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拉遠,變成俯視。


    晨曦初光時,一場不小的騷亂就發生在西嶺的一處微不起眼小村莊內。


    而不遠處靠近江餘城的一處村莊裏,一個荊釵布裙的女子站在籬笆小院門口,透過房門可以看見桌子上已經擺了早餐,但一直都未動筷,時不時摸一摸自己略微隆起的小腹,眼神中滿是擔憂看著遠方,仿佛在等著某人歸來。


    滄瀾城不遠處的光禿禿的山脈裏,一個不為人知的山寨已經開始了日常的工作,巡邏,守衛,訓練,儼然是井井有序,一看背後就是有高人指揮。


    一個看起來像領頭主事之人,帶著幾個從山寨出來的精壯漢子也踏上了去往沐家村的旅途,服飾雖然如同普通村民一般,布衫短打,手裏還拎著砍柴刀,但眉目之間的戾氣還是遮掩不住的。


    寨主一夜未歸,自是需要派人調查。


    人群裏麵還有著一個走路踉踉蹌蹌的白衣書生,服飾倒如往常,隻是眼神中的疲憊清晰可見。


    視野再向北,直至到一處罕無人跡的山脈中的不知名空地,透過重重疊疊的樹葉向下看去。


    伴隨著上方的悠悠藍天,鳥語蟲鳴,樹枝繁茂蔥蔥鬱鬱的綠海之下。


    淡淡血腥氣與濃濃的烤焦肉香摻雜在一起,過目之處都是不知名的四肢殘骸,有人類的,有類似巨鳥的,無一例外都被暴力撕扯開來。


    大塊大塊的血漬遍地,四處皆有,像是血液飛濺時所形成的,血液浸透肥沃的黑土壤中,化為養分成為樹木的一份子。


    看起來這場戰鬥已經過去了不少的時間,已經趨於變淡的血腥氣便是證明。


    嘩啦啦!


    伴隨著穿林打葉的聲音,一個黑影兀的從茂密的灌木叢中衝了出來。


    打破了這處正處於寧靜中的修羅場。


    這是一個蓬頭垢麵的黑衣男子,渾身衣物都被樹枝劃的破破爛爛,但他毫不在意,透過發絲隱約可見的的眼眶更是赤紅無比,仔細看才可發現那赤紅的眼眶是由無數條密密麻麻的血絲編織而成。


    可當看到眼前這慕的他,眼眶再是一紅,竟從眼眶中流出滴滴血淚,雙手更是不由自主緊緊攥著拳頭,掌心被指甲摳出血跡都渾然未覺。


    陸正寧此時大腦一片空白,自己千辛萬苦不計代價從陣蛛的迷陣中闖出,最後的結果卻還是沒能趕上,四位同門皆喪命妖手。


    一路上的輕鬆寫意的追殺,都是那頭實力衰退到煉氣期初期的奔雷獅故意為之,使他們麻痹大意,導致最後落得如此下場。


    悔恨!不甘!痛苦!憤怒!


    無數情緒充斥了他整個胸腔。


    五人意氣風發出山門做宗門任務,最後就隻剩下自己一人獨活,就連坐騎巨鷹也是盡數覆滅,這如何向即將來的師傅交代,向朝天宗其他師叔交代。


    他想要報仇,可茫茫大山,又該去哪尋覓妖蹤,而且他已經捏碎了靈玉,師門最多兩個時辰就能趕到,況且最為擅長偵查的雲師姐已經躺不遠處的地上,屍首分離,被利器一刀兩斷,死不瞑目的眼睛中是濃濃的不敢置信。


    前不久巧笑嫣然的知希師妹,還有魏明,張生師弟,他們的屍首無一例外都在其中,死法各有不同,有四肢斷裂,穿心破肚,頭骨炸裂不一而足。


    陸正寧木然的走了過去,蹲下將師妹的手臂,腿接上,然後把其他同門的四肢拚接成完整的形狀,他現在能做的似乎隻有這些。


    他空空落落站在原地,看著眼前四具支離破碎的身體,不禁悲從中來。


    若不是他,若不是他急於追獵那頭奔雷獅,專橫獨行,不聽雲師姐的提醒,又何至於此。


    追獵不成,反被埋伏。


    自作聰明說的大概就是他吧。


    陸正寧頹然坐地,之後便如同一個雕塑,一動不動,若不是出手射殺一隻聞到血腥味趕來的森狼,可能都會以為他是一個死人了。


    太陽逐漸升高,正午的烈日高懸。


    一聲嘹亮的鷹啼響徹整座山脈。


    陸正寧也聽見了,但他心中有些疑惑,按理說宗門來人沒這麽快啊。


    很快,森林上空就出現了三隻神駿無比的巨鷹,它翅膀展開有二十多米,用遮天蔽日形容也不為過了,羽毛在陽光的映照下閃著金光。


    看到這巨鷹,陸正寧卻懵了,這是朝天宗的神速巨鷹了,這種巨鷹就是他師傅也分配不到,隻有更上層的為宗門前輩才可擁有。


    但隻是一個練體期的小隊出事,按理說不會驚動如此之高的宗門前輩啊。


    按理說一般也是他師傅這種凝丹境的修士來處理。


    巨鷹並沒有落下,以它們的身形根本不能降落在如此密集的叢林中,所以低空盤旋時,uu看書 .uuash就有三道人影紛紛從鷹背上跳下。


    這三人陸正寧隻認識一個,便是三人居中身穿玄色執法袍的壯年大漢,是朝天宗的獵妖堂首座,方石天。


    金丹巔峰的實力,在朝天宗內部若按境界修為可排入前五。


    方石天走路間都帶著一股威嚴氣勢,雷厲風行道:


    “將你這幾天經曆如實說上一遍,若有隱瞞,你知道的。”


    旁邊一位同樣身穿宗門獵妖袍的冷麵男子拿出了一塊鏡子,擺在他對麵的一處空地上,竟是測謊鏡,專門用來探查鏡中之人體內是否說謊的神奇寶物。


    另一人臉上有著紅印胎記的長須老者,已經是在勘察那些碎裂的屍體,似乎在其中找什麽線索。


    陸正寧雖然覺得憋屈,但還是一五一十的說著這些天的經曆。


    從去殘破的小村莊,發現奔雷獅蹤跡,到中途發現問題,折返回來,憑著直覺一路向南,然後陸正寧被困,其他同門皆亡,事無巨細都講了一遍。


    說道同門皆死之時,陸正寧再也忍不住,直接向麵前的方石天跪了下去。


    “弟子知道自己罪不容誅,但求方首座給弟子一次機會,弟子要親生手刃那頭奔雷獅,替同門報仇。”


    說著便叩起了頭。


    磕頭磕的叮咚響的陸正寧,終於聽到方石天開口了。


    隻聽那沙啞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若是隻聽聲音,可能都猜不到他的體型是個壯漢,倒像一個老嫗。


    “錯不在你,這隻妖獸可是曾經妖王境界的大妖,你能活下來已經很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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