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啟猶豫了半響,還是坐了下來。


    唐梓屹見此向他遙舉一杯,說道:“流火時節,馮大人還如此大的火氣,當心怒急攻心呀。”


    馮啟倒也不怒,他算是琢磨透了唐梓屹的性子,他就是想著讓自己憤怒之下,不小心說出機密。可偏偏自己還拿他沒有什麽辦法。


    要是自己真以辱罵朝廷命官的罪名將這位抓了進去,不消兩個時辰彈劾他的奏折就如同雪花一般送到了泰昌皇帝手上。


    唐梓屹見馮啟就板著臉看著自己,一句話也不說,也是笑了出來,有些人就是喜歡想的太多。


    “鄭貴妃近來可好?”


    唐梓屹突兀的一聲讓一直神遊於物外的馮啟背後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強作鎮定地問道:“你是何意?”


    唐梓屹笑了笑繼續問道:“鄭貴妃近來可好?”


    馮啟默然半響說道:“李康妃請求封鄭貴妃為皇太後,有何不好?”


    唐梓屹將背靠在椅子上斜著眼睛看了一眼馮啟接著問道:“鄭貴妃近來可好?”


    馮啟大怒,猛地站起說道:“唐梓屹!你有完沒完,鄭貴妃為先皇妃子,豈是我等可肆意品論的,你休要得寸進尺!”


    “哦?那李康妃近來可好?”


    唐梓屹依舊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馮啟雖然恨得牙癢癢但卻不敢將自己腰間的繡春刀拔出半寸。


    馮啟將手按在刀柄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放棄了,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唐梓屹眯著眼睛看著馮啟走出了房間,他將最後一杯酒喝完之後,才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唐梓屹估摸了一下時間,就去碼頭找陸小鳳了。


    一邊,正在回錦衣衛的路上的馮啟越想越不對勁,唐梓屹為何費了這麽大力氣約自己見麵隻是問了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難道隻是為了將他激怒嗎?可若是這樣那他也不配被稱為鐵麵閻王了。


    走到半路,馮啟停了下來,他決定還是進宮一趟,今日之事實在是太過於重大,他不得不加倍小心才行。


    唐梓屹來到碼頭上之後才想到,依著陸小鳳的性子怎麽可能真的就老老實實呆在這種枯燥乏味的地方,特別是今晚的月色還如此迷人。


    果然,唐梓屹河上嘴富麗堂皇的畫舫上找到了正喝著美酒,賞著舞蹈的陸小鳳,與他坐在一旁的是一位披頭散發的邋遢漢。


    “陸三蛋,你可是讓我一陣好找”


    忽然飄過來的聲音,讓陸小鳳手中的酒杯差點摔倒了桌子上,要不是陸小鳳的靈犀一指天下無雙,說不得今日便要出醜了。


    陸小鳳看著已然站在自己背後的唐梓屹,尷尬地笑了笑說道:“良辰美景,又有佳人作陪,梓屹兄何必如此掃興呢?再者,以梓屹兄的功夫,找到陸某不是小菜一碟嗎?”


    唐梓屹撇了一眼陸小鳳一旁做的邋遢漢,笑著說道:“沒想到你陸三蛋還有這種愛好”


    陸小鳳眉毛挑了挑,他總覺得唐梓屹話裏有話,而且還不是什麽好話。


    唐梓屹在一旁的案牘旁坐下,對著邋遢漢拱手一禮說道:“想必這位就是崔神醫了“


    邋遢漢掩麵歎息道:“哪裏還稱的上什麽神醫,知不是沽名釣譽之輩罷了”


    唐梓屹笑道:“看來你還不傻,我很好奇既然你當了狗,怎麽連根骨頭都沒有得到就被主子拋棄了?”


    “梓屹你……”


    唐梓屹伸手製止了陸小鳳的話語,不過就算是如此崔文升依舊沒有半分怒意,反而是一聲長歎後說道。


    “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本來就是主子的玩物,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還談什麽骨頭呢?隻恨此生命不好,沒有生在富貴人家。“


    見崔文升一臉看破紅塵的樣子,唐梓屹也失去了性質,轉頭問道:“你曾將那藥丸拿與他看?”


    “難道你已經?”


    陸小鳳見唐梓屹點頭後不由得感到一陣無力,明明他已經領先了這個家夥這麽多線索居然還是被他追了上來。


    “已經給了,不過他也看不出什麽”


    唐梓屹笑了笑說道:“他當然看不出什麽,他掌管禦藥房隻需得在合適的時候給合適的人一記不合適的藥,就算是大功告成了。我說得可有錯?''


    崔文升大驚,就算是滿臉的泥垢也遮不住,他臉上的驚懼,他顫巍巍地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陸小鳳經唐梓屹這麽一提點也是明白了過來,但他卻被自己的猜測給嚇得呆住了,他無法相信一個太監居然如此大膽。


    唐梓屹冷笑一聲說道:“本來還覺得這件龍王案隻是有些人鬼迷心竅,今日見了馮啟我才知道原來是有人想偷天換日!”


