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哎呀好變態】這發展,真如脫韁的野馬,一路狂奔都跑偏了道兒


    半個時辰之後,皇帝出現在了昭陽殿門口。


    額頭上帶著汗,被陽光一照,整張臉都濕乎乎地閃著光。


    “皇後!”


    氣喘籲籲的皇帝將跪迎於宮門前的皇後親手攙起來,忍不住展顏而笑。說起來,也有好些天沒見她了。瞧皇帝這樣,倒不像是坐著輦來的,而像是百米衝刺了幾個來回。


    “皇上您急什麽,瞧跑的這一頭汗。”皇後的目光含嗔帶怨,可皇帝見了就如三伏天飲了冰泉,渾身上下透著那麽舒坦。身上噗滋噗滋冒的火星被皇後拿著手帕在臉上額上拭一遍,全都消失不見了。


    德寶德全在他身後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些天了,總算是撥雲見日,重見晴空。


    帝後兩個要再這樣玩兒下去,他們這些宮人的小命兒都要被玩兒沒了。


    進了內殿,趙嫣容拿了輕衫幫李睿換了。又叫人捧了一盆熱水來,給他擦了擦身。熱氣褪盡,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來,李睿係上腰帶向四周張望了一下:“你這兒倒是清爽,比外頭涼快許多。我那德懋殿裏怕都沒你這兒清涼呢。”


    “王叔剛剛送來的冰,我叫人拿了兩盆放在屋子,圖個涼快。您那兒就沒人幫您打扇子?”


    “扇出來都是熱風。這天氣,怎就突然熱成這樣了。”李睿歎道。


    “皇上,咱們這兒都這麽熱了,南邊兒大旱,怕是更熱了幾分。”趙嫣容讓人將水盆端走,又端了一碗加了冰魚的酸梅子湯來。


    “您看要不要撥些消暑的藥材送到那裏去?”後宮女子不得幹政,不過趙嫣容想著,這關係著萬千老百姓的命和時局的安穩,還是得提醒一二,“聽到南邊可能會有災情的時候,朝廷就將物資錢糧撥了下去,應對得當,應該是不會出什麽亂子的。不過沒想到今年又攤著大暑,隻怕災情要比原先預想得厲害。”


    “是啊,我也想到了。”李睿喝了冰鎮酸梅湯,坐在椅子上攤開他的長腿,眉頭蹙了起來,“這些天,與政事堂的幾位盤算了多次,隻怕先前撥下去的東西還不夠。戶部還要另外籌糧,但從別處官倉運到南邊那幾個郡縣路程遙遠,損耗頗大,怕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隻能從當地的鄉紳富賈那裏再想辦法。或是讓他們捐,或是官帑買,總之先要讓百姓能吃飽肚子。”


    趙嫣容點了點頭,李睿是個勤勉的皇帝,想得也周到。


    “這種時候那些商賈若是為利屯積居奇,官家便是出錢去買,人家也未必肯乖乖拿出來。”


    “那就要看他們是覺得命重要還是利重要了。”李睿冷笑一聲,“我已經下了旨,不許哄抬糧價,不許私屯米糧,一旦發現,嚴罰不怠。敢有拿人命發財的,哪怕得個暴君的名頭,我也要將他們剝皮揎草,抓幾個領頭的,殺雞儆猴。”


    “亂世用重典。現在雖是清平,不過非常時用非常事,後世隻會說您是明君,斷不會說您是暴君的。”趙嫣容笑了起來,“不過您還得防著官商勾結。咱們遠在京城裏頭,外麵到底是什麽情況不過是靠折子和您派出去的監察回報。是人便有私欲,林子大了什麽鳥兒都會有,小打小鬧小貪的也就罷了,咱們沒這麽多眼睛盯不過來。隻是敢大貪的,抓到一個就得滅他一個。貪著百姓救命糧的,那就是畜生,留不得。”


    李睿點頭道:“所以現在我有個想法……”


    趙嫣容等了半天,也沒聽他說下去,隻是看著他麵色疲憊,雙眉緊皺的樣子,顯見是多日辛勞的,便有點心疼了。


    “好了,這些話咱們先別說了,您不是要看寶珍嗎?我現在就讓嬤嬤領她來見您。”


    “好。”李睿捏捏眉心站了起來,“還是我去瞧她,她那樣弱的身子,少走動些為妙。”


