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6)


    馮香妞見馮局長一副不情願的表情,忍不住歎氣說:“行了三哥,你心裏最清楚,這是我頭一次投資商業地產,這麽大的手筆眼看著就要下去了,中途出了這麽個幺蛾子,我要是這個項目沒做成,你讓我怎麽向家裏的親戚交代,比可別忘了,你也是有錢投在這項目上的?”


    馮局長聽了馮香妞這話,低頭思忖了片刻說:“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說的話都有道理,隻不過,一想到要我為了黃一天卻找人,我這心裏總感覺有些不痛快,要不,你親自去一趟省城吧,反正效果都是一樣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馮香妞見馮局長總算是鬆了口,走到馮局長一側,伸手推攘了一下他說:


    “三哥,我還指望著在湖大廣場的項目上,能得到地方政府一定力度的支持,從咱們家族企業的長遠發展來說,黃一天雖然有些不討人喜歡,最起碼,他是懂得識大體的人,跟咱們之間關係現在也算是融洽,你看你和他鬧了幾次,都能夠和諧的處理,可鄔大光現在是夏邦浩的人,他跟咱們不是一條線上的,你難道真想看著鄔大光上台,讓咱們的投資多一個攔路虎?”


    “我明白你話裏的意思,現在能不能把湖大廣場項目給弄成了,就要看黃一天能不能平安逃過這一劫了,我雖然瞧他不順眼,跟他之間倒也算不上有什麽深仇大恨,這樣吧,你到省城後,有什麽消息及時聯絡,需要底下有什麽配合的地方,我會盡量想辦法,總之,咱們努力一把看看,黃一天如果真像你說的,估計有可能被冤枉了,相信應該有機會出來。”


    馮香妞見馮局長總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態度也配合起來,衝著馮局長用力的擁抱了一下說:“行了,有三哥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省紀委的審訊室裏,黃一天的身體出現了嚴重的狀況,被朱閻王采用各種嚴刑手段摧殘的身體終於扛不住了,高燒不退的情況下,還伴有渾身不停痙攣的狀況,這讓底下接手的一組審訊人員不敢隨便繼續審問,所有的人心裏都清楚,紀委工作人員在審訊中如果出現體罰狀況,參與審訊的工作人員是要承擔所有責任的,好在第二批工作人員的審訊工作還沒有正式開始的時候,黃一天的身體已經出現了狀況,第二組組長處於對自己組員保護的需求,提出暫緩對黃一天的審訊,必須要上一批的審訊人員對黃一天目前身體狀況負責後,他們才敢接手接下來的審訊任務。


    王耀中聽說了黃一天身體出現問題的情況後,心急如焚,在治療中想了諸多辦法,不管是用藥還是請醫都親力親為,他已經顧不得省紀委書記看待自己那種複雜的眼神,在目前的情況下,先把黃一天的一條命保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而此事的始作俑者朱閻王瞧著黃一天眼下的身體狀況,心裏也有些忐忑,尤其是看著自己的頂頭上司王副書記每次瞧見自己的時候,那種恨不得要吃了自己的眼神,朱閻王的心情幾乎跌落到了極點。


    就在黃一天的審訊擱淺的空隙,省紀委書記被新上任的省委書記王俊旺叫去談話。


    在省委書記的辦公室裏,新上任的王俊旺書記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對省紀委書記說:“這次通知你過來,主要是因為有舉報信舉報你們省紀委關起門來辦案的時候,涉及到嚴重體罰的問題,這可是大問題,如果真的是這樣,我想什麽後果你是知道的。”


    省紀委書記聽到這第一句話,立即渾身有些發抖起來,新上任的省委書記到底是什麽底細,什麽來路,他心裏並不清楚,可是自己頭一次跟省委書記的談話,居然是從這種不愉快的基調開始的,這讓他心裏著實感到相當緊張,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省委書記看自己不順眼的話,自己會不會成為這一朝臣裏頭,第一個坐上冷板凳的領導幹部呢?


