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天寒地凍,屋內,小煤氣灶上燒的幹鍋不斷冒著熱氣騰騰的白煙,煎的焦黃的土豆片浸滿油脂,在配上一筷子大米飯,一口吞下十分滿足。


    我放下筷子問:“這位大哥怎麽稱呼?什麽路子?”


    “無名小卒,名字就算了,叫我老任就行,江湖人送外號任藥丸,我們兩個從南方來,去東北倒騰一批幹藥,聽二位口音也不是本地的,和我們一樣是過場子的?”


    我心想這外號倒新奇,任藥丸,人要完?


    不過見怪不怪,跑江湖的五花八門,叫什麽奇怪外號的都有。


    “原來二位是皮行的倒爺,失敬失敬。”


    說完我便給散煙。


    對方接了煙,笑道:“兄弟場子給的還挺足,既然都是跑江湖的,你有什麽事兒明講最好,這幾個菜我們不白吃你的,”


    我放下打火機說:“我剛才聽你們談起了長春會和舊武會,還說什麽水無常大戰謝小榮,我想知道這事兒可還有後續?”


    “嗯.....的確有啊。”


    這漢子沉吟片刻,說道:“錦屏山大戰平手收尾,實際上二人是兩敗俱傷!水無常在即將離開閬中之事認識了一位白發女子,這女子對他照顧有加,一來二去二人便互生情愫,豈料這白發女子實際上是舊武會派來的刺客!那晚她趁水無常不備,將十三根毒針打入了他體內!封住了他的奇筋八脈,可此女還是低估水無常的絕世內力.....”


    我麵無表情聽他講了半個小時。


    這煙是白給了,菜也浪費了。


    他講到最後,甚至說引來了天劫,水無常為了救下白發女子,硬扛十八道天雷被劈成了焦炭,就這樣人還不死,但失憶了,白發女子被徹底感動了,決定退出舊武會,陪著他流浪江湖找回記憶。


    見過能吹的,但沒見過這麽能胡謅的,不過從他講的這些不著調的故事中能提煉出一些有用信息。


    這種江湖走卒不可能接觸到現場,但他能繪聲繪色編這麽多,那大概率是舊武會真發生了什麽,一傳十,十傳百,最後傳到了他耳朵裏。


    水無常肯定是屎無常,謝小榮就是謝起榕,至於白發女子....很可能是指小姑奶奶柳穿魚。


    把頭一言不發,一直喝茶,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喝不下去,我心中平靜不了。


    我聯係不上屎無常和小姑奶奶,我甚至聯係不上舊武會中任何一個人,包括阿春和折師傅,現在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兩應該算處於“戀愛接觸期”,我很擔心他們。


    我不甘心,又試著打了電話,一如既往打不通,如今看來隻能等回到千島湖去問問宋醫生了,他肯定知道些消息。


    夜裏十二點鍾上路,我喝了不少,也如我所料,夜裏沒查車的。


    “把頭,一個多月前屎無常就對我說要喬裝打扮,帶小姑奶奶上舊武會治氣功病,你說萬一真打起來,那可是舊武會大本營,內部高手如雲,他們兩個能達到目地,全身而退嗎?”


    “剛才那人純吹牛比,要是屎無常一個人能打穿整個舊武會那長春會早派他做了,他是強,但那不現實,別說還有瘋子謝起榕,光折師傅那關能不能過都是未知數,把頭,你怎麽看這事兒?”


    “雲峰,專心看路,你就算知道了來龍去脈能怎樣,那些人推崇以武說話,我們不要管能力之外的事,舊武會也好,長春匯也罷,你能打的過誰。”


    “把頭,你這是把你徒弟看扁了!今時不同往日!我幾乎每天都有努力練功!估計我現在全力狀態下能和魚哥四六開。”


    “哦?這樣啊,那等明天回去了讓文斌和你練練。”


    我笑了笑,不敢在吭聲了。


    因為這趟山西之行讓我學會了一件事兒,不要頂撞把頭,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嘍。


    .....


    一日後,千島湖。


    “我靠!這是誰!看看這是誰啊!”


