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天氣冷,場館裏開著暖氣。


    林睿誠卻莫名覺得脊背發涼,背後仿佛有股冷風吹過。


    桑白笑起來甜的跟顆糖似的,一臉無辜,似乎一點都沒發覺剛才話裏的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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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慎冷笑一聲,看他。


    林睿誠給他笑的心裏發毛:“我不就逗逗她,我哪兒敢……”


    陸慎:“逗?”


    林睿誠很幹脆:“錯了,我錯了陸總,再也不敢了。”


    桑白心裏莫名有種替夏桐報仇的爽感。


    陸慎冷哼一聲,算是放過他。


    三人坐在那裏,主要還是陸慎跟林睿成聊天,桑白基本沒說話。


    可能是怕她被冷落,林睿誠把話題引向她:“不過桑桑,我們真好久沒見了,上次見你你大學還沒畢業吧?最近怎麽樣?”


    桑白點點頭:“挺好的。”


    林睿誠“嗯”了聲,稍頓,似是漫不經心,“夏桐呢,怎麽樣?”


    桑白微笑:“也好,最近戀愛談的很滋潤。”


    林睿誠神情一滯,自嘲般笑了聲,語氣也淡:“滋潤好,女人就得滋潤。”


    桑白:“……”


    這話怎麽聽著怪怪的。


    從攀岩館出來,恰逢落日。


    汽車在落日的餘暉中開到維多利亞港口。


    海麵被染了一片橙紅色。


    來往的船隻偶爾發出一聲長鳴。


    不遠處的大嶼山藏在朦朧的淺霧裏,看不清楚。


    桑白一路都在想怎麽跟陸慎報備的事兒,沒注意路線,此刻才看向窗外,有點詫異:“我們要去哪兒?”


    陸慎牽住她的手:“帶你出海。”


    桑白愣住。


    大約半年前陸慎說有幾天假,問她想做什麽。


    她其實沒什麽想做的,當時正在看一部老港劇,隨口說了句想出海。


    後來因為公司事情太多,陸慎取消了假期,她也就把這事忘了。


    陸慎讓平鵬和麥子先回去,帶她來到了岸邊一搜白色遊艇前。


    桑白穿的高跟鞋,上遊艇不太方便,她彎腰打算脫掉鞋子,沒站穩身形一晃,陸慎用力扶住她手臂。


    察覺到她想做什麽,陸慎彎腰,單膝跪在地麵,握住她右腳纖細的腳踝,幫她脫掉鞋子。


    矜貴的,孤傲的人伏在她腳下。


    大抵是他從沒這樣過,桑白心口忽地一顫。


    一股陌生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還沒來得及探究那究竟是什麽,隻是下意識地往後躲:“我……自己來。”


    陸慎抓住她後退的腳腕:“躲什麽。”


    桑白一動不動,低頭看他。


    光線從從他身體斜前側照過來。


    他整個人身上像是融了層暖色的光暈,顯得柔和許多。


    桑白任由他脫掉另外一隻高跟鞋。


    一顆心怦怦直跳。


    脫掉後,陸慎起身,單手拎著那雙高跟鞋先上了踏板,另一隻手伸向她:“過來”。


    桑白耳根發燙,把手遞給他。


    遊艇緩緩。


    兩人站在甲板上,柔和潮濕的海風迎麵吹來,空氣都帶著淡淡的鹹味兒。


    夕陽西下。


    景色美如畫卷。


    一天的壓力仿佛被一掃而空,桑白舒緩下來,享受這份舒適。


    她看了眼陸慎,他恰好在看她,兩人目光在半空相撞。


    像是有細微的火花擦出。


    桑白手微微蜷縮。


    他眸子裏閃著一點很淡的笑意,抬起手臂,就那麽看著她。


    桑白很自然地靠過去,把頭枕在他寬闊的肩膀上。


    然後,停頓兩秒,她伸出一條胳膊,繞到後頭抱住了陸慎的腰。


    被桑白的小動作取悅,陸慎微不可察地彎了下唇,勾著她的細腰緊了緊。


    夕陽即將落盡,溫度降下來,桑白身上很快被冷意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陸慎摟著她進了裏頭大堂,讓人上菜。


    隻有龍蝦沙拉和紅酒。


    桑白作為藝人要保持身材,陸慎也有健身的習慣,兩人食量都少,沒點太多。


    船員正要為兩人倒酒,桑白看了眼陸慎,起身想要接過紅酒瓶:“我來吧。”


    船員看了眼陸慎。


    陸慎點頭,船員把酒瓶遞給桑白,退了出去。


    桑白走到陸慎旁邊,慢慢替他倒上紅酒。


    她挨得他極近,腰間的裙子蹭到他襯衫袖子布料,不時還偷看他一眼,鼻尖上那顆痣分外可愛。


    陸慎喉嚨發幹,看她。


    桑白全然沒發現,給自己倒上酒後舉杯,聲音甜甜的:“陪你喝一杯?”