    省紀委書記趕緊一副道歉的口氣說:“王書記,紀委辦案是有嚴格的相關規定的,或許底下人在工作中,偶爾會有一些控製不住情緒的時候,說話的口氣重了一些,這是我作為領導監管力度不足造成的,回去以後,我立即在省紀委內部召開自我檢討的活動,凡是有類似行為的,我一定嚴厲懲處。”


    省紀委書記的態度是比較積極的,但是王俊旺書記的臉色並沒有因為紀委書記的解釋而變的緩和。


    王俊旺書記說:“我可是聽說,你們省紀委有個叫綽號叫朱閻王的處長,他很是了得嗎?底下有個區委書記,連罪名都沒定呢?什麽情況根本就沒調查清楚,就把各種手段給用上了,現在倒好,害的人家身體出現了狀況,這些天,舉報信像是雪片一樣的飛到我的辦公桌上,你作為紀委書記,對於這件事,我倒是想要聽聽你的看法?我還要看看,這樣的人是如何進入紀委的?”


    省紀委書記不由愣住了,朱閻王是他一手提攜起來的下屬,而黃一天的案子,朱閻王也經常向他匯報,情況跟王書記說的似乎有些相同,可本質上卻又有所不同,明明黃一天的案子是有鐵證的,怎麽王書記居然說這個案子還沒有調查清楚呢?


    當省紀委書記在心裏盤算了一番,現在王書記新官上任,必定要有三把火要燒,這種時候,要是不順著王書記的毛捋順了,隻怕王書記心裏對自己會有看法,說不準自己就成了這三把火的犧牲品,在這種情況下,也隻能選擇丟卒保車的辦法了。


    想到這裏,紀委書記誠懇的態度對王書記保證說:“王書記請放心,關於朱閻王審訊的每一個案件,我一定重新派人仔細查處,隻要是發現有任何疏漏或者是問題的,一定嚴厲處罰。”


    王俊旺依舊是冰冷的口氣說:


    “最近一段時間,舉報你們省紀委在普安市的相關案子上存在冤假案件的舉報信不少,你們紀委幹部的工作職責是什麽?不是在審訊室裏施展你們的淫威,而是要踏踏實實的利用好手中的權力,幫老百姓多查處幾個貪官汙吏,給老百姓一個明明白白的交代,如果咱們江南省出現了頭一個明明是清官,卻在你們省紀委的審訊室裏被折磨的出了人命的事件,依我看,你們紀委這幫領導到時候怎麽負得起這麽重大的責任?”


    王書記的每一句話,都像是釘子一樣,狠狠的釘到了紀委書記的心裏,他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王書記為什麽會突然這麽關心普安市黃一天的案子?這個案子審訊了這麽長時間以來,上頭並沒有領導人說過半句話,原本以為這也不過是個普通的案例罷了,反正是有證據在手的,讓朱閻王放手審訊一把,總有把對方製服的一天,卻沒想到突然情況發現了如此重大的變化。


    難不成王書記跟黃一天之間有某種關係?


    紀委書記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一種什麽樣的複雜心情離開了省委王書記的辦公室,一回到省紀委後,他立即把朱閻王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省紀委書記衝著朱閻王問道:“黃一天的案子現在什麽情況?”


    “原本在我們手裏審訊的好好地,眼看就要拿魚了,這不是被下一班人接手了嗎?聽說是那小子身體出現了狀況,嚇的底下那幫膽小的連提審都不敢提審了,我就說嘛,那些人都不是幹事的料,這點小事就害怕成那樣了,上次有個副廳級幹部當場都開始翻白眼了,我們不是還在繼續審著,就這幫貪官汙吏的身體,一個個平常不是人參就是鹿茸的,一時半會死不了。”


    瞧著朱閻王一副憤憤不平的口氣,紀委書記衝著朱閻王歎了口氣說:“你現在還有心情抱怨,你體罰黃一天的事情,已經有人暗地裏捅到新任的省委王書記麵前去了,今天書記狠狠的教訓了我,還要問說你是如何進入紀委的?”


