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計劃?”李牧問。


    “我會安排人散步你的謠言,並且讓這謠言傳到公子章、趙王偃的耳朵裏。到時趙王定然會斥責你,令你主動出戰匈奴。到時你可以不理會王命,繼續我行我素的固壘防守。”


    “那樣李將軍不會被撤職吧?”墨芷擔心的問道。


    “就是要撤他的職。”


    範簡轉向了李牧,說道:“將軍這些年守衛邊塞的安全,保護了趙國的百姓不被匈奴侵略,但是這算不上戰功,即便是你守衛了邊防百年安定,人們也不會感激你,趙王更加不會。所以你必須要有戰功,擊敗匈奴的入侵就是戰功。”


    “那直接出戰就是了,為何還要散布將軍的謠言,還要讓他撤職?”墨芷不解。


    範簡道:“單單打敗匈奴算不上功勞,此時邊關的將士們都覺得能戰勝匈奴,就算將軍取得了勝仗,也會被人認為理所應當之事。”


    “你的意思是?”


    “同樣的敵人,同樣的邊關,同樣的兵士,在別的將軍帶領下屢屢戰敗,在趙王走投無路,無將可用時,李將軍再挺身而出,力挽狂瀾,救國於危難。”


    範簡鄭重又嚴肅的說道:“這才是英雄出世的正確方式,才會得到別人的敬重。做人,做臣子的,都要有這個覺悟才行。就拿信陵君魏無忌來說,他最終鬱鬱而終就是沒有做到這一點。當初他領五國聯軍擊敗蒙驁後,立刻就交出兵權,引身而退。那樣看似失去了榮華富貴,實則保住了好名聲,同時又不會招來魏王的猜忌。與其被剝奪兵權,官職,不如自己主動放棄。”


    李牧深以為然,點頭說道:“好,我同意。”


    “還有一件事。”


    “說吧!”


    “雅莉伊本是匈奴單於的女兒,她對你,對我們華夏並沒有感情。留在趙國也是被你強擄過來的,即便是為你生了孩子,她的心依舊在匈奴。”


    “這個我知道。”李牧點頭。


    “我的意思是,等你被撤職後,為她創造一個逃走的機會。她在趙國多年,了解邊關的布防和軍情,在這兩年裏,我借著教李安讀書、習武、學習兵法的時候,雅莉伊也學了很多。她要是回到了匈奴,以她公主的身份,必然會受到擁戴和重視的,讓匈奴更加的強大。”


    不僅如此,雅莉伊對趙國的仇恨絕對比誰都大,她從一個公主變成了俘虜,還為殺父仇人生了兒子。做為女人,她的內心估計早就變態扭曲了,沒有逃走的機會還好,若是給她一個機會,這個女人一定會瘋狂的。


    “我兒子不會被她給掐死吧?”李牧擔心了起來。


    “有可能,所以你要先把李安接到身邊來。”


    計劃實施,謠言不用刻意的撒布,趙王偃在廉頗離開趙國後,就盯上了邊關的守將。公子章、趙聰、趙固等都在想方設法的表現,想著一飛而衝天起。


    趙章派人來到了李牧的軍中,勒令他出城迎戰匈奴。軍中所有的將士也都激動了起來,沒有人願意做縮頭烏龜,當兵的哪個不想著立功,要立功就要有仗打,所有的人都要求出戰。


    此時的李牧成為了孤家寡人,支持他的人隻有範簡和墨芷兩人。但他們倆的身份是李牧的宗親,因此也成為了被攻擊的對象。


    李牧堅持不出戰,並且苦口婆心的為所有的將士分析了匈奴起兵和趙國步兵的優略,以理說服眾人,防守才是最佳的策略。這麽多年來,邊關百姓沒有受到匈奴的侵擾都是他李牧策略正確的功勞。


    這樣一來,李牧算是徹底的得罪了所有人,關於他的壞話也很快的傳到了趙王偃的耳中。不出戰的李牧被撤了職,驅趕回柏仁(今趙縣)老家。


    李牧呆著範簡、墨芷,還有他兒子李安離開,那匈奴公主雅莉伊則是被新來的主將扣留。


    南歸的路上,李牧他們走的並不快,遊山玩水好不自在。


    “範先生,這計劃能成嗎?”李牧擔心他這一下來,就失去了再往上爬的機會。


    “當然能成。”範簡是信心十足。


    “我們要不要安排人為我造勢,在關鍵的時候,讓趙王、趙章能想起我來。”李牧覺得,還是要在趙國連吃敗仗後,有人為他說話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


