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將昭陽公主姐弟二人送出門,回頭便吩咐道:「方才是哪些人跟著四皇子的去書房外等我。」


    說完賈璉來到偏廳。


    阿沁方才就告訴他,迎春來找他。


    打發了迎春,賈璉方來到書房,看著底下趙勝等人道:「將方才四皇子離開之前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的說一遍。」


    四皇子身份特殊,即便賈璉不吩咐,底下人也不可能讓其自由活動,必然是有人保護、接待的。


    而四皇子離開之前神色有異,賈璉自然要盤查一二。


    趙勝等人便將四皇子離開門廳之後的事情一一說了一遍,隻是最後有些遲疑。


    賈璉立馬意識到問題的出處,一揮手將多餘的人打發,隻留下趙勝一個。


    趙勝也猜到賈璉真正想問的是什麽,見左右無人了,才上前兩步,低聲道:「蕭王爺從演武場回來,剛好碰到二姑娘的馬車。


    二姑娘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蕭王爺似乎多瞧了幾眼……」


    賈璉眉頭一皺,「果有此事」


    「奴才不敢編造此等之事,當時前院的人,好些都瞧見了。」


    賈璉的臉色便徹底黑了下來。


    最終賈璉卻沒有說什麽,揮了揮手,將趙勝打發了。


    獨自坐在案後,拿起一本書,漫無目的翻了幾頁之後,憤然將書拍在桌子上,暗罵了一句。


    還以為他怎麽了,原來是瞧中了自家妹子!


    對於四皇子,賈璉除了覺得他中二了一點,缺心眼了一點,其他都還好。


    說起來,在皇室子弟中,操守算是好的那一批。


    但即便如此,當得知他可能對迎春有非分之想,賈璉還是覺得很不爽。


    這不爽,有來自自家好白菜終於被人惦記的不舍,更有一點,他可沒忘,當初他和昭陽公主好上的時候,四皇子的那副醜惡的嘴臉!


    哼!


    若其隻是為自家妹子的容貌一時所懾且罷了。


    若其還有什麽別的不該有的心思,到時候一定要讓他知道什麽叫做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就在賈璉暗暗發狠的時候,一道倩影走了進來。


    瞧見賈璉的神色,她有些詫異,但還是溫柔的走了過來,問道:「侯爺怎麽了」


    賈璉搖了搖頭,看著身旁的清姿麗體,隨手就將其摟在懷中,褻玩一番。


    待其微微嬌踹之後,才鬆開她,一手抱著她的腰肢坐在腿上,一手打開一份空表,提筆揮毫,開始給皇帝寫奏表。


    他的如此行徑,自然令懷中美人略有不滿。


    不過看他確實開始在做正事,且如此英偉的男子認真揮毫,觀內容更是直書皇帝,那等迷人的氣質,那等權勢在握的氣勢,令她這個官宦出身的小姐無比沉迷。


    於是不動聲色便悄然下去,輕巧的蹲在桌子底下,去解賈璉的汗巾、衣物。


    她在賈府唯一的工作就是幫賈璉打理書房,說的文雅一些便是添香的紅袖。


    日子長了,她自然知道在賈璉做事的時候,她該做什麽才會令賈璉開心。


    但今天的賈璉卻一反常態,見她如此,雖然下意識的將一隻手伸下來摸到她的頭上,卻並不是鼓勵,反而詢問道:「公主可是給了你一塊自由進出公主府的腰牌」


    「是啊。」胡元瑤砸吧砸吧眼睛,目露不解。


    賈璉笑道:「既然如此。下午你就回一趟公主府吧,我和你一起。」


    胡元瑤是賈璉和昭陽公主的中間人,以前就是經常居中聯絡的。賈璉都說到這裏了,她如何還不明白。


    原先她還疑惑,她原


    本進公主府就不用通報的。公主府的侍衛都認識她,誰會攔她不成,公主為什麽還要專程賜一塊腰牌給她


    原來是方便馬車帶著賈璉進去啊……


    一切疑惑頓解,不敢和公主爭食的她,自是乖乖起身,走到賈璉身後給賈璉按揉肩膀。


    賈璉這才沉下心來,繼續書寫奏表。


    迎春的終身大事有他在,注定不會讓她吃任何虧。


    目下的大事,還是和昭陽公主商議的,寧康帝那邊可能會鬧出來的動靜。


    雖然他猜測寧康帝十有八九會在鐵網山舉事。


    但畢竟是猜測。


    說起來,若是寧康帝真有逼宮之心,那他這個眾所周知的寧康帝的心腹,還是手握一定兵權的心腹,居然至今還沒有收到一點命令,哪怕是暗示!