    “是嗎?這人心可真是夠惡毒的,我幹活有成績的時候,這幫人不出聲,等到審訊中出現一點小問題了,居然立即煽風點火起來,我估摸著,肯定是王耀中,聽說他跟黃一天之前就一塊搭過班子的,兩人之間的關係鐵的很呢,現在瞧著黃一天在我手裏受罪,他心裏能不恨我?”


    紀委書記聽朱閻王這麽一說,心裏稍稍琢磨了一會說:“不對,王耀中的底細我心裏是清楚的,如果是王耀中在背後搞鬼的話,王俊旺書記絕對不會用那樣的態度跟我說話。”


    “到底怎麽回事?今天去王書記那裏,他給您臉色看了?”


    “何止給我臉色看,那架勢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看樣子,王書記對黃一天的案子特別關注,尤其是你在案件審理過程中采用的體罰手段,按照王書記的說法,現在舉報信滿天飛了,那麽王書記已經知道,可能就要對我們采取辦法,先禮後兵啊。”


    “這怎麽可能?就算是我體罰黃一天的行為,也就是這一周的時間,再說了,知道內情人都是內部人,怎麽會導致舉報信滿天飛的結果呢?是不是王書記說話過於誇張了?”


    “行了,咱們先不管王書記說話是不是誇張,我先問你一句,黃一天當真確定有問題?”


    紀委書記這句話倒是把朱閻王一下子給問的愣住了,那神情明顯是沒有十足的把握。


    紀委書記這下急了,今天跟王書記談話後,他能感覺到王書記心裏對這個案子的重視,因為審訊中涉嫌體罰的問題,王書記已經大發雷霆,如果這個案子查到最後居然是冤案的話,那可就不是朱閻王一個人吃不了兜著走就能解決的了。


    朱閻王沒什麽底氣的口氣說:“當初,這個案子的證據是省委宣傳部長的公子季軍給我的,他說自己帶著兩個人親自去了一趟黃一天的家裏,把一百萬現金裝在一個箱子裏給了他,人證物證都挺齊全的,按理說,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紀委書記也是有豐富辦案經驗的人,他從朱閻王的話裏立即聽出了明顯的漏洞來。


    他追問朱閻王:“現在舉報人的身份,咱們先不說,你到底調查清楚沒有,黃一天是不是親手接下了這一百萬的賄賂?”


    “這,我倒是真不敢確定。”


    紀委書記氣的一下子從座椅上站起來,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麵,衝著朱閻王吼道:“這就是你朱閻王辦的案子?什麽情況都沒搞明白呢?就先把手段給人家使上了?你也是在即為該工作多年的老同誌了,怎麽就這點經驗都沒有了呢?黃一天到底有沒有收下這一百萬,才是案件的最關鍵部分,你居然有臉說自己不敢確定?”


    朱閻王從來沒見過紀委書記當著自己的麵發過這麽大的火,趕緊也站起身來解釋說:“是這樣的,季軍原本跟我就算是熟人,這次他拿著舉報信過來,我瞧著人證物證都齊備了,所以就決定抓人了,最近一段時間,在審訊的時候,黃一天的態度實在是過於惡劣了,我想著,反正他這樣級別的領導幹部,即便是那一百萬的事情不能做實的話,其他一些方麵一定也是有問題的,隻要我加大馬力審訊,還怕他不認罪,可偏偏沒想到這家夥是個硬骨頭,還真是有些難啃,正好到了審訊的節骨眼上,你們領導又要換一批人繼續審訊,所以才會弄的我不上不下的尷尬處境。”


    “你倒是有理了,敢情所有的責任都該領導班子來負?是不是該繼續讓你朱閻王審下去?直到出了人命你才甘心?”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你什麽都被說了,我實話跟你說了吧,王書記對此事的關注度超過你我的想象,以我看,你現在最好自求多福,不管是冤案也好,還是對黃一天下了手段也好,哪一樣都夠你喝一壺的,如果真的要是讓人查你,我估計你就進去了。”


    朱閻王冤枉的口氣申辯說:“黃一天的案子怎麽會是冤案呢?這絕對不可能啊,如果現在再給我兩天時間,我一定有辦法讓這混蛋把骨頭給吐出來。”


    “你還想繼續對黃一天用手段,你可真是鬼迷心竅了,現在黃一天渾身傷痕累累,黃一天要是出不去了還好些,要是他這次真能平安出去,你的行為到底是什麽性質,你心裏難道不清楚?”


