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人,以三百塊錢一個月的價格租下來了水銀橋東邊的那棟平房,房主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實村民,人叫季東奇。


    這晚8點多,院門反鎖,我們聚在一起商量工作分配的問題。


    沒辦法,我得幹散土,因為根據勘探發現,這大墓裏白膏泥太多了,這種如果不做散土處理,那堆在太陽底下曬上兩天就會產生一種特殊味道,那種味道無法形容,反正很嗆人。


    此時把頭問:“如果打十五米深,你們兩個預計要用多久?”


    魚哥想了想說:“怕是最少得四個半小時。”


    豆芽仔點頭:“是!四五個小時最少!如果遇到石頭那時間還得加倍!不過.....要是有軲轆車和鼓風機就好了!.咱們兩個小時就能打下去!”


    我道:“現在上哪去搞軲轆車,哎....等等.....”


    我突然想到,村裏有口古水井,那上頭就有一台手搖式的軲轆車!如果能把那東西搞來,那我們運土時間便能大大縮短!


    我把這個辦法說了,不料立即遭到了把頭反對。


    把頭說:“雲峰,幹我們這種活,永遠不要想著圖省力,有時候越省力就代表著風險越大,這次我們不用軲轆車,我也下去幫忙。”


    “啊!把頭!你也下去當土工?”我吃驚問。


    把頭麵無表情:“我怎麽不能當土工了?”


    感覺把頭話裏有話,稍微一想,我明白了。


    把頭這是在以身作則給我表態。


    他意思是讓我不要眼高手低,不要看不起散土那種基礎工作!就算我以後當了把頭,基層活該幹也得幹。


    三個半小時後。


    夜裏十二點半,月黑風高,此時村民早已進入了夢鄉,而水銀橋旁邊的樹林中卻有幾束微弱手電光閃來閃去。


    我按下對講機:“小萱,沒問題吧?”


    小萱不在這裏,她在外頭橋上放風,很快對講機內傳來小萱的聲音:“風平浪靜,生火開灶吧。”


    我嗬嗬一笑,這妮子,黑話會的越來越多了。


    把頭,豆芽仔,魚哥,三個人打洞,一人十分鍾然後輪換,現在還沒打到膏泥層,我在上頭負責用框子提土。


    我很少見把頭親自下鏟,沒想到把頭老當益壯,一開始,他那揮鏟速度一點不比豆芽仔這種年輕人慢。


    不過,看了一會兒後我發現把頭速度逐漸慢了下來,他開始喘氣。


    把頭畢竟是七十多歲的人了,他為了教我不要眼高手低,選擇了以身作則,我看把頭喘氣樣子有些心疼,於是我偷偷給魚哥使了個眼色。


    魚哥馬上心領神會,他奪過來把頭手中旋風鏟,笑著說:“把頭!時間到了!換我了!你先上去歇一歇!”


    把頭上來後扶著腰慢慢坐到了樹下,他眼神中有些許落寞,歎氣道:“哎,歲月不饒人,看來我真的是老了,想當年,這種活兒我一個人就全包了,”


    我幫把頭揉肩膀,小聲安慰說:“把頭你可一點都不老,你才七十,正是身強體壯的時候,你看計師傅,同樣七十多了,人還能一晚上整個兒子出來,把頭,我相信你也能行的。”


    把頭瞪我道:“亂說,老計能和我比?老計那隻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撞上狗屎運撿了個兒子!”


    我撇了撇嘴,沒反駁。


    把頭混了一輩子江湖,他如今膝下同樣無兒無女,我算他半個兒子,但那畢竟不是有血緣關係的親生兒子,其實我都知道,把頭他有段時間很羨慕計師傅。


    “唉?”


    這時,我腦海裏突然生了個疑問。


    “把頭該不會還是個老處男吧?要不要問問他?”


    我趕忙搖頭,心想:“算了,要真是,估計我問了會被他活埋在墓裏。”


    此時盜洞已經下去很深了,我突然聽到豆芽仔大喊:“靠!峰子!快把口罩和框放下來!冒奶油了!”


    冒奶油是豆芽仔口頭禪,意思就是見到膏泥層了。


    我迅速將框子送下去,框裏有口罩,挖白膏泥層一定要帶口罩,那種氣味兒有毒,而青膏泥毒性更大,要帶雙層口罩保護。


    早年新聞上經常報道,說有盜墓賊死在了墓裏這種例子,這是真事兒,造成這種嚴重後果的原因不光是缺氧那麽簡單,和青膏泥白膏泥在空氣中的揮發性也有關係,


    這時候,千萬別摘下口罩去抽煙,那樣死的很快,一定要帶好口罩,定好時間,五到八分鍾上來換一次新鮮空氣。


    挖著挖著,豆芽仔連聲咳嗽罵:“咳!嗆死人了!媽的!見鬼了啊這是!這奶油層怎麽這麽厚!”


    豆芽仔三鏟子下去,就看到底下還是白花花的一片,又黏又稠,和土混在一起就像泥漿一樣。


    我看的心中驚奇,之前我預測可能有十公分厚的白膏泥層,現在看來,遠不止....


    這種泥可不便宜,在春秋戰國時期,一碗優質白膏泥甚至能換到五碗糧食,挖到這裏還出現了一個奇怪現象,這個墓不光地表沒有封土堆,它底下也沒見到有夯土層!


    在加上出現如此厚實的白膏泥層,這一切都太奇怪了!我問把頭,結果連把頭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


    我按下對講機:“小萱,河邊沒人吧?我出去散土了。”


    “放心,一個人影都沒有。”


    我帶好口罩,提著滿滿一大框白膏泥到了河邊。


    白膏泥和青膏泥遇水後片刻即化,這條小河就是最佳散土地點,加上水流一直在流動,白膏泥倒河裏可以說神不知鬼不覺,誰也發現不了。


    我正倒著,突然聽到小萱聲音急促道:“不好!雲峰!趕快找地方藏起來!有兩個人朝你那裏去了!”


    小萱這突然一嗓子嚇著我了,我急忙倒了白膏泥躲起來,小萱也蹲在橋上不敢出聲。


    這大半夜,突然出現在河邊的不是一個人,我躲在黑暗中探頭看。


    就看到是兩個年輕人,一男一女,他們臉上都化著紅妝,好像是唱戲的。


    怎麽說.......就有點嚇人。


    想想,大半夜兩三點鍾,穿著古裝的戲子突然出現在河邊,這一幕難免會讓人想入非非。


    看這一男一女臉色發白,我皺眉心想:“這兩個是不是活人啊?”


    忽然,那個男的開口說話了,我離的並不遠,加上此時是深夜,所以能聽清。


    “師妹,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從來沒變,今晚班子裏唱那場三杯酒,我和她隻是逢場作戲而已。”


    女的站在河邊說:“師哥,我明白,但我看到你和別的女人親熱,我就是心裏不舒服。”


    男的摟住她腰笑道:“嗬嗬,小浪蹄子,你這是吃醋了啊。”


    “別亂摸,師哥你好壞,在讓人看到了!”


    “怕什麽,這哪裏有人啊?就咱們兩個。”


    二人抱著吻在了一起,我躲在暗處看到這一幕鬆了口氣。


    還好,是人。


    他兩吻了十來秒吧,隻見女的輕輕推開男的,並且說:“師哥,你去河邊兒洗洗臉吧,要不你臉上妝都蹭我臉上了。”


    然後這男的就去河邊洗臉,他隨便抹了幾把臉,回頭笑道:“怎麽樣,幹淨了吧?”


    女的頓時驚訝道:“師哥!你臉上這些白的是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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