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如何會允許王熙鳳挑釁他,淡淡的道:“山字太寬泛了,你再覆一個來。”


    “啊?”


    洋洋得意的王熙鳳瞬間漏氣了。她好容易想到一個,此時再叫她哪裏想一個和春天相關的詩詞典故。


    眾人都看出王熙鳳的窘境,雖然心裏嘲笑她覆都覆不出兩個來,嘴上卻善意的提示:“璉二嫂子要是覆不出第二個來,可以向同曹的人求助嘛。”


    “怎麽求助?”


    迎春就站了起來,走過去對王熙鳳道:“二嫂嫂,你把你的令底說給我,我幫你想一個。”


    雖然迎春是好意,但是王熙鳳也看出大家都在嘲笑她。


    那自尊心一上來,便道:“不用麻煩你了,我已經想到了。”


    王熙鳳不蒸饅頭爭口氣,她確實想到一句。


    春眠不覺曉!


    於是就說了一個“眠”字。


    賈璉笑問具體哪個字,王熙鳳回答:“就是睡覺的那個意思。”


    說完大家都笑了起來,甚至搖了搖頭。


    這也簡單直白的過分了,不過,也難為璉二嫂嫂了,而且春眠和春山相比,倒是春眠更好一些。


    賈璉也莫名覺得王熙鳳這個文盲也挺可愛的。。


    其實隻從她之前抬頭望天的舉動,就能大概猜到。


    如今一個睡眠的眠字出來,加上知道王熙鳳有限的詩詞儲備量,賈璉如何還猜不到她的令底是時令春天?


    於是仿著王熙鳳的語氣:“泥,就是土地的那個意思。”


    王熙鳳繼續宕機,“這,他猜中了?”


    眾人雖然覺得王熙鳳的反應好笑,但是也有人質疑“春泥”的出處。


    “璉二哥哥,璉二嫂子的令底是‘春’,你這個射的是什麽?”


    賈寶玉的話,讓賈璉眉頭微皺,他本意自然是繼續刁難王熙鳳,所以說了個王熙鳳應該不知道的。


    沒想到連賈寶玉都不知道,可見賈寶玉終究還是也記不得多少古詩。


    於是哼道:“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賈璉說完,終於覺察到不對,這一句一聽就像是千古名句的詩,好像是個百古名句……


    清朝的。


    幸好急中生智想到一句:“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


    但是眾人已經不聽他改口之後的話了。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雖然隻是一句,但是以黛玉等人的靈慧,也足以意識到,這是難得的佳句。


    黛玉可不自認為自己讀遍了詩詞,肯定也有自己不知道的好詩!


    於是看向對麵的寶釵。


    可是見寶釵也是差不多的神態,她就知道,連寶釵也沒聽說過的。


    “大嫂子,你可曾聽過這一句?”


    黛玉知道李紈雖然文采有限,但是讀過的詩書很多,是飽學之士。


    李紈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出處。”


    於是,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裏都有了猜測:莫非,這又是璉二哥哥自己作的?


    對於這些萌妹子,俏寡婦的異樣眼神,賈璉隻能麵上微笑,心裏苦笑。


    果然,文抄是一條走上去就永遠不能回頭的路……


    不過也無妨了,隻要能賺取名聲,賺取錢財,賺取林黛玉等人震驚的眼球,承受一下“內心的煎熬”,也是值得的。


    黛玉等人可不知道賈璉的心思,她們也確實都震驚莫名。


    璉二哥哥這文才當真了得,隨便都能拋出這樣的句子?


    “璉二哥哥,你能把完整的詩念出來嗎?”


    林黛玉此時也顧不得矜持,直言求詩。


    賈璉卻搖搖頭:“實不相瞞,這句詩,我也是從別處聽來的。”


    賈璉想了一想,雖然他的庫存很多,但是也經不住家裏這麽多妹子,這個也來要,那個也來要,那便是鐵打的人也經不住。


    所以還是要節製一些才好。


    穀病


    果然黛玉等人更好奇了,忙問從何處聽來。


    “妙玉。”


    眾人都驚訝不已,然後又釋然。


    如此可見,那妙玉果真不是俗人。


    連黛玉都不由得對妙玉減去幾分戒備,增加幾分欽佩。


    能夠寫出這樣詩句的人,定是才情不凡的了。


    ……


    就在桌上眾人圍坐在一起,一輪接著一輪,遊戲正酣的時候,院門口傳來小丫頭的通傳聲:


    “老太太來了。”


    眾人忙起身觀望,果然賈母領著尤氏、秦氏等人走了進來。


    “哈哈哈,你們這裏倒果真熱鬧。”


    賈母進門之後,便四處觀望,看見小小的院子被布置的井井有條,玩意兒也不少,賈母暗暗點頭,對王熙鳳笑道:“鳳丫頭,我這可是不請自來了,你準備拿什麽招待我?