    聽領導這麽說,朱閻王才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他一下子也有些疲軟起來,衝著紀委書記自言自語的口氣問道:“現在可怎麽辦才好啊?要是黃一天無事出來,真要舉報我對他用了刑的話,隻怕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瞧著自己的心腹一副惆悵的表情,紀委書記心裏也忍不住歎了口氣,安慰的口氣對朱閻王說:“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再說了,但是你自己心裏要做好最壞的打算,隻要省裏不追究,那麽就不是你的事情,如果追究,對不起,你該是什麽責任,誰也不敢給你兜著。”


    這麽一說,誰都知道,領導是在推卸責任。


    朱閻王晚上下班回家後,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老婆看在眼裏忍不住問他:“是不是在工作上遇上什麽難處了?”


    朱閻王把最近單位裏發生的事情跟老婆說了一遍後,同樣在機關上班的老婆立即有些驚慌起來。


    老婆一副肯定的口氣說:“完了,這下你可真是遇上大事了。”


    聽著老婆這副說話口氣,朱閻王心裏更加慌張起來,他有些無助的眼神看著老婆問道:“你憑什麽這麽說?”


    “這還用問嗎?你違規對人家進行了體罰,這麽小的事情,擱在你們紀委內部審案來說,根本就不算是什麽事情,可是現在連省委王書記都重視了,領導嘴裏說過芝麻,底下人都當成是西瓜,跟何況你剛才說,王書記居然為了這件事親自找你們紀委書記談話了,你想想看,這事情嚴重到什麽地步?”


    聽老婆這麽一說,朱處長不由大驚失色,難怪今天紀委書記跟他說話的口氣那麽重,看樣子,自己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老婆自言自語的口氣說道:“現在就看你們領導對這件事到底是什麽樣的處理方法了?”


    “你認為,我們領導會怎麽處理這件事?”


    “常規做法自然是丟卒保車,不過,你跟在紀委書記後麵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就能對你下得了狠手?”


    朱閻王有些淒然的一笑說:“隻怕他心裏已經決定要下手了,這世道原本就是這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那怎麽辦?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情,我跟孩子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朱閻王的老婆到底是個女人,聽朱閻王這麽一說,立即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好像已經預見了朱閻王出事後的悲慘境況。


    朱閻王伸手把老婆攬進懷來,一副堅定的口氣說:“就算是為了你和孩子,我也不會輕易低頭,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解決問題的。”


    “真的?”


    “我什麽時候騙過自己的老婆?”


    朱閻王的老婆瞧著朱閻王那淡定的神情,眼下除了信任自己的老公之外,又有什麽好辦法呢?


    黃一天的身體因為靜養的緣故慢慢在好轉,隻不過朱閻王下手的確太狠了,身上背上的一些傷痕短時間內恐怕是很難痊愈,這些天的折騰讓黃一天感覺身心俱疲,但是最近一段時間在醫生的照顧下,吃的香,睡的好,又讓黃一天的體力和經曆恢複了不少。


    他瞧著最近一直沒人過來提審他,敏感的意識到外頭的情況可能是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但是到底情況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還是往對自己更加不利的方向發展,他心裏卻根本就沒底。


    黃一天不知道,就在他養病的那兩天,省紀委內部因為他受到體罰的事情,發生了重大變化。


    省委王俊旺記談話後的第二天,派出了省委辦公廳室的一個副主任,明麵上說是過來考察工作,實際上卻是過來調查關於紀委內部工作人員在審訊期間對犯罪嫌疑人濫用刑罰的問題。


    這位副主任首先點名要見黃一天,於是在省紀委書記的親自安排下,這位副主任來到了黃一天的病床前。


    盡管事先並沒有人通知黃一天,站在自己病房裏的這位到底是什麽身份,但是從陪同在身邊的紀委幾個主要領導的表情上,他能看得出來此人的身份必定比較重要。


    於是黃一天當著這幫人的麵,又稍稍裝了幾分,把身上的病痛表現的更加痛苦一些,副主任親眼瞧見黃一天身上的諸多傷痕後,顯然非常生氣,衝著站在身旁的幾個省紀委領導狠狠的瞪了一眼,轉身相當不悅的表情表態說:


