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伯蘭頓城,原本彌漫在空氣中的悲傷也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榮耀與喜悅。雖然蘭諾的大部分民眾都是父神教的信徒,可是由於半年以來蘭諾政府以及國內神職人員的不斷引導,如今民眾們已經不會在心中將父神與教廷國劃上等號。更何況教廷國聯合其它國家,舉兵入侵蘭諾,並且造成大量人員傷亡是不爭的事實,因此在得知教廷國已經算是覆滅的消息之後,幾乎所有的蘭諾民眾都是歡呼雀躍的。


    民眾們歡喜的心情可以從他們對待歸國軍隊的態度上很明顯的體現出來,每當親衛軍的隊伍經過一座村鎮,就會得到當地民眾的熱情接待。


    美酒、美食,甚至是溫柔姑娘們的主動投懷送抱,這一切都讓親衛軍的士兵們感到這幾個月以來的艱苦戰鬥實在是太值得了,在戰場上流血流汗又流淚,不就是為了保護祖國民眾臉上的笑顏嗎?


    “這才是得勝歸來者應該受到的待遇,伯蘭頓的市民們實在是太過壓抑了。”


    羅斯庫騎在他那匹名叫咕嚕的母馬背上,十分滿足的四下張望著,舉目所見,到處都是鮮花與人們的笑臉,街道兩旁擠滿了歡呼著的民眾。親衛軍的英俊小夥子們走著走著,一不留神就會迎來陌生而又豪邁的姑娘們的熱吻。


    “請注意你的言辭,殿下。”


    萊絲在一旁嚴肅地提醒道,剛才羅斯庫的那番話對於伯蘭頓的逝者來說實在是有些失禮了。


    “噢!”


    羅斯庫撓了撓頭發,十分明智地轉移了話題:


    “你的傷怎麽樣了,這麽快就騎馬是不是有些勉強?”


    羅斯庫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雖然根據斯坦伯格少校的說法,萊絲的肩上休息幾天就沒有問題。但是在當初離開伯蘭頓的時候,這位紅發的女將軍由於肩膀的疼痛可是連馬背都上不去,隻能乘坐馬車更隨大部隊一起行進。


    “已經沒有問題了,倒是殿下您自已也需要多加小心才是!”


    萊絲的反擊讓羅斯庫一愣,他隨即也是老臉一紅。由於羅斯庫的左手受傷的關係,原本也是不適合騎馬的,但是頗有些大男子主義的他將自己的豪華馬車讓給了萊絲,本人則逞能在馬背上顛簸了幾天,結果導致原先的傷口惡化,後來還被斯坦伯格少校埋怨了好一陣子。


    無奈之下羅斯庫也隻得回到了馬車當中,與萊絲麵麵相對。所幸隊伍隻是在白天行軍,到了夜晚自然會找到城鎮落腳休息,因此一路同行也沒有給兩人帶來多少困擾。更何況羅斯庫與萊絲之間的關係已經融洽了許多,一路上就算偶有鬥嘴,卻也對排解旅途苦悶很有幫助。


    一直到離開伯蘭頓後的第一周後,萊絲的傷情才算是基本痊愈,而她也在得到了斯坦伯格少校的首肯之後,當下就離開了馬車,騎上戰馬開始和往常一樣,在親衛軍的隊伍裏馳騁。女流既已如此,羅斯庫身為男子又怎甘落後?他很快也學著萊絲,再一次騎馬走在隊伍當中。


    乘坐馬車固然無比舒適,可騎馬走在外麵也別有一番風致。比如說像此刻這樣接收沿途民眾的歡呼,的確稱的上是一件樂事。


    當然,羅斯庫像這樣走在外麵,固然可以讓他小小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卻也給藍托等一班護衛增加了不少工作力度。親王在伯蘭頓城內兩次遇到危機,這也給親王護衛隊敲響了警鍾,如今就算已經距離帝都越來越近,護衛們依舊是恪盡職守,無時不刻的用如鷹的目光掃視四周,生怕漏掉了些什麽,給親王帶來危險。


