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放棄


    黃一天自從被明確到開發區後,前一陣一直在對開發區的各項工作在做一些初步的了解,畢竟他要做到對自己即將上任的工作崗位,所承擔的職責內容做到心中有數,對開發區的很多人和事有個初步的了解,這樣才能一上任就有的放矢的開展工作,杜絕工作中出現失誤或者被人可指點的笑話。


    黃一天知道作為開發區,每年需要建設的工程很多,不管是到了還是房屋,不管是土地還是房屋開發,都是很多開發商門競爭的目標,這也是很對人競爭開發區主任的主要原因。每年這麽大的項目,隻要有個表示,那麽手裏的油水就要用百萬來計數。上次給洪書記送的禮物,黃一天就知道,一個官員要想提拔,不奉獻那是不現實的。


    世界上,沒有人不喜歡禮物。不光因為買這禮物所花的錢不是出自自己的荷包,更要緊是感覺自己受到了重視,滿足了小小虛榮心,所以才會來著不拒。現如今,需要送禮的日子太多了,固定的節日不說,還有那麽多的紀念日。所以,記性不好的很多官員,都要找個小本子,把上麵的官員所有需要紀念的日子登記在冊,以免誤事。因為亡羊補牢雖然不晚,但安撫那羊需要做的工作,所要花費的時間,比單純補牢要付出的多很多。


    送禮的人有送禮的需要,收禮的人有收禮的願望。收禮的人大多是有良心的,一般不會漫天要價,送禮人也不必就地還錢,雙方皆大歡喜,何樂而不為。再說,做官的也要送給上級,就如顧國海和唐小平,如果不是送到位,也沒有機會到這兒來做主要領導,因為能勝任這個崗位的人太多了。


    黃一天自從和劉丹丹發生矛盾,縣長的位置丟失後,就知道以後要想進步必須依靠自己,而自己是一個任何背景的人,唯一能夠拉住那些官員的就是送,可是現在的實力根本不具備送的基礎,那麽就要自己在工作中為自己的經濟基礎創造條件。


    黃一天有此想法,之前他早就安排人把開發區建設工程的幾個工程隊伍的來曆弄的很清楚,也知道這個打人的工程隊的領隊是開發區副主任方占成的侄兒方誌彪開的,這個方誌彪跟普水縣的很多官員都打的火熱,在普水縣的地盤上,算是玩的比較吃的開的做工程的老板之一,估計是很多官員都得到了他的好處,所以普水很多的建築工程都是他建設的。


    就連河流鄉顧國海老婆開發的房地產項目都是方誌彪的公司承建的,方誌彪聯係官員的最佳紐帶自然是自己的親叔叔是開發區副主任方占成,這個方占成盡管目前的位置隻是個開發區的副主任,他卻跟普水縣的公安局童永祥副局長是連襟關係。


    既然方占成和童永祥有了這層關係,那麽現在由童永祥負調查這件事,不用說,結果自然是早就擺在大家心裏的,絕對會無原則的偏袒方誌彪一方,這樣的調查結果,能有什麽真實可言。


    黃一天看著拿著兩眼盯著自己臉上看的張貴,心想,我不管你是裝糊塗,還是揣著明白不願意跟我說實話,反正,既然事情主要要由我來負責處理,我必須要把一些話跟你這個縣委書記講清楚了。


    黃一天做出思考的模樣,伸出一隻中指揉了揉左腦的太陽穴,有些遲疑的樣子,對張貴說,張書記,我聽說,負責調查這件事的公安局副局長童永祥和這個建築公司的老板關係不一般啊,據說兩人之間是親戚關係,這件事讓他來查是不是不合適啊?


    張貴顯然對黃一天說出的話並不感到太意外,他表情平靜的反而問了黃一天一個問題,“黃書記,你知道童永祥是誰嗎?”


    這下黃一天愣住了,他回答說:“我打聽清楚了,這個人不就是普水縣的公安局副局長嗎?難道他還有其他的什麽身份?”


    張貴聽黃一天這樣的回答,立即意識到,黃一天並沒有了解到事情的關鍵點,於是對黃一天說,“看來,你也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個童永祥能力不行,但是能夠到現在的位置,因為他是馬魁梧的侄兒,劉猛將當時出事,這個人反而能夠全身而退,說明還是有幾把刷子的,能夠知道輕重的,再說,你是知道的,馬魁梧現在盡管職務在市裏隻是個副市長,可是他畢竟是顧書記的親信,顧書記對他的信任是顯而易見的,他在市裏有時候說話比副書記說話還管用呢,你說這個關係要不是考慮在內?”


    張貴把話挑明,那就是這件事隻能交給童永祥去處理,看到黃一天的臉上有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意味深長的說道:“黃書記,事情既然發生了,就解決問題吧,追究已經過去的那些事,也就沒有多大意義,我看,咱們處理問題的時候,還是要向前看,有些不能觸及的雷池,咱們當領導的心裏有數,總之,以後再說吧。”


    黃一天這才明白了,張貴作為縣委書記,很早就明白這件事情裏麵的不尋常,不過是不想盡快把事情撥開而已。方誌彪既然有馬魁梧這層關係罩著,那麽他在開發區以及普水的很多地方都有工程建設項目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作為建設方的頭目,敢拿百姓的利益作為兒戲,敢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來,也就不足為奇了。