    “不管這位同誌的案子什麽情況?就算是從人道主義的角度出發,你們也不能把人給折磨到這種地步嗎?這是嚴重的違紀行為,我想省領導會追究的!”


    省紀委的一幫領導人哪裏還敢多說半個字,一個個唯唯諾諾站在一邊隻有頻頻點頭的份。


    副主任彎下身子對黃一天換了一副和顏悅色的表情說:“你先安心養傷,你的問題,組織上一定會調查清楚的,也一定會給你一個合理的交代,不要任何思想負擔,好嗎?”


    黃一天假裝感動的衝著副主任使勁的點頭。


    副主任領著一群人轉身出門,黃一天看到王耀中臨走的時候,衝著自己先豎起大拇指,然後輕輕的搖搖頭,他有些不解的衝著王耀中皺眉,王耀中卻又衝他伸出了一個大拇指。


    這一連串的動作讓黃一天看到了希望,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王耀中剛才的意思是說,自己在審訊時候的表現是很棒,總算是挺住了,現在事情雖然還沒有解決,但是結果應該是很好的。


    黃一天從王耀中的眼神裏看出了幾分安穩來,一幫人走後,他默默的一個人重新躺回到病床上,這陣子受到的苦,是他從未經曆過的,好在,看情形,似乎災難即將遠離,但願自己能早點恢複自由身。


    副主任親眼看過黃一天的狀況後,回到省紀委的小會議室裏,當著省紀委一幫領導的麵毫不留情的批評道:“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啊,咱們王書記對你們紀委的工作相當關心,就在昨天,王書記接到了中紀委的一個批示,說是咱們省紀委這裏存在嚴重體罰的違規行為,當時王書記還在向中紀委的領導幫你們辯解,可今天看到這情況,你們倒是讓王書記以後怎麽幫你們在中紀委的人麵前解釋?”


    副主任把中紀委的人都搬出來來,這讓省紀委書記的心裏不由又往下猛然的沉了一下,從王書記對此事的揪住不放他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政治味道,隻怕王書記真要拿這件事做大文章?


    省紀委書記的心裏害怕極了,他心裏清楚,這個時候,隨便一句話說的不到位,或者是隨便一件小事處理的不妥當,極有可能對自己相當不利。


    省紀委書記當場表態說:“請副主任回去之後向王書記匯報,省紀委一定會盡快鏟除這種害群之馬,馬上加強對底下紀檢工作人員的思想教育,一定要把體罰這根弦給上緊了,處理相關的人員,保證不會再出現雷同的情況。”


    副主任聽了這番保證的話後,臉上並沒有烏雲散盡,而是用一種意味深長的口氣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紀委係統絕對不能因為一顆老鼠屎就壞了一鍋粥啊。”


    副主任從省紀委考察回去後,立即向省委王書記匯報了自己親眼看到的諸多情況,據知情人泄露,王書記當場就大發雷霆,要求省紀委嚴格自查自糾的同時,必須立即向中紀委的領導匯報解釋此事,一定要把這件事當成大事來抓。


    經過了這一番折騰,省紀委的一些副職倒是無所謂,反正現在是首長負責製,真出了什麽大事,還不是一把手紀委書記出來頂蓋子,可是一把手書記卻慌了神一般,立即召開了領導班子會議,專程研究對於在審訊中存在嚴重體罰行為的朱閻王采取什麽處理意見的問題。


    一連串的壞消息傳到朱閻王的耳朵裏,他幾乎有些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自己以前也曾經辦過不少案子,體罰對象比黃一天受過的苦要多的多,怎麽這次居然就成了現在這種局麵呢?