    到了行程的第十一天,也就是距離帝都法雷還有一周路程的時候,一個關於教廷的消息從後方傳來。


    盡管教廷幾乎已經沒有了威脅蘭諾的實力,但是羅斯庫也沒有對這個影響了大陸近千年的勢力掉以輕心。在離開利比尼斯的時候,羅斯庫留下了足夠的對外事務局特工潛伏在利比尼斯國內,命令他們時刻關注教廷,甚至利比尼斯王室的動向。


    艾曼奈爾三世顯然正在忙著鞏固自己在國內的權力,因此利比尼斯王室值得關注的信息並不多。而教廷那一邊的動向則更加精彩,羅斯庫原本以為,在蘭諾軍離開之後,失去了大半勢力的交通便會陷入了曠日持久的權力爭奪之中。事實基本上也是如此,不過出乎羅斯庫意料之外的是,這場爭奪很快就落下了帷幕。


    教皇尼祿三世雖然慘敗在了羅斯庫的手下,但他卻仍舊是一個極為精明之人,因此他明白教廷高層無謂的爭權奪利隻能讓教廷的處境進一步困難。教廷高層的奪權行動開始後沒多久,尼祿三世就主動選擇了退讓,而進過一輪內部的投票之後,前樞機主教德?凱拉爾坐上了教皇的寶座。


    實際上,誰能夠坐上教皇的位置,對於羅斯庫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就算哪一天教廷死灰複燃,手下需要對付的也是利比尼斯王國,而不是蘭諾帝國。羅斯庫真正感興趣的是另外一條信息:


    前聖騎士團團長奧萊特阿萊頓?奧萊特及其下屬聖騎士共一百三十人,在尼祿三世宣布退位後失蹤,去向不明。


    雖然蘭諾軍與教廷國戰鬥的時候,被譽為教皇身邊最強戰鬥力的聖騎士團並沒有多少出彩的地方,可正因為如此,這支騎士團被完整的保留了下來。團長奧萊特以及那一百三十名聖騎士可以稱的上是整個聖騎士團中的精銳力量了。


    奧萊特與這一百三十人因何消失,去了哪裏?這是羅斯庫感到需要注意的地方,雖然他不認為那些古板的遵守父神信條的聖騎士會轉行當殺手,但這樣放任這樣一批實力強大的人不管顯然不符合羅斯庫的行事風格。


    因此,羅斯庫很快就向潛伏在利比尼斯境內的特工們進行了批示:盡快查出這些聖騎士的下落,如果這些人進入了蘭諾境內,則立刻聯係附近駐軍,予以堅決的剿滅。


    羅斯庫早已不是一心隻想當老師的天真貴族了,他明白對付敵人就必須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冷酷無情的道理。


    盡管羅斯庫的歸心似箭,但是由於親衛軍沒有特別要緊的軍務,也有必要接受沿途民眾的“檢閱”,因此整支軍隊在回程的道路上走走停停,當他們抵達法雷城外的時候,已經比預定的日期足足晚了三天。


    可是,法雷上下也明白這支軍隊,及其領導者的重要性,別說隻晚到了三天,就算是遲到一個月,迎接的場麵也必須要做足。


    993年10月23日,在闊別了近5個月之後,羅斯庫和三萬多名親衛軍戰士們,終於在法雷市民滔天的歡呼當中回家了。


    “帝國萬歲!”


    “為了女皇陛下!”


    “勝利與拜耶赫夫親王同在!”


