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3)


    黃一天說,從官方的角度來說,作為土地的擁有者,我們自然是希望越多的企業參與競爭越好,這樣對地方的財政貢獻也才能越大,馮經理要是有興趣參與土地拍賣,我自然是雙手歡迎的。


    馮香妞嬌嗔的看了黃一天一眼說,這話我聽上去很是不舒服,怎麽,黃書記跟我說話還要擺官架子?我既然找上門來跟你討論這件事,就是把你當成朋友,想要聽聽你的建議,你倒好,給我弄一個官方意見出來,這樣的辭令,你是想要敷衍我嗎?


    黃一天被馮香妞這麽一搶白,臉上倒是有些掛不住,趕緊衝著馮香妞賠笑說,行了,行了,馮經理的意思我明白了,要是以後有什麽用得著我黃某的地方,盡管開口,保證全力以赴,這下馮經理應該滿意了吧。


    馮香妞笑道,這才像是一個中肯的朋友該說的話,而不是長篇大論,空話白話。


    馮香妞在黃一天的辦公室裏呆了一會後,千叮呤萬囑咐的要黃一天一定把這件事掛在心上,有什麽消息要及時跟她聯絡,黃一天表麵上點頭應承著,心裏卻感覺這件事有些複雜起來。


    湖大廣場的項目原本是個燙手的山芋,好不容易現在把裏外的障礙都掃清了,準備開始重新拍賣招標,隻怕以後會有不少麻煩事接踵而來,這樣大的一塊蛋糕,誰都想過來分一杯羹,今天是馮香妞親自殺上門來,明天又會是誰呢?看來最近原本打算公平公正透明的態度,把這個項目早日完工的想法,隻怕是有些過於幼稚了。


    馮香妞走後不久,趙王道居然來拜訪。


    說實話,現在黃一天看到趙王道心裏不由先虛了幾分,畢竟背地裏跟趙婷婷有了那一層關係,見到趙王道的時候,總是有種直不起腰來的感覺。


    趙王道推門進來後,衝著黃一天點頭示好,這位鐵漢子,盡管以前經曆了一些劫難,對生活的態度卻一直都是積極向上的,既然官場混不下去了,那就轉戰商場,這兩年盡管辛苦一些,生意做的倒也不錯。


    上次,女兒趙婷婷告訴他,黃書記幫他在開發區弄了一塊地,讓他去開發賺錢,這讓趙王道像是順手撿到了天上掉下來的一塊餡餅,心裏美滋滋的。


    趙王道在商場混了這幾年,心裏倒也明白官商一體才能賺錢的道理,隻可惜自己手裏的資金不足,難得弄一個大項目幹幹,而一些小項目盈利空間小的情況下,再去找一些老關係疏通,實在是有些不上台麵,這次黃一天主動伸出援手對於趙王道來說,這必定是黃一天內心深處想要對他有所補償,畢竟自己幾年的牢獄之災是拜黃一天所賜。


    趙王道怎麽也沒想到,這件事會是自己的女兒跟黃一天共同商議操作的結果,如果他知道真相的話,隻怕內心一時也會有些接受不了事實。


    黃一天招呼趙王道坐下後,問他,趙總今天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考察工作?


    官場上的人都已經習慣了出口就是用上一些官方辭令,黃一天也是,對著趙王道,他盡力的想要讓自己顯得輕鬆一些。


    趙王道對黃一天說,自己這次過來主要是為了表達對黃書記的感謝,如果沒有黃書記的鼎力相助,自己是不可能拿到開發區那塊地的,現在工程已經上馬,這一個項目的獲利抵得上自己幹了幾年的利潤,因此他心裏惦記著,無論如何要當麵跟黃書記道聲謝謝。


    黃一天心說,等你知道了我跟你女兒的事情後,不要拿起大砍刀追著要我的命就行了,至於感謝之類的,倒也不是最重要的。


    黃一天趕緊敷衍道,趙總太客氣了,咱們都是老朋友,老關係了,有這種能得好處的事情,我自然會多想著老朋友一層,隻要趙總不嫌我多事,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趙王道大手一攤說,那哪能呢?黃書記算得上我是命中的貴人,沒有黃書記的幫忙,我哪裏有機會參與房地產的開發,又哪裏有機會找到這麽好的生財之道呢。


    黃一天瞧著趙王道的眼神裏的確是充滿感激的神情,心裏不由放心了不少,暗自揣摩著,趙王道今天過來,八成就是單純的為了表達一下謝意罷了。


    黃一天正愣神的功夫,趙王道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梁,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說,黃書記,我有個不情之請,也不知道講出來是不是合適?


