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住的小院,西屋。


    小萱正在擦拭那些潛水服,屋裏煤球火燒著茶壺,茶壺開鍋了聲音很大。


    我提起茶壺往暖瓶裏倒水,有意無意的看把頭那邊。


    “哎,老友啊,這大過節的不好意思打擾你了,跟你打聽個人,一個外號叫什麽靚仔哥的人。”


    “嗯....不大可能是野路子,他們有專業設備,可能經常活躍在廣東廣西一帶。”


    “好,那有勞了,幫我打聽打聽,有消息了及時回我。”


    我一直在聽,類似這種電話,把頭一口氣打了六七個,開始結果不太好,都不太清楚這個靚仔哥到底是何身份,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和年齡等,不過把頭那些朋友都答應了會幫忙問。


    朋友問朋友,朋友的朋友在問朋友。


    等了接近兩個小時,還真有了消息。


    一個人告訴我們說:“靚仔哥可能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廣西人,早年跟著一艘外國船撈鸚鵡螺被逮了,出來後拉上幾個人成立了一個小團隊,隻活躍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在行內名氣一般。”


    把頭知道這條消息後,拿來紙筆伏在桌子上開始寫寫畫畫。


    我看他畫的草圖形狀大概是鬼仔嶺周邊的一些地方,比如小水塘,陰陽洞,崽崽廟,他還畫了從水塘下去後的平麵圖。


    “奇怪.....”


    把頭喃喃自語道:“如果底下是古墓,不符合任何朝代的喪葬風俗,可如果不是墓葬,又到底會是什麽東西.....”


    我把我在道縣文管所看到石碑和石像的事說了。


    把頭聽後陷入了沉思,並且他在草圖上寫了一個“陳”字。


    “哎,峰子,快出來。”


    豆芽在突然出現在院裏衝我招手。


    “叫我幹什麽?”


    豆芽在指著門外說:“外頭這麽熱鬧,你沒聽到?”


    我說熱鬧什麽,是過元宵嗎,小唐不是說走燈盞放煙花是在三天後的晚上?


    “不是那個,上次河邊起那人還記得不?那家人今天請了道士,應該是要做什麽法會,人可多,我們去看看吧。”


    “看球那個幹什麽,你吃飽了沒事幹啊。”


    “草,”豆芽仔瞪著眼不滿道:“眼下這節骨眼,你以為我陸子明是那種喜歡看熱鬧的人?”


    “我這叫調查!”


    豆芽仔摸著自己下巴,眯著眼說:“真相隻有一個。”


    “你忘了我在河裏撈上來的道士像了?”


    “那人也剛好是在河邊死的,我打個比方,如果是死的這人偷了泥像,然後掉在了河裏呢?我認為這有可能,那麽,眼下就可以得出一個論證,道士泥像為什會掉在水裏?”


    我嘴裏大口咬著蛋黃派,將包裝紙塞到豆芽仔口袋裏說:


    “牛逼陸哥,你說的真好,分析了跟沒分析一樣。”


    下午去看了,反正那麽多人,我們跟在後麵也沒人注意到。


    很奇怪的一種民俗活動,死的那人家裏有個老婆和弟弟,沒有小孩。


    他弟弟不知道從哪找來了一名道士兩名徒弟,這道士四十歲左右,有點胖,滿麵紅光,穿了身紅黃色綢段衣,頭上帶了一頂類似濟公一樣的帽子,布做的。


    早些年偏遠山區封建思想比較嚴重,應該是因為非正常死亡的緣故,法事分為上下兩場,全程可以讓人觀看,有幫忙的人都會管飯,上場法事是從中午12點45分開始,下半場是從晚上9點左右開始。


    我覺得選這個時間是有說法的,中午12點45分正是古代的午時三刻,別看是白天,按照相關說法說,這時候才是一天中陰氣最盛的時間段,陰盛陽衰,很多人都在這時間段睡午覺。


    水塘邊兒。


    道士徒弟看了下表,用唱歌似的語調喊道:“時辰已到.....走....”


    立即有一名村名提起了皮桶,皮桶外表刷了一層石灰,桶裏裝了半桶池塘水,還扔了一張方孔紙錢,紙錢濕透後,慢慢的沉到了桶底。


    見紙錢沉底了,提桶的人用木瓢舀了一點水撒在地上,嘴裏嘟囔著說了幾句什麽,我隻能猜測他說的意思是:“走吧,回家去吧。”


    “咣!”


    村民雙手拍響大銅擦,還有背著鼓敲鼓的,吹嗩呐的,敲敲打打的開始走。


    死的那人的婆娘和親弟弟穿了一身白,他們走在中間抽泣,時而喊上幾聲死者名字,應該是叫唐貴。


    跟著從水塘走到村口,我小聲問豆芽仔,“你哭個什麽?”


    豆芽仔假裝抹了抹眼淚,小聲說:“你沒看前頭人都哭了?我們跟著學了,別人就會以為我們是後代,不會引人注意,難道你讓我笑啊。”


    我搖搖頭,懶得說他。


    進家之前,把皮桶裝的池塘水倒在家門口,八字胡道士舉著布條經幡在半空中揮了幾下。


    進院後,屋裏正堂放了供桌,香爐貢品一應俱全。


    一具刷了黑漆的大棺材擺在屋裏牆角,棺材底下用兩把凳子支著,離地高度一米左右,唐貴應該躺在棺材裏。


    八字胡道士對著供桌揮舞布條經幡,吹嗩呐打鼓的在屋裏敲打了半個小時,這上半場法事就算做完了,然後就是給幫忙的人發碗吃飯。


    吃的是饅頭和肥肉鹵子,我不太想吃,隻盛了一點點,豆芽仔盛了滿滿一碗冒尖,筷子上串了四個饃。


    “喂,做道場,七飯沒得海沙子了,給哈拿狗仔凳。”


    “啥?你是在跟我說?”我指了指自己。


    衝我說話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看了我幾秒鍾,換普通話說:“你誰啊?不是我們村裏人,怎麽來吃飯了。”


    我說你誰,你怎麽來吃飯了。


    他說:“我是唐叔親戚,當然要吃飯了。”


    “我也是他親戚,我是遠方親戚,嗬嗬,你剛才說的什麽?沒聽懂。”我笑道。


    他端著碗道:“我說這飯做的淡了,讓你把那個凳子給我拿一下。”


    “哦,我也覺得淡了,”我把小馬紮遞給他。


    他接過小馬紮坐下吃飯,我笑著和這人搭話,旁敲側擊,打聽唐貴的家庭情況和人際關係等。


    此時豆芽仔一口饃兩口菜,也在豎著耳朵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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