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二十一·噩夢寢室(三)


    夜晚。一個男孩坐在桌子前。作業被他放在了一邊,他沒有想其它的,開始回憶這一天經曆的事情。


    很久,男孩看了眼筆記本,準備上床睡覺了。筆記本有些舊了,之前還有著很多頁,不過現在隻能看到男孩剛剛寫完的一點:


    今天又是被大眼仔們欺負的一天,不過藏住了三塊錢。下午回家的時候,在路邊賣書的叔叔那裏買了一本雜文,看的時候,突然有女孩子笑著我說:看彩虹!因為這個,忘了今天應該買白菜回家,又因為這樣,剛剛的晚飯隻些白米飯。


    臨近中旬,深秋將過,本地的的白晝愈來愈短,黑夜越發漫長。不過再漫長的黑夜也終究無法放變時間。


    剛到六點,房間的燈就被打開了,昏暗的燈光勉強撒滿了本就不大的房間,依稀可見的木製桌椅和一張床以及兩個不大的紙箱了似乎就是這個房間的所有。


    男孩鬆開手拉的開關,坐在床上先是愣著,幾分鍾後男孩才閉著眼開始在被子裏穿衣服。


    “還沒回啊。”視線透過破舊的木門上的小洞看到什麽後男孩嘟囔了一聲。他加快穿衣的的速度,結果一不小心,碰掉了床邊四本一模一樣的練習冊。“昨天老師留的數學作業可真難。”男孩穿好衣服時突然嘀咕著什麽。


    將四本練習冊放進小布包後男孩關掉燈,走出房間。


    緊團著的布簾子讓客廳較男孩的房間來說更顯得暗甚至寂靜地如深淵一般,如果深淵真的存在且如那些哲人們所說的話——男孩常常這樣想。


    稍微多看了幾眼這個家後,男孩出門了。


    此時空中還有著若隱若現的星光,地上還彌漫著白色的霧霜。大街的行道兩旁,散發著陣陣芳香。


    一家包子鋪前,挎著小布包的男孩靜靜地等待著。店主沒有理會男孩,顯然已經知曉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於是他為其他客人蒸包子時特意留出了四籠。


    不負店主期望——沒過多久,三個提著書包的男孩走到包子鋪前,左邊那男孩叫喚著:“老板,四籠包子。”與此同時,提前到的男孩靠了過來。


    “昨天的作業有點難,數學我一直做到了淩晨兩三點才寫完。”挎著小布包的男孩邊說邊從包裏掏出十多本作業遞給眼前的三個男孩。


    三個男孩中右邊那個笑了笑,接過遞過來的作業,與此同時,左邊那個男孩也拿到了四籠包子。一切如平常那樣進行著,十分和諧。直到……


    “聽說昨天玉梅問你借橡皮了?”中間那個男孩忽然看向正在遞出作業的男孩,他笑著問。


    “啊,是,不過我沒有借給她。”男孩微微一愣,很快還是平靜地回答了問題。而後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


    “你沒借?為什麽呢?”這時,中間那個男孩臉色稍微變了變,但是正遞出作業的男孩還沒有注意到。


    “我和她不熟,而且那個女孩子當時桌上有塊橡皮,所以……”


    砰——


    男孩話未說完,一隻比他的粗壯數倍的胳膊揮動著緊握的拳頭擊中了他的腹部。男孩頓時鬆開了正遞出的作業,開始捂住腹部不住地呻吟。


    “秦少陽,你給我記住了,你對我怎麽樣,就得對玉梅怎麽樣,她讓你吃屎你也得給我去吃!“


    啪——


    又是一拳揮來,精準地打在了秦少陽捂著腹部的手上。而且這還沒完,接著,又是幾拳揮來,擊打著秦少陽瘦弱的身體。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很快就有十多拳打在了秦少陽身上。秦少陽蜷縮著倒在包子鋪前。而那三個孩子在秦少陽的包裏翻找一陣後,拿著所有的包子和他們的作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天漸漸亮了,包子鋪的主人稍作猶豫後仍舊沒有理會倒在地上的秦少陽。來來往往的人們也終究隻是路過罷了。明明亮著的天似乎又黑了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模糊的意站逐漸清晰,溫暖的氣息撲麵而來。


    “婁老師,這次多虧了您,不然這孩子又得瞞我一陣子了。”耳邊傳進熟悉的女人的聲音,正欲睜開眼起身的秦少陽頓時打消心中的念頭,安靜地躺在什麽軟軟的東西上,似乎是一張床——秦少陽認為。