    “正是要多動動才好,生命在於運動呢。”雖是這樣說,趙嫣容還是站起來,引著李睿向後頭走去。


    寶珍並不在她屋裏,而是去了裴錦和趙婉容的屋子。


    榮王剛走不一會兒,榮王府的管家就送了一大箱子小玩意兒進宮給大公主。


    寶珍得了寶貝,連箱蓋子也沒打開就喜滋滋去找趙婉容分享快樂了。


    踏進春暉堂,便見地上放著一隻大大的柵足矮腳桌兒,兩個女孩兒一邊坐一個,正在笑著分贓,你一個我一個又說又是笑。裴錦坐在繡架前,展開的粉色天羽羅衣料上,繡著幾塊古拙的石頭,幾株墨蘭,一隻母雞帶著金黃的幾隻雞仔兒低頭覓食,憨態可掬,極有童趣。


    見李睿和趙嫣容進來,裴錦連忙站起身,向他們行禮。


    趙婉容拉著寶珍也來給皇帝和皇後見禮。


    李睿有十來天沒見過這個女兒,這乍一見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皮包骨頭一樣的病弱孩子不見了,上天換給他一個眉清目秀的漂亮孩子。


    李睿鼻子一酸,蹲了下來。


    “寶珍,父皇來看你了。”


    寶珍養在清和宮裏,因為體弱,從來不用去給父皇請安,每回見著,都是李睿去清和宮的時候。


    因為她身體孱弱,李睿心疼她卻又害怕見到她,雖然見的次數多,但每回隻是一照麵就讓嬤嬤領她下去。而且見她一次,李睿回去心裏就會難過好些天。


    他以為自己保不住這個女兒,不知道哪一天老天爺就會將他這頭一個孩子給收了去。


    可是今天一見,這個孩子雖然還沒什麽血色,看著瘦弱伶仃的,但好歹像個正常的孩子,不是那樣命懸一線,讓人碰都不敢碰的了。


    李睿激動不已,不過還不太敢碰這小小的脆弱的孩子。


    寶珍認得他,父女有天性,隻是略怔了怔就撲進了他的懷裏,奶聲奶氣地叫著:“父皇!”


    李睿手腳僵硬地將她抱起來,孩子身體很輕,不過再輕,四歲的孩子也有些份量,沉沉壓在小臂上,像是有什麽東西借由她的重量壓進了他的心裏,將某個缺漏的地方填補了起來。


    “父皇。”寶珍很喜歡被人抱著的感覺,高大的父親手臂很有力,跟嬤嬤們和裴錦的力道都不一樣,讓她非常有安全感。


    她雖然年紀小,卻也知道這個自己要叫父皇的人是很厲害的,所有的人,包括她的母妃都要聽他的吩咐。她試探性地圈住了李睿的脖子,將自己的小臉貼在了他的臉上。


    李睿眼眶一紅,險些落下淚來。


    他對不起這個孩子,這麽些年來,沒有給她應有的關愛。


    自己就是從小缺愛長大的,他曾經發過誓,等將來自己有了孩子,絕不讓他們再受自己受過的痛苦。


    可他沒有做到。


    “我,不是個稱職的父親。”他小心翼翼地抱著寶珍,語聲有些哽咽,“我對不住她。”


    裴錦見狀,忙將婉容牽著,先避到別的屋子裏去,將這兒留給一家三口。


    趙嫣容拍了拍他的後背。


    李睿的錯,錯在他對莊芹的信任太過盲目,錯在過早就對孩子的將來下了定論,錯在放棄了身為父親的責任心,沒有為她一絲生命的可能性再加把力氣。


    李睿抱著女兒坐在大圈椅上,趙嫣容坐在他的對麵,夫妻二人在分開十幾天之後,終於平心靜氣地聊起了莊妃的話題。


    其實不用說更多的解釋,隻看著十幾天來寶珍的變化,李睿就清楚了清和宮裏的貓膩。


    寶珍根本就沒有病,或者說並不像以前所說的病得那樣嚴重。


    “那幫庸醫,我不會放過他們!”李睿恨恨地罵。


    “怪他們有什麽用?”趙嫣容拿了方帕子,手裏折著小耗子逗寶珍玩,“即便有懷疑,太醫們能對誰說?對您說您能信嗎?何況又無憑無據的。她身子原本就不好,太醫們不敢往那上頭想,便隻能認為是虛不受補,寶珍是先天不足的。”


    “抱去吧。”趙嫣容叫一直守在旁邊的葉嬤嬤,讓她領著寶珍先下去。


    葉嬤嬤給皇帝和皇後磕了個頭,便將寶珍抱到後頭去了。


    “她還小,別在她跟前兒說這些事。”趙嫣容解釋,李睿默然點頭。


    “我讓人查了這四個嬤嬤的身份來曆和家庭背景,這個姓葉的嬤嬤應當信得過,不過另三個裏頭,有兩個應該是被貴妃收服的人,寶珍身上的傷也多是她們弄出來的。我便自作主張,將那兩個欺主的處置了。還有一個,打發去別處伺弄花草,不再叫出來。”


    這四個人是她親審的,現代的偵訊手法加警校裏學的犯罪心理學,對應幾個沒見過世麵的女人還真是有點小材大用。


    幾乎用不著上刑,弄點手段,那幾個嬤嬤就全招了。


    “你怎麽不讓人跟我說?”李睿坐直身體,“究竟是怎麽回事?”