    黃一天心說,你這都已經開口說了,還有什麽不合適的,因為心裏對趙王道畢竟有些歉意,所以黃一天的心裏感覺,隻要趙王道提出的要求不是太過分的話,自己倒也可以考慮。


    因此,黃一天笑著說,趙總有話不妨直說。


    趙王道見黃一天的態度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積極些,趕緊把自己這次來找黃一天的真實意圖給說了出來。


    原來,趙王道初次進軍房地產業,一塊地的開發讓他看到了甜頭,他心裏想著一不做二不休再多買兩塊地繼續開發,可手裏的資金流傳卻出現了問題,根本就不足以應付他接下來繼續買地的計劃,因為資金短缺的問題,他一次次的往各家銀行跑,希望能貸到一些款子,可以銀行現在對房地產業的貸款也正在逐步收緊,能給出的貸款額度,遠遠低於趙王道的預期,這讓趙王道相當鬧心,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解決資金短缺的問題才好。


    思來想去,他想到了請黃一天幫忙,他覺的黃一天上次隨便說句話就給了自己一塊地,現在隻要隨便說句話,必定能幫自己從銀行貸下款來。


    黃一天靜靜的聽趙王道說完後,心裏慢慢的盤算開來,自己真心想要幫趙王道,主要是看在趙婷婷的麵子上,上次幫他弄了一塊地,已經算是違規操作,現在趙王道明擺著不符合條件的情況下,想要利用自己手裏的特權,幫他貸款成功,這件事恐怕有些不妥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畢竟不是涉及到一兩萬的小數目,一塊地拿下來少說也要上千萬,以趙王道現在這種資金狀況,一旦工程上出現任何問題,這一千萬立即就有可能成為壞賬,為了補償自己對趙婷婷的虧欠,居然要花一千萬的代價,這代價未免太大了些。


    黃一天皺眉想了一會,對趙王道說,趙總,您是知道我這人個性的,隻要是能幫得上忙的,我自然是沒二話,畢竟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也是巴望著趙總的生意能做的順風順水,實力越來越強,但是公司貸款的事情,說白了是你企業的內部經營行為,我一個領導幹部直接參與企業的經營活動,隻怕是不太妥當吧?


    盡管黃一天沒有明言拒絕趙王道的要求,但是從話裏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趙王道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凝結起來,黃一天建議道,其實填補資金缺口的方式有很多種,比方說,趙總可以找一些企業或者是個人采取融資的方式嘛,或者是找個資金比較雄厚的合夥人來買下趙總看中的那塊地,總之,趙總的目的是賺錢,在資金不是十分雄厚的情況下,跟別人合作說不定也是一個辦法。


    趙王道輕輕的搖頭說,既然黃書記為難,我就不多說了,我再想想其他辦法吧。


    趙王道有些鬱悶的離開了黃一天的辦公室,黃一天心裏明白,自己上次出手實在是太大方了,讓趙王道感覺自己對他的偏頗似乎是一種正常的行為,所以才會連辦貸款這樣的事情都指望到自己身上來,看來,以後跟趙王道之間的交往,自己還是應該更加謹慎些比較好。


    晚上,下班時間還沒到,趙婷婷的電話就打來了,聲音柔媚的問黃一天今晚什麽時候回去。


    黃一天突然對趙婷婷的聲音有種厭煩的感覺,如果不是因為趙婷婷的緣故,自己又何必要去費心應付趙王道,他跟趙王道原本就是有過節的人,彼此的性格也不是很合得來,從內心來說,他並不想跟趙王道有過多的接觸。


    趙婷婷聽著黃一天在電話裏並不出聲,趕緊抱歉的口氣說,我知道,我父親的事情一定是讓你為難了,你千萬別聽他提出來的那些要求,你要是為難的話,倒也不必理睬他,你是知道的,他現在一門心思做企業,很多事情難免考慮的有些偏激。