    “我也是今天起得稍晚了一些,來不及自己做飯了才去買幾個包子,這才碰巧發現這孩於一個人倒在地上,而且作為一名教師,這是我應該做的,沒什麽值得感謝的。”


    婁老師頓了頓才繼續說:“不過據您剛才說的話,每隔一段時間總會看到這孩子洗完澡後處理全身的傷口?可見這種情況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而且相對較為頻繁。”


    是班主任婁老師的聲音。不自覺地,秦少陽抿了抿嘴唇,


    “那怎麽辦?”女人急切地帶著哭腔問婁老師。


    婁老師沉默地看著躺在床上的秦少陽,許久後才緩緩開口:“必須讓他說出是什麽人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我現在就問他!”女人突然從椅子上站起身,向著秦少陽快步走去,臨近身旁時卻被婁老師拉住。


    “婁老師?你這是做什麽?讓我現在就把事情問清楚然後不就可以解決了嗎?”女人激動地說。


    “沒那容易,要是他願意說,第一次被欺負時就會找你傾訴,但是他沒有,所以讓他開口顯然是不可能的。”


    間言,女人漸漸平靜,冷靜片刻後她問:“那問包子鋪的主人或者周邊的人可以嗎?”


    婁老師搖搖頭,“我到包子鋪的時候他已經那樣了,卻沒有任何人理會,可見他們不願意涉及這件事,簡單地說——沒有人、任何人、哪怕是我的同事們、你的朋友們,不會有人提供有效的幫助。”他歎息一聲,鬆開了抓住女人的手。


    女人不知怎的,雙腿突然無力,整個人跪坐在地上,不住地哽咽。


    忍不住地,秦少陽躺在床上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這時,婁老師突然說:“這樣吧,你先回工廠,不是還有工作沒有做完嗎?就按原定時間來,該什麽時候回家就什麽時候回家。這段時間我會盡量想辦法的。”


    女人掙紮著想要說些什麽,卻始終隻能神情痛苦地捂著臉輕輕點頭。


    “那我送你去站台吧。”


    婁老師扶著女人,兩人一起離開房間,


    “對不起。”——踏出房間的那一刹那,婁老師耳邊傳進細微的聲音。


    在原地停了一下後,婁老師帶著女人離開了。


    離學校最近的公交車站台就在出校門口向左走幾步路的地方。沒用多久,婁老師就已經扶著秦母走到了站台的附邊。


    “那個……”婁老師見快到站台了,想說些什麽,卻又有些猶豫。他看著秦母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睛,從其中看到疑惑,於是他咬了咬嘴唇,露出一副嚴肅的表情問:“孩子的父親呢?”


    不出婁老師所料,秦母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瞪大著眼珠子卻一言不發。


    “互相信任,行嗎?”


    秦母依舊閉口不言。


    “這對解決少陽的問題會有幫助。”婁老師無奈,隻得搬出秦少陽。


    果然,一聽到兒子的名字,秦母的眼神忽地透露出難以抉擇。一旁婁老師倒也不急,就在原地安靜地站著,等待著素母的回答。


    時間就這樣漸漸流逝。


    “我願意做你的傾聽者。”見秦母第三次想要開口說些什麽時,婁老說又說。


    泰母呆呆地看著婁老師,眼淚終於忍不住地順著疲憊的臉頰緩緩流下。


    “本來不該是這樣的。”秦母呢喃著,逐漸陷入回憶之中。


    那是一九九零年的秋天,深居內陸的城市迎來了一個來自濱海城市的小姑娘。小姑娘叫木子豔,二十二歲的壯族女孩。


    和來到這座城市的大多數人一樣,木子豔是來找工作的。但和大多數人不一樣的是木豔原本有著一份足以養活自己的穩定工作,她也從未想過過要換一份工作。


    直到現在,木子豔都還記得那通改變自己命法的電話:


    “媽生病住院了,你姐夫賭博又了欠了一屁股債,能不能打些錢回來?”


    姐姐電話裏傳出的疲憊的聲音木子豔記憶猶新。她賣掉了很多不是特別有必要的東西,把自己工作六年的積蓄幾乎全部發給了姐姐。與此同時,木子豔辭掉了以前保姆的工作,並在雇主的好心指引下來到了這座內陸大城。


    很快,時間過了三個月。當寒冷的風和著漫天白雪時,冬天來了。


    那一天,木子豔挎著菜籃子出門了。這三個月裏,木子豔在上一個雇主的幫助下找到了一家待遇較好的家庭繼續當起了保姆,不同的是在工作中的休息時間裏木子豔又到一間工廠內繼續工作。比起以前,她憔悴了許多。


