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坐在這時呀,馬上再吃點東西,你就要走了。」麻敏兒差點說『你就可以滾了』了。


    洛陽郡王氣得瞪眼。


    麻敏兒卻被他瞪眼的小動作惹笑了。


    小仙女笑了,洛陽郡王又不生氣了,單小單把一碗仙草凍遞給他,他高興的端起來就吃,「哇,什麽東西啊,這麽好吃。」


    說話間就把一小碗吃完了,又要了一碗,還要第三碗,被麻敏兒製止了,「不能多吃,肚子要疼。」


    「哦。」就在麻敏兒以為他會鬧時,他居然乖乖的放下了碗,到是讓她驚訝了一下。


    洛陽郡王齜牙朝她笑笑,「還有雪糕呢!」


    怪不得,麻敏兒失笑:「這個你帶在路上吃。」


    「你趕我走?」劉載呈又瞪眼。


    「嗯。」麻敏兒立起身,「我送你到門口。」


    「真的?」小仙女要送自己,生氣瞪眼的劉載呈瞬間又不氣了,高興的從椅子上站起來:「那我明天再過來找你。」


    「隔三天再過來。」


    「哦,那就三天。」感覺三天還能接受,劉載呈高高興興的提著雪糕走了。


    單小單站在麻敏兒身後,輕聲道:「三天後,北郡王要過來。」


    「就是等他過來時,讓他們見見啊,讓夏臻處理他。」


    單小單感覺主人使壞,低頭一笑。


    哼著小曲的洛陽郡王進了一片幽靜的私人宅館,拉開移門:「載離哥,你找我呀。」


    劉載離半倚在竹椅上,聽到門響,收回看向外麵的目光,「嗯。」


    劉載呈隨意的找了個椅子坐下,「載離哥,你可很久沒有找我玩了。」


    劉載離坐起身,伸手拿茶壺,給他倒了一杯。


    「我不喝茶,我吃雪糕。」洛陽郡王邊說邊打開保溫盒,從裏麵拿出一支有花臉的雪糕,嘖了一口,「又甜又涼,真是好吃。」


    「你去過麻二娘家了?」劉載離眉角幾不可見的動了一下。


    「咦,載離哥,你怎麽知道的?」


    劉載離垂眼,「這東西,隻有她家有。」


    「是啊,我們京裏做的涼陶沒這樣的。」洛陽郡王說:「剛才還以為跟桂花糕一樣的糕點呢,想不到比冷陶還涼爽,真好吃。」


    劉載離抬眼,「拿一支給我。」


    「不給。」洛陽郡王一隻手吃雪糕,另一隻手連忙護著保溫盒,可那裏有劉載離的動作快,到底被他搶了一支,「載離哥,你幹嘛搶小仙女給我的雪糕。」


    「小仙女?」


    「是啊,跟在天上飛下來一樣。」洛陽郡王目光閃亮,仿佛又回到那天晚上。


    劉載離的目光倏一下變了。


    馬上就要大婚,秋白硯開始整理、擦試麻敏兒的嫁妝,嫁妝很多,一些大件隻能放到院子裏擦洗,否則還真轉不開身,可在院子裏就算緊關院門,露天還是有些招眼,不過不像前段時間,他派人死死守著,一動也不敢動,現在北郡王就在京城,誰動試試。


    隔壁院子裏的人,終於看到邊上院子裏放滿了上等的家俱,定眼一瞧,好像都是嫁妝,連忙去匯報消息了。


    「老大,老大,隔壁院子封緊的門終於開了,裏麵的東西也拿到院子裏曬了。」


    「是啥東西?」


    「是嫁妝,而且都是上等的好東西。」


    「打聽了沒有,是誰家的?」


    小嘍嘍道:「今天看到人了,好像是安隆商行的大管家秋白硯。」


    「什麽,是他?」被稱為老大的中年男人驚的立起身。


    「是的,老大。」


    老大神色不定,轉了轉眼珠子:「行,我知道了。」


    「老大,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小嘍嘍手癢。


    老大提醒道:「先別動,我去找上頭,問問上頭的意見。」


    「哦,那你快問問,那可都是好東西,值不少銀子呢。」小嘍嘍急切的就想伸手過去摟一把。


    「別亂動。」


    「哦哦,別亂動!」小嘍嘍眼珠子一直轉來轉去,老大肯定沒看到好東西,要是看見了,肯定會忍不住動手。


    秋白硯要離開時,看守的人提醒:「秋大掌事,剛才隔壁好像有人出去了。」


    秋白硯朝隔壁看了看,「我知道了。」


    「要不要再派些人過來?」


    「我會看著辦的。」秋白硯路過隔壁時,特意多看了眼,心中有數了。


    風之平在五城兵馬司當值,因父親的原因,他與秋白硯會過兩次麵,雖然他並不喜歡商人,但父親與他小東家有交情,他還是給了麵子,與他吃過兩頓飯,想不到現在居然找到衙門來了。


