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之出麵了。


    隱於幕後攪動風雲,那是真謀士的做法。


    牧之也能做。


    但他認為,以他現在手上掌握的實力,直接正麵開團會更容易達到目的。


    既然能簡單點,那就不要往複雜了搞。


    當然,牧之認為的簡單,在宋惠父眼中並不簡單。


    因為他並不認識現在的牧之。


    十年前那場決戰,讓原主徹底改頭換麵,現在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這不是通過修行就能夠做到的,所以盡管宋惠父也是修行中人,卻無法分辨牧之的身份。


    “你是何人?”


    牧之對宋惠父笑了笑:“你一半的本事都是我教的,現在跑來問我我是誰。”


    宋惠父雙手一顫,手中的茶杯立刻溢出了茶水。


    看著牧之,宋惠父震驚的起身,眼睛死死的盯著牧之,臉上全是不能置信的神色。


    然後他又將目光轉移到一旁的百曉生身上。


    百曉生起身,對牧之深施一禮,恭敬道:“元帥,需要我回避嗎?”


    “不用,我做的又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老白你也不是外人。”


    牧之擺了擺手,然後對宋惠父點了點頭:“現在信了吧?”


    “您……您……”宋惠父直接結巴了:“真的是您?”


    “除了我,誰會有那麽多李忠義的書信?誰能夠讓老白這麽尊敬?又有誰會為了一個死去了十多年的人鳴不平?”牧之自嘲道:“歸根結底,做人還是要靠自己啊。”


    原主就通過自己的開掛,成功積攢了複仇的力量。


    宋惠父深吸了一口氣,勉強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了下來。


    隻是他看向牧之的眼神還是十分複雜。


    原主對於宋惠父,可以說亦師亦友了。


    宋惠父本就是剛正不阿的性格,當初如果不是原主護著他,就憑他的性子,肯定已經被現實碰的頭破血流。


    宋惠父到現在都還記得,因為他負責軍紀,得罪了太多的軍二代,當初三大國公聯袂鬧到了冠軍侯麵前,要求罷免他的職位。


    當時就連他自己都已經絕望了。


    然後冠軍侯直接將三大國公揍了一頓,強勢為他出頭,從那之後,他才在軍中站穩了腳跟,從而有了今日的成就。


    不誇張的說,原主對他的恩情比天大。


    “元帥,當年的事情我查過。”宋惠父澀聲道:“而且一直在查。”


    牧之讚許的對宋惠父點了點頭:“我知道,你骨子裏並不是貪戀權勢的人,很高興這些年看到你還能一直保持初心。”


    “我沒有查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當年的事情知情人隻有女皇和李忠義,這兩個人不和你說實話,你當然查不到。”牧之笑了笑:“你被人譽為天下第一斷案高手,並不意味著你就能查清所有的案子。”


    “沒有證據,就不能說女皇和李忠義有罪。”宋惠父認真道。


    百曉生聽不下去了:“宋惠父,你什麽意思?元帥難道還會騙你不成?”


    “元帥當年教過我,所有人都有可能說謊,隻有證據才是真的。”宋惠父堅持道。


    牧之嘴角勾了勾:“這句話是我說錯了。”


    宋惠父:“……”


    “因為證據也可以是假的。”


    “假證據瞞不過我的眼睛,就如同您偽造的書信,雖然其他人看不出來,但我還是能夠分析出真相。”


    牧之坐在了宋惠父對麵,雲淡風輕的說:“為什麽不換一種角度思考呢?也許,是我故意讓你發現的,引你來找到我,否則你能查到我身上嗎?”


    宋惠父無言以對。


    原主算他半個師父,十年過去了,他以為自己已經青出於藍,但是牧之的出現,還是讓他有一種感覺:


    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坐。”牧之主動招呼宋惠父:“你猜到了真相,卻沒有在人前公布,說明你也懷疑那封信上的內容真實性。老宋,有什麽想問的?我就在這兒,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宋惠父盯著牧之,臉色有些難看:“李忠義真的是您殺的?”


    牧之坦然點了點頭,直接認了:“是我讓老白給他下的毒。”


    “元帥,當年您不是這麽教我的。您說過,法律才是至高無上的尊嚴。李忠義縱然有罪,我可以通過王法殺他,但您私自動手,這是在藐視王法。”宋惠父十分失望:“您從前不是這樣的人,您變了。”


    百曉生聽到宋惠父這番話很憤怒,他甚至想動手,但牧之抬了抬手,製止了百曉生動手的欲望。


    他能感覺到,宋惠父是真的對他失望了。


    這種失望,並不是因為個人的利益,而是純粹出自公心。


    原主一直是宋惠父的偶像,是宋惠父一直崇拜效仿的人。


    而現在,牧之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開始藐視王法蔑視生命。


    偶像坍塌,宋惠父接受不了。


    但牧之沒有勸他。


    反而在他失望的心頭再捅了一刀。


    捅的宋惠父麵無血色。


    “老宋,你一直在說我變了,卻不問我經曆了什麽。”


    宋惠父滿腔的憤怒與正義被牧之一句話驅散。


    湧上心頭的,是無邊的愧疚和自責。


    看著自責的宋惠父,牧之臉上出現了笑容,連聲音也更加溫柔了。


    “十年沒見,老宋,我以為你見到我之後,最起碼會先向我致敬。如今的大周歌舞升平,誰的功勞最大?”


    宋惠父想跪下。


    “你說了那麽多話,你對我很失望,你懷疑我變成了一個冷血的劊子手。但首先,不管是出於大義,還是出於自己,你不應該先感謝我嗎?”


    宋惠父跪下了。


    無邊的道德壓力壓倒了這個漢子。


    他無法反駁牧之的話。uu看書 ww.uukanshu.om


    這個國家所有的人,都應該對原主頂禮膜拜。


    因為原主真的拯救了一個世界。


    “我有資格審判任何人,你有資格審判我?”


    牧之起身,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宋惠父,臉色終於變得嘲諷:“說話。”


    宋惠父抬頭,直視牧之:“我沒有資格審判您,那王法呢?”


    牧之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絲毫不顧忌宋惠父脆弱的內心。


    “王法,王法,什麽是王法?”


    “王法就是皇家的法。”


    “老宋,這是我教給你的最後一課,好好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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