    “嗬嗬,芽仔,我回來了。”


    我笑著張開手,小萱第一個撲了過來。


    才一個多月沒見,小萱頭發長了不少,皮膚也明顯白了些,她摟著我腰,抱的很緊,好像生怕我跑了似的。


    過了一會兒,我拍了拍她後背。


    她抬頭看著我,紅著眼說:“你還知道回來啊,你不是說一個禮拜就回來嗎。”


    “行了,一個月和一個禮拜也沒差多少,我給你帶了禮物,等下給你。”


    豆芽仔還是老樣子,身上套著件綠色軍大衣,他圍著我轉了一圈,雙手揣大衣袖子裏,道:“幾天沒見,峰子你怎麽變的人模狗樣的了,還整了個發型,穿上名牌兒了。”


    “你滾蛋!我是出去辦事兒的!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摳搜的衣服錢都省。”


    我拽了拽自己外套領子:“山西大富豪商場專櫃買的!美斯特邦威!四位數!”


    豆芽仔笑著裹了裹大衣,衝我說:“我這三十五!不比你那差!”


    “雲峰,這一路還順利吧。”


    魚哥也和我抱了抱,笑著問。


    “魚哥,發生了不少事,不過最後結果是好的。”


    魚哥點頭:“那就好,把頭半月前說去辦事兒,我就猜到是去找你了,把頭放心不下你,我們也同樣擔心你,尤其小萱,把頭不讓給你打電話,她晚上都翻來覆去,睡不好。”


    我扭頭看去。


    小萱眼露哀傷,同樣在看著我。


    我不太能準確形容女孩子的眼神,那眼神也可能是哀怨?


    說不感動是假的,孤身在千裏之外能有這麽幾個人關心我,我要是沒能回來死在了山西,那就是對不起他們。


    “咳....那個,大家聽我說。”


    “好消息!貨不但追了回來!還都出了!可以分錢了!”


    眾人一楞,豆芽仔最先反應過來,他振臂高呼,原地跳了起來!


    把頭,魚哥,小萱,都笑了。


    “峰子!一共多少!快說個數兒嚇死我!”豆芽仔激動道。


    我故作神秘一番,比了三根手指:“芽仔,魚哥,小萱,你們都有四百多。”


    “四百多!”


    豆芽仔激動了一會兒,撓頭:“聽著不少,可怎麽感覺比我想象中的少啊?”


    “你想象多少,四百億嗎?馬上快過年了,有這麽多你知足吧。”小萱沒好氣兒的說。


    “那倒不至於,”豆芽仔嗬嗬笑道:“我感覺咱們一個人應該有個六七百的。”


    其實豆芽仔感覺的沒錯,如果不出那些事兒的話,如果不找田哥,這個數兒是有的。這說明這小子背地裏算過賬,可能每一件東西他都認真打了估價,同時這也說明豆芽仔眼力見長,對市場行情也夠了解。


    豆芽仔突然看向我,眼睛眯成一條縫,聲音低沉說:“峰子....老實交代.....你不是偷摸的吃了回扣了?”


    “我吃你媽xxx!”


    “你咋罵人呢峰子,我這叫合理懷疑!隨便問問!你要是不服你豆哥的合理懷疑,咱兩練練?”


    “練就練!你以為老子收拾不了你?走!去那邊兒!”


    “呦嗬。”


    豆芽仔肩膀一抖,脫下來三十塊錢買的大衣讓小萱幫忙拿一下。


    小萱盯著他沒說話。


    豆芽仔嘴裏嘟囔了一聲,讓魚哥幫忙拿了大衣。


    把頭沒出聲,證明把頭不想管我們胡鬧。


    我心裏的委屈隻有把頭明白!因為我的錢是他媽最少的!要遠遠少於他們!我都不想說具體數字了。


    來到樹下,豆芽仔說:“峰子,我先出手那是欺負你!你先吧。”


    我雙手環抱於胸前,笑道:“豆哥你先吧,我看看你長了多少能耐。”


    豆芽仔捏了捏拳頭,又搖了搖脖子,骨頭咯嘣咯嘣的響。


    隨後他快步助跑,一記直拳衝我砸來。


    “哎呦嗬!行啊!幾天沒見長能耐了峰子。”


    我把兩隻手插褲兜裏,笑著說:“你能碰到我一下,就算我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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