    陸慎舉杯跟她輕輕碰了下。


    吃完飯後兩人進了客艙。


    客艙空間很大,豪華的雙人床,沙發茶幾一應俱全,還有封閉陽台,可以欣賞風景。


    陸慎進了浴室。


    桑白光腳站在陽台上,看了會兒昏暗下來的海麵。


    沒多久,傳來陸慎出來的聲音。


    桑白回頭,小跑到他麵前:“你洗好啦?”


    她微微仰頭,一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笑容甜得要命。


    陸慎穿著白色浴袍,喉結滾動了下:“嗯。”


    桑白抿唇,問:“你今天攀岩累不累?我幫你按摩一下好不好?”


    陸慎看她。


    以前剛在一起那會兒,兩人之間似乎沒什麽話說,他又是清冷的性子,最後想了個讓她給他按摩的法子,增進關係。


    但她原來也算是個千金小姐,被寵大的,哪能幹得了這個。


    每次按不到兩分鍾,她就撒嬌喊手疼。


    之後的按摩也就是走個過場罷了。


    今天主動提出來要給他按摩?


    桑白給他看的有點心虛。


    “那你帶我出海,我投桃報李嘛。”


    陸慎瞥了眼之前放床頭的積家手表:“行。”


    他趴到床上。


    桑白坐到床邊,給他揉捏肩膀和背部。


    力度舒服得恰到好處。


    陸慎閉上眼,眯了一會兒,桑白的手已經移到他小腿。


    她慢慢捏著他小腿那塊兒肌肉,問:“這裏痛不痛呀?”


    陸慎“嗯”了聲,撩起眼皮掃了眼時間。


    她這回倒是很有耐心,十五分鍾過去了,還沒喊手疼。


    背麵按完,桑白推他翻個麵兒。


    “腿正麵的肌肉要不要放鬆下?”


    陸慎順著她的力氣翻過來。


    桑白剛要給他揉小腿側邊兒肌肉,手腕被摁住了。


    陸慎起身,靠坐在床頭,看她:“說吧,什麽事兒,從攀岩館開始討好我一天了。”


    “……”


    有這麽明顯嗎?


    桑白對他這說辭不大滿意:“哪有,我以前也這樣照顧你的。”


    陸慎挑了挑眉。


    桑白心虛道:“好吧,也就差了一點點。”


    陸慎給她一個“你知道就好”的眼神。


    “我……”


    沉默幾秒,桑白突然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陸慎也沒催她,隻握著她柔軟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地蹭。


    繾綣的,溫暖的,讓人貪戀的。


    不想破壞這麽好的氛圍,桑白打了退堂鼓:“要不算了,明天再說。”


    陸慎神色淡淡:“明天早上五點我要下船趕飛機,去美國。”


    “明天早上五點?”桑白有些意外,“你還要去美國嗎?”


    陸慎:“有些事還得當麵談。”


    他向來是工作狂,能抽空回來陪她這麽久已經很難得。


    所以非說不可了。


    桑白有點忐忑地看了他一會兒,咬唇。


    “《平陽公主》這部戲,你應該知道吧?陸氏也投了。”


    陸慎點點頭:“知道。”


    桑白呼吸都有些綿長:“我今天下午試鏡了女2長纓這個角色,過了。”


    陸慎看她:“然後?”


    “這個角色有點性感,可能有一場露背戲和吻戲。”她緊張地解釋,“就隻是親一下臉,很輕的。”


    陸慎手上動作停住,拇指停在她虎口的嫩肉上。


    他看著她,目光幽深。


    桑白:“不會很過分的,真的。”


    陸慎沒說話。


    “這個角色對我很重要,我真的很喜歡長纓。”桑白趴到他胸口上,認真看著他,“求你了。”


    她眼裏閃著細碎的光。


    他自然知道桑白喜歡長纓這個角色,別墅書架上擺滿了各個版本《平陽公主》的漫畫和長纓角色的手辦。


    甚至他投這部戲時,也有她的原因在裏頭。


    但能讓她說出“求”這個字,他還是有些震驚。


    她從沒求過他。


    即便跟他的那年,也沒有過。


    陸慎抬手,揉了揉她腦袋:“去演吧。”


    本來就是為她準備的。


    桑白愣住。


    完全沒想到他竟然這麽輕而易舉答應了,她不敢相信地又問了句:“真的嗎?”


    陸慎輕聲:“真的。”


    “太好了!”


