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片崩斷了——


    但是繩子也被割了一大半,沈妄讓過頭的一瞬間用盡力氣一掙,拳頭就揮了上去。對麵的人沒料到他還有反擊之力,“咦”了聲,本能躲了躲。沒躲過去。


    被打了一拳的青年後退了一步,摸了摸嘴角,手裏的打火機掉在了地上。沈妄扯了好幾下才把眼睛上的東西扯下來。


    視線落在眼前的人身上,神色忍不住一變。


    “趙佑!”


    鄭家主宅,鄭楊彬走到書房門前,恭敬的敲了幾下,裏麵傳來一聲,“進來。”推門進去,他父親鄭成正坐在沙發上麵看著手上的東西。鄭楊彬順著鄭成的目光在一邊坐了,“爸,找我過來什麽事?”


    鄭成看了鄭楊彬一眼,臉上仍然是淡淡的,沒什麽多餘的表情。站起來從書桌後麵的保險櫃裏拿出幾張紙,放在桌子上,敲了一敲,“來,你看看。”


    鄭楊彬走過去拿到手裏,神色大變,抬頭看過去,“爸?”


    鄭成擺了擺手,“鄭家將來還是要靠你支撐,家裏麵這些事兒,你心裏要有數。你看了,有什麽想法?”


    鄭楊彬把那幾張紙放回桌子上,“鄭家和鄭家子弟,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鄭成笑了下,“說得不錯,從現在開始,你手上的東西,該收攏的就要收攏收攏了。”


    “沒別的路了嗎?”鄭楊彬皺眉,“爺爺的身體······”


    “別說你爺爺身體最近不大如以前了,就算是身體健朗。鄭家也要當斷則斷。楊彬,你要看清形勢。”鄭成把那幾頁紙放回了保險箱,“時局動蕩,敢於取舍才能占得先機啊。”


    “是,爸,我知道了。”鄭楊彬垂了眼,幾年前他準備出國前,在這個書房裏鄭成對他說的話忽然在耳邊響起,和這幾年來鄭家的變動,上麵的變動,還有剛剛那幾頁紙上麵看到的東西,一下子連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網。“我這就準備著手。”


    鄭成點了點頭,“你也別累著了,注意身體,不要急在一時,也不要······動作太大。”


    “我有數。”鄭楊彬點點頭。


    “還有就是,關於那個沈妄,”鄭成拍了拍沙發扶手,溫和銳利的目光落在鄭楊彬身上,“關鍵時刻,不要被兒女情長所左右,要知道孰重孰輕。”


    鄭楊彬忽然抬了頭,鄭成眼裏帶著的深意,就看著他,“沈妄怎麽了,這個事,咱們早幾年不是都說好了嗎?”


    “前一陣你對沈妄動作頻頻,是想反悔了?”


    “玩男人不是不可以,我是提醒你不要耽誤正事。”鄭成聲音冷下來,“我要是反悔,你以為你現在還能見到他?”


    “正事我當然心裏有數,”鄭楊彬揚眉,“你要是反悔,你以為現在還能見到我?”


    “這幾年你還沒明白?我對這人已經上心了。”


    “我上了心的,還從沒有丟過。”


    “哼,”鄭成重新拿起之前在看的那本書,“果然是管不得了。沈妄這人,你自己好好看著,不要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行了,你下去吧。”


    鄭楊彬站起來開了門,正要出去,忽然聽到鄭成的聲音從後麵飄了過來,“沒事的話,就去看看你媽。”


    “她一個人在那,也是孤孤單單的。”


    鄭楊彬動作都沒停,隨意應了句什麽,就拉上了門。


    正準備下樓,忽然想起手機一直撂在臥室裏麵,又轉身回去取了。裏麵有條未讀短信,竟然是沈妄的,鄭大公子帶著點笑意點開,瞳孔收縮起來。


    “有人對我下手”


    “趙佑,你這是在綁架我。”


    趙佑忽然笑起來,“這可錯了,我是請你。”


    倉庫裏麵燈火通明,整個倉庫空蕩蕩的,隻在角落裏堆了一些箱子。上麵蓋了一半塑料布。還有一個人被綁成粽子,蒙著眼,嘴裏塞著東西,被扔在倉庫一角。


    涼氣灌進肺裏,沈妄咳了幾聲。趙佑從兜裏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過了一會倉庫裏的氣溫明顯升高了,有人搬了桌子椅子過來。


    “那你的待客之道我還真不敢恭維。”沈妄沈妄坐下了,覺得好受了一點。


    “我要是正正經經的邀請,沈少怕是不一定賞臉吧?”趙佑也坐下了。


    “確實,我最近忙的焦頭爛額,如果趙先生是邀請我風花雪月,我倒還真沒有空。”沈妄話裏理所當然,看到一個東西,他站起來撿起地上□□形的打火機,用袖子擦了擦,遞了過去,“趙先生,你還真嚇我一跳,早知道是這個東西,我在街上那會兒就反抗了。”


    “請你過來自然有正事,雖然方法粗魯了一些,也算給你提個醒。”趙佑挽起唐裝袖子,接過來放在手邊的桌上,“沈妄啊,你是日子過得太平順了,一點兒警惕心都沒有。隨隨便便就叫人擄了。還是太嫩,太嫩。”頓了頓,見沈妄一臉平靜,眼神卻翻湧不止,臉上依舊溫和著從衣服裏掏出一個東西放在桌上,“你以為這玩意兒我真沒有?剛沒拿出來是怕個有個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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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妄手按上了桌子上那把銀色的□□,摩挲了下,拿了起來——鋼製的槍身,.44 magnum口徑,15發容彈量,上個月才在武器周刊上亮相的藍色風暴a,被稱之為美國國安局之盾。


    忽然,槍頭一轉,對準趙佑。


    趙佑神色不變,含笑看著他不發一言。


    “趙先生神通廣大。”沈妄終於把槍放下了。雖然剛剛真的有那麽一瞬間,被無力戲弄的怒火在他心裏翻湧,讓他渴望扣動扳機。最後,還是理智占了上風。平靜的開口,“不知道趙先生找我來有什麽事?”