    黃一天既然知曉了這裏頭的彎彎道道,昨晚原本想好的針對整件事的處理方案,隻好全盤推翻,因為有些處理方法顯然是無法正常實施的,就算是自己硬來,恐怕最後吃虧的反倒是自己,自己剛到開發區任職,根基不足,對開發區全局的掌控還不到位,這個時候,貿然做出任何分寸不妥的決定,都有可能影響到自己在開發區的全盤計劃。


    但是,黃一天又想到,既然自己是開發區上任的第一件事,那麽做事就要有自己的思路,這也是自己這次樹立該有的印象的關鍵,如果軟弱,那麽那些副主任誰又會把自己當回事,一個領導幹部要想做成事,就必須有自己的方式,關鍵時候就要有自己的風格。


    黃一天於是就說,張書記,我這個人的個性你是知道的,既然今天你把我叫過來,那就是參與這件事的處理,很多地方我會有自己的方式處理,不會和以前的方式相同,因為人和人之間是有差別的,處理方式不可能一樣,到時候很多地方需要張書記支持。


    黃一天就然表麵自己的態度,開發區郝竹仁或者說馬魁梧時代已經結束,黃一天時代就有黃一天時代的做事風格,如果不適應的人或者事情就要適應自己,否則,那就是滾蛋。


    張貴聽黃一天這句話,太知道黃一天背後隱藏的內容,那就是黃一天肯定會樹立自己的形象,看定會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事,這也是真實的黃一天,不要說馬魁梧的親信,當時就是馬魁梧在普水,黃一天也是根本不屌,經常和馬魁梧製造摩擦,到最後讓馬魁梧也要顧忌黃一天的感受,何況是馬魁梧現在的親戚或者所謂的以前的下屬。


    張貴就說,黃書記,以後你就是開發區的一把手,很對事情我也不好幹涉,別人也就更加的不好幹涉,當然,需要縣委支持的地方,縣委會堅決的支持,一切都是為了普水的發展嗎。


    張貴知道,既然黃一天要采取措施,那就是黃一天的事情,自己可以在後麵看著他們鬥,黃一天不管想打擊開發區的哪個領導,那都是郝竹仁的親信,或者所馬魁梧的人,那麽打狗看主人,那些人被黃一天打擊,那麽馬魁梧不會不動的,趙正揚現在是馬魁梧在普水的代表,也不會無動於衷的,隻要讓他們鬥,作為縣委書記的張貴就可以獲得主動權。


    張貴和黃一天正說著,這時候縣委副書記、紀委書記王耀中、常委副縣長郝竹仁等人也到了,隨後而來的,還有開發區的幾個副主任,包括那位分管城建的方占成副主任。


    張貴見人都到齊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板著一張臉,擺出縣委書記的架勢,開始對昨天突發事故的處理進行統一的部署。按照張貴的方案,開發區原主任郝竹仁負責帶領開發區的人主動上門和事故中的死者家屬進行談判,一定要把賠償價碼談妥當,以保證,這些人不會再做出任何過激的行為;他帶著縣委的幾個領導,一起去慰問傷者;公安局幹警則繼續原地駐守,密切關注村民動向,有什麽情況,立即通知。


    簡單的幾句話說完後,張貴轉臉對黃一天說:“黃書記,現在,你身上的擔子是最重的,所有具體的協調事宜,以及相關很多遺留問題,你現在就必須要開始著手處理了,我建議你,盡快安排工作組進村做村民的思想工作,當前,穩定工作是重中之重,首先的一條,就是要保證,絕對不能再出任何不該出現的事故,穩定工作是所有工作的大前提,這是開發區的大事,也是整個普水縣的大事。”


    黃一天聽了張貴的吩咐,點點頭說,行,張書記,我心裏有數,我一會就按照會議的部署,著手開始安排工作組的事情,堅決不會出現不穩定的因素和不穩定的矛頭。


    張貴等黃一天把話說完,又問大家,各位領導,對現在的分工還有沒有什麽不同意見。


    盡管張書記的表情看上去是極其真誠的,底下的一幫人卻都是心裏有數的,縣委書記既然已經親自作出了工作部署,這種時候,不管是對錯,你要是真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說出什麽不同意見了,那不是不給領導麵子嗎,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哪有人會幹呢。


    眾人都搖頭表示沒有,於是張貴從椅子上站起來,衝大家一揮手說:“既然大家都沒有什麽不同意見,請各位都按照自己的分工,各就各位吧,盡快把這件事處理好。”


    張貴話一說完,底下人全都各自往外走,張貴臨走的時候,主動伸手跟黃一天握了一下,一副想要說什麽,又有些猶豫的模樣。黃一天低聲問他,是不是有什麽要交代的?


    張貴顯然是在頭腦中思考了一下,可能是覺的自己想要跟黃一天交代的話,現在還不方便說出口,於是對黃一天簡單的囑咐了一句說,記住了,凡事多考慮,再做決定,如果有需要縣委研究的事情,會特事特辦。


    黃一天知道,張貴的心裏其實是有些擔心自己對這次意外事件的處理能力的,倒不是擔心他的工作經驗,而是因為情況實在是太特殊了,自己剛剛到開發區,一切情況都不熟悉,這件事裏麵牽涉的人之間的關係又是如此錯綜複雜,如果黃一天這邊稍稍有些處理不到位的地方,矛盾立即會反饋到張貴那裏也是說不定,總之,隻有黃一天把開發區這邊的大局穩下來了,張貴這個縣委書記的日子才好過。


