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弄巧反成拙】早有預謀的精心安排+心生疑竇的遲鈍皇帝


    那怒氣隻在李睿的眼中一閃而過,他眼簾微垂了垂,麵上已恢複自然。


    那幾個碧衣宮女戰戰兢兢來到皇帝的麵前跪下行禮,連頭也不敢抬一抬。皇帝指著她們手邊的竹籃,和顏悅耳地問:“這桃子看著還沒有熟,你們怎麽現在就來摘了?”


    幾個宮女悄悄地互視了一眼,才有一個膽子大的回道:“這桃子是摘了醃起來做桃脯的,就要趁著將熟未熟之時,做出來的桃脯才會酸脆爽口。”


    “朕也沒聽說貴妃會做這個。德寶,貴妃以前做過桃脯嗎?”皇帝轉頭問身邊的總管太監。


    德寶微微躬腰,極恭敬地回道:“回皇上,貴妃娘娘以前在康王府倒是做過酸梅醬,桃脯杏脯什麽的到是沒做過。”


    “哦!”皇帝雙眉一抬,嘴角微挑似是在笑,但細看又隱隱帶著幾分嘲意,“貴妃倒是當真有心思。”


    說完將寬袖一振,帶著內侍們向殿外走去。


    莊貴妃咳了幾聲,揮手讓紅鵲去熄了殿內的熏香,皺著眉頭問道:“皇上就沒說點別的,他沒問什麽?”


    剛剛回皇上問的碧衣宮女搖了搖頭:“就問了奴婢們摘沒熟的桃子是為了什麽,問過就走了。”


    “那他麵色如何?可有什麽不妥之處?”


    那宮女搖了搖頭說:“奴婢偷眼看了,皇上好像就笑了一下,再沒別的了。”


    莊貴妃眉頭緊緊蹙著,自語道:“這怎麽可能?”


    她揮手讓那宮女退下了,半靠在榻上閉目了半天,才對紅鵲說:“把她叫進來。”


    過了一會,一個女子婷婷嫋嫋地走了進來。


    那形容姿態,妝容打扮,甚至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都有幾分趙嫣容的神韻,不過因為是刻意模仿,待她到了近前再細看,便又覺得有幾分斧琢痕跡。


    趙清容的麵目與趙嫣容並不十分相像,但她身材與趙嫣容相仿,又是跟她一同生活過十幾年的,對趙嫣容身上許多小習慣都相當了解。綠蘋曾在昭陽殿當差,貼身服侍,對皇後的私人習性也是了如指掌的。


    莊芹將趙清容從浣衣局悄悄調到清和宮已近兩個月,也不過讓她做些輕省的活,平素並不讓她在人前出現。


    其實她將趙清容弄到這清和宮裏來的時候,心裏已或多或少存了念頭。


    隻是那時,她並不知道,李睿對她的拒絕會這樣的堅決徹底。


    她和他有著一起長大的友情,她的父兄於他的父親有以死相護的恩情,而顧允行,又用命護著了李睿。


    對一般女子而言,能與皇上有其中一項牽扯已是大幸。她的父兄、情人對李睿有恩,她與李睿又有情份,無論怎麽說,皇帝都不可能會拒絕她想要個孩子的念頭。


    可是趙嫣容進宮之後,一切都變了。


    李睿離她越來越遠,他的心思,她也越來越難掌握。


    這讓她感到驚慌、恐懼,覺得無憑無依。


    綠蘋被莊芹安排著與趙清容住在一處,平日裏便教她宮裏的禮儀,皇後的行動習慣,說話的神態語氣。


    趙清容被莊貴妃從浣衣局裏撈出來,猶如絕處逢生,自然是感激涕淋,加上在趙家時曾被兩位宮裏嬤嬤狠狠磨磋過,學習磨練之時自然也十分用心努力。


    在宮裏這麽些日子,她總算明白了一件事。


    皇宮並不她相像得那樣易於征服,而她自己,也不如以前以為的那樣無所不能,無堅不摧。


    那隻是以前她深受父母寵愛,日日被下人朋友們恭維誇讚,便以為自己有絕代風華,是女中翹楚,桐下彩鳳,注定將來會飛到最高的那根枝頭上。


    但如今,不過一個小小的美人,便能將她禁於後院,百般折磨。自以為極聰明的手段,在宮妃的眼裏,隻不過是個極拙劣的笑話,還因此將自己陷入絕境。


    趙清容那時候才絕望地發現,自己不明白的,要學的地方原來還有這麽多,宮裏那些容貌豔麗的妃嬪們不止有一張美麗的臉,她們還有遠比自己以為的要聰明的頭腦和善於偽裝的表情。