    我可說好了,要是沒有好東西招待我,我扭身就走。”


    此時眾姐妹們都圍到賈母的身邊,王熙鳳也過來,攙著賈母的手臂往上走,一邊走一邊吩咐平兒等人:“你們還不快把這些涼了的端下去,另外上新鮮的上來。”


    王熙鳳今日可是吩咐廚房準備了大量的名貴佳肴,管夠,凡是菜品涼了,就會讓撤下去,另換新的來。


    至於浪費不浪費,也顧不得了。


    況且也不會浪費,滿府下人,撤下去的菜品爭著搶的人多了。


    而對於賈母等人來說,也不會在乎一個吃字,從小就懂養生之道的她們,再好的東西,也不過隻吃一點點罷了。


    “你們之前在玩什麽,我看你們玩的高興的很。”


    還沒入席,賈母便問道。


    “老祖宗,我們方才在玩‘分曹射覆’,可有意思了。”


    賈寶玉笑著向賈母介紹。


    賈母作為史侯家的千金,幾十年來什麽東西沒見過沒聽過,對於射覆自然是知道了。


    “我老了,可玩不了這些文縐縐的東西,還是另換一個簡單熱鬧的吧,若不然我就走了。”


    “哈哈,老祖宗說的是,我早就看他們玩這個什麽射覆不順眼了,隻是我人微言輕拗不過他們。


    可巧老祖宗來了,我就有了靠山,也不怕他們了,定要棄了這個另玩別的。”


    王熙鳳可是會討賈母的歡心,讓賈母樂嗬嗬的就在首席上坐下來了。


    賈寶玉等人雖然覺得未盡興,但是也不敢違逆賈母的意思,也隻能默默依了。


    賈母入席,眾人重新排座。


    香菱早自覺地退到丫鬟行列裏去了,而賈蘭也悄悄向母親告辭,回去讀書。


    所以尤氏和秦氏,便分別坐了香菱和賈蘭的位置。


    賈璉也退居次席,坐在賈寶玉上首,與薛姨媽麵對麵。


    輕吃了一杯酒,賈母笑道:“你們不必拘束,我也不過是來討杯酒喝,你們方才怎麽玩的,現在還怎麽玩。


    我若是會玩的,就陪你們玩玩,若是不會的,就看著你們玩也是一樣的。”


    王熙鳳忙道:“正好我這院裏的花都開了,老祖宗,不如我們來玩擊鼓傳花如何?”


    賈母就看了她一眼,果然這個猢猻最知她的心意。


    “擊鼓傳花不難,隻是輸了如何懲罰?”


    “哈哈哈,老祖宗莫非還怕輸?


    您老也不必緊張,依我說,今日在場的,有像寶釵和林妹妹她們這樣文雅的,也有似我這樣俗的,所以咱們的玩法,也須得有雅有俗的,方才公平。


    所以,咱們不如叫一個丫頭,蒙著眼睛讓她擊鼓,咱們在席的所有人傳花,鼓聲到了誰的手裏住了,就罰吃酒一杯,然後或講個故事,或說個笑話,當然寶玉他們要是想要既景寫詩作詞,那也是可以的。


    大家覺得如何?”


    王熙鳳眉飛色舞的說著,精氣神十足。


    黛玉便向探春道:“瞧她,方才咱們射覆,她像個鋸了嘴的葫蘆似的,如今老太太來了,她又興頭起來!”


    探春輕聲一笑,而聽到這話的王熙鳳,這笑瞅了黛玉一眼。


    王熙鳳旁邊,位於惜春下手的尤氏,這時趁著機會,悄悄往長桌對角線的賈璉看去。


    卻見賈璉對她展眉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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