    跟張貴分手後,黃一天坐上車來到了開發區的辦公大樓,車子剛剛停穩,他遠遠的從車透明的車玻璃看見開發區的常務副主任顧哲明一路小跑著迎了上來。黃一天在車上的時候,已經讓辦公室的人通知所有在家的開發區副主任和各個科室的骨幹到會議室召開緊急會議。


    現在見顧哲明一路小跑衝著自己的方向奔過來,他的心裏暗想,這個時候,這位常務副主任應該是在會議室才對,怎麽會跑到這裏來了?盡管心裏有疑慮,黃一天的表麵還是不動聲色,司機王子成把車停穩後,立即快速打開駕駛室的車門出去,小跑著繞過車頭,來到車後座的車門錢,伸手拉開車後座的車門,黃一天則不緊不慢的從車裏頭鑽出來。


    黃一天出來時,顧哲明恰好也已經跑到了跟前,他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對黃一天說:“黃書記,按照您的指示,我已經把所有在家的副主任和各個科室的骨幹都通知到了會議室,現在就等您了。”


    黃一天這才明白,感情這位是拍自己馬屁來了,明明是自己打電話讓辦公室的人幹的事情,他一個常務副主任給全包了,還生怕自己不知道,特意過來知會一聲,表明自己是如何的堅決執行領導的指示。


    黃一天對一些喜歡拍馬屁的下屬,一向沒什麽好印象,不過,考慮到這位畢竟是開發區的常務副主任,以後在工作中必定多有接觸,既然人家上趕著跟自己示好,自己自然不能駁了別人的麵子。


    黃一天應付著點頭稱讚了幾句,顧主任做事果然效率挺高啊,我剛打的電話,這麽快就把人員全都通知到位了。顧哲明見領導話裏有表揚自己的意思,趕緊邊笑著,邊緊跟黃一天的腳步往樓上走,對於顧哲明來說,他跑這一趟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心裏自然是樂嗬嗬的。


    開發區辦公大樓五樓的會議室裏,早已坐滿了人,幾位副主任按照資質排名先後坐在靠前的位置上,一些中層幹部依次往後排,把一個不大的會議室塞的滿滿當當,隻剩下會議室裏橢圓形會議桌的最中央位置和右手第一個椅子還空在那裏,大家的心裏都清楚,這兩個位置自然是留給一把手黃書記和常務副主任顧哲明的。


    大家正邊等領導邊聊天,當黃一天走進會議室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先帶頭鼓起掌來,其他人也習慣性的伸手拍了兩下,會議室的人數比較多,房間又有共鳴效果,一下子會議室裏的掌聲倒有些顯得隆重起來。


    黃一天進門後,衝在座的各位揮揮手,示意掌聲停止,一**坐到正中間的位置上,顧哲明趕緊挨著黃一天也坐定。黃一天沒有多餘的廢話,一開場就直奔主題說:


    “同誌們,昨天在開發區某工地發生了一件突發事件,相信大家對相關情況一件有所耳聞,事情急迫,虛套的話,我就不說了,對於這次你們下去的任務,相信顧主任之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大家一定要有高度的政治責任感,保持昂揚的鬥誌,不折不扣的執行黨委的決定,圓滿完成任務。”


    黃一天一口氣把開場白講完後,有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往他的杯子裏添了點水,他順手端起水杯,潤了潤嗓子,繼續說:


    “現在強調幾點:第一,聽從指揮,服從安排。請大家一定要記住,越是艱巨的時候越是能考驗我們的黨性、組織性和能力,我相信同誌們都是經得住考驗的,一定能完成工作,但是一定要記住,服從安排,坐到統一部署的整體協調性。第二,有理有禮有節,跟農民麵對麵接觸的時候,要堅持講政策、講道理、講感情,要帶著對群眾樸素的階級感情去做工作,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沉著麵對,冷靜處理。任何人都必須按原則回答,按政策解釋問題,不得信口胡言,擅自違背,國家的政策就是底線!一切按政策辦事……”


    會議室顯得相當安靜,隻有黃一天的聲音在會議室的上空回蕩,洪武有力的渾厚男中音,透出一股頗有氣勢的穿透力,底下的一些幹部心裏都很清楚,這可是新領導第一次布置任務,完成的如何關係到自己在領導心目中留下什麽樣的印象,也很有可能影響到自己以後的發展,沒有人願意用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終於,黃一天把認為比較重要的幾點全都講完了後,他停頓了一會,抬眼看看四周,又補充說:


    “同誌們,這件事到底處理的結果怎麽樣,事關開發區穩定發展的大局,大家一定要有清醒的認識,在思想上和行動上和開發區黨工委保持高度一致,做認真細致的說服工作,理順群眾的情緒,化解幹群之間的矛盾,主動求得他們的理解和支持。最後,祝同誌們取得圓滿成功!”


    幹脆利落的發言,言簡意賅的任務布置,讓大家對這位新任主任的工作風格有了初步的認識,大多數人對黃一天的第一次亮相還是比較佩服的,在心裏感覺新來的這位一把手比前任開發區主任無論在各方麵都有很大差別,這位不愧是身兼縣委副書記的領導,又有當組織部長的經驗,說話做事相當有水平。


    黃一天講話結束後,底下人又是一陣掌聲響起。黃一天擺手示意大家停手後,又鄭重交代說,大家各自按照分工下去執行任務後,無論出現任何情況,一定要及時向上級匯報,這樣也方便縣委縣政府及時掌握事態發展情況。


    大家都紛紛點頭,表示一定嚴格遵守黃書記的指示。簡短的會議很快結束後,底下人全都按照原先布置好的工作任務,各就各位,黃一天發現有幾個看起來麵生的幹部,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眼角裏明顯的流露出一種蔑視的味道,仿佛眼裏滿是對他這位新任一把手的瞧不起。


