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幾個人坐一部電梯下了地下停車場,我沒趕上電梯,等我下到停車場,所有人都上了傅以漸的車。


    我拉了下車門,門鎖了。而婆婆和秦宛坐在後座,跟我沒看見我似的,既不開車門,也不挪動下,給我讓出位置來。


    我就站在秦宛坐的這一側,她低頭盯著孩子,臉色焦急的神色倒是真真的,抬頭問傅以漸:“大哥,怎麽還不開車?”


    婆婆附和道:“以漸,快開車,你還在磨蹭什麽,孩子高燒一刻都耽擱不起!”


    當我這個在外麵著急上火的親媽是透明的呢!


    我心頭的火突突的往上蹭,我還沒責備一個專業的月嫂怎麽把我孩子給帶的發高燒了,她們這種把我撇開在一邊的態度到底是什麽意思?


    這到底是誰的孩子?


    現在也不是說那些的時候,帳回來再算。


    我倔強的握著車門把手,一字一句道:“傅以漸,開車門!”。


    爸爸扭過頭說:“幸福你坐這,爸爸開車去。”


    “下午不是約了教授來家裏會診?”婆婆突然說,“幸福你還是呆在家裏。以漸開車!”


    傅以漸看我一眼,說:“孩子的病要緊。我晚點再來接你,如果要住院的話,也需要你在家幫著收拾一下孩子的東西。”


    別的理由說服不了我,可的確孩子的病要緊。我沒有再堅持下去,讓他們走了。又不是隻有傅以漸一台車,我不會自己開車去麽?


    我的車先前阿九開過,他習慣性停在西側進口,我轉了過去,卻意外看到了左子炬跟教授。


    他們正在說話,大概也是之前左子炬從我家走,教授來正好碰到。


    不過沒看到傅往尋。她不是來追左子炬了嗎?


    教授今天過來也是我特意約好的,如果不是傅以漸突然回來把左子炬氣走,那教授馬上會上樓去,我要的就是當麵對質。


    可現在也沒什麽意義了。


    我慢慢走過去,聽到左子炬突然提高了聲音:“老師,一直以來我最尊重的人就是您,您說過,醫者父母心,我們要的對起自己的患者,我不明白,您為什麽會為傅以漸撒謊!”


    教授沒有左子炬情緒波動的厲害,他靠著車門,慢慢說:“撒謊有時候也不一定就是錯的,有些謊言,是善意的。”


    左子炬說:“無論善意還是惡意,謊言就是謊言,您這是巧辯。”


    “虧你還是學心理的,這世上哪有什麽非黑即白的事?所以事情都有兩麵性,你看得到的,永遠隻是別人想給你看的那一麵。甚至包括來谘詢的患者,隻要他不說,你就沒辦法掌握全麵。這件事的處理,我對得起自己。不需要向你交代。”教授麵無惱色,言辭條理極為清晰,絲毫沒有因為左子炬的逼問而亂了陣腳。


    教授說著,突然側臉看我。


    我本是偷聽兩人對話,教授的話讓我心緒大亂,一時沒想起要躲一躲繼續偷聽,被教授抓了個正著。


    可他也隻是那麽看我一眼,然後坐上車啟動車子就要走。


    我快步追過去,怕打著他的車窗:“教授,你說清楚,我到底是不是被誤診?”


    “我依然堅持我的診斷沒錯。你可以相信左子炬,也可以相信我相信你的家人。”教授說著把車窗搖上去,我一手插在玻璃跟車窗間,問道:“你不是來會診的?”


    “你已經不相信我,作為心理醫生,不能取得谘詢者的信任,也就無法給予任何幫助,”教授笑了笑,“小姑娘,你鬧了這麽久要找孩子,傅家人都很包容你,你何必一定要追根究底?”


    我愣了愣。


    追根究底。


    我先前追根究底自然是要親子鑒定,要確定洛洛是我的孩子。


    現在我又是為了什麽呢?我有些茫然。


    為了在傅家人麵前洗清自己?


    她們信不信我,又有什麽關係,我又不跟她們過一輩子。


    可左子炬說的也沒錯,無論如何,謊言就是謊言,我不允許傅以漸在任何方麵欺騙我。


    我一走神,教授便開車走了。再一看,左子炬也已經上了他自己的車,我想說點什麽,卻不知說什麽。隻好問道:“小尋呢?她不是追著你一起出來的嗎?”


    左子炬搖頭:“我直接下來的,她可能不知道我開車過來了。”


    我哦了一聲,明明無話可說,卻還是站著不動。


    左子炬也不開車,兩人靜默了一會,他又說:“我說過不應該插手別人的家事,不過,我現在才知道,那次在診所遇著傅以漸,他為什麽態度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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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盯著他,不知他想說什麽。


    左子炬笑了笑:“我跟傅以漸三年同學,他太了解我,知道我從不按部就班,又好管閑事,怕我給你會診,會壞了他的事,所以態度冷淡,最後還是把教授給換了回去。”


    我心裏一痛。


    傅以漸他竟這樣對我!