    就連寧康帝出發去皇陵之前,說過回來之後要檢閱他的火槍軍特訓成果之事,也沒見了下文。


    此等情況下,賈璉都忍不住開始懷疑,莫非他哪裏做的還不夠好,老大的心裏米有他……


    所以,他決定給寧康帝上一道奏表。除了匯報火槍軍集訓的成績之外,更有兩點。


    一是請示火槍軍集訓完成,是否將大部人馬撤回城中。


    二是奏請將火器營的一千五百炮兵以及三百門大炮,像火槍軍一樣拉到城外集訓。


    要知道,火器營在北城外的營地,離鐵網山可不算太遠……


    所以他這一動作,主要是為了試探寧康帝的反應。


    不論寧康帝如何批複他的這封奏表,他都可以借此,推斷出寧康帝的一二心思。


    ……


    大明宮。


    當寧康帝收到賈璉的奏表之後,已批閱奏章有些木訥的他,立馬頓住了朱批禦筆。


    仔細看了一遍,他陷入沉吟,隨即對邊上的戴權招了招手。


    「你瞧瞧這封奏表。」


    戴權微詫異,雖然他深得寧康帝信任,但是像這樣寧康帝直接讓他看奏表的事情,還是很少的。


    畢竟,如何防止太監擅權,是每一個皇帝的必修課。


    接過瞧了一眼,戴權笑道:「鎮遠侯忠於王事,練兵如此勤奮,不愧是皇上看重的臣子。」


    輕拍一句馬屁,抬頭卻見寧康帝一言不發,眼神深邃。


    戴權心裏微凜,立馬知道皇帝想聽的不是這個。


    一時間額頭冷汗都要下來了,還以為自己中飽私囊的事東窗事發,寧康帝這是敲打他來了。


    總算跟了皇帝幾十年,深諳寧康帝的心思,理智的想到即便皇帝要敲打他,也不會用賈璉的奏表為由頭。


    對了,賈璉,領兵!


    福如心至一般,慌亂中的戴權抓住了重點,麵色都鄭重了起來。


    他悄然近前一步,壓低聲音道:「主子,鎮遠侯此舉可算是幫了咱……鎮遠侯手中雖然隻有區區幾千兵馬,但是按照鎮遠侯所言,他這數千兵馬,可敵京營數萬之兵。


    雖然咱也不知道真假,但是從當初校場試煉的效果來看,鎮遠侯對於火器的掌控,確實是遠超別的將軍。


    他又訓練了一年之久,料想必有成效。


    這且不論,關鍵是火器營的城外營地,距離那兒隻有二三十裏,一旦……主子或許就能用得上!」


    戴權說完便觀摩寧康帝的臉色,見其眉目散開,他這才鬆了一口氣,知道選中了正確選項。


    於是又道:「雖然陳大人和趙指揮使他們擔心鎮遠侯的出身和立場,但是奴才卻不這麽看。


    鎮遠侯雖然出身榮國府,其祖賈代善和……但他自己卻是實打實由主子一手加恩提


    拔起來的。若無主子的慧眼識英才,鎮遠侯也不過就是國公府一個不受待見的紈絝而已,何來今日赫赫聲名


    且奴才觀鎮遠侯爺對主子也是忠心耿耿。這些年來,大皇子和三皇子屢次示好拉攏於他,他都絲毫不為所動,這些主子也是知道的,由此也可見鎮遠侯的忠心。


    此番若能得鎮遠侯襄助,於主子的大業,必是有如虎添翼之效!」


    戴權從一個小太監,做到如今的大明宮總管,領內相之名,算來五十來年了。


    但這五十年,他無時無刻不活在太上皇的龍威之下!


