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一艘從美河口回大員的船隻進入曹操堡港口補給,這艘船隻是楊氏船行的船,船長是曹操堡相熟之人,於是呂子番親自出麵,送了船長一些禮物,然後委托船長捎帶巴薩爾等三名恭順的海盜還有幾封書信送到大員,交給逗留大員的王喜田。


    漢臣公司駐大員辦事處經理王喜田最近一段時間在北港呆的比較長,洪天寶從內地送來的預備船員都是在川江上行船的漢子,這些人在洶湧澎湃的川江中都是一把好手,不過到了大海上,那可不一定了。


    海軍訓練基地的教官們倒是很耐煩,既然收了人家的費用,那就得一心一意的教好,可把曹軍的船員給熬壞了,以致於王喜田不得不親自過來安撫慰問。


    讓王喜田欣慰的是,川蜀那邊的任務基本完成了,闖王進川以來積攢下的移民,這兩年逐漸的往外運輸,到目前為止也已經運得差不多了,川蜀範圍內現在是一片蕭條,以前人煙稠密的天府之國如今空曠了很多,遺留的百姓可不愁沒有田地耕種了,拋荒的田地多得是。


    洪天寶也逐漸退出了岷江流域,以前沿江隔三差五的造船廠也逐漸荒廢下來,替換下來的造船工匠可都是寶貝,那是一定要動員去曹操堡的,大當家當初出海前特意來信交代過。


    成都府附近的氣象為之一新,盧象升成為四川總督已經快兩年了,這兩年他慢慢的積攢勢力,不時和闖王李自成的隊伍在川東南拉鋸,李自成這兩年倒是和盧象升的隊伍對峙得有聲有色,有了洪天寶售賣給他的銅發熕,李自成也組建了自己的炮軍。


    不過李自成的好日子馬上就要到頭了,盧象升這兩年也沒有白在川蜀呆著,盡管川蜀戰亂,不過成都府還是底蘊豐厚,再加上富順縣的鹽利,盧象升不但組成了自己的督標營,而且還帶動了川蜀各地的總兵、副將等軍伍,手底下也有了一支兩萬餘人的武裝力量。


    他的嫡係武力當然是自己親自組建的督標營了,一共三千七百人,配備了一千五百支大員產火繩銃,還有槍弩、長矛、刀盾、長牌等兵器,也是武裝到了牙齒。


    而督標營的天雄炮隊,更是大力擴充,如今已有四門大員炮,在和闖軍對戰的時候,發現對方的銅炮威力可觀,於是天雄炮隊也添置了兩門帶炮車的銅發熕,風光一時無兩。


    從去年到今年,湖廣和淮河流域已經恢複了平靜,獻賊聽說已經逃亡海外,其殘餘的勢力也星散於大別山中不知所終,楊嗣昌對目前的剿匪局麵非常樂觀,重新把左良玉部動員起來,加強了湖廣、四川邊界的防禦。


    如此一來,闖賊要再想利用川東的大山流竄到湖廣,這難度可就不是一般的大啊。


    北京的崇禎皇上對全國剿匪形勢的好轉也非常振奮,連連給楊嗣昌和盧象升下旨,要求把最後的巨匪闖賊李自成和寧夏的神一魁消滅,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在朝廷的嚴令下,盧象升製定了對闖賊李自成的作戰計劃,也沒有急功近利,而是結硬寨打呆仗,一步一步從北往南向闖賊壓製過去。


    盧象升更是頂盔摜甲親自上陣,和自己的督標營一起,對上了李自成最為精銳的老營。


    盧象升的老底子也非常深厚,那是跟建奴硬懟過的角色,在盧象升發力之後,李自成也不能硬扛,隻能離開富饒的平地,進入川東南的丘陵地區遊擊作戰。


    戰事從四一年的春節後綿延到五月份,李自成一退再退,期間想渡過嘉陵江,但是被巡弋在嘉陵江上的牛成虎所部威脅,而且過江之後還是大山,在沒有後勤補給的情況下,自己的幾萬大軍可能百不存一吧。


    就在李自成感覺不妙的時候,在一個叫做黃家鎮的地方,他見到了老朋友洪天寶派過來的一個信使。


    信使是一個大概五十餘歲的中年男子,頭上戴著道冠,身上穿著一件玄色道袍,這就是一個來自哪個山旮旯裏麵的道長嘛。


    “貧道風清見過闖王,願闖王福壽安康。”見到李自成以後,道長拱手施禮。


    “道長不必多禮,聽聞道長有故人的消息告知於額,不知是何事?”李自成眼神銳利的望著風清道人。


    “貧道受洪掌櫃所托,前來給大王帶一個口信,洪掌櫃說道,他能為大王所做的最後一件事便是運送大王的大軍渡過長江,這一次官軍來勢凶猛,他也不能敵,且東麵八大王已經逃亡海外,湖廣官軍已經騰出手來,還請大王早做打算。”風清道人把洪天寶的話轉述給李自成。


    李自成手摸胡須,沉思良久,約有一刻鍾以後,才開口,“道長聽口音就是川人吧?”