    “若你心裏向著她,我便是將這幾個人的供詞給你看又能怎樣?”趙嫣容冷笑了一聲,悠然地說,“是與不是,真與謊言,自己無法看破,外人又如何能點醒?皇上與她有二十年的情份。二十年,又豈是幾個奴婢的話能左右的?”


    “膽敢以奴犯主,以下欺上,不過就是仗著身後有貴妃的支持。”說著,她看了一眼李睿,“您將清和宮封了,不許人進出,想來應該是想明白了。”


    李睿默然半晌,點了點頭道:“是。”


    “既然您看清楚了,那我說的也就能取信了。”趙嫣容拿著手指輕叩桌麵,“聽她們的說法,貴妃是不喜寶珍,時不時讓人餓她凍她,讓她生病。但她自己沒有動過手。在寶珍麵前,她永遠都是救贖的主人,或嚴肅或慈愛,讓她又怕又信任。”不過就是斯德哥爾摩症,莊貴妃這招確實有效,讓寶珍對她這個施虐者臣服、依賴、奉為神靈。不管她說什麽,寶珍都會無條件服從。並將受虐的原因全都歸結在自己的身上。


    這四個奶嬤嬤裏,隻有葉氏還算厚道。因為自己的女兒夭折了,待寶珍便有一分真心。寶珍也粘著她。被她們幾個私下裏告了幾回,莊貴妃原想著過陣子就要將她弄死的,沒想到這一鬧也算是救葉嬤嬤的命。


    葉嬤嬤聽到旁人供出來時,嚇得差點暈過去。


    她不過是看公主可憐,多照顧了一些,多體貼了一些,就差點將命送沒了。


    皇後將寶珍堅持接到昭陽殿裏,不止救了公主一命,也順帶著救了她一命。


    趙嫣容將寶珍交給她,不過也囑咐白露暗中多盯著一些。人是從清和宮裏出來的,到底還是要提著些小心。


    李睿沉默了很久,終於將莊芹在清和宮裏說的話一一學給趙嫣容聽。


    趙嫣容聽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這發展,真如脫韁的野馬,一路狂奔都跑偏了道兒。


    人人都說,藝術源於生活高於生活。但她如今聽來,生活的狗血程度還是遠遠高於藝術的再創造。


    莊芹這女人,已經無法用正常人的思維去理解,用人類的語言去描述了。


    趙嫣容想了半天終於想到一個特別適合莊芹的詞兒。


    “變態!”


    這麽高大上又精準的經典詞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雖然李睿不大明白什麽叫變態,但他可以肯定,從皇後嘴裏說出來的這倆字絕對不是什麽好話。


    “那您這麽圈著她就算完事兒了?”聽過了莊芹的變態事跡,趙嫣容不解地看著李睿,是男人就沒有人願意被人這樣玩弄欺騙,何況李睿還是天下之主,站在權力頂端的男人,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這種事,絕逼不能忍的啊。


    居然隻把莊芹圈在清和宮裏,對外隻說養病,連貴妃位也沒給抹了,這不科學,更沒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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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睿肯吃這種悶虧?


    “莊家是功臣,不能在明麵上處置。”李睿看出了趙嫣容的不以為然,向她解釋道,“如今隻剩她一個孤女,若是再給她難看,不免要傷了功臣們的心。後宮裏的這些事兒,並不是件件都好拿到外頭去說。也隻能暫時這樣圈著,不讓她有機會再碰著寶珍吧。”


    趙嫣容不覺得莊芹這樣的女人被圈著就會悔悟過來。如果不是因為李睿將心思用在皇後身上,讓她醋意大發,受了刺激,顧允行的事她一輩子都不會對李睿坦白。利用他的愧疚之心,還有父兄拿命換來的恩情,莊芹原是打算用這些牢牢捏著大齊的天子的。


    趙嫣容的出現打亂了她的計劃,讓她亂了方寸,否則也不會露出這麽多破綻來。


    現在李睿隻是圈著她,等將來得了確切的證據,證明莊芹與李睿多年無子有關。這謀害皇嗣和妃嬪的罪名定下來,她還能有好?


    不過若是要顧著莊家的聲名和皇家的臉麵,李睿也隻能暗地下手,讓她保持著貴妃的尊榮到先帝那兒去懺悔了。


    “我想派人悄悄去南方,”李睿看著皇後,“若有可能,我想親自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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