    他對太上皇的龍威,可謂是敬畏到骨子裏。


    然而身為寧康帝的絕對心腹之人,生死榮辱都和寧康帝綁在一起的他,卻絕無背叛寧康帝,投身到太上皇麾下的可能。


    所以,當他知曉寧康帝意欲犯上的時候,他內心是恐懼的,他比任何人都怕寧康帝失敗。


    因為寧康帝失敗,就代表他這個高高在上的內相,一下子跌落穀底,甚至連性命都會不保。


    也因此他希望寧康帝手裏的籌碼越多越好,做的準備越充分越好。


    這就是他不遺餘力的在寧康帝麵前舉薦賈璉的原因。


    寧康帝顯然聽懂了他的意思,但其還是搖了搖頭,「此番應該還用不上他。他是一柄利劍,朕自有大用的時候,卻不是現在。」


    寧康帝隨口解釋了一句,便無意再多言,而是話頭一轉,詢問道:「朕想問的是,你如何看待他這個時候上如此一封奏表


    莫非,他是猜到了什麽」


    寧康帝深色的眉頭高高皺起。


    他很確定他自從有主動奪權的念頭以來,一直行事無比小心謹慎,力爭不留一點痕跡。他深知事以密成的道理。


    即便是他最信任,最得用,且此番行事必須用到的人,也不過是事到臨頭才知曉的。


    這不足五指之數的人,都是和他的利益完全綁定在一塊,絕無任何背叛他的理由的人。


    但是如今賈璉一封奏表,卻讓本就精神緊繃的他,一下子高度緊張起來。


    無他,賈璉這封奏表,實在是太合他的心意了!


    雖然他沒有打算讓賈璉參合這一次事變,但是能夠合情合理的將賈璉的五千兵馬布置到鐵網山外圍,不是相當於給自己的計劃多上了一道保險,他何樂而不為呢


    但賈璉為什麽就這麽懂事呢


    若隻是巧合還罷了。


    若不是……他知道賈璉是個聰明的人,莫非是他看出什麽端倪,故意來迎合自己


    寧康帝並不是很擔心賈璉的忠心。誠如戴權所言,賈璉的一切幾乎都是他賜予的,綜合他對賈璉的觀察,他不認為賈璉有背叛他的理由。


    他擔心的是,若是賈璉能看出來,難保沒有別的有心人也可以。


    這些人中,但凡有一個人膽敢向太上皇風聞告密,都將使他的計劃徹底落空!


    這是他無法接受的。


    他自己無法斷定,這才試探戴權的看法。畢竟一人計短。


    「怎麽可能!」


    戴權大詫,下意識的音量都提高了一些。


    隨即連忙掃一眼殿內,見隻有最角落裏有兩名俯首垂耳的小太監侍立,這才轉回頭來,發表看法。


    「主子未免太多心了。哪怕鎮遠侯再多智,也不可能猜得到的!


    即便是奴才天天跟在主子身邊,日日服侍主子,若沒有主子透露,奴才也萬萬沒有猜到主子的心思。


    鎮遠侯他……絕不可能。


    應該隻是巧合。


    鎮遠侯素有助主子掃清六合之誌,


    所以曆來主張強國強軍之策。而火器營又是他在主子的支持下,耗費巨大心力組建起來的軍隊,他自然很重視,想要在主子麵前做出成績以報主子。


    所以一刻都不敢停歇,才將火槍軍集訓完成,就立馬迫不及待的請示將火炮軍拉出城外集訓。


    對了,昨日太子不是也提到過嘛,說鎮遠侯勤於練兵,曾被太子親自撞見,天不亮就率領大軍來回幾十裏進行體能訓練。


    鎮遠侯有這份報國之心,會上如此奏表,也就不足為奇了。」


    寧康帝本來也就是瞬間的疑慮,實際上他也不大相信賈璉能夠猜到他要在鐵網山幹什麽。


    這麽多年來,他被太上皇壓製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雖然自去年冬以來,他和太上皇的權力之爭有所升級,朝中大臣人人自危,深感山雨欲來是可能的。


    但是能夠猜到他要武力逼宮就足夠大膽了,還能精準的猜到他這麽快就選在鐵網山動手,還故意上表調兵配合他……


    這已經不能用多智來形容了,稱之為妖孽也不為過吧。


    所以聽到戴權的解釋,寧康帝也將心裏的疑慮壓下,提筆給賈璉批複。


    先誇了賈璉一句,然後對他的兩個請示給予批準,就將賈璉的奏表並另外幾份奏疏一並交給戴權,讓他今日就發還。


    戴權抱著奏疏正要離開,卻又被寧康帝叫住。


    隻見寧康帝沉吟許久,道:「朕之前與賈璉說過,待朕回京會親自去城外檢閱他的集訓成果。


    但眼下鐵網山成行在即,朕實在抽不出功夫,不如就由你替朕走一趟,去瞧瞧吧,仔細瞧瞧看他有沒有誇海口。


    時間……就選在明日吧。」


    戴權弓腰領命,略等一會兒見寧康帝沒有再補充,這才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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