    耳邊的陣陣轟鳴讓羅斯庫微微感到有些發暈,比起之前沿途經過的城鎮,法雷市民所顯示出來的熱情無疑是前者的好幾倍。年初當年羅斯庫從古雷拉省返回的時候,也曾經受到過市民們的熱情歡呼,可是和那時比起來,現在的場麵更加令人感到熱血沸騰。


    如果說,第一次從古雷拉省歸來的羅斯庫是因為蘭諾政府的刻意宣傳而成為人們口中的“英雄”,那麽這一次,羅斯庫則是憑借著自己的功勳,成為了人們心中實實在在的英雄。


    蘭諾帝國軍諸多高級將領、白發蒼蒼的國務尚書、法雷市市市長,甚至一些早已經退役的帝國名將和貴族名流,都親自到城門外迎接,並且自始自終地以一種謙卑的姿態跟隨在羅斯庫的身周。


    這些人和普通的民眾不一樣,他們深知,羅斯庫的功勞可不僅僅是擊敗了南方的教廷國,包括英德克王國、盧法王國以及瑞沙帝國在內的數個國家對蘭諾的攻勢,都是被這位親王那無以倫比的高超智慧給一一化解的。這樣的功績縱觀帝國短暫的曆史,恐怕也隻有開國皇帝蘭諾裏斯能與之相比,此時此刻拜耶赫夫親王已經成為了實實在在的帝國第二人。


    正因為有了這樣的想法,所以前來迎接羅斯庫的將領、官員以及名流們,望向羅斯庫的目光當中除了欽佩、羨慕之外,更多的還是崇敬與畏懼。


    此刻就算羅斯庫再怎麽謙虛,也會感覺到一陣陣氣血上湧,心中更是充滿了無比的自豪感。羅斯庫也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此時此刻他已經有些飄飄然了。


    當然,有一點羅斯庫並沒有忘記,而且這也是最為重要的。


    “女皇陛下在哪裏?”


    羅斯庫向身邊的國務尚書赫本公爵問道,無論是身為臣子還是作為丈夫,這個時候阿爾琳娜是他最想見到的人。


    “陛下就在皇宮之外,她會在凱旋廣場上歡迎您的歸來。”


    老公爵的臉上也洋溢著笑容,女皇在凱旋廣場上迎接得勝歸來的親王,這場麵大概會載入史冊,並且流傳千古吧。


    聽到了赫本公爵的答複,羅斯庫才心下稍稍安定了一些,這一次他雖然是立了大功,但是一想到要見到妻子,他就有些忐忑不安。


    原因無他,羅斯庫是在沒有得到女皇明確的指示之下擅自攻進教廷國的,而且他在伯蘭頓城外的所作所為,也很有可能會遭到妻子的反感。


    這一切都讓羅斯庫感到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阿爾琳娜,是以在外五個月,他盡管極為思念妻子,卻連一封家書也沒有寫過。


    由於沿途的民眾實在太多,因此就算沿著寬廣的法雷大道,整支隊伍也一直走到了中午,才抵達市中心的凱旋廣場。


    拜耶赫夫親王的歸來儀式顯然受到了女皇的重視,平日裏熱鬧非凡的凱旋廣場早已經戒嚴,廣場上雖然人來人往,卻看不到一個平民的影子,站在那裏的是上萬名盛裝的親衛軍士兵!


    羅斯庫的視力不大好,可是此時從這麽多人當中尋找到妻子的身影也不算是一件難事,因為按照慣例,女皇應該是站在廣場的正中等待的。


    事情也正如羅斯庫所料,當他的目光移動到廣場正中時,立刻就發現了站立在那裏的,高貴而又極為熟悉的身影。


    不知道是有人特意安排還是羅斯庫的錯覺,總之在這一刻,四周圍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嘈雜的聲音統統都被羅斯庫的聽覺給過濾掉,他腦子裏僅剩下的隻有胸口沉重的呼吸,以及怦怦的心跳聲。


    “她會和往常一樣笑著迎接我,還是皺著眉頭責怪我的獨斷行為呢?”