    “雖然新貨難搞了一點,不過麽,”趙佑說的很隨意,“也就是一把槍而已,隻要肯花錢,總有辦法。同樣的,鄭家想搞到,也是容易的很。你就沒想過得罪了鄭家,怎麽現在還能好好坐在這兒?”


    沈妄微微歎了口氣,“怕是換屆快到了,不欲多生是非?”


    趙佑搖搖頭,“不全是。”說完站了起來,“成,今天主要是想送你的一份大禮。”


    趙佑指了指被扔在倉庫一角的那個粽子,“那個人你也不認識嗎?”


    沈妄帶著點疑惑,走過去蹲下來打量著,人是昏迷了的,三四十歲,理著平頭,長相沒什麽特色,沈妄確定自己之前都沒有見過這個人。


    趙佑叫人撕了他嘴上的封條,“不覺得眼熟?也對,你們其實沒有正式見過麵。”


    “不過他的車牌號我打賭你一定記得住。”


    “京g379706”


    沈妄忽的站起來,看了眼趙佑,“這是張軍戰?” 那個他一直在追查下落的卡車司機。在他得到的消息裏,這個人已經逃回老家了。


    趙佑笑,“張軍戰,退伍兵,一直在北全安保公司工作。前陣子忽然辭職去幫人開車拉貨,然後出了車禍,賠不起錢,隻好跑路回老家。你之前不是也一直在找這個人嗎?”


    沈妄緩緩點了點頭,“不錯,看來趙先生果然神通廣大。”


    趙佑拿著那個打火機在手裏把玩著,“算不上什麽,你不是早在之前就得到這個人的信息了嗎?從海石醫院的醫生那裏。隻是你一直壓著,也不動手,我看著著急。索性先把人給你弄過來了。”


    “你抬舉我了。”確實之前沈妄有得到關於張軍戰的消息,隻是這人沒什麽親戚,出院之後狡兔三窟,隻知道在老家山西一片活動,具體的地方一直查不出來,“鄭家都沒查到的東西,怎麽會輪到我?”


    沈妄走回椅子上坐下,右腿壓在左腿上,“畢竟是趙先生有手段。”


    “這倒是。”趙佑含笑點點頭,一點沒謙虛,“這你可知道了,有事兒得來找舅舅。”


    “鄭楊彬那小子,可未必靠譜。”


    “是麽?”沈妄隨意反問了一句,心裏計較著是不是自己之前發的短信被看到了。


    “自然,”趙佑忽然語氣一轉,“本來人是打算送給你的,不過你剛打了我一拳,我也想討點利息,叫我一聲舅舅,人就歸你了,怎麽樣?”


    沈妄看著趙佑,嘴角抽了一下,“趙先生你在開玩笑嗎?雖然最近日子過的緊巴巴的,不過趙先生說個數出來,隻要合適,我總還是拿得出來。”


    “錢什麽的,要那麽多有什麽用?”趙佑搖搖頭,一歎,“我這麽多年沒見著你媽了。回過頭來卻是物是人非。我和你媽從小相依為命,你媽當初看上沈玉生,我是說什麽都不同意。沈玉生沒錢沒勢,落魄也就算了,關鍵是他對你媽心不誠。可是你媽傻啊,又倔得很。攔都攔不住。幸好那會我被趙家領養了,趙家沒孩子,對我倒是用心。先是在呆在國外幾年,後來一回來,為了避難又蹲了幾年牢子。”趙佑聲音溫柔的很,“我在裏麵也不好過,當時還心裏埋怨阿姐她都不來看看我,沒想到後來才知道,她都已經不在了。”


    說道最後,他聲音越來越輕,幾乎聽不到了。


    沈妄看著這個瘦削的青年,他媽長得不是多漂亮,趙佑和她其實挺像的,尤其是眼睛,笑起來總讓人覺得溫溫柔柔的。


    “好,”沈妄點點頭,剛要開口。


    趙佑的手機響了,趙佑接起來應了幾句。轉頭看向沈妄,“能定位到你的東西,我一路上都叫人扔了。又布了好幾個幌子。鄭楊彬還能這麽快找過來。看來還真是有本事。”


    又笑歎了下,“成,也不逗你了,這人給你留著了,那把槍,你要喜歡也留著吧。”


    趙佑抻了下衣服,就要離開。頓了下,又轉頭說,“我看人準得很,鄭楊彬這人,現在為你刀山火海的。要是和鄭家放在一起讓他取舍,你的分量可就沒有那麽重了。你可別犯傻。”


    沈妄站在倉庫中央,手插進褲兜。沒答話。


    過了不到十分鍾,鄭大公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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