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周興怒了!


    他絕對不相信,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靠著一點運氣當了官的賈璉,會寫出令人驚豔的詩詞出來!


    所以,當大家都一邊驚歎的進行評價,一邊對賈璉投去懷疑目光的時候,周興再也忍不住了。


    起先他還有意從詞的本身出發,想進行評判,後來發現,這家夥寫的是真的好!


    要是強行批評,自己肯定會被其他人說是輸不起。


    所以……


    “這首詞作,不論是從表達的情感還是續寫的方式,都更像是一個曆經風霜的人所寫,絕對不可能是賈璉能夠寫出來的。


    他一定是抄寫,說不定是從哪部不為世人所知的古籍上看來的,所以拿來蒙騙我等,意圖揚名。


    如此欺世盜名之輩,實在不可饒恕。”


    周興的樣子雖然有輸不起的嫌疑,但是因為說出了眾人的心裏話,大家也不好批評他。


    都在等著,看賈璉怎麽說。


    在這個文風昌盛的時代,沒有文采不算什麽,但是欺世盜名可就令人不恥了。


    隻是以賈璉的身份,一時還真不敢給他安這個罪名。


    “就是,周興說得對,這首詞一看就是寫情的,‘閱盡天涯離別苦’?他才多少歲,難道就閱盡世間愁苦了?


    還有‘朱顏辭鏡’?這分明說的是紅顏老去。


    賈將軍如此年輕,想來不論是他的夫人還是他的紅顏知己,定是都還年輕貌美,他又怎麽可能發出這樣的感慨?


    所以,怎麽看這首詞都不是他寫的!”


    這是周興的夥伴,一則幫周興說話。


    二則賈璉大概率是欺世盜名了,要是最後被印證,現在出來質疑的人,怎麽也該獲得一種“慧眼如炬”的稱號。


    有人開頭,質疑聲就不斷而來。


    三皇子眉頭也沉著起來,看向賈璉:“不知對他們的疑惑,賈將軍有何話說?”


    他主持的文會,出一首能夠傳唱出去的名篇,對他來說,肯定是好事,能夠為他帶來很大的聲望。


    但要是鬧出剽竊這樣的醜事,就是一種打擊了。


    一般的詩作,就算抄襲了,隻要原作者不在意,也沒什麽,但是這樣精彩絕倫的好詞,決不允許。


    麵對群體懷疑的目光,連與賈璉交好的人,都不敢隨便說話了。


    他們都擔心,賈璉是不是一時沒想清楚,走了歪道,如此可就不妙了。


    賈璉卻是從始至終神態自若,他早料到可能會有人質疑他。


    不過他可不怕。


    “怎麽,被我們說中了,不敢說話了?”


    周興還在不遺餘力的打擊賈璉,這是他翻盤的機會,因為他知道,他幹不過賈璉的這首蝶戀花,所以隻能把賈璉本人幹掉。


    “雖然詩言誌,詞言情,但是豈不聞,‘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生性雅淡的陶淵明尚且能夠寫出‘刑天舞幹戚,猛誌固常在’;崔顥也能寫出讓李白自愧佛如的‘登黃鶴樓’,一改世人對他‘辭藻豔麗’的感官。為何我就不能寫出一首蝶戀花?”


    賈璉笑著反問。


    周興語塞,然後忙道:“你道你是誰,你也配和那些人相比?”


    “我配不配,也不是周公子說的算的,得太子殿下他們說了算。”


    賈璉說完轉頭對著三皇子等人一拜:“敢問殿下,不知微臣這一首詞,可名列第幾?”


    三皇子看了一眼北靜王,然後道:“不論風采還是情感,都勝過之前的作品,論理,當是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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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賈璉你可想清楚了,文人自當有風骨,欺世盜名,可是為世人所不齒的。”


    見到三皇子都懷疑賈璉,周興忙道:“殿下卓見,他一個武夫,怎麽可能寫出讓殿下和王爺都驚豔的句子,肯定是抄來的。


    用別人的詞來沽名釣譽,人品實在低劣。


    三殿下,此風不可長,這樣的人,實在不能將他列為第一。”


    “就是就是……”


    周盛也跳出來支援。


    賈璉就笑了起來,看著周家兄弟笑道:“你們既然懷疑,那麽還請拿出證據來,否則,我是否能夠理解成你們是輸不起那一萬兩銀子,所以當著太子殿下的麵,想要耍賴?”


    “好了,周興,你把你的寫出來吧,若是比不過,就是你輸了。


    輸了就要承認。”


    太子忽然一揮手,打斷了眾人。


    太子本來就不大喜歡周興等人,特別是看三皇子有打壓賈璉的意思,他覺得他應該幫賈璉出頭。


    他是太子,是儲君,賈璉身上有官爵,也算是他的臣子,隻要賈璉不親近三皇子,就是他的人!


    更何況,今日賈璉救了太後,幫他免了一場災難,雖然不好明說,心裏總得承情。


    既然三皇子等人也拿不出賈璉欺世盜名的證據,那還有什麽好說的?哪怕是賈璉抄的,隻要沒有人站出來指證,那就是賈璉的!


    周興麵上發苦,“太子請三思啊,若他真的是剽竊別人的,傳出去實在有損太子英名啊。”


    周興在做最後的掙紮,他倒是精心準備了一首,但是知道寫出來也是比不過的。


    “那個,周盛是吧,不如我們兩個也打一個賭。”


    賈璉忽然又對著周盛笑了起來。


    “賭什麽??”