    趙婷婷的這幾句話說的倒是讓黃一天心裏熨帖了些。


    黃一天說,趙婷婷,我不是不肯幫你父親的忙,而是他提出來的要求,以我現在的身份壓根就不適合出麵協調。


    趙婷婷點頭說,我明白的,為了表示對你黃書記的歉意,我今晚特意親手做了幾個小菜,還弄了一瓶好酒,不管你今晚應酬到幾點,我都等你回來。


    趙婷婷這幾句話一說,黃一天的心又有些軟了,說到底,趙婷婷的心裏始終是理解他的,這讓他多少感到一些寬慰。


    晚上,等到黃一天回到家的時候才發現,趙婷婷為了討自己的歡心,今天算是下了大工夫了。


    原本白藍色調相間裝潢的房子,在趙婷婷的擺弄下,簡直成了新娘房一般。


    從客廳的是個邊角開始,一條線上全都掛滿了粉色,紫色,黃色的氣球,客廳吊頂的燈上還放了一個玫瑰花做成的心型大花環,客廳裏的裝飾一看就是費了些功夫的,偏偏臥室裏的風景更加旖人,床上,地上,撒滿了玫瑰花瓣,整個房間充滿了自然的花香,不知道趙婷婷從哪來找來了兩個心形的小燈,左右插在臥室床頭兩邊的插座上,整個房間的籠罩在一片充滿曖昧和浪漫的氛圍中。


    瞧著黃一天有些傻傻的看著房間的變化,趙婷婷不無得意的伸手攬住男人的脖頸說,這是我花了一個下午才布置好的房間,希望你能喜歡。


    在這樣一個充滿溫馨色調的房間裏,美人在懷,溫存耳語,任何一個男人恐怕也說不出什麽煞風景的話來,黃一天微笑著在趙婷婷的額頭上親了一下說,你一定累了吧?好端端的費這個神幹什麽?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


    趙婷婷笑道,今天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我隻是擔心你心情不好,所以想要盡力哄你開心。


    麵對如此貼心的女人,男人即便是心裏有再多的話想要說,也說不出口了,隻是緊緊的把女人摟在懷裏,輕輕的感受兩顆心連在一起時那種說不出的默契滋味。


    趙婷婷今晚表現的相當主動,大有幾分替父賠罪的意思,男人了解她的心意,配合著一道在這種溫馨又浪漫的環境裏享受魚水之歡的樂趣。


    劉春花被雙規後,她經手的教育局校舍招投標結果就成了無效結果,獲得此次招標成功的賈愛軍接到了關於取消上次招標結果的通知後,心裏相當惱火。


    賈愛軍找到莊力歐商量說,也不知道即將到任的浦和區新任紀委書記到底什麽來路,咱們要早點打聽清楚了,才能把工程重新落入囊中啊。


    莊力歐卻搖頭說,依我看,這一招實在是不太實用,你想想看,咱們在劉春花身上下了多大的本錢,結果呢,這娘們自己做事不穩當,把咱們這些人也給拖累了,也不知道她在紀委裏頭都胡說八道了些什麽,要是把咱們也牽扯進去,那才真是得不償失。


    賈愛軍說,劉春花又不是傻瓜,她也在紀委當了這些年的領導,難道還不知道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依我看,就算是她咬到咱們身上來,隻要咱們撇的一幹二淨,都是單對單的事情,誰又能保證劉春花說的就全是真話。


    莊力歐點頭說,你說的話倒也不無道理,眼下你老丈人畢竟在普安市裏當副書記,估計紀委那幫東西還不至於把這把火燒到咱們身上來,不過,第一次用的辦法失敗後,要是第二次還用相同的法子,隻怕不僅別人會覺的咱們笨,後任的紀委書記有了劉春花這樣的前車之鑒,必定也不敢跟咱們走的過於近乎。


    賈愛軍聽了這話,不免有些發愁道,那可怎麽是好呢?要是不能打通招投標辦公室主任這道關口,咱們憑什麽把工程給拿下來?


    莊力歐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賈愛軍一眼說,其實,辦法還是有的,就是不知道賈總心裏是不是實實在在的想要賺這筆錢。


    賈愛軍眉頭緊皺說,這都什麽時候了,我要是不想把項目拿下來,不想做這賺錢的生意,我在這裏跟莊總說了半天,難道都是廢話嗎?