    可我究竟不願在外人麵前顯露出來。隻苦笑了一下。


    左子炬也沒有多做停留,對我做了個再見的口型,接著也搖上了車窗。


    我看著教授和左子炬先後離開,心中收到的衝擊讓我無法平靜。


    我獨自回到家中,外麵似乎要下雨,天色暗的很。我坐在客廳裏,努力要理清思緒。


    現在回想起來,傅以漸非但態度冷淡,他曾明言拒絕左子炬,我一直以為左子炬得罪過他。


    我知道左子炬想說什麽。


    他覺得確診我的抑鬱症,其實是傅以漸授意的。


    若是左子炬拿過我的卷宗,繼續以教授的方式跟我聊下去,就不會有什麽誤診的話傳出來。


    也不會鬧到今天這樣。


    可到底為什麽?


    究其源頭,我產後抑鬱,主要是為了孩子。我要你告訴我,這件事,跟孩子有沒有關係?


    兩個小時後,傅以漸回來了。


    傅以漸回來,順手開了客廳的燈,客廳瞬間亮堂起來,我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我麵無表情的抬頭看著朝我走來的傅以漸,輕聲問道:“為什麽要授意教授,說我有產後抑鬱症?”


    “你這一段情緒的確很極端,我是為你好。”傅以漸說,“就算左子炬說你隻有輕微抑鬱,你就覺得自己被誤診,為什麽不想想,是因為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


    “我不想跟你爭這些,我隻想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我盯著他。


    他看著我不說話,眼神竟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躲閃。


    我心裏很亂,也很空。


    我陡然站起,抄起茶幾上的東西往地上大力砸去。砸在地板上我才注意到那是一個玻璃擺台,清脆的聲響裏伴著我的冷笑聲:“這樣是不是更像有病?你是不是應該又給我吃鎮定藥?嗯?”


    “為什麽?”我說,“是跟洛洛有關?還是跟秦宛有關?”


    他站著那裏。


    我轉身又搬了個東西,傅以漸突然從後麵捉住我雙手,將我整個人圈在他懷中,他在我耳邊低聲說:“你總是這樣,砸東西,傷害自己,傷害別人,你每一個動作,都隻是為了威脅我,讓我妥協。”


    我掙紮著,掙不開。


    我用了蠻力,可又抵不過傅以漸,我的手腕被他握在手裏,我自己也緊緊握城拳,指甲掐進肉裏。


    我尖叫,掙紮。


    到最後,傅以漸終於輕聲說:“對不起。”,


    我喘著粗氣,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我喊道:“傅以漸,你知不知道被三番四次說有病是什麽感受?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對我?你嫌我煩,嫌我不該懷疑孩子不是自己的,所以你就把我扔給心理醫生,我一邊想我有病,一邊想,我沒病,我自己跟自己作對,我沒病都差點被你整成瘋子你知不知道!”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哽咽,說到最後,越來越低,幾乎連自己都聽不到了


    傅以漸還是那麽抱著我,他說:“我說對不起,是為我不能代你承受。”


    我鬧的自己精疲力盡,卻幾乎要被傅以漸這麽幾個字給打動,可現實到底擺在眼前,我說:“你不要哄我。”


    我試圖轉過身,傅以漸鬆了手,讓我麵對著他,他低聲說:“我們先去醫院吧,孩子還在發燒。”


    “你看著我的眼睛,”我認真道,“你根本沒有正視我的問題,我被誤診,是不是你授意。為什麽?”


    “不是,不是我授意。”傅以漸回答,可他終於還是不耐煩了,“滿意了嗎?”


    他鬆開我,進了嬰兒房。大概在收拾東西。


    過了一會,他出來:“現在可以去醫院了嗎?當然,你要是不願意,就在家呆著。”


    鬧歸鬧,孩子我還是要去看看的。


    我跟傅以漸一起到了醫院,孩子高燒不退,在打點滴。


    才幾個月的孩子,讓人看著分外心疼。


    婆婆跟秦宛一人守一邊,我幾乎不能近身。


    傅以漸和爸爸公司有事忙,提前離開。


    到了傍晚時分,傅往尋過來看孩子,陰陽怪氣的埋怨秦宛:“你好好的月嫂做著,工資領著,怎麽孩子燒成這樣子都不知道。”


    秦宛低著頭,輕聲說:“我去打點開水過來。”然後走了出去。


    她完全不接茬,傅往尋分外沒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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