    進了浣衣局就意味著遠離了內廷,做著粗重的活計,永遠不得見天顏的機會。


    她再也不能指望一慣嬌寵她的父親給她什麽助力,父親與裴氏和離,這是她曾經盼了多少年的事,可是一旦夢想成為現實,她才發覺原來現實是如此殘酷。


    裴家與趙家反目,她的父親便從堂堂戶部尚書,一品大員貶調至漢中府任五品地方屬官。家財盡散,便是她想跟著父母一道兒走也成了奢望。


    可就在她絕望得幾乎要失去活下去的勇氣時,莊貴妃對著溺水的她伸出了手,將她從泥淖裏拔了出來。


    趙清容已不像以前那樣單純直接,她也學會了思考和分析。


    莊貴妃能將她從浣衣局裏悄悄弄出來,又派人特意教她皇後的種種習慣,莊貴妃必有深意。


    而那所謂的深意,隻怕就是要利用自己打擊她的皇後姐姐。


    趙清容對趙嫣容沒有半分好感,她甚至還堅認,自己之所以落到這般田地,裴氏之所以會與趙逢春和離,令趙逢春遭貶遠竄,都與趙嫣容脫不開幹係。


    皇帝那樣喜歡她,喜歡到不肯再召幸別的妃嬪,趙嫣容這是有多笨啊!


    趙清容對趙嫣容獨霸著皇上的做法十分不以為然。


    身為皇後,賢德、大度是最首要的要求。仗著自己是皇後,仗著皇上寵她,便這樣死扒著不讓後宮有雨露均沾的機會,可不是將後宮所有的嫉恨都攬到自己身上?


    可她又十分地羨慕。


    羨慕自己的姐姐有這樣的好命,母家有權有勢,皇帝又情有獨鍾。


    那樣一個萬萬人之上的男人,年輕英俊富有天下,卻甘願隻守著她這麽一個並非絕色的女人。


    為什麽那個女人不是她趙清容?


    為什麽那個男人不是她趙清容的?


    等了這麽久,盼了這麽久,貴妃娘娘終於給了她這個機會。


    而她,也頭一回見到了傳說中的帝王,自己的姐夫。


    隻是那驚鴻一瞥,站在長廊下那個身長玉立,如芝蘭玉樹一般的男人就讓她差點忘記了呼吸。那是有如長空晴日般的俊美,隻是負手而立,身上便帶著萬鈞的威勢。這樣高高在上的男人隻能供人仰視,令人隻想跪拜。


    趙清容的心髒狂跳不已,若不是受了貴妃的指示,要她掩麵躲開,她甚至想跟著那些碧衣宮女們一起過去,離皇上近些再近些,好能看得更加清楚。


    心裏惴惴地躲在偏殿,又是期待,又有點害怕,等了很久,也沒人過來叫她過去麵見皇上。


    趙清容心裏不安,將自己的行動想了一遍又一遍,似乎並無出錯之處啊。


    “娘娘,奴婢一切都是照著之前說好的去做的。”趙清容忐忑地說,“會不會是奴婢還是學得不夠像?”


    莊貴妃擺了擺手說:“不會。殿裏燃著媚然香,雖然淡,但會讓人心情愉悅,心生綺思。你與皇後的身形相近,又是照著她的樣子裝扮的,皇上雖不會將你錯認成是她,但也會覺得你們有七八成相像,一定會覺得好奇的。”


    覺得好奇便會喚人來見,皇後如今不肯搭理皇上,若皇上對皇後還有情,麵前有這樣上佳的移情對象,溫馴又聽話,皇上應該會立刻收用才是。


    隻要趙清容能得了皇上的寵,引得皇上對皇後的心淡一些,那皇後便不足為懼了。


    莊貴妃單指輕輕揉著自己的額角,過了好一會才說:“倒也不是全然無用。皇上若非是見了你,又怎麽會無故召人過去問話?”


    趙清容急道:“可是皇上為什麽沒問起奴婢?”