    莊力歐見賈愛軍的態度表明,衝他伸出兩個手指頭說,現在有兩個辦法可行,隻是不知道賈總想要挑選哪一種?


    賈愛軍衝他隨便擺了一下手說,你先說說看。


    莊力歐於是分析說,這浦和區裏,恐怕很多事情到最後還得過區委書記黃一天那一關,我的意思是,如果賈總的老丈人能親自出麵說句話,說不定黃書記能給賈總二分薄麵,官場上的相互利用都是心知肚明的,就算是黃一天說不定以後也有用得著你家老爺子的地方,我相信這點小事,隻要你家老爺子肯屈尊找黃書記要下這個人情,黃一天必定還是會給麵子的。


    賈愛軍聽了這條建議,連連搖頭說,行不通,行不通的,上次趙浩霞的事情,把我家老頭子給嚇住了,他從省裏下來,主要目標是衝著市委書記的位置來的,隻怕現在讓他為了這麽個工程上的事情低頭求一個下屬,他必定心裏不太情願,我家那老爺子,你是不了解,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年底的時候伸手從我公司裏拿提成自然是笑眯眯的,可真要是讓他出麵幫忙協調一些事情,比請菩薩還難。


    莊力歐搖頭說,既然這樣,咱們就隻有走第二條路線,賈總是從省裏下來的,想必省裏有一些人脈關係,瞧著有沒有能製得住黃一天這種小官僚的,咱們走高層路線,由不得他黃一天不聽話。


    賈愛軍明白莊力歐的意思,他的老丈人在省裏當了這麽多年的領導,作為夏邦浩的女婿,必定在省城機關也有幾個熟人,要是能有一個交情不錯的,說得上話的兄弟幫忙從上頭給黃一天施加壓力,說不準這事情也能成。


    賈愛軍聽了莊力歐的話,冥思苦想了一會後,還真是讓他想到了一個能用得上的人物來,省委宣傳部長季雲濤的兒子,季軍,那可是響當當的公子哥。


    說到賈愛軍和季軍之間的交情,那純粹是吃喝玩樂出來的。


    兩人都是省城的浪蕩公子哥,又都是有財力,有背景的官二代,在很多方麵倒也算是誌趣相投。


    起初,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就是局限於相互知道對方的名號,並沒有深交,說實在話,季軍也瞧不起賈愛軍,因為賈愛軍的父親不過是一個副廳級幹部,在省裏根本就不是什麽大人物。


    由於賈愛軍娶了夏燕做老婆,才有點靠山,夏燕的父親當一個團省委書記,級別的確是上去了,從實權來說也算不上什麽大人物,但是夏燕的爺爺卻是做過人大副主任的,不過一次陪領導吃飯,結果酒喝多了,英年早逝。


    夏燕的爺爺之死在省裏有多種說法,小道消息是稱他是陪領導喝酒喝死的,“因一人喝下兩瓶半茅台,導致酒精中毒死亡。”


    死的時候56歲,中午可能喝了點酒,晚上因為他第二個夫人去世和連襟一起喝的酒,後來人感覺不舒服就到醫院掛水,淩晨時分呼吸不暢,並邀請了專家們會診全力搶救。最終因搶救無效離世。”


    官方的結論卻是因為身體疲勞誘發的,“他之前也有高血脂等疾病,因工作疲勞過度……不幸辭世。”


    所以,賈愛軍在省裏想以浪蕩公子哥的身份出現,但是一直不被圈內人認同,季軍更是不鳥這個人,直到有一次在省城紅玫瑰大酒店的發生的一次意外事件過後,兩人的關係才瓷實起來


    紅玫瑰大酒店位於省城西郊一個比較偏僻的風景區,這種地方,連公交車都不通,四處都是山林樹木,一般人想要進入紅玫瑰大酒店必須要開車經過一條蜿蜒的雙車道偏僻小路,才能到達紅玫瑰酒店的停車場。


    盡管地處偏僻,酒店的生意卻是相當火爆,這家酒店的顧客群原本也並不是定位於普通老百姓,全都是鎖定一些中高檔收入人群,酒店的最大特色是有省城頭牌玉玲瓏的進駐。


    玉玲瓏不是一塊玉,是個絕色美女,這女子出身於書香門第,從小棋情書畫樣樣精通,尤其是芭蕾舞,每每穿上芭蕾舞裙在酒店二樓的演出大廳翩翩起舞的時候,一招一式比一些專業演員還要優美動人。