    黃一天在心裏暗暗的記下了這幾個人的外貌,以方便以後對這幾位對號入座。作為有領導經驗的一把手,黃一天心裏清楚,不管自己手底下的這幫人,心底裏對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看法或者是太多,在這次的突發事件處理上應該是會認真做好本職工作的,畢竟,這次的事情既然出來了,就一定會有人承擔責任,到底最後誰來承擔這個失職的罪名,現在還不好說,如果有人在處理這件事的時候,不太用心,導致在他負責的那個環節,出現了不該出現的錯誤,估計背黑鍋的人必定少不了此人的份。


    作為一把手來說,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之一,首先就是一定要充分利用各種機會,排除異己,把心裏對自己有看法甚至是有敵意的部分官員,一律清除到位,隻有先掃除了前進路上的所有障礙後,一把手才能真正做到當自己的政令推廣的時候,所有的通道都能暢通無阻。


    當然,這樣的頭一把火盡管相當重要,卻絕對不能明目張膽的燒,更不能大張旗鼓的指揮手下人幫著自己燒,確切的說,這把火要在暗處悄悄的燒,不僅要燒的隱秘,而且要燒的徹底,燒的完全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時,才能真正罷手。


    對於黃一天來說,剛剛到開發區上任就碰上了一件倒黴事,在外人看起來,好像是挺不走運的,但是從另一個角度講,這次的事件也未嚐不是一次很好的排除異己的機會,隻要出事,總能想辦法找到合適的由頭,讓對自己不尊重的人去背黑鍋,讓心裏對自己不感冒的人去承擔責任,這裏頭可做的文章實在是太多了。


    會議開完後,黃一天立即讓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幫自己通知事故的一方,建築工地方老板方誌彪到自己的辦公室來一趟,作為建築方的負責人,現在他的下屬出現了打人致死的惡性事件,無論如何,作為公司的法人代表也該對此事有個態度。


    再說,黃一天也想盡早跟方誌彪見個麵,他要看看,這位方總到底是什麽樣的貨色,他本人對這次的事情,到底持什麽樣的態度,總不能說,公安局抓了幾個管事的小頭目和打人致死的主犯,這事情就這麽結了。


    按照道理來說,事情發生到現在,早已超過了二十四小時,無論如何,作為建築方的老總方誌彪是應該主動來找自己,跟開發區的新主人有針對性的談一次的,彼此交換一下對此事的看法,沒想到,直到現在,黃一天也沒看到對方的人影,既然他不肯來,隻有自己主動找他了。


    在約定時間裏,走進黃一天辦公室的方誌彪,進門的時候,沒有敲門,而是選擇直接開門後,站在門口探頭往裏喊了一聲,黃書記在嗎?


    黃一天當時正在接一個電話,猛然聽到有人站在門口大聲叫喊,不由自主的直起腰來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男人。


    這個人的外貌,讓人一看就是大眾眼中統稱為“暴發戶”的形象,三十多歲的樣子,個子不算高,肚子卻圓溜溜的從身體的輪廓裏,一下子凸顯出來,一看就是屬於那種經常在酒店裏大吃大喝,脂肪堆積滿腹的人,最搞笑的是,這位竟然在脖子和手腕上分別掛上了看起來足有二斤重的黃金飾品,好像這樣在身上掛上幾件值錢點的東西,就更能向別人證明自己的經濟實力,一身原本顯出應該穿上後,顯出幾分儒雅高貴氣質的淺色高檔休閑,套在這位的身上,簡直就像是在菜市場地頭買的幾十塊錢的地攤貨。


    黃一天心裏已經猜到了此人必定就是自己讓辦公室的工作人員通知過來的工地建設方負責人方誌彪,為了謹慎起見,他還是放下電話問了一句,你是——?


    此人正是方誌彪,當接到開發區管委會辦公室電話的時候,他正跟手下的一幫兄弟在總經理辦公室裏搓麻將,盡管工地上出現了這麽大的事情,,但是在方誌彪的眼裏,也不算什麽了不起的大事,依照他對事件的看法,無非是最後多陪點錢了事。


    正當他牌氣很好贏錢的當口,公司的秘書過來告訴他,開發區管委會辦公室打電話過來,說是開發區的黃書記想要找他麵談一下。


    方誌彪心裏清楚,這個黃一天這個時候找他無非還是為了工地上的那點破事,看著自己手裏一把好牌,他就有點不樂意抬動**,於是不耐煩的對通知自己的秘書說,你趕緊回個電話給管委會那幫人,老子今天很忙,沒空去跟那個什麽黃書記麵談,改天有空的時候再說吧。


    秘書聽了方誌彪的回答後,剛要轉身離開,卻被方誌彪手下的一個人稱“小諸葛”的副總李元奇給叫住了。李元奇原本是在道上混的,一直靠著收點保護費什麽的謀生,當年劉猛將在普水當公安局長的時候,李元奇一直在劉猛將控製的黑社會集團裏當個小頭目,也算是見過點世麵的小混混。


    後來,劉猛將出事了,李元奇一直跟著的老大也受到了牽連,被公安機關弄進去了,從那以後,李元奇就沒有了繼續收保護費的根本,於是生活開始逐漸拮據起來。


    好在他以前跟在老大後麵混的時候,也有了一些所謂的人脈,於是他琢磨著,既然普水黑道上的勢力已經被鏟除的差不多了,自己就算是想要繼續混黑社會也沒什麽好的機遇,再說了,隨著年齡的增長,常期的混黑社會也不是長久之計,還不如想辦法找個工作,也算是走上了白道,以後堂堂正正的做人,省得整天過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