    “問什麽?有什麽好問的?”莊貴妃冷笑了一聲道,“再怎麽像,你也是一身宮婢的裝束,不可能是他的皇後。皇上是九天真龍,能為了一個女人亂了方寸?左右你是本宮宮裏頭的人,他若有心,略查查也就知道了。你放心吧,本宮猜,用不著幾日,皇上便有可能召你過去……這之前,隻怕還會再來宮裏一兩趟。你就照著綠蘋說的做,多多接近他,好好服侍他,讓他覺得歡喜,讓他覺著你性情溫馴可愛。”


    趙清容被她幾句話說得血脈賁張,一張粉麵染了赤霞,羞羞答答地應了。


    莊貴妃不耐煩見她這個模樣,揮手讓她退下去。


    清和宮掌宮金紫姑姑俯身道:“娘娘,會不會是皇上沒看上她?”


    “這樣的蠢貨,也隻有一張臉能看看。”莊貴妃揉著太陽穴,歎了一口氣道,“不過這樣也好,她這樣自以為聰明的掌握起來更容易些。將來若她有了孩子,也不會成為本宮的心頭大患。”


    金紫立刻明白了貴妃的意思。


    若是將來這趙清容生了兒子,貴妃便會立刻留子去母,將這孩子當親生的來養。


    “好是好,隻是這趙清容說起來是皇後的妹妹,奴婢瞧她也不像是個肯安份的,若將來真得了寵,隻怕娘娘握不住她。”


    莊貴妃冷笑一聲說:“得了寵也翻不了天去。她父親跟裴家已沒了關係,又貶官遠竄到漢中,皇後怎麽可能拿她當妹妹看待?將來她越是得寵,皇後對她的嫉恨便會越盛。用不著咱們動口動手的,這倆姐妹就能將宮裏翻了天。不論輸贏,本宮都能坐收漁人之利。”


    金掌宮立刻躬身恭維道:“娘娘英明。”


    “皇上,皇上!”出了清和宮,李睿也沒上龍輦,而是自己在園中快步走著。


    德寶跟在他身後,追得頗為辛苦,但也不敢大聲叫。


    李睿在太液池邊連走了兩個圈,心情才平靜下來。


    清和宮裏的香氣,舉行形容極似趙嫣容的女人都讓他心中憤憤難平。


    他不明白,莊芹為什麽要做這些。


    不管這個與皇後有幾分相似的宮女是莊芹從哪裏找來的,他可以肯定的一點都是,莊芹絕對沒安好心。


    他站在湖邊,看著太液池上開得正盛的荷花,突然想起皇後之前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人都說眼見為實,可有時候眼睛也會騙人。皇上,您心裏愧疚了那麽久,又怎麽知道自己愧疚的冤是不冤呢?”


    李睿覺得自己一點也不了解莊芹,或者說,他曾以為自己十分了解的女人,一瞬間變得那樣陌生,那樣滿腹心機,那樣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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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嫣容曾經對他說過,真正在意一個人,便會想著獨占他,一時一郂也不想讓別人沾染上。


    莊芹會在意他嗎?


    不,她在意的那個人四年前便死了,之後他再沒有聽她提過那人半個字。


    李睿突然想起,在顧允行去世一年之後,莊芹對自己似乎更加關心體貼,時常寅夜流連。他以為那是她想照顧自己,可有那麽幾次,他確實在某種情況下對莊芹產生過那方麵的衝動。不過每回他都能迅速地壓製下來,因為他心裏將她當做顧允行的妻,當做自己的姐姐!


    所以自己會有衝動,這讓他很是氣憤也很羞愧。


    香氣!


    每回的意動,身邊都會帶著淡淡的香氣,就像今天在清和宮裏聞到的差不多的香氣。


    再想想,自己開始用上合歡香,似乎也是從莊芹小產之後不久才開始的。


    李睿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皇後說得對,有些事,不是一味逃避便可當它不存在的。


    “德寶,朕宮裏的合歡香還有多少?”


    “皇上,近兩個月您幾乎不用了,所以德懋殿裏還存著四大匣子呢。”德寶擦了擦額上的汗回答道。


    “待回去,先拿半匣子給朕。”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好多人好多人~~


    累成狗也笑成狗了。


    每回麵基都會打開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好神奇!!


    看在櫻桃碼字到淩晨二點半的情份上,大家就別嫌棄我更的少啦~~麽麽噠~~~~


    cp14上看到很多可愛的萌妹子,不知道小夥伴裏有沒有人去玩啦~=3=


    謝謝唫銫姩蕐扔了一個地雷,親愛的,你天天扔雷,我都感動得不知道要說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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