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不死不會休】越俎代庖的裴侯+雙倍犯之的皇後


    肖沉墨等到過午也沒等來容妃,知道這次應該是差不多了。果然到了掌燈時分,聖旨就傳遍了宮中的每一個角落。


    華清宮被宮中侍衛圍了起來,不許人進出。肖沉墨卻是在被重重包圍的這夜睡了一個難得的好覺。


    到了第二日晨光微露,宮裏侍衛們便將華清宮所有人等全都集中到了偏殿,開始裏外搜查起來。


    那臭不可聞的膏藥肖沉墨昨天就命人拿下來扔掉了,所以華清宮裏雖然還彌漫著淡淡的味道,卻也不是那麽讓人難以忍受的。


    肖沉墨同宮裏的女婢太監們一起,跪坐在偏殿打掃得十分幹淨的院子中,看著外頭人頭攢動,鮮明的鎧甲和刀劍刃鋒中偶爾掠過的一抹寒光,一時之間神思有些恍惚。這樣的情形,在十幾年前也有過一次,不過那時候她心中滿是驚懼絕望,而此時,則充滿了希望和歡喜。


    “讓人將華清宮掌宮叫出來。”院門外傳來一聲低沉清洌的男音。肖沉墨振奮精神,理了理衣襟,從人群裏站了出來。


    “華清宮掌宮肖沉墨,見過大人。”她低著頭,跟著侍衛走到院門外,停在一人的身前,蹲身行禮。


    “抬起頭來。”


    肖沉墨抬起頭,見到了一張讓她一輩子也忘不了的臉。


    削瘦的麵頰上有一雙顧盼有神的眼睛,雙眉斜飛入鬢,讓他過於端麗的容貌增添了幾分英武之氣。他白色蒼白,唇色偏淺,麵容沉峻,身上穿著玄金色雙蟒翻江對襟長衫,腰圍玉帶,頭戴碧玉雙花冠。身材高挑,看起來有些瘦弱。


    瘦歸瘦,卻淵停嶽峙,極有氣勢。


    肖沉墨倒吸了一口氣。這人你用不著認識他,任何人,僅從他的服飾、形容和氣勢上,便能猜出此人的身份。


    冠軍侯裴宜!


    他是外臣,怎麽會入宮負責搜檢華清宮?肖沉墨一時怔住,腦中湧起無數的念頭。在外人眼中,卻是這位掌宮女官被裴侯異於常人的美貌給震懾了,以致於一時忘了分寸。


    裴宜雙眉微蹙,哪個男人被人這樣沒禮貌地盯著看都不會是件高興的事。


    何況這女人眼中並非驚豔或是害怕的樣子,而是一臉見了鬼的神情,這讓他分外不爽。


    他輕輕咳了一聲,這個相貌平凡的女官才清醒過來,忙著低頭給他行禮。


    “本侯奉皇上聖諭,來此檢視有無違禁之物。請肖女官帶路,本侯要親自去查柳美人所居的內殿。”


    肖沉墨低低應了聲是,一言也不發,便在前頭領路。


    隻是那步伐邁得淩亂,背景也有些僵硬。


    其實這哪裏是皇帝讓裴宜來搜華清宮的?不過就是皇帝得遂心願,一時興趣又跑去找小表叔得瑟,害得裴侯爺心中不爽,借著機會找地兒來發泄罷了。


    裴宜腳步輕鬆地跟在肖沉墨身後,見她態度這樣奇怪,不覺也有些上心。


    隻是他想來想去,也沒有見過這個女官的記憶。


    難道是容妃宮裏真的有什麽貓膩,讓這女官心虛了?


    裴侯爺不覺微眯起雙眼,臉上露出了那麽一絲慎重。


    說是親自抄檢,當然也不用裴侯親手去翻的。宮中禁衛們在抄家這方麵個個都是專家,他們將容妃的寢宮從裏到外,從上到下地翻了一遍,連根耗子毛也沒放過。但凡覺得有點不對頭的,都捧過來讓裴侯過目。


    容妃承了三個月的聖寵,宮裏名貴的東西自然比別處要多。就算有那麽一兩件違了製,逾了矩的,其實眼閉閉也就能過去了。


    不過裴宜並不打算閉眼,不管是什麽,隻要有一點違規模糊之處,他都讓人登記在案,把東西歸置到一處。


    柳家為了一己私欲攔著朝廷變更新稅法,又在濟州、涿州等地大肆圈地,與民奪利,還因為圈地害了不少人的性命,裴宜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他與李睿設計了大半年,才將柳家的根基枝葉削了大半,如今就差最後那麽一下子,他很樂意再在柳氏身上狠踩一腳。


    寵妃?寵你娘的寵。敢跟皇後叫板,還趁著皇後被軟禁的時候買通太醫宮女要皇後的命?


    自己找死,神佛都救不了你!