    有這麽一個**在紅玫瑰大酒店坐鎮,省城的一些公子哥和富二代全都像是蒼蠅聞到味一樣,一個個口耳相傳蜂擁而來。


    賈愛軍和季軍是紅玫瑰的常客,有一年八月十五的時候,外頭家家戶戶都在舉家同慶,歡度團圓佳節,偏偏這幫公子哥們寧可泡在紅玫瑰哄玉玲瓏開心,也不願回家與家人一塊吃頓飯。


    那晚,季軍玩的有點瘋,他這麽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討得美人一笑,掏出幾萬塊的現金來,一張張的往酒桌上的火鍋底下塞,說是要請玉玲瓏吃一頓萬元火鍋,因為季軍這種出格的玩法,倒是把周圍其他一些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季軍那一桌的人氣愈加旺盛,幾乎酒店裏大半客人都被吸引過來看熱鬧。


    當時賈愛軍也在場,瞧著季軍當真把百元大鈔當廢紙一樣的往火鍋底下塞,心裏不由暗笑,這小子到底是沒過過苦日子的公子少爺,狗日的,就他今晚這一道火鍋吃到嘴裏,夠普通老百姓一年一家子的收入總和。


    人常說,槍打出頭鳥,季軍當晚就算是出頭鳥了,搶了風頭不說,還一直把玉玲瓏的注意力都吸引在自己那一桌,在座有個玉玲瓏的熟客有些看不過眼,伸手拿起一瓶拿破侖,把季軍正在燒的火鍋給澆滅了。


    這就是主動找碴了,季軍仗著父親是省委常委,平時都是橫著走的人,不是個饒人的主,平常別人不欺負他,他還會主動去挑釁別人呢,何況現在是有人主動找上門來。


    兩人三句話不說便動起手來,要說當晚的紅玫瑰酒店裏,那才真叫一個熱鬧,隨著季軍跟那人扭打到一塊後,雙方各自的朋友也一塊加入了戰鬥,紅玫瑰酒店裏上千款的金銀器皿就像是垃圾一般被砸的滿地都是,這還不算,桌子被掀翻了,有的桌上火鍋的火還沒有滅,一下子跟一些殘酒混到一塊,當即爆發出碩大的火花,玉玲瓏等一幫姐妹早已嚇的躲在一邊看戲,酒店的老板也掏出手機準備撥打報警電話。


    一場義氣之爭的鬥毆很快演變成一次火災,季軍卻還在氣頭上,跟對方使勁的扭打在一起,絲毫不肯退讓,酒店的老板慌了,站在一邊喊道,趕緊別打了,趕緊救火啊,要是這些酒都爆炸起來,咱們全都得完蛋。


    這話喊著,讓站在一邊看熱鬧的賈愛軍嚇出一身冷汗來,是啊,酒店的一樓右側有個藏酒的儲藏室,一旦火焰延伸到那裏,後果不堪設想。


    賈愛軍剛想要拔腳溜走,瞧著季軍還處於戰鬥的激情中,猛然想起季軍的特殊身份,怎麽說,這位公子也是省委宣傳部部長的兒子,說不定這次正是自己跟這位公子攀上交情的好機會。


    心裏這樣想著,賈愛軍腳底下的步子迅疾移動起來,他順手從一樓大廳的樓梯旁拿起一個裝飾性的景泰藍花瓶,衝著正跟季軍打架的那人後腦勺砸了下去,對方立即軟綿綿的倒在地上,見季軍有些錯愕的眼神盯著自己,賈愛軍趕緊衝著季軍招手說,快走吧,要是變成大火燒起來,麻煩可就大了。


    見季軍還有些猶豫的神情,賈愛軍二話沒說,拉起季軍的衣袖,一路領著他狂奔出酒店後門,往停車場方向走去。


    那次的打架導致酒店損失不小,不過,隻要是能用錢搞定的事情,對於季軍這樣的官二代來說,都不是什麽大事,賠償了一部分酒店的損失後,這件事最終不了了之,等到酒店重新收拾妥當後,季軍依舊常常去包場玉玲瓏。