    “回大王話,貧道常住犍為密雲觀,正是土生土長的川人。”風清道人手捋胡須說道。


    “本王對長江對岸幾乎一無所知,不知其山川地形如何,道長可以教額?”李自成問道。


    “大王在川地這些年頭,竟然沒有遣軍去南岸探個究竟?”風清道人很詫異的問道?


    “說來慚愧,額這些年一直做著打回陝北老家的計劃,對南麵疏於籌劃,未成想官軍封鎖如此嚴密,臨時抱佛腳已經來不及了。”李自成有些不自然的說道。


    “貧道見識粗陋,聽人說長江南岸全是雲貴大山,盤踞著大大小小的土司,頗為貧瘠。”風清道人並沒有給出太多的信息。


    “嗯,請道長暫且歇息,待額和眾人商議一番,還得請道長帶信回複額那洪兄弟。”李自成結束了本次談話。


    接著,他便召集李過、劉宗敏、田見秀等心腹大將,詢問他們對此事的看法。


    這幾位看著比較憔悴,而劉宗敏的胳膊上甚至綁著繃帶,他是前幾天在和盧象升的督標營作戰時,運氣不咋樣,被一枚開花彈近距離爆炸,一顆彈珠正好擊中其右胳膊,目前正掛彩在營內休養。


    李自成把這幾位正在營中的心腹大將叫進來後,便把風清道長轉述的話說給他們聽,並且想征求一下意見。


    “這個風清道長別是官軍的細作啊,要是那樣,損失可就大了。”劉宗敏的疑心頗重,存著一份小心。


    “嗯,是要防著這個問題,等這個道人回去的時候,派幾個認識洪天寶的人跟著,去驗證一下此事的真偽吧。”李自成讚成道。


    “唉,現如今八大王、曹操都逃亡海外,也不知道海外究竟有什麽好呢,讓他們一個個臨陣脫逃。”李過對目前的局麵有些不滿,張獻忠和羅汝才脫逃,把壓力全部都轉到闖王係來了。


    “他們啊,一個個都去海外當大王去了,海外連個官府都沒有,自己圈一塊地,自己種糧自己吃,日子過得美滿啊。”田見秀有些向往的說道。


    “也不全是好事,聽說還要坐半年的海船,那海裏的大風大浪,運氣不好的,整船的人都掉海裏喂魚啊!”劉宗敏卻不以為意。


    “哎,遠水解不了近渴,額們別想他們了,想想額們下一步的計劃吧。”李自成把他們的閑聊打斷。


    “打回陝西老家現在困難重重,往東渡過嘉陵江好象也不太可能,現在隻有南下或者西進兩條道了。”劉宗敏說道。u看書 ww.uukansh


    “西進不行啊,光一個大渡河就把額們給難住了,大渡河水流湍急,沿岸人煙稀少,幾萬大軍過河,最後能剩下三成就算不錯了。”李過顯然做過功課。


    “那個風清道人說南麵雲貴大山貧瘠,多是不開化的山民和土司,如何能保證幾萬大軍的補給啊?”李自成憂慮地問道。


    “而且還有一點,雲貴都是土司,都有幾分蠻力,一路打過去,可能消耗會很大咧。”


    李過卻說道,“往雲貴去,這邊的物產怎麽也要比川西要富裕吧,而且川邊雪區的土司也一樣有蠻力,不是省油的燈啊。”


    “唉,與其討論來討論去,不如先過了江,躲了身後的盧大頭巾再說。”劉宗敏建議道。


    李自成聽罷,緩緩點點頭,算是應允了。


    事不宜遲,李自成派了一隊人馬跟著風清道人去長江邊打前站,其中有曾經接觸過曹軍的聯絡人員,當聯絡員在江邊的船上見到洪天寶,才確認風清道人說的沒錯,他不是官軍的細作。


    半個月以後,闖王李自成親自帶領麾下軍隊突襲沱江邊的萬壽鎮,意料之中的獲得了二百餘艘船隻,然後李自成兵分水陸兩路,沿著沱江順流而下,做出了進攻瀘州的攻擊態勢。


    瀘州知府連忙組織軍民緊守瀘州城,李自成大軍在瀘州城下晃了一圈,並沒有攻城,其大部進入長江,並且順流而下,大部隊在下遊渡過長江。


    幾天後,李自成大軍突然出現在瀘州下遊的合江縣,並且小部隊突襲合江縣成功,占領了合江縣城東麵的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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