    淩晨五點的集市人不多,道路兩旁稀散地分布著少有的人們。


    “阿婆,老樣子。”走到一個小菜堆前,木子豔笑著說。


    “誒——“菜攤賣菜的阿婆笑著答應。然後就看見她從身旁一個小木箱內取出一個鼓鼓的黑色塑料袋遞結木子豔。


    阿婆堆起滿臉的皺紋對木子豔說:“今天的菜沒有昨天的新鮮。”說完,阿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接過菜的木子豔笑了笑,操著這地方的方言說:“沒關係的,我還得好好謝謝您每天給我準備好菜呢!”阿婆臉上皺紋頓時愈發明顯。


    木子豔沒有立刻離開,與阿婆寒暄一番過後才準備走。這是她每天的日感活動。


    和往常一樣,離開菜攤的木子豔原路返回。不過今天有些不一樣,不知道為什麽,木子豔總感覺有人一直跟著自己,每次回頭卻又什麽人也看不到。


    又來了——木子豔心想。這種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上月四次,上上個月四次,這一次低乎也是這個月的第四次。木子豔清楚地記著。


    木子豔醬見右前方的小巷,稍作猶豫後走了過去……


    “就是你跟蹤我那麽多次?”——秦漢祥記得這是那個女孩在沒有外人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他很高興,卻又有些委屈。


    那是一九九零年的秋天,是秦漢祥至今仍無法忘記的美好時光。


    那一天和平常一樣,秦漢祥起早床為工廠的員工買早餐。早點攤離員工宿舍不遠,騎車沒多久就到了。


    “老板,老樣子。”秦漢祥邊掏錢邊對早點攤的老板說。


    “好勒—”老板樸實地笑著,談笑間霧起油濺。


    “嘶—”可能是隔得近了些,又也許是老板油條下鍋猛了些,秦漢祥正掏錢的手被燙到了,掏出的錢也掉到了地上。


    “沒事吧?“老極探頭,關切地問。


    秦漢祥笑著搖了搖頭,俯下身就要撿起掉在地上的錢。不過在他之前,一隻小上許多的手已經將紙幣撿起。


    “給你。”


    一雙似乎閃著亮光的眼睛印入秦漢祥的心裏。從那一天開始,秦漢祥每天都特意起早床,在買完一次早餐後他會再回到早點攤默默地等待著一雙記憶深刻的眼睛的主人。


    不知不覺間,已然入冬有些日子了。


    “秦漢祥,你幹嘛去!”


    那一天出門時,秦漢祥被同事叫住。他應了句“買早餐”後急匆匆地出發了。


    “五點的鬧鈴難道已經響過了?”躺在床上的同時嘀咕一聲,翻過身子又睡了起來。


    出門的秦漢祥跨上單車,在若隱若現的月光下前進著。今天的秦漢祥有些亢奮。因為手中緊握的、被白布包裹著的發繩時刻告訴著他——今天是他對她心動的第一百天


    快速地送完給同事的早餐,秦漢祥回到早點攤。他看了看攤主擺在桌子的鍾,此時才五點過幾分。


    稍稍眯一下,待會兒可不能沒精神——秦漢祥想著,閉上了眼睛,


    “小夥子,小夥子。”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秦漢祥在迷迷糊糊中被人叫醒。


    “哈~什麽事?”


    “你總盯著的那個姑娘已經走遠了。”


    “啊?”


    “我說,你平常總盯著的小姑娘已經走了,你還得回去工作吧?”


    “什麽——走了!”秦漢祥驚叫一聲,大腦幾乎瞬間提神,連忙跨上單車向印象中的路線追去,隔了老遠還不忘說一句:“老板,謝謝您!”向提醒他的老板道謝。


    全力加速兩三分鍾後,秦漢祥終於看到了那個姑娘的背影。不禁放提車速在後麵隔了有段距離跟著那隱約可見的身影。uu看書.uukanshu


    估摸著快到平常她該停下的路口時,秦漢祥加速。然而那個姑娘卻突然走向一條小巷。秦漢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依舊跟進了小巷……


    叭—叭站台不不遠處,一輛公交車正在駛來。看清是幾路車後,秦母笑著說:“記得當初和他的對話也是被這個聲音打斷的。”


    婁老師自然也看到了即將到站的公交,他看著秦母問:“所以孩子的父親呢?”


    秦母稍作猶豫,公交卻已經到站停車。三個年輕的的小夥子下了車,與婁老師擦肩而過。


    秦母上了車,她麵對著婁老師站在門邊,在開車之前嘴唇動了動,似乎是在對婁老師說著什麽,也許她並不願意告訴婁老師才這樣做。


    但無論如何,婁老師都看清了秦母的唇語——


    他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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