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延雖然說等有時間會帶著沛柔一起去花市逛逛,為他祖父選幾盆名貴蘭草,順便他們喬遷新居,也有許多地方該添置花草。


    可眼見著出了正月,他還是沒能有閑和沛柔一起出門。


    正月裏不免有些迎來送往的閑事,他們如今是別府另居,許多原來隨著誠毅侯府送禮的人家,如今都要單獨送一份,又不時有人來拜訪,沛柔也是忙的不可開交。


    過了元宵事情才漸漸少下來,沛柔的葵水也已經遲了十日了。有前生的經驗,她很是注意這些事。


    隻是她也清楚,臘月裏她是有過葵水的,即便是有孕,恐怕也還不滿一月,就是林霰也未必能摸出來,還是不要大張旗鼓的讓他過來診脈,以免空歡喜一場。


    上元夜齊延也在宮中值守,去年他們沒有成婚,是一起過了上元的,如今成了夫妻,反而分隔兩地。


    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她算是明白這種感覺了。


    這段時日大家各忙各的,每日人情往來,沛柔也覺得很是疲憊,想等著齊延,也總是等不著,總是在床上休息沒多久,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日她睡的迷迷糊糊的,感覺是齊延回來了,就伸了手要他抱她,整個人縮到了他懷裏。


    暗夜裏她就聽見齊延輕輕笑了笑。“才是辰時過了兩刻,你怎麽這樣早就睡了。你是要睡覺,還是要聽一個好消息?”


    沛柔掙紮了一下,還是睜開了眼,“……最近總是覺得格外的累。是什麽好消息?”


    齊延的手指拂過她的麵頰,“今日酉時,景璘被今上一壺鴆酒賜死了。”


    一聽見這個消息,沛柔立刻就坐直了,整個人都清醒起來,“你說的是真的?不會有什麽意外?”


    齊延失笑,“當然是真的,我看著他咽了氣。前生的悲劇,不會再重演了。”


    聽了他的話,沛柔一時想哭,卻還是更想笑。她盼著這一日已經盼了太久,前世今生,已經不知道過去多少年了。


    她沒有壓抑自己,在夜色裏暢快的笑了一陣,而後緊緊地抱住了齊延,“謝謝你。”


    齊延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脊背,“謝我做什麽?你恨景璘,難道我就不恨。他害的我們夫妻不敢交心,更是間接害得你芳華早逝。”


    “更何況前生他為帝王,戰事四起,百姓苦不堪言。今日他落得這樣的結局,你也為了曾經深受其苦的百姓做了許多事。”


    沛柔有很長的時間都沒有說話。


    今日景璘身死,來日他們卻仍有很長的路要走。這是她和齊延兩個人的路,也是四皇子,徐家,萬家,以及很多很多人的路。


    她從沒有覺得孤單,往後隻會更好。


    沛柔漸漸地平靜下來,她很快又想起另一件事,她就放開了齊延。


    “今日你不是說會早些下值的麽,等你吃飯等了半日,結果到這時候才回來。”


    齊延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吃了沒有?本來是打算早些回來的,臨時又有些事。”


    “對了,我在宮裏遇見了你表哥,他說這幾日他夫人在家也有些無聊,接下來我恐怕還有事要忙,不如你有空時約了她一起出門逛逛。”


    “我已經用過膳了。”沛柔就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若都等著你安排,我在家早就悶也悶死了。早先就和瑜娘說好了,明日出門去逛花市的。”


    齊延就笑了笑,“你一個人在家,能有事做就好了。你不是和你五嫂也談得來,沒事回國公府去逛逛也好。”


    又道:“我倒是還沒用膳,你也起來陪我吃幾口吧。”


    “你怎麽總覺得我沒事做似的,三姐姐眼見著要生了,這幾日我也常常出門去看她的。”


    沛柔又道:“可沒有什麽好菜招待你,我就不吃了,就隻讓他們做一碗雞絲麵送上來吧。”


    齊延就笑了笑,“雞絲麵還不算是好菜啊?前生在外麵打仗的時候,就是我這個主帥也吃不到什麽好東西,其他將士們就更別說了。實在是你眼界太高,太挑剔了。”


    沛柔有幾分不服氣,“我哪裏挑剔了。”


    她想了想,有些迷惑起來,又道:“我好像真的不算挑剔吧?”


    齊延就望著她笑,“每一道菜必要色香味俱全你才肯下筷子,略冷了一兩分你就停筷不吃了。”


    “吃不同的菜肴也要搭配不同的米飯,我就沒吃出來那禦田粳米和普通的大米有什麽區別。你這樣瘦,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說的也是實話,她有得選,為什麽不選最好的。沛柔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好像我是有點挑剔。”


    又霸道地道:“那往後做飯就做兩種,反正你也吃不出區別來,還能給我省幾分銀子。”


    齊延捏了捏她的臉,“從前怎麽沒覺得你愛這些阿堵物,那麽多的家私,什麽也不帶著,一匹快馬,說走就走。”


    “不過,你也確實不算挑剔了。連我這樣的相公,你都死心塌地的愛了兩生,這樣看來,你簡直是這世間最不挑剔的女子。”


    沛柔心念一動,“那你這意思,是覺得自己不好咯?”


