沒用。你知道麽?這裏人均壽命93歲,幸福指數88分。”


    齊小梅咋舌道:“怎麽這麽好?”


    “幸福是什麽?從心理學的角度是指因自我價值滿足後產生的喜悅。他們的土地雖貧瘠到連改造的價值都沒有,但他們習慣、滿足、快樂於春種秋收、養豬放羊、一頓飯一塊發麵餅、一身衣服穿幾年的生活,他們覺得這就是幸福了。”


    金洋不屑的插了一句:“你這意思,我那撇子的日子算牛逼的了?”


    齊小梅不理他話頭,有些不服氣的說:“還是那句話,這和你種樹有什麽關係?把這條破路修了不好麽?”


    “村子裏大部分人一輩子連村子都沒出過,縣裏不是沒錢,之所以不給他們修路是認為沒意義,是因為他們根本不需要路。一言以蔽之,曾經滄海難為水,路修好了,他們還是那麽‘小’,但心如果變‘大’了,他們的幸福指數會急速下降。我之所以給他們種樹,一來想美化環境,讓他們過得更舒服些,二來是擔心泥石流,這裏的泥石流不少的。”


    齊小梅十分欣賞的笑道:“你總是比別人看的準看的遠。這裏可能是中國最後一塊淨土,等這些老人去世,便隻剩土了。”


    車在高速跑了一陣子,他們下服務區正吃著飯,電話鈴響了,齊小梅道:“一定是劉局長。”


    金鴻拿起手機瞧了一眼說:“劉領導中午好,給領導問安……辛苦辛苦,我代表全國人民向你表示感謝……哈哈,再見!”


    齊小梅臉色有些陰沉,低聲道:“金總,不好意思啊!我實在不該多事的。”


    “大姐可別這麽說,我該感謝你才對。雖然和咱們猜想的有些出入,但畢竟知道了一些新情況,苗總搞大筆投資總是事實吧!而且思雨早晨4點鍾給他打電話,這難道不奇怪麽?”


    “畢竟是我過多猜疑,我相信你,就該相信你的朋友和戀人的!”


    金鴻撂下筷子,似問非問:“早晨4點鍾能有什麽事兒?有事兒不能找我麽?”


    洋哥不屑的又插了一嘴:“湊,4點,那可是4點,公雞還抱著母雞睡覺呢!”


    這有意無意的一句話,使齊小梅立刻警覺,說:“金總,您可不能胡思亂想,否則也會犯我犯過的錯誤。”


    吃過飯,在飯廳門口的地圖前停了下來,金鴻道:“洋哥,咱們去澳寶風景區轉轉,現在我才發現滿世界看風景,原來中國的風景還沒看完。”


    洋哥不以為意,齊小梅聽的有些酸楚,暗自祈求老天爺垂憐,他的病能夠好起來,道:“你還病著,也不能太折騰!”


    “說來也怪!”金鴻說,“我這一半天兒並未覺得很疲累的樣子。”


    齊小梅也有些詫異,說:“就是啊!好像臉色也好些了!”


    剛走出飯廳,忽見對麵人流中站著兩個人,赫然正是林思雨和苗擇田,都顯得疲憊不堪。


    林思雨雙目紅腫,委委屈屈的說:“你怎麽不帶著我?不想要我了?”


    金鴻從未有過的慌張,支吾道:“恩……啊……哪能啊!我……”


    苗擇田向齊小梅使了個顏色,她急忙拉著林思雨道:“哪能啊!你這不是電影沒拍完嘛!金總說等上海那邊安頓好,你的電影拍完再要你過去的。走,咱們上車聊!”


    洋哥也上了車。


    苗擇田來到金鴻身邊,有些不自然的說:“金總,昨晚思雨收到你的短信,給我打電話問你的行蹤,我說不知道,她竟然來了我家,又哭又鬧、要死要活的非要見你。我也是沒辦法,就托公安局的朋友利用天眼係統檢索齊總的車……不是我多嘴,思雨對你可是認真的,即便你真有什麽三長兩短的,也別辜負她啊!”


    金鴻想問那事兒,終於忍住:“苗哥,真是謝謝你!是我太自私了,我總想著人死前一定不好看,不想讓她替我難過,卻忽略了她的感受!”


    “你知道就好!況且你也確實需要人照顧,我看我也不回去了,就跟你們去上海吧!”


    “那可不成,你我都走了,誰還能挑起jh的大梁?那可是咱們多年打拚的心血啊!”


    “可是……”苗擇田見他說的嚴肅,有些為難。


    “有什麽可是的,咱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可別像思雨又哭又鬧的。”


    苗擇田勉強笑笑,推推眼鏡道:“好吧!你和齊總的電話都關機了,是不是也會讓思雨關機?有什麽事情我如何聯係你們?”


    “集團的事情全權委托給你,我放心。上海那邊兒有什麽事兒我會主動聯係你的。”


    苗擇田左右瞧瞧,抿抿嘴唇道:“有件事兒一直瞞著你,現在看來該跟你說了!”


    “什麽事兒?”金鴻的心忽的蹦蹦亂跳起來。


    “思雨……思雨已經懷了你的孩子!”


    “什……什麽?”金鴻險些叫出來,“怎麽可能?你怎麽知道?”


    “有一天思雨給我打電話,在電話裏哭了,說有事兒找我商量,我問她為何不找你,她說就是關於你的。uu看書.uukashu.cm我急忙去了她家,她說她懷了你的孩子!”


    “那她為何不告訴我?”


    “我問她了,她說你不願意結婚,又不想讓你有奉子成婚的逼迫感,想把孩子打掉,卻又擔心落你埋怨,左右不是,所以問我意見。我也是前後衡量,讓她把孩子先留著,之後我側麵問過你,你說不想那麽早結婚,所以……”


    “還記得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4月8號早上。我當時問她怎麽知道懷孕的,她說沒來女人的事兒,而且有時覺得惡心頭暈,用試紙試過才知道。我說那未必準的,白天就悄悄帶她去了醫院。按時間推算她已有孕兩個月了。”


    金鴻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哀,說:“我真是對不起她!”


    苗擇田又推推眼鏡:“所以她昨晚跟我哭鬧,我才下了決心找你!思雨不能單身有子,她那麽脆弱,承擔不起啊!你也不能帶著遺憾……我是說……總之我覺得你該知道的。”


    金鴻說:“我知道了!苗哥你一夜沒睡,又開了一上午的車,在這裏休息好了再回去吧!”說罷向寶馬走去。


    苗擇田不無心事的望著金鴻說:“兄弟……”


    金鴻毅然回頭道:“兄弟,我若有什麽三長兩短,替我照顧思雨,一輩子好麽?”


    苗擇田沉吟點頭,繼而一怔,道:“你……你別胡思亂想。”


    金鴻沒有回答,已經上了車。


    這決然的腳步邁開,他想到了不少:孩子是苗擇田的,林思雨背叛了自己。


    但他,選擇了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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