    最重要的是省紀委書記對自己的態度突然之間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記得以前紀委書記經常跟自己聊起案情的時候,總是會說一句話,老朱啊,隻要你有本事把案子給拿下來,不管你用什麽方法都沒問題,我要看到的是結果。


    按照朱閻王對領導這句話的理解,他其實是縱容自己對那些被審訊的人采取一定手段的,怎麽現在出事了,居然就連聽自己解釋一句的機會都不給呢?


    朱閻王思來想去,心裏總是感覺到不對勁,按理說,黃一天已經被關進省紀委半個月的時間了,他跟外界的聯係是沒有的,到底誰有這麽大的能力,居然把黃一天的事情鬧到這種沸沸揚揚的地步?


    朱副書記找朱閻王談話,他提出的問題跟紀委書記提出的問題如出一轍,到底黃一天有沒有親手接下那一百萬的賄賂款項。


    朱閻王無可奈何,隻能把舉報人賈愛軍,季軍和莊力歐都叫過來,當著諸位領導的麵,展開一次特殊的談話。


    朱閻王:“你們三人是聯名舉報浦和區的區委書記黃一天受賄一百萬人民幣現金,有這事嗎?”


    季軍,莊力歐,賈愛軍異口同聲回答:“有這事。”


    朱閻王:“是誰把錢送過去的?”


    賈愛軍回答:“是我和莊力歐一塊去的,但是我一個人進去送的。”


    朱閻王:“你把錢親手交給黃一天了?”


    賈愛軍:“不是,但是我把錢親手交給黃一天的老婆了。”


    朱閻王:“你確定嗎?你的確把錢交給黃一天的老婆了?”


    賈愛軍趕緊點頭:“這一點絕對沒問題。”


    朱閻王問完了一番話後,轉臉看著坐在自己身後的朱副書記。


    朱副書記麵無表情的發話道:“通知案件涉及當事人過來一趟。”


    朱閻王立即查到劉丹丹的電話號碼,通知她立即過來。


    劉丹丹很快來了,她顯然對省紀委突然要找自己談話有些不知所雲,她進門的時候,季軍等人已經被安排到另一個房間等待,劉丹丹一進門就被請到了朱閻王的麵前坐下。‘


    作為曾經的紀委同僚,劉丹丹跟朱閻王是麵熟的,見朱閻王一副一本正經的神情看著自己,又瞧見朱副書記和王耀中副書記都坐在背後,她心裏意識到,必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朱閻王再次開始了問話。


    朱閻王:“劉丹丹,你是浦和區區委書記黃一天的妻子嗎?”


    “確切的說,是前妻,上個月,我們剛剛辦理了離婚手續。”


    劉丹丹的這句話一說出口,不僅朱閻王吃了一驚,坐在後麵的朱副書記和王耀中也愣了一下,好在愣怔過後,王耀中心裏不由替黃一天慶幸起來,如果賈愛軍剛才說的話是實話,他把錢送給了劉丹丹,而劉丹丹現在已經跟黃一天解除了婚姻關係,這對於黃一天的案子來說,實在是太有利了。


    朱副書記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衝著王耀中會意的交匯了一下眼神。


    朱閻王繼續問道:“劉丹丹,半個月之前,你有沒有收到賈愛軍送來的一箱禮物?”


    “有這事,他說這是送給黃一天的。”


    “箱子現在在哪裏?”


    “在我家的書房裏,我都已經跟他離婚了,我拿他箱子幹什麽?他的東西我沒動過。”


    “你沒看過箱子裏裝的是什麽嗎?”


    “我為什麽要看?”


    朱閻王的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朱閻王又問道:“這個問題相當重要,請你想好了再回答,黃一天知道你收下了那個箱子,並放在家裏的書房嗎?”


    “他一年到頭都在底下呆著,我哪裏有時間跟他說這些,再說,我跟他現在已經分開了,我沒跟他說過。”


    坐在朱閻王身後的朱副書記和王耀中都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們的心裏都清楚,黃一天的案子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朱閻王無奈,隻能繼續問道:“劉丹丹,現在那個箱子在哪裏?”


