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冷月懸空。


    玄武門城樓上,已有一道身著龍袍的人影坐下。


    ——皇帝薑焸!


    他左右各有三人,那是六個禁軍統領。


    除了負責掌管天牢的第七部禁軍統領閭曜之外,其他六人都在這裏。


    皇帝坐在龍椅上,從城樓上眺望北方。


    最顯眼的不是某個人,而是一條河,那是條護宮河,寬約一裏,河水自西向東,會通往蒼州,然後入海。


    在這樣的世界,必須要這樣寬的河此能起到防護作用,若是太窄,十來丈那種,輕功高手就能踩水借力跳過來。


    一裏寬的河,尋常的先天高手都過不來。


    “你就在這記錄吧。”


    另一邊,林鍾安排好岩麟子的位置後,便與之分別,來到另一處跟一位黑衣女子匯合。


    “白龍,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知道了。”


    黑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幽澤白龍劍。


    幽澤白龍劍自帶劍魂,隻需給他一個木偶身體,他一樣能動,而這個女子木偶正是紅菱所用的那個木偶之軀,隻是換了一身黑衣。


    至於紅菱劍魂,則是被林鍾裝在了梧桐劍上。


    他已在京城呆了一個月,吃遍所有酒樓飯館的同時,還通過鬼王令找街頭巷尾的小鬼問話,已經對京城的地理了如指掌。


    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此刻都轉移到玄武門的決鬥上,林鍾先易容了一番,再換上一身夜行衣,背負梧桐劍,潛入一些平常到不了的地方。


    “哦?看來想渾水摸魚的不止我一個。”


    在經過皇宮時,林鍾看到了一道黑影在屋頂上掠過。


    一些大膽的飛賊能想到趁亂打劫,京城聚攏了天下人才,聰明人數不勝數,又豈能想不到?此刻的皇宮看似空虛,實則有可能比往日更加危險。


    不過這些與林鍾無關,因為他的目標不是皇宮,而是賢王府。


    為什麽呢?


    因為在葉星塵變傻的那一天,正好也是賢王薑黎到神山城的那一天,而且賢王送給林鍾的水鏡山莊又有剛掩埋過的痕跡。


    如此種種,讓他不得不第一個懷疑賢王。


    他以紅菱靈力施展幻境覆蓋全身,相當於穿了一件隱身衣,更加不容易被人發現,又以輕功掠過皇宮,快步來到賢王府,縱身一躍跳到屋頂。


    環顧四周,暗道:“這裏還真是幹淨,一隻殘魂都沒有。”


    沒有殘魂的原因有很多,比如這裏的殘魂被人抓光了。


    可林鍾剛才在王府之外就看到了不少殘魂,到了王府之內忽然就沒有了,這看起來不像是有人在這裏抓過鬼。


    更像是……


    比如當初紅菱霸占破廟,周圍數裏之內就連殘魂都沒有一個。


    或許這賢王府裏隱藏著什麽東西,讓沒有靈性僅剩本能的殘魂也不敢靠近。


    林鍾開啟靈陽目,掃視王府,暗道:“果然有股不凡之氣。”


    大京作為皇城,本就是一塊巨大的風水寶地,天地元氣就像熱島效應般凝聚於此,王府建立於其中一個波峰之上。


    賢王府很大,在這寸土寸金的京城裏,賢王府的麵積也不比神山城的景府小,那股不凡之氣彌散在王府各處,林鍾也辨識不出其源頭,所幸他早已預料到此事,也有所準備。


    他先是在東門放了一批殘魂,殘魂們逃命般的跑了。


    然後在南邊放了另一批殘魂,殘魂也逃命般的跑了。


    畫出兩批殘魂逃跑方向的反向延長線,交點之處……


    “在這裏!”


    林鍾來到延長線交點之處。


    這是一個大屋子,光是表麵就很氣派,而且坐北朝南,風水也是全府最佳,應該是王府主人的臥室。


    屋內漆黑,因為賢王薑黎此刻在玄武門城樓上。


    ……


    子時已到,萬籟俱寂。


    然後,水聲響起。


    不,是海浪聲!


    可此地距離最近的海邊也還有千裏之遙,怎麽會有海浪聲?


    所有人都看向聲音的來處,是玄武門前方的護宮河,原本平靜的河麵出現了一道巨浪,而且是在海邊也極少出現的三丈高巨浪!


    巨浪湧上地麵,衝毀房屋,看客們也不得不施展輕功後退。


    “浪上有人!”


    不知是誰叫了一句,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巨浪頂端。


    果然有個人。


    一個雄壯的青衫老人,手持長槍,威武不凡。


    玄武門城樓上,皇帝笑道:“海無涯,你終於來了。”


    聲音不大,卻清晰可聞。


    可見這皇帝功力深厚。


    海無涯冷聲道:“薑焸小兒,我來殺你了。”


    皇帝眯了眯眼,沒有生氣,繼續道:“海無涯,你知道朕為何要滅你的滄海城嗎?”


    海無涯怒吼道:“我不想知道,薑焸,納命來!”


    話音未落,他手中長槍猛地擊打腳下水麵,隻見一道江水如霹靂般射出,直指皇帝眉心而去。


    嘭!


    第二部禁軍統領泉嘯斷然出手,一掌擊飛這道水槍,而後從城樓上縱身一躍,五指間寒光閃閃,竟是一副玄鐵手套,指尖猶如劍鋒。


    “是你!”


    海無涯看到那玄鐵手套,雙目一瞪。


    滄海城城主府裏有戰鬥痕跡,以及海牧江脖子上的傷痕,都是某種爪子留下的痕跡,如今答案顯而易見。


    “我要你償命!”


    不再是試探,海無涯心中怒火湧出,腳下的江水衝天而起,如海嘯般席卷大地,房屋就像玩具被大水碾碎,隱藏在角落裏的禁軍火槍士兵也都被碾壓得粉身碎骨,化成一灘血水,泉嘯也在瞬間被大水淹沒。


    霎時間,波濤聲、慘叫聲連綿不絕。


    怒海宗師為什麽叫怒海宗師?


    因為海無涯的神象就是一片海!


    大海的憤怒,就是海嘯!


    “先天神象!”


    江湖上都說神象武者的戰力媲美先天,這話當然不算錯,隻是漏了一半,那就是先天武者同樣可以練出神象!


    神象是一種技巧,而非境界,它與後天、先天都是可以兼容的。


    隻是人的精力有限,一些武者為了升入先天之境,沒有精力修煉神象,但進入先天之後,他們就有充足的時間修煉和打磨神象。


    與後天神象相比,先天神象多了一份天地元氣,二者的差距就像井水與江水。


    井水要從地下水抽取,就像人得吃飯,從飯菜中吸收精氣,化為自身的真氣。


    而江水源源不絕、滔滔不盡,先天武者出招之時引動天地元氣,從而借助天帝之威,使招數威力倍增!


    如今是冬至之時,雖不是一年之中的至寒之時,卻也是極冷的時段。


    一個月後的大寒才是一年中的至寒之時,隻是那時的河水會結冰,反而克製海無涯的大海神象。


    海無涯為了占據天時地利,特意挑選了冬至之日,玄武門麵朝背後,也是屬水,此刻又是午夜時分,一天之中陽氣最弱,陰氣最盛。


    倘若無人阻止,別說皇宮,即便是毀滅整個大京,也不過是頃刻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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