    “那是備用方案,現在用不著。”


    範簡笑道:“為你宣傳的人不是趙國這邊,而是匈奴。他們若是戰勝了趙國,必然會想起你駐守邊關時他們的無奈,害怕你重新被啟用,定然會派人來暗殺你的。”


    “所以呢?”墨芷似乎明白了。


    範簡笑道:“我們要造勢,也是大肆宣傳我們被匈奴刺客暗殺的事,最好將軍再受個小傷最好,趙王想起你來時,以此做為推脫的理由。”


    “真的會有人來刺殺我?”李牧現在被免職,身邊沒有了親兵守衛,麵對刺客他哪裏有抵擋之力。


    “暫時不會,匈奴人一時也反應不過來。等你回到柏仁老家,再重金聘請俠士保護就是了。”


    範簡看向墨芷,說道:“這位就是墨家的巨子,而且是楚墨的掌門,不僅行暗殺事,也做保鏢。”


    “就有勞墨姑娘了。”


    “放心好了,有我在,保你安然無恙。”


    既然是回家了,李牧便不再想邊關的事了,耐心等待便是。


    事情的發展和範簡預料的一樣,趙國的主戰派不僅出擊匈奴被殺的慘敗,就連防守都守不住,雁門、雲中、代郡屢次被攻破。


    好在匈奴攻入關內後,隻是搶掠財物和女人,瘋狂搜刮後便如一陣風般再次撤走。


    等邊關從國庫調來糧草軍備,重新駐紮關城後,便會迎來下一波的攻擊,士卒將官逃走,把糧草、軍備、輜重留下給匈奴搶掠。


    邊關三郡,原本的百姓生活的安定,物產稅收穩定,邊關駐軍的消耗不用從國庫調集。此時不一樣了,三郡百姓被匈奴肆虐,全部變成了難民,糧食,生產工具,女人被搶掠,根本無法生活生產,全部變成了難民。


    北地失守,諸侯國也趁火打劫,不僅秦國對趙國發動了征伐,齊國、燕國、魏國也在趙國邊境動作頻頻,不斷的蠶食趙國的城池。


    即便是掩耳盜鈴,趙王偃也預感到不妙了,這是要亡國的節奏。


    走了廉頗,樂乘根本就擋不住秦兵。北地的趙固、趙章、趙蔥等宗室武將更是吃幹飯的,別說攻打匈奴了,就是抵擋入侵都擋不住,不僅毀了趙武靈王設置的邊塞三郡,還耗空了國庫。


    糧草軍備,從邯鄲運到代郡、雁門等邊關,十車糧食運達,有七車就會被押韻的軍兵給吃掉。


    若是減少押運軍兵,便會遭遇匪盜,流民、災民的搶劫。


    反正糧食的消耗都浪費到了路途上,交了運費。可即便是安全送達,剩下的幾車還沒被邊防軍吃上,就又會被匈奴攻破關塞搶走。


    趙王偃看到了末路在向他招手,大罵群臣不能為國分憂,就在這時郭開上前奏道:“殿下,臣得到消息匈奴單於派刺客殺手在柏仁傷了李牧。”


    “李牧?”


    趙王皺眉,問道:“誰是李牧?”


    郭開忙說道:“就是那個膽子很小的邊關校尉李牧,以前他為將時堅壁固壘不敢出戰,人人都罵他膽子小。但他李牧卻不這麽認為,他說自長平之戰後,匈奴未曾攻破我趙國邊關全是他的功勞。”


    “哦!寡人想起來了。”


    趙王偃並不是真的傻,隻是有點驕傲之心而已。天下有七個冠帶之國,剩下的都被視作蠻夷未開化之民。麵對胡族自然是高高在上的姿態,滿臉的瞧不起。即便是趙武靈王學習胡服騎射,一樣是存了禮賢下士,不恥下問的心態。