    周盛有些警惕。


    在賈璉手裏吃過虧的他,本來就畏懼賈璉,眼看哥哥也要在賈璉手裏吃大虧,他下意識的退後一些,以免被毒蛇叮咬。


    “雖然你們拿不出證據證明我是欺世盜名,但是我剛剛細想了一下,發現我寫的那首詞,風格確實不像是我的……”


    “你這是承認那首詞不是你寫的了?”


    周盛、周興眼神一亮。


    “不,我是想說,若是你也願意和我打賭,我就向大家證明,我有沒有實力作出這首詞。


    看得出來,你哥哥他輸的不服氣啊。怎麽樣,你願意幫他麽?”


    賈璉笑道。


    既然已經決定人前顯聖,顯個半聖讓人懷疑算什麽事?


    自然要將讓這些人心服口服,服服帖帖,俯首帖耳。


    但他又不想白證明自己,他還想要再撈一筆。


    畢竟像周家這樣的冤種,可遇而不可求。


    周洪昌已經送了他八百兩,周興也即將送他一萬,如此這樣的話,怎麽能少了周盛。


    “你打算怎麽賭?”


    周盛下意識的問道。


    “很簡單,大家之所以懷疑那首詞不是我作的,不過是因為我以前從未有過好的詞作傳出去。


    不妨我再作一首,若是狗屁不通,那麽大家懷疑我欺世盜名我也認了。


    相反,若是我再作一首,同樣能夠被太子殿下、三殿下、北靜王爺認同,想必大家就無話可說了。


    怎麽樣,願不願意和我賭,賭資同樣是一萬……


    要是你贏了,你哥哥輸了的那一萬兩,我自然也沒臉再拿的,反過來你還可以賺一萬,怎麽樣,這筆買賣怎麽看都劃算。”


    賈璉的話剛說完,周興立馬抓住周盛的手臂,“弟弟,答應他,和他賭。不過條件要改,一定要比之前那首詞文采更高,才能算他贏!我就不信他還能寫得出更好的!”


    周興既然有才子之名,多少還是有些水平的。


    文人重名,絕佳的詩句可遇而不可求,誰能寫出一首來甚至一句來,都是視若珍寶的,因為可以舉世揚名,被青史記載,光宗耀祖。


    能夠寫出“蝶戀花-閱盡天涯離別苦”,有這樣風采的人,肯定是當世大儒,賈璉能夠走運盜竊到一首,不信他能拿出第二首來!


    “可是,萬一他真的寫得出來怎麽辦……”


    周盛居然慫了!


    從小到大,他連零花錢都沒有積累到一千兩過,萬一輸了,回家肯定要挨打!


    “你……我剛才可是為你出頭!!”


    周興都要氣死了,這個慫貨弟弟。也因此越發堅定。


    就算輸了,兩兄弟一起抗,也比一個人麵對好……


    贏了,自然皆大歡喜。


    “我和你賭怎麽樣?”


    一個清亮大方的聲音從前麵傳來,眾人抬頭看去,忙讓開一條道。


    昭陽公主忽然出現,她直接走到賈璉的麵前,以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賈璉,重複道:“我和你賭怎麽樣?


    不過我沒有那麽多錢,就賭三千兩如何?


    隻要你能再作一首出來,不說比之前的好,隻要能讓我滿意,三千兩銀子就是你的。


    就算我不喜歡,我也不要你的銀子,如何?”


    周興見狀,心裏一突,知道定是昭陽公主被賈璉之前的那首詞打動了。


    此時,是想要拿三千兩銀子換賈璉的新作!


    這要是讓賈璉成功了,豈非真正意義上的一字千金?而且肯定能夠博得昭陽公主的好感,這真是令人嫉妒的發狂啊。


    因此,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不爭氣的弟弟。


    “公主殿下言重了,臣下豈能要公主的錢。”


    賈璉心裏遺憾,看來不能再敲詐周家一筆了。


    於是朝著太子等人一拱手,走到旁邊,屏氣凝神了片刻,然後道:


    “寧康三年的時候,餘從聖命,領兵至北漠,於軍帳中寫下一首相思令,還請眾位品鑒。”


    說完,賈璉便以草書寫下一首納蘭性德的“長相思”,一邊寫,一邊念道: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


    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


    故園無此聲。”


    昭陽公主站在賈璉的身邊,眼中看著賈璉寫出來的詞句,耳中聽得賈璉的聲音,思緒仿若都跟著賈璉,回到那邊塞軍營之夜。


    詞的意思,並不深奧晦澀。


    將軍與隨行的千軍萬馬一路跋山涉水,浩浩蕩蕩開向邊關。是晚入夜,營帳中燈火輝煌,宏偉壯麗。


    待夜深,將軍的軍帳之外風雪交加,陣陣風聲、雪聲攪得離人無法入睡。


    於是百感千回:家鄉的夜晚,可無此等煩人的風雪聲。


    昭陽公主不由癡住了。


    相比較那首在皇祖母的提點之下才能深刻理解的蝶戀花,這首相思令,卻如那蝶戀花之於皇祖母一般,直擊她的心境。


    十八歲的她沒有朱顏老去的煩惱,但是從小習武的昭陽公主殿下,一如她弟弟四皇子一般,深深向往這樣的沙場生涯。


    可惜,生就女兒之身,此生大概無緣於此了。


    第229章相思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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