    而那個被賈愛軍打的人,在醫院住了一個月後,讓人到賈愛軍的家裏報仇,賈愛軍的嶽父夏浩邦親自出麵也沒把問題給解決了,後來還是季雲濤出麵,才把那位同樣是省部級幹部家裏的公子哥給壓住了,不過人家也放出狂言,季軍的仇,可以看在他老子的麵子上,放他一馬,但是賈愛軍隻要讓人家逮著機會,遲早會下了他的一條腿。


    賈愛軍知道,惹不起季軍,隻能把邪火撒在自己身上。


    這些公子哥想要存心找自己的麻煩,自己想躲也躲不過,所以夏浩邦到了普安任職後,他也就從省城到了普安,一方麵也的確是做生意的需要,另一方麵也的確有躲避仇人的顧慮。


    再說,季軍原本是在季雲濤的安排下,在省委某單位有公職,後來嫌棄機關單位的一本正經,規矩多,拿錢少,自己出來開了一家公司。


    說是開公司,跟所有的官二代一樣,也不過是仗著父親手裏的權力,做一些轉手的買賣,倒騰個批文,或者是轉包個工程什麽的,一年倒也能掙不少錢。


    當今的中國富二代和官二代,幾乎成為一群標誌性的群體,這幫人仗著自己有靠山,有足夠的財力,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臉,整天都幹些仗勢欺人,開車撞人,惡意傷人,出外豪賭,一擲千金,醉生夢死的日子。


    偏偏這些人的價值觀和人生觀是畸形的,對於自己所過的揮金如土的日子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就像是中國千年文明發展至今的一顆正在發膿變臭的爛瘡,一日不除,必將影響整個社會的道德衡量標準。


    處於特權地位的公子王孫們因為錢來的太過容易了,所以不懂珍惜,因為地位來的太過快捷了,所以把一切都當成理所當然,季軍從小就是生活在蜜罐中的官少爺,對他來說,朋友有不少,但是能像賈愛軍這樣在關鍵時刻幫他一把的朋友,倒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因此自從酒店鬥毆事件過後,跟賈愛軍的關係變的熟絡起來。


    賈愛軍原本也是有心勾搭上這位官少爺,正好兩人臭味相投,表麵上似乎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好友。


    當莊力歐提及在省城有什麽用的上的關係時,賈愛軍首先想到的就是季軍的名字,此人不僅有個當官的老子,而且極其熱心幫朋友的忙,這次想要把浦和區的項目弄到手,找季軍幫忙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情,畢竟那是季雲濤的兒子,就算是市委書記唐小平也要給三分麵子的。


    為了請季軍出馬,賈愛軍特意回了一趟省城。


    晚上,請季軍吃飯,飯後,把自己在浦和區遭遇的一係列事情跟季軍一一說了一遍,希望季軍在方便的時候能夠幫助。


    季軍聽後,大包大攬的口氣說,你說的什麽幹部?不過是底下一個處級幹部罷了,想要這幫孫子聽話,還不是小菜一碟,隻要喂點甜頭給這些沒見過世麵的家夥,保準這幫人乖乖的聽話。


    賈愛軍到底是經曆過底下的一些事情,心裏並不像季軍這麽樂觀,他對季軍說,兄弟,你成天高高在上的,在省城做生意,沒見過底下那幫人不識抬舉的模樣,就是普安市的浦和區有個區委書記,姓黃,說話做事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隻怕想要從他的手裏弄到工程,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季軍脫口而出問道,你說的區委書記是叫黃一天嗎?


    賈愛軍沒想到居然連季軍都聽說過黃一天的名號,撇嘴說,兄弟,此人的名號你也聽說過?知道兄弟我所言不虛吧?


    季軍冷笑說,要是別人在那裏當區委書記,我倒是還要考慮考慮,因為不認識,要讓人家給麵子還是要時間磨合一下,至於這個黃一天,我看把握倒是更大些,此人不過是我父親的一條狗罷了,沒有我父親提攜他,還不知道在哪裏喝稀飯呢?他敢不給你麵子,那是因為他沒有得到你的恩惠,你的嶽父也沒有幫助過他,我不一樣,哈哈,他不敢不買我的帳?