    “應該還在家裏的書房放著。”


    “你帶我們一起去取一下好嗎?”


    “沒問題。”


    一行人立即去了一趟黃一天的家裏,果然在書房裏看見了劉丹丹說的那個箱子,箱子是封閉的,打開一看,裏麵是分文未動的一百萬現鈔。


    朱處長看到事情居然是這種結局,心裏不由五味雜陳,直到現在他才醒悟過來,這次他的確是冤枉了黃一天,的確是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嚴重錯誤,如果當初不是聽信了季軍的話,沒有經過仔細調查,就把黃一天直接給控製了,現在又怎麽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朱處長心裏害怕極了,他知道,黃一天的案子,原本朱副記就相當的重視,現在省委的王書記又一直在給紀委書記施加壓力,看得出來,黃一天的勢力遠遠超過自己的想象,自己這次真的是倒黴撞到了不該惹也惹不起的槍口上了。


    事情的真相已經明了,朱閻王心裏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明擺著現在是他在處理舉報問題過程中,調查工作沒有做仔細了,導致冤枉了一個清官,居然還在審訊中犯下了嚴重的錯誤,對被審訊對象進行了體罰,這次隻怕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過被懲罰的命運了。


    案子有了新的情況,當情況匯報到省紀委書記麵前的時候,他的反應也很強烈,在紀委工作這麽長時間了,類似於黃一天案件這種驚天逆轉的情況不是沒有發生過,但卻比例相當小,省紀委書記首先想到的是,隻怕這次的問題不能隨便用下屬工作失誤四個字就能了解了,現在上上下下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對此事作出一個公正的決策,就算自己心裏再怎麽偏袒朱閻王,恐怕也保不住這個一直以來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屬了。


    事情真相大白後,輿論立即一邊倒起來,諸多有利於黃一天的言論四處傳播。


    在王耀中的親自安排下,對黃一天的所有監控全都撤除,黃一天從此再次成為自由公民,當王耀中坐在黃一天的床頭緊緊握住他的手時,兩人的眼裏都有些忍不住濕潤了。


    黃一天充滿感激的口氣說:“這次真是難為你了。”


    王耀中輕輕的搖頭,一副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樣子說:“你知道嗎?這些天,我一晚上一閉眼就是你在審訊室被朱閻王虐待的情景,如果事情再沒有轉機,我真是要被逼瘋了。”


    黃一天衝著王耀中話裏有話的說道:“放心好了,我黃一天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我即便是不能給朋友帶來益處,也絕對不會給朋友帶來麻煩。”


    王耀中知道黃一天話裏的意思,衝他笑笑說:“好在雨過天晴了,也算是運氣好,我總感覺這次的事情的確相當難得,能從朱閻王手裏全身而退的人,你可是頭一個。”


    黃一天笑道:“說明我是有福之人,一般的小鬼傷不了我。”


    王耀中搖頭輕聲說:“你出事後,我特意去了一趟北京,打著你的旗號去找了盧部長。”


    “難怪?盧部長的態度積極嗎?”


    其實這句話黃一天不用問,心裏也清楚答案,自從他跟盧部長以前在盜墓事件中合作愉快後,盧部長就跟他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唇亡齒寒的道理,盧部長不會不明白,所以自己的事情,哪怕是難度再大,他也會盡力而為。


    王耀中點頭說:“盧部長果然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我把你的事情說了一下後,他立即就四處張羅,我估摸著,這次省委新上任的王俊旺書記對你的案子這麽關心,很有可能就是盧部長的作用。”


    “省委書記換成了王俊旺?我這才進去幾天的功夫啊?這江南省的省委書記居然就鳥槍換炮了?”


    “是啊!鐵打的官場,流水的官啊,隻怕新任省委書記上任,這一年半載的,又要有好戲看了。”


    黃一天笑道:“管他誰唱戲,咱們這些人隻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王耀中瞧著黃一天的情緒已經比較平穩,忍不住問他:“辦案子的時候,劉丹丹說,你跟她已經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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