    裴侯陰陰地笑,本侯不把你慢慢碾死就把這裴字倒過來寫。


    等徹底搜完了,裴宜讓人捧著那些“證物”打算去找皇帝交差。


    那個一直在一旁低頭不吭聲的女官突然低低地叫了一聲。


    裴宜下意識地回頭一看,見那女官不知在哪裏撞了一下,跌倒在了地上,正揉著腳踝小聲地呻|吟。


    裴宜本不想管她,不過視線在她腳邊上一掃,卻發現了不妥之處。


    殿中是鋪了薄氈的,那女官好像是踢到了薄氈的一角,將那塊氈子踢卷了起來,露出下頭鋪著的青石大磚。


    那磚頭的一角比別處看著高了一點,正是這一點,將肖女官給絆到的。


    宮裏內殿的青磚都是嚴絲合縫地砌好,就算年久被重物壓過砸過,也都是向下凹陷,像這樣翹起來的還真少見。


    裴宜向外邁的腳在空中頓了頓,拐了個彎落在了肖女官摔倒的地方。


    他半跪下來,沒理會還在揉腳的女官,眯著眼細細盯著那塊翹起來的磚頭看了看,一招手道:“來人,把這裏撬開!”


    這青磚砌得並不牢,一個侍衛一隻手就將它扒了開來。


    “侯爺,這裏頭有東西。”那人探頭看一眼,用手將青磚下墊著的東西拿出來。


    那是一個油紙包裹,裏頭鼓鼓囊囊的包了不知什麽東西。


    裴宜接過紙包,眼睛瞥了還跌坐在地上的肖女官兩眼,將東西遞給她:“你認識這個嗎?”


    肖女官看了看,搖頭說:“奴婢不識得。”


    “打開它。”裴宜將手向前遞了遞,肖女官倒也不猶豫,抬手就將紙包接了,手腳十分利落,片刻就打了開來。


    裏頭包著幾封書信,還有一些契紙飛錢。


    裴宜見其中並無異狀,這才從肖沉墨手裏把小包拿過來,扔給侍衛捧著,抽出一封信來看。


    看著看著,他眉頭挑了起來,臉上浮起冰冷的笑意。


    又抽了幾張契紙一一翻過,“哈”了一聲,便讓人原樣包好,然後揣到了自己懷裏。


    “你……”走了兩步,他轉回頭,看著那個麵目平庸的女人,目光閃了閃,“你的腳怎麽樣?”


    肖沉墨低下頭,恭順地說:“奴婢無妨,多謝侯爺關照。”


    裴宜看著她,嘴角勾起一絲笑:“來人,把這位肖女官扶到側殿休息,讓太醫院派個醫女來幫她瞧瞧腳。”


    肖沉墨心頭一陣亂跳,忙說:“不敢有勞大人,奴婢隻是崴了一下,過一會就好了。還是讓奴婢回偏殿去,跟華清宮的宮人們在一處。”


    裴宜說:“你立了功,等著賞吧。”


    肖沉墨抬起頭,一臉茫然,微張著嘴看著他:“啊?”


    裴宜笑了笑,這女人,倒真是會裝。


    一甩袖子,裴侯帶著人和大堆的證物,很快離開。


    留下的侍衛依舊要守著華清宮,塵埃未定前,誰也不得擅自離開。


    肖沉墨的腳傷很輕,她隻是坐了一小會,便可以站起來走了。


    裴宜留下的人叫來了醫女,拿了藥油幫她揉了揉。撞破的腳趾也包紮好了之後,在肖沉墨的堅持下,侍衛們將一瘸一拐的她送回了偏殿。


    隔了兩日,前朝的消息也傳到了後宮。


    柳閣老縱容子侄圈地行凶,貪汙國帑,著令三司徹查。工部侍郎柳彥己私授宮妃錢財,數額巨大,來曆不明,著令提入宮內有司另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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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清宮裏揪出兩個宮女,原是柳美人帶入宮中的柳家婢女,自被圈在華清宮養病後,柳美人不得見柳家人,便是經這兩個人收買宮中侍衛,暗與娘家交互消息的。受了柳美人的牽累,華清宮的宮女太監們或多或少都吃了些苦,原有品級的宮人俱降了一二級不等。倒是肖沉墨因無意間踢開柳美人暗藏書信、飛錢、契書的暗格,算是將功抵罪,依舊保留了五品的掌宮女官之位。


    又過了數日,柳家被定了罪,而柳美人也被從清涼殿移到了真正的冷宮——待罪嬪妃暫居的肅正堂。


    時已四月,陽光已由和煦變得熾烈,天地間充塞著耀目的光輝,草木繁盛,甚至已能偶爾聽見夏蟲唧唧之聲。


    肅正堂外濃蔭蔽日,四周幹淨整潔,與別的宮室相比,除了宮牆高了一丈,其他別無二致。


    隻是一走進去,就有股子透骨的寒氣兜頭蓋腦地籠過來,讓人忍不住要打個寒戰。


    趙嫣容將跟著自己的宮人們都留在院子外頭,隻帶著木蘭一人走進去。堂內負責看守的宮人們默默給她們平素難得一見的皇後娘娘開門行禮,然後又默默地退到外頭。


    空曠的內室裏有一尊觀音像,容妃布衣木釵跪坐在蒲團上,身旁有兩個粗壯的宮婦看著。


    “你們下去吧。”趙嫣容擺了擺手,“本宮有話要與柳美人說說。”