    可現在的情況是,長平之戰後趙國的國力還沒有恢複,又加上諸侯間的相互征伐,趙國的國庫一直都是空的。邊關三郡自給自足,守衛了邊境的安全,還沒有消耗國內的錢糧,這在以前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可現在邊關失守,不斷的消耗國庫的糧食和錢財,趙王已經感受到了切身之痛。


    沒辦法,歌舞、酒肉之類的宮廷消耗都是要花錢購買的。王宮的的采購不僅不會比市場價格低,反而會高出好幾倍,同時在加上采購主官的貪汙,其它一層層的浪費,宮廷內東西價格都能飆升百倍以上。


    此時國庫是真的空了,連王的夥食都受到了影響,美酒的味道也不如以前了。


    “諸位愛卿,寡人聽說秦國發生了大饑荒,難道我趙國也發生饑荒了嘛?”這位的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好好的朝會開著開著就想起了美酒美食,可惜現在吃不上了。


    “殿下,我趙國沒有天災。”


    “那寡人怎麽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


    無人回答,一個個的都噤聲不語。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說,現在領兵打仗的趙國武將都是姓趙的,不是王的叔伯,便是兄弟,再有就是王的子侄。已經沒有外人了,即便是逢戰必敗,也沒有人敢說什麽。


    趙國的城池不斷喪失,這要是換在廉頗身上,早就罵聲一片了。可趙家人即便是節節敗退,也沒有人敢說什麽。人家丟失的是趙家的江山,還輪不到別人說三道四,聰明人可是都知道在什麽時候應該閉嘴的。


    “怎麽都啞巴了?”


    趙偃點名郭開,道:“郭卿你說。”


    “臣......”


    “好了,你不要說了,去招李牧來朝見駕。寡人要問問他,匈奴人為何要刺殺他。”


    “謹!”


    郭開親自做王的使者到了柏仁李家宅,請李牧往邯鄲麵君。李牧受傷,但也不能不去,馬車顛簸,便用轎子抬著入了邯鄲。


    受傷太重不能行走,更不能抬著去見王上,便將李牧安排在館驛裏,老郭開去向趙偃報告了情況。


    趙偃心眼多,不信李牧是真的傷重,呆著郭開微服去見了李牧。


    當他看到李牧的傷勢時,那是真的嚇壞了,原本小白臉,比女人還漂亮的李牧臉上多出了一道貫通左上右下的刀疤,整張臉都劃開了,鼻子都分成了上下兩段,那模樣是真的恐怖駭人。


    “愛卿,你,你可有別的傷?”


    “大王,我的肚子被劃開了,肚腸斷了三截。”


    李牧撩開肚皮傷的衣服,uu看書 .uukanshu那肚皮傷的羊腸縫線如同一條條粗壯的蜈蚣,更加的駭人了。


    這些傷看著嚇人,其實並沒有傷到致命的要害部位。可即便是這樣,李牧依舊怨氣衝天,墨芷派給他的保鏢過於廢物了,根本就不是匈奴刺客的對手,以至於把他害的如此之慘。


    沒辦法,當初請墨家保鏢時,李牧沒有提保費的事,墨芷也沒好意思要,所以隻能派出最廢物的手下去保護這個家夥。能保住他的命就已經非常不錯了,還要自行車的話就太過分了。


    “愛卿還能領兵打仗不?”趙王偃真正關心的並不是李牧的傷,而是這個人還有沒有用。


    “大王,我這傷看著嚇人,其實沒多大的事,隻要大王需要,臣隨時可以為國出征。”


    李牧用雙手抱著肚皮想要掙紮著站起來表決心,可他一動,肚皮上的羊腸線立馬就崩開了,鮮紅的血肉外翻,血光迸射,濺了趙王滿臉血。


    “好了,你好好養傷吧!”


    “大王,臣真的能行。”


    趙偃急匆匆的溜走,真的不敢再多呆了,太嚇人了。


    “殿下,你看李將軍他?”


    郭開收了範簡的錢,這位的辦事還是很將信譽的,自然是不遺餘力的為李牧說話,“這人是真的忠心啊!不如讓宮內的禦醫給他診治,或許能早一天康複。”


    “你看著安排吧!這件事交給你了。”


    趙偃深以為然,這李牧果然是個忠心之人,“等他康複,不用來見寡人,直接回雁門,讓他給寡人守住邊關。”


    “謹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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