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布露出了苦澀的笑:“可我也瞧不上西漢和百越,我願意投靠亞父,求你收留。”


    “不必求我,想來就來,我不會為你提供庇護的。”


    “明白。”


    英布就是要個名,再麵對百越、西漢時,他就有托辭了,我加入了巢國,你們別在來了。


    巢國無王,範簡是精神領袖。或許他說話沒人聽,但在巢國之外,人們說起巢國,提到的還是無量天尊範簡。


    英布的理想就是做個諸侯王,其它的不奢望。


    封王是這個時代很多人的追求和理想,但是很大一部分人都停留在表麵的層次,對於做王的認知也停留在享受榮華富貴的階段,至於怎麽治理國家,實在沒有準備。


    典型的就是陳勝,在陳縣建立張楚政權後,陳勝就變成了一個典型的舊六國諸侯王的樣子。


    在秦末所有的諸侯王裏,真的隻有劉邦一個有完全的心裏準備,因為他的榜樣選的好(秦始皇)。別的人則大多以春秋戰國時的諸侯國君主為目標,檔次上差了好幾個級別。


    就連項羽也一樣,他建立西楚國,國製依舊延續舊楚製度,並沒有改革進步發展的想法。他若是有全套的準備,就不會帶兵亂跑了,去打什麽田榮?去打什麽英布,劉邦跑到滎陽了就讓他呆著去吧。回去將你的西楚治理好才是最重要的,這個叫立足之本,是你的根基。


    看看人家劉邦,身邊的文臣武將配備的多麽齊全,蕭何在大後方治理國家,張良出謀畫策,韓信領兵打仗。而且人家在彭城失敗後,回到櫟陽就立了儲君,這個是非常重要的,說明他做好了完全的安排,即便是出了意外他劉邦死了,建立起來的團隊也不會散。


    項羽呢?什麽都沒有,沒有在彭城管理朝政的相(有令尹,但達不到蕭何的級別),沒有獨當一麵,缺乏代替他出征的將(鍾離眛、龍且,也就樊噲一個級別的,不能和韓信比),少一個出謀畫策的軍師(範增被趕跑了)。


    有事業追求是好事,但前提是要有充分的準備。除劉邦之外,其他的諸侯沒有一個準備充分的,以至於輕易達到了他們要封王的目標後都彷徨了,迷失了。


    英布能來找範簡求教,這已經非常了不起了。其他人做不到這個,大多數都是在楚漢之間牆頭草似的搖擺。


    就拿韓信說,蒯徹勸他自立時,這位竟然為了信義而放棄了機會。氣的蒯徹拂袖而走,將他拋棄。


    不能說韓信不對,隻是他真的沒有做好成為一個諸侯王的準備,但他偏偏又以這個為理想追求。這就有點勉強了,最後被呂雉殺死,也算是他為自己的勉強埋單吧。


    上天是公平的,每一個人的死都不冤,冤的是到死都不知道為何會死。


    就比如說韓信,他在臨死前感歎後悔沒聽蒯徹的,可這個真的和蒯徹沒關係。是他自己心中諸侯王的形象虛幻殘缺,而不充實完備。


    假如他心中有一個充實完備,清晰的君主形象做參考,就如同劉邦心裏住著個大丈夫秦始皇一樣,他韓信在得到齊國後,不用蒯徹提醒,他自己就會考慮了,若是我的偶像此時會如何選擇,如何做事。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很可惜,他準備不充分,心中隻有春秋戰國諸侯王的一個大概模糊的形象,並不具體,也不清晰。


    人有三個“我”,本我、自我、超我。


    本我是本性,自我是行走在人生路上的執行者,超我是完美的我、理想的我、想要達到的那個我。


    都知道人生要有追求,要有清晰的目標,但做到的卻寥寥無幾。這便是人生彷徨的根本原因,也是選錯路走錯路的直接因素。


    英布感到了彷徨,所以他來向範簡求教。範簡也沒亂指點,而是指出了問題所在,至於前路怎麽走,還要看他自己。


    蒯徹勸韓信不成功,範增不被項羽接受,便是他們將自己的想法強行灌輸給別人造成的。


    物與物有所不同,人與人更有不同,所以才有“你我他”之別。


    鴻門宴時範增氣的大怒,罵項羽:“豎子不聽吾言,等著被漢王俘虜吧!”