    在朋友的介紹下,李雲奇認識了方誌彪,並且在方誌彪的手下謀得了一席職位,起初方誌彪倒也沒把這個小弟放在眼裏,在方誌彪的手下,有不少像李雲奇一般大的小弟,個個看上去都聰明伶俐,對自己也很忠心。


    相處的時間長了,方誌彪卻發現,這個李雲奇不僅頭腦出奇的靈活,還總有不少好主意,每當他遇到什麽難題的時候,李雲奇總是能想到合適的辦法,幫自己解決困難。


    時間久了,方誌彪對李雲奇不禁另眼相看,不僅給他起個“小諸葛”的綽號,還把他提拔為副總,盡管名義上大家都叫李雲奇是副總,其實李雲奇的心裏卻很清楚,自己在公司的地位相當於方誌彪身邊的小跟班,每天陪著方誌彪吃喝嫖賭,把方誌彪給伺候舒服了,就是自己最大的任務。


    方誌彪打麻將的時候,李雲奇正坐在方誌彪的身邊相眼,秘書進來通知方誌彪去開發區管委會的時候,他心裏還有些嘀咕,新來的開發區一把手不就是曾經把自己的老大一幫人扳倒的黃一天嗎,此人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連劉猛將這種在普水縣裏混了這麽多年,根深蒂固的老混混都被他給收拾了,還有什麽人能是他的對手。


    他見方誌彪此時一心都撲在麻將桌上,根本沒心思去見什麽開發區的管委會一把手,心裏不由暗暗有些著急,要知道得罪這個人,那就是意味著以後在開發區不要發展可,無奈之下,他才喊住了已經走到門口的秘書。


    方誌彪見小諸葛李雲奇叫住了秘書,看了他一眼問,怎麽了,你小子又想要幹什麽?


    李雲奇一臉討好的笑容靠近方誌彪的耳邊說,老大,昨天的事情已經鬧得很大,全縣現在都在處理這件事情,我想市裏也肯定摘掉,這個時候對此事要慎重,做生意和氣為貴,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就是和錢過不去,老大,我看你還是去一趟開發區吧。


    方誌彪手裏甩出一張二條,然後又很不解問他,為什麽?


    李雲奇知道,依照方誌彪的脾氣,自己要是跟他說,這個新來的開發區一把手就是曾經把普水官場攪的天翻地覆,讓馬魁梧都沒法控製的黃一天,最好不要得罪此人的話,方誌彪一下子犯了強脾氣,說不定更不會同意去見黃一天了。


    於是李雲奇換了個說法,對方誌彪說,這位新來的開發區一把手,主動讓人打電話請你,說明在此人的眼裏,對老大你這個人還是很看重的,你要是不去,不是不給人家麵子嗎,怎麽說,人家也是領導呢。再說了,咱們現在有好幾個工程都在人家的地盤上,我知道老大你自然是不需要巴結這種低級別的幹部的,但是人說,小鬼難纏,你又何必沒事惹的小鬼不開心呢。


    方誌彪看了李雲奇一眼,覺的這小子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生意在別人的地盤上,就要受人管製,於是有些掃興的一下子推倒手裏的牌說,好吧,今天就打到這裏,可惜了老子手裏的一把好牌了。


    就這樣,方誌彪才勉勉強強的來到了黃一天的辦公室。黃一天此前對方誌彪的為人也做過一番了解,總體來說,反饋回來的信息,都說此人是“李逵式”性格的土財主,意思是說,此人盡管從表麵上看起來,說話做事大大咧咧的,沉不住氣,其實卻是粗中有細,心裏對很多事情的輕重還是有數的,否則的話,他一個三十多歲的人,也不會擁有這麽一大攤子的公司,手底下管理著近千人的施工隊伍,每年的收入還是相當可觀的。


    方誌彪見黃一天抬頭看這他,笑眯眯的走進辦公室毫不客氣隨便坐到黃一天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從隨身帶的小包裏頭拿出一疊名片來,遞到黃一天的麵前說,黃書記一大早的讓人打電話叫我過來,這會見了麵卻又不認識了。


    黃一天接過名片後,仔細的看了兩眼,裝出一副有些驚訝的模樣說,原來是方總啊,幸會幸會。黃一天伸出手來跟方誌彪禮貌的握手,方誌彪趕緊放下手裏的小包,也衝著黃一天伸出手來。


    兩人說了幾句場麵話後,黃一天把話題扯到了昨天在工地發生的意外事件上,讓方誌彪談談這件事情該如何處理?


    方誌彪一臉委屈的樣子說,黃書記,其實我們公司也算是個規模不小的大公司,各項規章製度都是健全的,不管在哪裏施工,還從來都沒有遇見過這種現象,我這幾天一直在外頭忙著工程招標的事情,聽說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今天特意從外地趕回來,我剛想主動找黃書記談談對於這件事的處理,沒想到黃書記的電話就先到了。


    黃一天聽方誌彪說話的口氣,似乎想要盡力撇清建築方在這件事應該承擔的主要責任,心裏先有幾分的不高興,按照這位方總的說法,他的公司規章製度齊全,在別的地方從來沒發生過類似事件,既然在開發區的地麵上出事,反而證明是開發區農民的素質有問題,這樣的說法,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混淆是非。


    黃一天壓製住心中的不快,麵無表情的對方誌彪說,方老板,事情既然已經出來了,真相究竟是怎樣的,還是等到公安部門的最後調查結果出來後再說吧,目前最重要的是,你們公司一定要跟政府部門密切配合,盡力做好善後工作,當前,先把在鬥毆事件中的傷者和死者的家屬安撫好才是我們當前最迫切應該做的事情,您說是不是?