    齊延把她攬在懷裏抱了抱,“和你一比,我自然是很不好的。不過,我會努力的,努力的讓你過的更好,更快樂。”


    沛柔心裏一時又是酸澀,又是甜蜜,說不出來什麽味道。


    齊延就放開了她,“好了,你起來披件衣服,我出去讓人到廚房說一聲,很快就回來。”


    沛柔就點了點頭,又立刻反應過來不對,“還是我去吧。你要做個好丈夫,我也要做個好妻子。今日你忙了一日了,回來怎麽能連頓飯也沒得吃。”


    也不顧齊延反對,自己下床取了衣架上的一件灰鼠皮披上,在門口喚了就住在一旁的廂房裏的茵陳。見茵陳去了,沛柔就轉身回了房。


    等她回到房中時,齊延已經將銀缸上的蠟燭點燃,她這才發現桌子上還放了一籃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


    她走進一看,居然是一窩小兔子。


    “這是做什麽?”沛柔想起齊延祖父的一窩兔子,臉色大變,“你該不會是也要我養吧?”


    齊延也走過來,“上次我瞧你聽的那麽認真,想必也學會了許多,在家也是無聊,為什麽不學著養呢?”


    沛柔苦了臉,“前生我可是連錦鯉都沒養活過的。還是把它們都放生了吧,沒有我照顧,恐怕它們還能活的長久些。”


    齊延便道:這是肉兔,放在野外,也大多是被人捉了吃了的下場。家裏也不是沒人懂怎麽養兔子。”


    “就把它們放在灶上吧,灶上的人總知道該怎麽養。”


    沛柔就瞥了齊延一眼,“哪有人把寵物養在廚房裏的。”


    她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小兔子的的毛。它們和齊延祖父養的一般大,毛發很軟,她很快就喜歡上了。


    “既然你叫我試試,那我就試試吧。”大不了她天天把灶上的廚娘請過來看著她喂兔子好了。


    他們正在說話,就聽見了輕輕的叩門聲,沛柔就笑了笑,“我也有東西送給你。”


    茵陳拿進來的東西,除了齊延要的一碗雞絲麵,還有兩塊江米糕。一塊是潔白的,還有一塊上麵撒了些桂花。


    不過樣子倒都不是很好看,畢竟沛柔也是第一次做。


    齊延看了片刻,先取了那塊沒有桂花的,而後對沛柔道:“這該不會是你做的吧?”


    沛柔原來打算等他誇過了好吃,再告訴他是自己做的,沒想到他這樣敏銳,“你怎麽知道的?”


    齊延就更是篤定了,“因為我覺得,淮邑鄉君府裏養著的廚子,做的江米糕應當比這個更好吃才是。”


    她就知道齊延要說她。


    看來還是自己這陣子對他太好了,若是她給他幾個不善的眼神看看,他恐怕就是喝一杯她遞給他的白水,也能引經據典的誇上好幾句。


    沛柔就開口道:“也是按著你祖母留下的方子做的,我知道我做的肯定沒有她好,不過,我可以慢慢學。”


    是她特意避開了齊延,私下找他祖父要的方子。


    齊延卻笑著拉她在他身邊坐下,uu看書 w.uanshu“誰說你做的不好了。其實我祖母做的江米糕也就是這樣罷了,小時候何氏不讓我吃江米糕,怕黏壞了牙。”


    “我總是想吃,卻又總也吃不到,所以才特別喜歡,特別忘不了的。你這算是歪打正著吧。不過,這一塊上麵為什麽又撒了桂花?”


    “沒有桂花的那一塊,是你祖母的味道,這撒了桂花的,自然就是我的味道了。這兩種味道,我希望你都能記住。”


    齊延原來在沉心聽她說話,待聽完了她的解釋,忽而粲然一笑,叫她的心也漏跳了一拍。


    他揀起盤中的另一塊江米糕,送到口中細細品嚐,而後認真的對她道:“這米糕的味道我已經記住了。”


    沛柔在心裏默念了好幾句佛號才讓自己平靜下來。不過幾塊米糕,他至於這麽感動麽?


    一時間卻又著急起來,“哎呀,誰讓你現在就記住了,我還要學的,將來肯定比這個更好吃。”


    齊延又笑起來,湊近了她,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


    她很快就發覺了不對勁,江米糕很黏,在他唇上也有殘餘,此時她額上也有了幾分黏膩之感。


    “齊元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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