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後,我走在馬路上心事重重。


    再次回到小廣場,那裏已經空無一人,賣藥的早就收攤了,跳舞的老頭老太太們都回去洗洗睡了。


    今天是回不去西安了,我躺在公園躺椅上休息,點了一根煙冒著提神。


    “劉嬸啊,睡了吧,抱歉這麽晚了打擾你,我是雲峰。”


    “我現在在外地打工呢,不用去叫門,奶奶應該睡了,她最近身體還好嗎。”


    “是雲峰啊,好久沒見你這小子了,你奶奶身體挺好的,她老說你在廠裏當上大領導了,一次就往家寄兩萬塊錢,以後發達了別忘了你劉嬸我啊。”


    “哪能啊劉嬸,黑蛋哥(劉嬸兒子)明年不是要結婚了,到時候我送你一份大禮?”


    “多大的禮?”劉嬸在電話中笑道:“你黑蛋哥想要輛小汽車,難不成你要送啊。”


    我笑著說沒問題。


    劉嬸以為我在開玩笑,沒放在心上,得知奶奶身體無恙,我們聊了一會兒便掛了電話。


    她沒想到的是,來年7月份,我隨禮了一輛頂配小汽車給她兒子結婚用,後來以至於村裏人都傳,老蘭(我奶奶)的孫子在北|京掙大錢當大官了。


    劉嬸是我鄰居,從小看著我長大,過年我們家沒錢她還給我買衣服,上初一的時候我用火鉗打碎了學校黑板,老師讓我叫家長來賠200塊錢,我不敢告訴奶奶,是劉嬸冒充我家長來的學校。


    我當時明白的告訴了校長,錢我是不會給的,因為家裏沒錢,你可以用圓規打我手心,200塊錢,就打200下。


    校長對我十分頭疼,便讓班主任拿圓規打我,班主任表麵上凶狠,其實就打了手心兩三下,作為回報,我成了班主任的眼線。


    當時學校後頭就是黑網吧,晚上住在宿舍,誰一夜不歸去網吧了,第二天我都會給班主任打小報告,初一到初二,死在我手裏的男女同學不計其數,


    這事兒沒外人知道。


    漠河三中,當年69班的同學們,你們受苦了,其實都是我幹的,對不起了。


    這月底我打算往家寄錢,我不敢多寄,打算寄兩萬塊錢回去。


    正想著家事,忽然有隻大貓跳到了我腿上咬我褲子,嚇了我一跳,煙頭都燙到了手。


    “你個死貓!”


    我起身想一腳踢飛它,結果這大貓很敏捷躲過去,回頭瞄的衝我叫了聲,它眯著眼,像在笑話我。


    我撿起一塊小石頭就丟它,結果又被躲了,還喵喵的叫。


    這時我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我褲兜裏的王中王火腿吸引了它,王中王是紅眼睛給我的,我沒吃。


    “嘖,嘖.....”


    “來,給你吃火腿。”


    我撕開火腿叫了兩聲,大貓猶豫了片刻走過來低頭開始吃,我瞅準機會一把抓住。


    “喵!”


    “喵喵!”


    “你幹什麽!”


    “為什麽打我的貓!”


    一束手電光照來,我看到一個地中海發型的老頭跑了過來。


    這人年紀不小,最起碼有七十多歲,穿著棉大衣,他頭頂上還有兩三根頭發整齊的梳理過,而腦袋兩側的頭發已經全白了。


    “還不放手!”


    “為什麽打我的貓!”老頭怒氣衝衝的喊。


    把貓放地上,我攤手說我沒打你的貓,就是逗逗它,你看我還喂火腿了。


    “等等。”


    “白貓.....老頭?”


    “吳喜林?老頭...不,老人家你是不是叫吳喜林?”


    老人摸著懷中的白貓,聞言愣了愣,說你是誰。


    他沒否認那就是承認了。


    我大喜,沒想到能碰到他。


    “我叫項雲峰,專門從西安過來找你的,吳爺,我來找你幫個忙,請你給看樣東西,你可認識王顯生?”