    賈愛軍沒想到自己居然瞎貓碰到了死耗子,瞧季軍這說話的語氣,黃一天應該算是他父親的家奴,正是因為攀上了季雲濤的關係,所以才有今天的位置。


    心裏也很是感概,這個省委領導的就是大,隨便的一個家奴一樣的人物,竟然能夠在區裏做區委書記,而且不把自己的嶽父,市委副書記放在眼裏,說白了,就是因為有這個季雲濤做後盾,古人說宰相家奴七品官,一點也不假。


    說到家奴,曆史上比較有名的就是李衛是雍正的家奴。雍正皇帝在還是雍親王時就十分看重李衛,盡管此人大字不識一個,卻因為雍正家奴的身份,在雍正繼位後被任命為雲南道鹽驛道,次年擢升為布政使掌管朝廷重要稅源的鹽務。雍正三年1725年又被擢升為浙江巡撫兼理兩浙鹽政。雍正五年,李衛“尋授浙江總督,管巡撫事”;翌年,朝廷又以“江南多盜”,而地方官又“非戢盜之才”為由,命李衛統管江南七府五州盜案,“將吏聽節製。”雍正七年,李衛被加封為兵部尚書、太子太傅,雍正十年又內召署理刑部尚書,尋授直隸總督。


    在我們現在的社會,這種家奴現象很普遍,有多大的官,就有多大的奴。中國一句古話:宰相門前七品官。現在的官身邊的司機、秘書、工作人員到下屬單位或下級時,哪個還不把他們當官來接待,山珍海味,前呼後擁。享有的特權就和官是一樣的。有的一把手司機的權力甚至比單位副職的還大。當奴有時候也是一件極其光榮的事。


    奴擁有特權,那是狐假虎威,但是奴幹好了就能當官。就舉一個例子,當下,主要領導的司機作為一個工勤人員,有多少當了官?多少人幹一了輩子,沒能當個官,有的人給官開了兩年車,就能當個官,就能在台上一本正經的念著秘書寫的材料,台下多少人在奮筆疾書記錄,會後還要深刻領會,其實,堂而皇之地在台上講話的官,就是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好的小學畢業生。


    程維高的幾任秘書如吳慶五、李真之流,他們就有那麽大的權力,就能那麽神通廣大,可以在一人之下,全省人之上,呼風喚雨,左右一切,連好多的省部級領導都得看其眼色,仰其鼻息,這其中的蹊蹺早已是不言自明,人所共知了。


    言歸正傳,再說,賈愛軍聽到季軍這麽說,不由高興起來,衝著季軍笑道,那敢情好,這件事拜托給兄弟也算是巧了。


    季軍衝著賈愛軍大方的擺擺手說,咱們兄弟之間,還有什麽好客氣的,你發財我也高興不是嗎?兄弟幫助,也能共同發財。


    賈愛軍聽到這兒,趕緊解釋說,季老板,這次的項目可真的不是我一個人發財,浦和區的湖大廣場項目,隻怕至少要投資好幾個億的資金,真要是兄弟你能把項目給拿到手,到時候,咱們一塊幹,好處一塊分,兄弟覺的怎麽樣?


    季軍也沒想到浦和區這樣的小地方居然還有這種大工程,也來了興致,伸手拍拍賈愛軍的肩膀說,沒問題,這個項目,咱們兄弟玩定了。


    這就是公子哥的特性,做任何事情,似乎都是玩兒一樣,反正對這幫人來說,許多人跑斷了腿辦不下來的事情,這種有特權人,一個電話就能搞定,從這個角度來說,即便是這麽大的投資項目,對於季軍來說,真是跟玩似的。


    季軍跟賈愛軍說話的時候,心裏其實也有些想法。


    他知道黃一天的名號,是從父母吵架的時候聽來的。


    有一次,他深夜回家的時候,瞧著父母的房間裏燈還沒熄,父母似乎正激烈的爭吵著什麽,忍不住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偷聽了一會。


    他聽見母親一副委屈不已的聲音說,季雲濤,你幹的好事,女兒都已經三十多歲了,之前居然一點風聲都沒透,你這樣的人才不當地下工作者真是可惜了。


    季雲濤有些負疚的聲音說,那都是年輕時候的**債,不管怎麽說,孩子是我的親生骨肉,我總不能不管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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