    那倆宮婦有些遲疑,一般進了肅正堂的宮妃基本就是定了罪的,再無翻身的可能。所以很多人進來就離瘋傻不遠了。這種從骨子裏頭帶著絕望怨怒的女人,經不得一點刺激,許多人都會做出危險的舉動。


    若是皇後有個好歹的,她們哪裏還能有命在?


    “娘娘,請恕奴婢們不能離開。萬一柳氏發了瘋……”兩個宮婦跪下來求皇後收回成命,“奴婢們就近守著,也好護著娘娘玉體安全。”


    “她傷不了我,你們下去!”


    因著皇後堅持,兩個宮婦隻得萬般不願提心吊擔地離開,卻也不敢離開太遠,都扒著大門往裏頭看,若是裏頭有事也好及時衝進去。


    柳美人跪坐著,明明聽見皇後來了,卻連頭也不肯抬。


    趙嫣容圍著她轉了兩圈,讓木蘭去搬了把椅子,在她麵前坐下。


    “柳氏,這兩天你過得怎麽樣?”


    聽著皇後的聲音,她終於抬起了頭。


    不過數日的工夫,她幾乎變成了另一個人。從嬌豔的鮮花變成枯萎的敗葉真是件極易的事。她的皮膚晦黯發黃,沒有一點光澤,眼圈深陷,目光遲滯,臉上帶著到了此時也不能拋開的傲氣和怨怒之色。


    “托皇後娘娘的福,妾身過得還算好。”


    “嗯。”趙嫣容點了點頭,上下打量她,“能活著就是好事。想來你也知道你的父親和叔伯兄弟再過幾日就要問斬了吧。”


    柳美人的喉中發出一聲悲苦的哀鳴。


    “皇上是個仁君,你放心吧,禍不及婦孺幼兒,柳家的女人和孩子總歸保了命下來。”


    柳美人的五官扭曲著,痛苦又猙獰。


    “趙嫣容,你用不著這樣得意地來看我的笑話。你以為趙家能撐著你多久?你以為裴家能挺你多久?別以為皇上現在寵著你,你就可以得意一世!”柳美人尖聲說道,“他不過是借著你籠絡裴家,你還當你真有什麽本事能耐讓皇上看重?”


    趙嫣容笑著看她,點頭說:“喲,我就是來看你笑話的怎麽著?不過看來你也不是個蠢到骨頭裏的人,這兩日你已經想明白了,知道為什麽皇上之前會那麽寵你。”


    柳氏幹涸的眼窩裏湧出濕意:“他是喜歡我的,我隻是被父兄牽累。若我不是柳家人,若不是……我不甘心,不甘心……”


    “原來還是傻了巴嘰的,虧我還當你開了竅。”趙嫣容冷笑一聲,“喜歡你?拉倒吧。天下的女人都隨他挑,想要什麽樣的沒有?你指望一個皇帝能對女人有心,跟指望頭豬自己能爬上樹差不多。不過這也是你自找。好好宮妃不當,非要摻和著跟家裏人摟錢,還想想著法兒把我弄死好自己上位。這不是活該是什麽?”


    柳氏看著皇後,聽著她恣意地用市井的調調說話,一時之間有些愣怔。


    就見皇後微微俯□,精致的眉眼彎著,慢條斯理地說:“死不死活不活的,也不說給個痛快。”


    柳氏瞳仁一縮。


    “這是你當初在我的昭陽殿裏說的話,今天我就在這兒還給你。”皇後臉上浮起嘲諷似的笑意,“本宮瞧你不爽已經很久了。跟你想我去死的時間也差不太多。不過本宮比你福大,比你命好,笑著活到最後的,是本宮,不是你。”


    她站起身,讓木蘭過來扶著,略回頭笑著說:“原本讓你活著也不是什麽問題,隻是一想著你處心積慮要讓我去死,我這心裏就覺得不自在。你大概不知道吧,本宮是個心眼子很小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以雙倍犯之。”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奉上!容妃領了飯盒,接著涼涼要去玩別人了~~~(≧▽≦)/~


    關於裴宜跑去抄查後宮宮室的問題,大家不用太深究,其實就是舅舅心裏不爽,加上容妃娘家犯事,所以他找由頭去發泄不痛快。為什麽讓他去查呢?因為這是劇情需要~~~至於合理性~~~咳咳,看著美貌的舅舅出場,你們就用不著考慮這麽高深的問題了吧~~_(:3∠)_


    來來來,還沒有收藏作者專欄的同學,請你們撥冗戳一下,謝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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