    方誌彪聽了這話,心裏也有些不高興了,這位黃書記話說的好聽,讓公司和政府部門密切配合做好傷者和死者家屬的安撫工作,說白了,還不是希望公司這邊多拿點錢出來,把這些人的嘴巴堵住嗎,在這件事的責任沒有劃分清楚之前,自己未必就要當這個冤大頭。


    方誌彪因為有著方占成的支持,加上和馬魁梧的關係很不錯,所以根本就沒有把黃一天放在眼裏,於是毫不客氣的對黃一天說,黃書記,我們今天是第一次見麵,有句大實話,我今天不得不說,我們這個工程是嚴格按照合同規定進行施工,施工過程中出現這種老百姓無端阻攔施工的現象,難道就全都是建築工人和鬧事老百姓的責任嗎,我倒是覺的,開發區管委會在這件事上也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


    黃一天從沒見過如此囂張的工程老板,自己的工地上已經鬧出了人命關天的大事,縣委縣政府都很重視,這個老板竟然一點也不著急想辦法解決問題,反而絞盡腦汁想要推脫責任。


    黃一天也不是吃素的,什麽樣狡猾的人物沒見識過,見方誌彪一個勁的把責任往開發區管委會這邊推,他有些不悅的口氣說,方老板,我還是那句話,這件事各方在其中承擔什麽樣的責任,等到調查結果出來後,自然會很清楚,但是你手下的數名工人,在麵對手無寸鐵的農民時,竟然大打出手,現在還出了人命,我想,針對這件事具體分析,就算你再怎麽解釋,想要把主要責任推到任何一方頭上都是不現實的。


    現實證明,你手下的隊伍,我認為不管是在管理上,還是在工人的素質方麵都存在很大的問題,我不管以前的主任是怎麽跟你們公司合作的,現在我到了開發區當一把手,我可以明確跟你表態,這樣的施工隊伍肯定是不受歡迎的,我不希望我在開發區工作期間有可能再次出現類似的情況。


    黃一天的話說的已經有點重了,看到方誌彪臉上有些驚愕的表情,黃一天暗想,據說,這位方總一直不把開發區的幹部放在眼裏,既然今天撞到了自己的槍口上,他要是還想在開發區的地盤上混,就必須把心態調整過來不要整天不把豆包當幹糧,不把開發區的領導當幹部。


    黃一天是什麽樣的主,經曆了太多的風浪之後,他早已練就了洞察先機的本領,他心裏明白,不管方誌彪出於什麽樣的目的,想要把責任往開發區管委會的頭上推,自己就堅決不能讓步,不是錢的問題,而是要做到政府部門的職責問題,在這兒,誰都要按照規矩做事。


    現在方誌彪敢當著自己的麵,跳出來指責政府一方,自己就必須站出來以牙還牙,就算他方誌彪在普水縣甚至是普安市有點枝枝節節的關係,他本質上還是一個商人而已,商人的最終目的就是要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斷定方誌彪不會輕易放棄開發區這塊肥肉,所以,他必須要在兩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把方誌彪那副目中無人的氣勢給壓下來,否則的話,以後的工作中,隻要是涉及到這一塊的,自己就別想壓得住。


    再說了,退一萬步講,就算是方誌彪真的因為這次的談話,跟自己心有罅隙,從此徹底的撤出了開發區的土地開發建設項目,自己也沒有什麽損失,現在的建築公司實在是太多了,隻要自己隨便說句話,想到開發區這塊地上來分一杯羹的建築公司比比皆是。


    方誌彪可能沒想到,這位黃書記第一次跟自己見麵,說話竟然會這麽不留情麵,愣在那裏半天沒反應過來。要知道,前任開發區主任郝竹仁,曾經坐在同樣的辦公室,同樣的位置上跟自己講話的時候,每次都是要客氣的起身親自替自己點煙的,對自己稱兄道弟的,親熱的不得了,方誌彪知道,郝竹仁對自己客氣,主要是因為自己身後的一些關係網明擺著放在那裏,當官的人沒有人嫌自己的官小的,隻要有一丁點的機會,總是不想輕易放棄。


    方誌彪以前也曾經聽說過,關於黃一天的種種傳聞,知道此人是那種軟硬不吃的狠角色,隻不過,他做夢也沒想到,黃一天竟然會對自己這麽不客氣,說話的口氣硬邦邦的,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方誌彪在心裏把前任主人郝竹仁,和現任主任黃一天暗暗比較了一下,心裏不由有些不爽,看來,開發區的主任換成了這位黃書記後,很多事情已經不再像以前一樣能被自己輕易控製了。


    盡管方誌彪的心裏並不想服軟,可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再說,自己目前在開發區還有兩個項目沒有完工,要是真的得罪了黃一天,他隨便找個理由給自己下個套,自己損失的可就是真金白銀了。


    方誌彪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壓著性子對黃一天解釋說,黃書記,我的意思並不是要推卸公司應當承擔的責任,就像你說的,在情況沒有調查清楚之前,說到誰的責任大小還有些為時過早,我可以跟你表態的是,隻要是公司這方應該承擔的責任,我們一定會承擔的,這一點,請黃書記盡管放心。