    懷著這樣的想法,羅斯庫從馬背上跳了下來,然後邁著有些機械的步子,緩緩地向阿爾琳娜走去。


    原本跟隨在一旁的人們十分知趣的停下了腳步,所有人都清楚,下一刻的重逢是僅僅隻屬於那兩個人。


    從廣場邊緣到正中有相當一段距離,因此這期間對於羅斯庫來說也是極其的漫長,他一邊走著,一邊極力的想要從對麵阿爾琳娜的麵部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可是由於他的視力實在有些抱歉,當他真正看到那久違的笑容時,兩個人已經近在咫尺了。


    “至少她是在笑。”


    羅斯庫心下稍安,盡管阿爾琳娜臉上的笑容是那麽的虛無縹緲,但羅斯庫還是能夠從中捕獲到一絲溫柔。


    走完了最後幾步,羅斯庫站定在阿爾琳娜的麵前,他先是敬了個標準的軍禮,然後又深深鞠了一躬,用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的聲音說道:


    “我回來了……女皇陛下。“


    羅斯庫沒有抬頭,因此也無法看清妻子此刻的麵部表情,隻是感覺到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你回來了……很好。”


    短短的一句回應,卻包含著千言萬語,這是身為一個女皇在看到臣子得勝歸來時的欣慰,這也是身為一個妻子在看到丈夫平安回家時的喜悅。


    接著,一隻戴著白手套的手伸到了羅斯庫的麵前,他幾乎是條件反射似的立即捧起了那隻手,然後深深地吻上了她的手背。


    盡管隔著手套,但羅斯庫依舊可以感受到記憶中久違了芳香,他不由得有些醉了,以至於保持著這個姿勢,久久的都沒有動作。


    這樣的場麵雖然有些奇怪,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認為親王殿下的行為有任何失禮之處。事實上今日不僅僅是女皇夫婦,無數普通戰士們也和親友們久別重逢,這一幕溫馨的場麵讓一些感性的人們甚至當場留下了熱淚,親衛軍長萊絲?維多特中將也在人群中小聲的嘟噥著:


    “搞什麽,怎麽總是這樣,這個時候還是應該來一個熱吻才算最合適!”


    阿爾琳娜也並沒有因為羅斯庫的失態而不知所措,她雖然微笑著輕輕的收回了手臂,卻沒有掙開羅斯庫的右手,而是順勢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就這樣和羅斯庫手挽著手,十分親密的站在了一起。


    緊接著,廣場周圍的人們再一次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這聲響震得廣場的青石板地麵微微顫抖,也讓羅斯庫從重逢的喜悅當中回到現實。


    羅斯庫一邊感受著愛人手臂上傳來的溫暖,一邊凝視著那思念依舊的笑顏,再一次滿懷溫情地低聲說道:


    “我回來了,琳娜。”


    這一次羅斯庫口中的尊稱變成了昵稱,顯然也是在以一個丈夫的身份訴說衷情。感受到了從耳邊傳來的輕柔言語,阿爾琳娜原本白淨的臉龐上立刻也顯露出了一抹紅暈。


    然而,阿爾琳娜卻沒有對羅斯庫的舉動做出回應,她甚至微微扭頭,將目光轉向了廣場四周圍的軍民,不再看身旁的男人一眼。


    這場麵立刻就讓羅斯庫的心好像從雲端落到了地獄,以他對妻子的了解,他可以肯定阿爾琳娜目前是在生氣!


    “這下可麻煩了!”


    這個時候前來祝賀的大臣軍官們已經走了過來,羅斯庫的臉上也掛起了笑容,當然隻有他自己才清楚,那是是實實在在的苦笑。


    接下來的情形也正如羅斯庫所料,盡管和阿爾琳娜一起參加了在皇宮舉辦的慶功宴,會見了無數官員顯貴,甚至一起跳了好幾支舞。可是阿爾琳娜對羅斯庫的態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熱,兩個人的關係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剛剛結婚的那段時間,表麵上親密無間,實際上卻形同路人。


    阿爾琳娜的態度讓羅斯庫大感失落,盡管在這一天當中,有無數人為他獻上讚美之詞,他的功績也被吹捧得無人能及,可是這些對於他來說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一直到這一天結束,羅斯庫都沒能從他最在意之人的口中,聽到他最想聽到的那句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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