    “走走,不認識。”老頭轉身抱著貓走了。


    “吳爺!”我忙快跑追上去。


    我和他並排快步走著,死皮賴臉的說:“吳爺你別走啊,你是北派的前輩,我是北派的晚輩,是真碰到了不懂的,估計這天底下隻有吳爺你知道了。”


    “天底下可能隻有你知道,”這句話可能引起了他興趣,讓他停下來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


    現在晚上十一點多,看周圍沒有人,我伸手從懷中掏出來塑料袋,遞給了他說您看看。


    他狐疑的接過塑料袋,單手摟著貓,打開袋子看了一眼。


    “這不墳土?你刨墳找我幹什麽?”


    “您在仔細看看,比如說......顏色。”


    “嗯?”


    他用手電照亮塑料袋,隻看了一眼,便眉頭直皺。


    “這夯土....你從哪搞到的?”


    我說您是不是看出來了什麽,能不能告知一二。


    他把塑料袋丟給我,點頭說:“沒錯,我看出來了,三十年起步,爭取無期。”


    我嘴角抽了抽,“您說的哪裏話,就是混口飯吃。”


    老頭搖搖頭說:“等你以後就知道了,飯的確很好吃。”


    “王顯生我知道,算是號人物,你要想知道你們準備刨的什麽墳,跟我來吧,這裏不方便說話。”


    我快步走去,緊跟著他進了銀杏養老院。


    吳喜林跟她老伴一塊兒住在養老院,我聽她介紹說,她老伴是廣西羅平縣人,以前住在十萬大山裏是個采茶女,現在都歲數大了,準備留在鹹陽養老。


    他們兩口子住二樓206,一進屋我聞到了一股怪味,就跟尿布晾完沒幹那種味一樣。


    房間不大,打開燈,我看到屋裏床上躺著一個老太太,這老太太蜷縮在床上,身上蓋著幾床厚棉被,臉上沒什麽肉,眼眶深陷,估計身體不太好。


    不知道為什麽,我才剛進來,躺床上的老太太就一直盯著我看,看的我很不舒服。


    吳爺幫老太太蓋了蓋被子,說去裏屋談。


    進屋後關上門,老人指了指椅子,“坐吧。”


    “年輕人,你見識還少,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麽很正常,就連我也隻是知道而已,並沒有親眼見過實物。”


    已是深夜,老人打了個哈欠,摸著懷裏的白貓說:“墓裏的東西叫荒帷,幾乎沒有完整保存下來的。”


    “荒帷?”


    “那是什麽東西?”


    我說我不知道,聽都沒聽說過。


    吳爺解釋說:“是一種葬法,從先秦時已經有出現,很短暫的在戰國時期流行過一段時間,後來就消失了,你確定是唐墓?”


    我仔細想了想,搖頭說:“還不能確定,隻是在附近有唐代時期的十幾座陪葬墓。”


    “那就不能斷定是唐墓,你小心點吧小夥子,這種東西最好別碰。”


    我和他斷斷續續聊了一會兒,這才搞清楚什麽是荒帷。


    “荒帷,”這個詞兒來源含義不明,說的是一種棺罩,一種巨大的絲織品棺罩。


    就跟現在坐椅子有椅罩,開車有車罩,用手機有手機套一樣。


    “荒帷”就是古時候的棺材罩。


    這個棺材罩很大,裏外分著很多層,大的荒帷有時不光罩住棺材,還會罩住整個主墓室,把墓室擋在裏頭。


    現在難以想象,這種荒帷有多麽壯觀,千年之前還沒有氧化,那時該是多麽亮麗如新,多麽豪華。


    這也解了我心中疑惑。


    為什麽那晚洛陽鏟打下去,本來該在棺槨裏的絲織品跑到了外頭,而且已經融合到了夯土層中,是絲綢染料把土變成了紅色


    這是因為,千年之前,本來就是在外頭的,


    我沒有見過荒帷這種東西,當下對硫酸廠底下的大墓更加好奇。


    既然已經搞清了紅土是什麽,那我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我心裏著急,因為還要和另外一夥盜墓賊搶時間。


    我起身道:“那多謝吳爺解惑,不打擾您休息了。”


    “我告訴你的這件事,你要保密。”


    “您放心,規矩我懂。”


    他擺擺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出來關上門,我剛走到床邊兒。


    突然,躺床上的老太太一把抓住了我胳膊!


    “大娘.....你有事?”


    老太太眼眶深陷,她抓著我的手瘦的跟雞爪一樣,艱難的開口說話。


    聲音沙啞,斷斷續續。


    “年...年輕人。”


    “你是不是.....以前被什麽東西咬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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