    黃一天見方誌彪的口氣軟了下來,心裏也不想把他逼的過份,於是口氣緩和了一下說,既然方老板做出這樣的表態,我也就放心多了,希望方老板言而有信,我會讓工作人員跟你聯係,這次事故中已經造成的損失,還請方老板及時的做好賠償工作。


    方誌彪聽了這話又不高興了,他衝著黃一天差點喊起來。方誌彪說,黃書記,你怎麽說話出爾反爾呢,剛才不是說好了,等調查結果出來以後再說嗎,怎麽現在又要我們公司賠償損失呢。


    黃一天也不高興了,他冷著一張臉對方誌彪說,方老板,責任的認定和先付賠償的事情是兩碼事,你公司的人把人打傷了,醫療費用你總應該先行墊付吧,其他涉及的相關費用,可以等等再說的,但是當下涉及到傷者和死者的一些賠償問題,你們公司是一定要先行負責的。


    方誌彪也是個很牛的角色,他在普水縣一向很吃得開,哪裏被人這樣大聲教訓過,他當即反唇相譏說,黃書記,我們今天是第一次見麵,我想,你對我這個人還不夠了解,我隻能對你說,在這次的意外事件處理問題上,最後到底怎麽是什麽樣的處理結果,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等到公安機關說了算,不過咱們還是來日方長吧。


    方誌彪說完這話,拿起放在黃一天辦公桌上的小包,轉身想要離開。方誌彪認為自己沒有必要跟著黃一天在較勁,這個黃一天根本沒有機會怎自己,那麽自己也就不可能給他麵子。


    黃一天不由冷笑說,方老板,我不管你是什麽樣的人物,隻要我還在開發區一把手的位置上,你就要先按照我說的方案辦,如果你不願意服從開發區管委會的統一管理,你可以選擇退出開發區的建設項目,我現在給你說句話,從今天開始,開發區在建設的項目,是你公司負責的,所以資金暫時停止撥付。


    方誌彪見黃一天對自己寸步不讓,臉上早已氣的泛起了豬肝色,他本來已經轉身準備離開,聽了黃一天的話,又回轉身子,站到黃一天的對麵,兩眼盯著黃一天說,黃書記,我做事有我自己的原則,開發區的事情是不是由你說了算,我看,咱們還是等等看再說吧。


    方誌彪說完這句話後,嘴角微微上揚,衝著黃一天壞笑了一下,這才又轉身拎包出門。出了門後,趕緊打電話給方占成,看看如何把這個狗日的黃一天擺平,如果真的不撥付資金,也是大事。


    黃一天看著方誌彪的背影,氣的牙癢癢,他握在手裏的一支筆,幾乎要捏斷,但是,臉上的表情卻依舊拚命的保持著平靜的神情。


    黃一天在心裏暗想,這種什麽規矩都不懂的人,還**的想在開發區混,仗著自己身後那點靠山,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如果開發區地盤上的老板個個都像他這樣狂妄,以後自己的工作還怎麽開展,就衝著這一點,自己一定要想辦法讓此人盡快滾出開發區,像這樣的人,還想留在開發區裏撈好處,簡直是癡心妄想。


    方誌彪回到公司後,氣呼呼的把包往辦公室的沙發上一扔,把身子往柔軟的高檔沙發裏一甩,氣呼呼隨手拿起茶幾上的一個玻璃杯,狠狠的砸到地上,地上鋪的是高檔地毯,杯子在地毯上,打了幾個滾後,竟然沒碎,完好無損的立在辦公室的牆角,似乎在得意洋洋的嘲笑自己的主人,力道也不過如此。


    方誌彪見自己狠狠的一摔,連個玻璃杯子都沒摔壞,心裏的暴怒情緒沒有找到發泄的端口一般,他又猛的從沙發上跳起來,走到牆角的玻璃杯前,抬起穿著皮鞋的一隻腳用力的踩踏起來。


    玻璃杯的質量確實不錯,方誌彪拚勁全力,狠狠的在它身上踩了幾腳後,原本站立在那裏的玻璃杯才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下子改變了原本的形狀,失去了原本趾高氣昂的氣勢,變成了方誌彪腳底的一攤碎玻璃片。


    方誌彪又兩腳站在這攤碎玻璃上,狠狠的跺了幾腳後,這才心滿意足的重新走回沙發旁,氣哼哼的坐了下來。在他的眼裏,幾乎是把那個玻璃杯當成了剛剛對自己冷臉訓斥的開發區主任黃一天了,現在,這個玻璃杯已經被自己就地正法了,而且還被折騰的五馬分屍,這讓方誌彪的心裏感覺痛痛快快的出了一口惡氣。


    方誌彪在總經理辦公室裏發脾氣,公司裏的一班人透過總經理室透明的窗戶玻璃都看的一清二楚,從副總到普通職員,個個都嚇的大氣不敢出,大家都知道方誌彪這個人是個相當情緒化的老板,要是在這個時候誰敢去觸碰雷區,隻怕一不小心受到牽連,必定跟哪個玻璃杯一樣被炸得粉身碎骨。


    李雲奇站在總經理辦公室外麵,也看到了這一幕,他心裏暗想,從眼前的情形看,方總必定是在跟開發區新任一把手黃一天的見麵的時候,受了什麽大氣,難道這個黃一天剛到開發區上任,根基不穩的情況下,就敢得罪自己的老板。