    桑白幾乎是撲進他懷裏,緊緊抱著他,“謝謝你陸慎,真的謝謝你——”


    她脊背輕輕發顫,胸口有股酸澀湧上來。


    還沒給她這麽抱過。


    陸慎從心底浮起一陣柔軟。


    他說:“我還沒說完。”


    桑白抬頭,重新趴在他胸口,手背撐著脖子,很乖地問:“你說。”


    “吻戲借位。”陸慎的手從她裙子領口後方伸進來,摸著她左側肩胛骨,“後背露的地方不能超過這兒。”


    他手是溫熱的,被覆蓋的地方瞬間起了癢意。


    雖然有些遺憾,但桑白知道這已是最好的結果。


    她紅著臉答應:“嗯。”


    陸慎低頭,在她耳邊輕輕吐氣:“去洗澡。”


    嗓音有點沙,分明是動了情.欲。


    桑白不敢看他,扭頭起身去了浴室。


    浴室裏傳來不疾不徐的水聲。


    等了一會兒,陸慎嗓子發幹,起身去小冰箱拿了瓶冰水喝了口。


    水聲停了。


    桑白圍著浴巾從門裏探出半個腦袋,一臉尷尬。


    陸慎看她:“怎麽了?”


    桑白覺得很丟臉,但也不得不說:“例假。”


    陸慎愣住。


    桑白小聲:“怎麽辦呀,還在船上。”


    出來的急,她什麽東西都沒帶。


    陸慎放下礦泉水瓶:“別擔心,船上有基本生活用品,我幫你叫。”


    桑白舒了口氣。


    很快船員送來東西,陸慎拿了遞給她。


    桑白換好東西,等了好一會兒才出來。


    陸慎倒沒說什麽,問她:“有沒有不舒服?”


    桑白搖頭,不太自在。


    陸慎不甚在意地說:“你害什麽羞,我又不是沒見過。”


    “……”


    你見是見過,但是這次時機很不對啊。


    桑白在心裏默默吐槽,躺到床上,靠在陸慎懷裏。


    以往不管在哪兒,他都帶著電腦,隨時處理工作。


    這次上船什麽都沒帶,明顯是特意來陪她的。


    桑白有些內疚。


    她往他懷裏蹭了蹭:“要不我……用別的……”


    畢竟他明天就要走了,又是特意回來陪來。


    撞上這件事,他應該很不高興吧。


    陸慎忽地笑了。


    桑白從沒見過他這麽柔和的笑容。


    像是慣常的冰冷瞬間被融化。


    他抬手,很自然地將她圈在懷裏。


    舒適的暖意瞬間傳到到她身上。


    腹部下墜的輕微不適似乎也得到了緩解。


    他低聲:“也不是每次一定要做。”


    仿佛過了很久,但其實也隻有十幾秒而已。


    桑白鼻尖發酸,很輕地“嗯”了聲,回抱住他。


    他身上淡淡的煙熏木質西香傳到鼻尖底下,微苦,卻讓人安心。


    隔天清晨,陸慎醒來,看到枕在他臂彎裏的桑白,輕輕抬了抬手。


    察覺到身旁人的動作,桑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她還枕著他,兩人就這麽抱著睡了一晚。


    陸慎俯身吻了吻她鼻尖:“還早,你再睡一會兒。”


    桑白驟然清醒過來。


    ——他要走了。


    昨夜雖然沒做什麽親密的事,桑白卻覺得比以往親密了許多。


    像是他的冰冷終於慢慢地有了被她融化的跡象。


    以至於桑白此刻內心生出了極度不舍的感覺。


    她以前從沒這樣過。


    她有點懵地胡亂點了點頭,被陸慎塞回被窩裏。


    她卻完全睡不著了,聽著他在浴室洗漱的聲音,心裏有點難過。


    片刻後,陸慎穿戴好,走到床頭拿起腕表。


    桑白爬起來:“我幫你吧。”


    看她明顯醒了,陸慎也沒拒絕,把腕表遞給她。


    桑白緩緩替他戴好腕表和袖口,抬頭看他。


    陸慎低頭:“那我走了,等會兒平鵬會接你下船。”


    桑白點點頭。


    陸慎又看她一眼,轉身走了。


    出客艙門之前,桑白內心突然湧起一股衝動。


    她沒忍住喊出聲:“陸慎。”


    陸慎回頭。


    一道晨光已經從窗簾縫隙裏漏了出來。


    空氣裏的塵埃浮在縫隙裏。


    桑白爬起來,披著白色浴袍,穿過那道光線,光腿小跑到他麵前,緊緊抱住他。


    陸慎怔住。


    片刻後,他回抱住她。


    她在他懷裏仰頭,咬唇看他,眼裏充滿了眷戀和不舍。


    “我等你回來。”


    有那麽一秒,陸慎真不想走了。


    他抬手,輕輕捏住她下巴尖,指腹輕輕蹭了蹭:“你乖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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