    崔文升絕望的閉上的雙眼,既然事情已經敗露那麽不管是誰輸誰贏,他都隻有死路一條了,連帶著他的家族也會被屠戮得一幹二淨。


    “素聞唐少卿料事如神,今日一見才是說言非虛。既然如此,唐少卿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呢?”


    知曉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之後,崔文升反倒是變得坦然了,他睜眼直視唐梓屹,身上竟是有了一絲視死如歸的氣勢。


    但唐梓屹可不會讓他就這麽死了,這件案子牽扯是在太廣,崔文升作為最重要的人證必須活著!


    而且唐梓屹雖說已經撥開了迷霧,但事情的脈絡還是有一大片被掩蓋在黑暗之下,他需要崔文升替他補全。


    “你當了這麽久的太監,不知道下麵還沒有感覺呢?”


    唐梓屹麵目變得陰森,這在一旁喝酒看戲的陸小鳳不由自主得打了一個寒蟬,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唐梓屹如此神情。


    而受到唐梓屹威壓的主人公崔文升更是咽了咽口水,下身半濕,耳畔傳來的絲竹之聲更是讓他覺得像是亡命之音。


    “你……你想幹什麽?”


    唐梓屹不屑地看著已經被自己嚇得沒了半條命的崔文升說道:“別人以為鐵麵閻王是我說鐵麵無私,斷案神速,卻不知道‘閻王’二字是經由我審問的拒不招供的犯人送的。你可以試一試。”


    崔文升哐當一下跌坐在船板上,此刻他才明白原來一個不怕死的人,其實是因為死可能是他最大的奢求了。


    見崔文升的心理防線已被全部瓦解,唐梓屹也就開門見山的問道:“太子現在在哪兒?”


    崔文升雙手撐地,他以為唐梓屹會問有關於那副藥的事情,沒想到唐梓屹問的是太子,這擊碎他內心最後一絲僥幸。


    “被……被交由李康妃撫養”


    “李康妃呀……”


    唐梓屹眼皮耷拉著,崔文升看不出他的神采,隻能接著說道:“自太子生母死後,皇上就將太子交由李康妃撫養了。前段時間鄭貴妃還向皇上推舉她封她為皇後。”


    聽及此處唐梓屹眼神一凝,即使如此那麽整件事情都浮出水麵了,所謂龍王不過是一隻怪物,而製造怪物的卻是想做那禦龍之人。


    “去六扇門吧。”


    唐梓屹歎息了一口之後說道,崔文升隻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崔文升深深的看了唐梓屹說道:“唐少卿,事到如今,就算是你也無法解決這個案子了呀,何況你還不是大理寺少卿了,趁這場風還沒刮起來,還是先走吧,”


    唐梓屹笑了笑,正色說道:“就算是狂風起兮,唐某手中的三尺青鋒也定將其斬斷!”


    崔文升叩頭低聲說道:“崔某一生兢兢業業數十載,臨了卻做了禍國殃民的罪人,還請唐少卿扶大廈於將傾。”


    “哦?死期將至,還變成憂國憂民的忠貞之城呢?”


    唐梓屹譏諷道,他並沒有因為崔文升這一番“肺腑之言”而對他有所改觀,有些事做了,那麽就要承受後果。


    唐梓屹得到了自己想知道,也直接起身走出了畫舫,陸小鳳看了一眼還將頭叩在地上的崔文升愣了一下,u看書.uuknshu 也跟了上去。


    陸小鳳好奇的問道:“不將他送到六扇門嗎?聽你剛剛的話他不是一個很重要的證人嗎?“


    唐梓屹運轉輕功向著城南奔襲而去,今日從馮啟哪裏他不隻是得到了一條線索呀。


    “一開始我以為這件事情隻是朝中有人想借著倭寇來供,弄出龍王的名頭來清除異己,那樣的話有沒有崔文升都沒有關係,我們隻需要將那人的方式弄清楚就行了”


    “清除異己!”


    陸小鳳這才明白自己可能弄錯了方向,他問道:“為何不是倭寇跟朝中勾結向顛覆朝堂?我得知巢湖水師、神龍幫和倭寇的時候。發現各地的上供物資多都是有京杭運河運入京城的。而神龍幫乃長江上第一大幫,京杭運河也在他們掌控範圍內,那麽倭寇隻需要在貢品上東西手腳,加上內部的幫助,就能使得朝野震動!”


    “這也是今天在金山寺的時候,你推測了圍攻六扇門的人是神龍幫的人你會如此焦急的緣故吧”


    見唐梓屹麵露笑意,陸小鳳沒好氣的說道:“難道知曉了倭寇要擾亂朝野,甚至可能顛覆朝堂你不急迫嗎?”


    唐梓屹笑道:“當然不焦急,因為這並不是幕後之人的真正目的!”


    陸小鳳不服氣,從藥丸看來他的推測是完全正確的,隻是不知道是誰給倭寇提供的便利罷了,怎麽能說他推論錯了?


    “那你倒是說說,我哪裏錯了?”


    唐梓屹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你沒有錯,隻是這件案子本來就不是什麽龍王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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