    李雲奇正想著,方誌彪已經在總經理辦公室裏大聲的叫喊著,李雲奇,你給我進來。李雲奇聽著方誌彪的口氣不太高興的模樣,心裏明白,壞了,今天原本是自己勸這位去見黃一天的,現在老板在黃一天那裏受了氣,肯定是要責怪自己多嘴了。


    李雲奇硬著頭皮進了方誌彪的辦公室,進門先滿臉堆笑,小心翼翼的問,老板,你找我有事?方誌彪見李雲奇進來,又忽的一下從沙發上跳起來,走到李雲奇身邊低聲說,你小子,趕緊給我找幾個人來。


    李雲奇見方誌彪說話沒頭沒尾,於是問他,老板,你是要找什麽樣的人?幹什麽用的?你跟我說清楚點,我也好知道到哪裏去找合適的人?


    方誌彪伸出食指在他的額頭上戳了一下說,你小子別跟我裝糊塗,我想找什麽樣的人,想要對付誰,你那點小花花腸子還不是早就猜到了,趕緊辦事去,別跟我囉嗦。


    李雲奇一聽這話,心裏明白了,方誌彪這是在黃一天那裏受了氣,心裏一時受不了,想要找人暗地裏,收拾一下黃一天這個不長眼的家夥。


    李雲奇心裏暗想,黃一天的實力,自己是見識過的,當年的劉猛將可是比這位方誌彪在普水的實力強了不知多少倍,還不一樣被黃一天給辦了,現在眼前的這位大爺可真是狗膽包天了,竟然敢拿雞蛋往石頭上碰,他要跟黃一天鬥氣,想要自尋死路,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不能陪著他搭上大好前程。


    李雲奇想到這裏,訕笑著對方誌彪說,老大,昨天工地上出人命的事情還沒處置妥當,今天上午您又剛跟那位黃書記見過麵,這個時候立馬就找人收拾那位黃書記一頓,是不是有些太明顯了,明眼人一猜就知道這事是誰幹的,你看,是不是稍稍遲些,等到這些事稍稍平息之後,到時候再動手,效果不是更好些。


    李雲奇的本意是想,把這件事先往後拖著,一直拖到方誌彪火氣消了,以他的聰明,自然能轉過彎來。方誌彪聽了李雲奇的話,覺的他說的話也有一番道理,可是今天在黃一天那裏受的一肚子氣又確實讓他心裏憋的慌,於是沒好氣的說,我就知道,遇到丁點事情,你小子就要做縮頭烏龜,老子平時對你不薄,怎麽了,到了老子需要用你的時候,就不聽使喚了。


    李雲奇聽方誌彪講話的口氣已經比原先緩和了不少,知道他眼前已經冷靜了下來,於是裝出一副衝動的樣子說,老大,我可是對你一片忠心啊,既然您這麽說我,我李雲奇今天拚著頭上的腦袋不要,也要幫老大您出了這口惡氣,老大,您說,您是要黃一天的一條腿還是一隻胳膊,隻要你說出來,我立馬給你張羅去。


    方誌彪看了看李雲奇一臉激憤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一語雙關的說,難怪你的綽號叫“小諸葛”,你小子確實很聰明。


    李雲奇摸不準方誌彪說的到底是正話還是反話,趕緊接著表決心說,老大,我李雲奇能有今天,全都是你一手栽培的結果,你放心,就算是為了這事,我進去了,我也絕對不會把老大你給供出來,這點道義底線,我還是有的。


    方誌彪衝著李雲奇擺擺手說,算了,你就別在我麵前表忠心了,你趕緊幫我想想辦法,這個新來的黃書記,想要公司這邊出錢賠償那幫農民的損失,要是我真聽了他的話,隻怕不是一兩百萬能打發的,你是“小諸葛”,趕緊幫我想想,有什麽好辦法,能不能不掏這筆錢,就能把事情給擺平了。


    李雲奇眼珠一轉說老大,這事情說起來也不算難事,隻要讓人做了,那麽肯定會讓黃一天害怕的,關鍵是現在。


    方誌彪抬眼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李雲奇,忍不住問,你**現在這話是什麽意思?


    李雲奇說,老大,你說開發區這幫幹部,每天最關心什麽?


    方誌彪說,我哪裏知道,他們每天想什麽,你小子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在我的麵前賣關子。


    李雲奇見方誌彪沒什麽耐心跟自己耍嘴皮,於是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李雲奇說,現在的領導幹部之所以四腳八叉的拚命往上爬,無非是為了能做到領導的位置後,得到一些手到擒來的好處,就像以前的郝竹仁,在開發區做主任的時候,對一切事情的處理態度,完全取決於一點,他自己到底能得到多少好處,就因為,我們以前給了郝竹仁不少好處,所以,他才對我們客客氣氣,有求必應。


    現在,開發區的主任換成了黃一天,這天下烏鴉一般黑,當官的心理還不都一樣,黃一天之所以對你不客氣,無非是看你不僅沒有給他任何好處,還給他惹麻煩,你說,這樣的情形下,他能給你好臉色看嗎。


    方誌彪皺著眉頭想了一會,覺的李雲奇說的話也很有道理,於是問李雲奇,你的意思是,我現在隻要給了黃一天好處,他就不會在其他的事情上為難我?


    李雲奇說,按理說,應該是這樣,再說,黃一天現在是一把手,如果你現在就給他難堪,那麽以後公司就真的不要在開發區發展的,要知道那可是一塊肥肉啊,很多公司都在想著,我們放棄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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