    蒯徹勸韓信自立不成,氣的拂袖而去。


    他們都沒自省,人家為何要聽你的?


    英布沒離開,這位意識到了自己的不足,便留在盧生那讀書、學習。


    書是好東西,讀書也需要環境,一個人若是心無所向,沒有目的,看正經的書是無法看下去的,隻能看後世的那種網絡小說。


    “盧夫子,我應該看什麽書?”英布請教道。


    “諸子百家,都可一看。”盧生道。


    英布搖頭,“太多了,給個小範圍的。”


    “老子、莊子、列子。”


    “還是太多,三選一。”英布道。


    “列子吧!”


    盧生拿出了一本有注釋的《範氏列子》給了英布,“這個是範先生注釋的。”


    要的就是這個,英布大喜。


    這位是強盜不假,可人家也是識字的。秦朝及春秋戰國,人們口中的平民百姓,放到後世就是中產階級。西周、春秋、戰國時的百姓就是住在城裏的國人,是失去了世襲資格的沒落貴族。最底層的叫野人(郊野、田野的野,田、土、予構成,無歧義),是住在城外,在井田勞作的無產階級(沒有個人財產的階層,非奴隸,最多算是佃戶,農奴)。


    這個時期的百姓,就是有名有姓,沒有爵位,沒有官職的平民,他們有私人資產(田地、房產、坊、鋪等),不是後世以為的社會最底層。《太史公》中所說的劉邦、陳勝、韓信、田榮兄弟等人起於布衣,奮起寒微,說的就是百姓階層。劉邦的泗水亭長職位不算官,甚至連吏都不算,所以他也是布衣(世襲貴族、官吏穿的是綢緞錦帛)。真正的皂吏是蕭何、曹參、灌嬰、曹咎之流。


    英布是強盜又如何?彭越是強盜怎麽了?人家也是可以讀書的。


    此時的《列子》是真正的列子,不是後世殘本加工的列子。


    範簡的注釋很通俗,用大白話將列子所要表達的思想,還有列子要宣揚的言論都剖析了出來,英布讀的並不費勁。


    看完時候,整個人都得到了升華,連武藝都精進了一個大境界。


    這位也沒繼續再學其它的,而是來向範先生辭行,當看到藐姑射仙子時,眼中露出了好奇,還是沒忍住,問道:“仙子真的是子列子?”


    藐姑笑道:“子列子是我,uu看書.ukan 我不是子列子。”


    這句話很難懂,但英布還是理解了,恍然點頭。仙子的話是說,列子是女人,仙子不是男人。列子是藐姑射仙人的化身,藐姑射仙人是列子的本尊。


    “範先生,學生敢請一句話。”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這句話是“後其身而身先”、“持後而處先”的後人解讀,在注解《列子》時,範簡沒有把這句話寫上去。


    可英布並不能理解,勉強點頭道謝,離開了塗山。


    藐姑問:“你跟他說什麽天下?”


    範簡道:“我喜歡他,這位將來成就不可限量,說天下有點早,但卻對他將來的進步有很大幫助。”


    藐姑不再說英布,而是說到了呂雲,“不過你這句話放到呂雲身上卻是真的貼切,他就是這樣做的。”


    後世個詞兒叫“影響”,這個詞兒很抽象,意思是以自身的言行對周圍的人和事物產生作用。


    這個詞兒其實是來源於《列子》,妥妥的一個厚重詞匯。。


    關尹子對列子說:“言美則響美,言惡則響惡;身長則影長,身短則影短。名也者,響也;身也者,影也。”首發 https:// https://


    故曰:慎爾言,將有和之;慎爾行,將有隨之。是故聖人見出以知入,觀往以知來。此其所以先知之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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