    「有事?」


    秋白硯拱手一笑,「不好意思,打擾了,是有些事。」


    「哦。」風之平轉身對手下人道,「我和秋掌櫃說些事。」手下人自覺的離他幾步遠。


    「說吧,什麽事?」


    秋白硯道:「我家小東家有些嫁妝放在楊樓巷院子內,這兩天搬出來擦洗……」


    他的話沒有說完,風之平就明白他什麽意思了,「行,我知道了,我會多派些人手過去。」


    「風大人,能不能派防火隊去。」


    「防火隊?」


    秋白硯點頭笑笑。


    風之平雖不解,但還是賣了這個人情。


    京城某處某房間內,那個被稱為『老大』的中年男人已經站在主人麵前了,「爺,我們盯了這麽久,沒想到竟是安隆商行小東家麻二娘的嫁妝。」


    「又是她?」


    「主人,那還要動手嘛?」


    被稱之為『爺』的貴公子人仰頭嘆了口氣。


    「爺也覺得可惜是不是?」中年男人說道:「剛才來時,賊六好像不死心,想私自動手。」


    貴公子倏的直視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也是久混江湖之人,馬上明白他的意思了,「爺,小的懂了,要是賊六動手成了,那我就認他,要是他失敗了,那是他綹由自取。」


    貴公子垂下眼,自顧玩手中的綠鬆石了去。


    中年男人悄悄的退了下去。


    勞累一天終於結束了,爬上床的麻敏兒感覺到了累極了,老娘呀,嫁個古代王爺怎麽這麽麻煩,煩得我都瘦了二斤了。


    伸手摸摸本就不足一尺九的小腰,現在怕是隻有一尺八了,麻敏兒趕緊讓自己睡覺養胖胖。


    半夜時分,卻被人叫醒了。


    「怎麽啦?」她嚇得彈跳起來。


    單小單回道:「秋大掌櫃派人來說,放嫁妝的地方被賊偷了。」


    「那抓住賊了沒有?」


    「抓住了。」


    「抓住了,那他處理就行了,我要睡覺了。」聽到沒事,麻敏兒準備躺下來睡覺。


    「小東家,京兆尹的推官要你這個嫁妝當事人簽字畫押呢。」


    「哎呀,好煩啊!」麻敏兒煩燥的把頭髮揉成了雞窩。


    麻敏兒到楊樓巷子時,天色都亮了,巷子被圍得水泄不通,單小山兄弟隻好一個開路一個叫路,兩人合作才把麻敏兒帶到了京兆尹辦案人員麵前。


    「你怎麽也在?」麻敏兒看向夏臻。


    「有人通知了我。」


    「哦。」


    「你就是這些嫁妝的當事人?」京兆君推官例行公事般問道。


    「是,大人。」


    要不是當事人的身份高,要不是被偷的東西價值實在太高,那用得他一個推官(掌獄訟之事)半夜三更爬起來辦小偷小摸的案子,真是一肚子火氣,還沒地方發。


    屏住氣,王推官說:「剛才已經詢問過你的管事,他說少了一對雙耳玉頸瓶,一座翡翠大菘菜,還有一幅《韓幹夜照白》,已經在這些小賊身上搜到了,不過作為呈堂供證,你這些嫁妝要過府衙,請在上麵簽個字。」


    誰不生氣,半夜三更的讓人來簽字,麻敏兒也忍住氣:「讓我管事簽名就行啦,他完全可以代表我呀。」


    「這三件價值近六十萬兩,他代替不了你,非要你本人簽字畫押。」王推官看了眼據說是麻帝師庶孫女的小娘子。


    整個京城人都知道麻家落魄,她那來的銀子辦這些貴重物品,三小樣就要六十萬兩,娘額,我一個推官連貪帶搶也沒這麽多銀子,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他不知覺的看向夏臻,聽說他有金礦,果然啊!


    夏臻瞄到推官那一眼了,他很想說,冤枉啊,敏兒從沒伸手問我要過一兩銀子啊,甚至我還在她家噌吃噌喝從不給錢,我也想知道,小媳婦那來這麽多銀子,簡直比我這個有礦的人還闊氣,居然還被他買到《韓幹夜照白》,那得多少銀子!


    「啊,三樣東西有這麽貴嗎?」麻敏兒轉頭問秋白硯,她還真沒有過問過自己的嫁妝,都是爹讓他看著買的,她內心也吃了一驚。


    秋白硯點點頭。「是,小東家,這是你的鎮妝之寶。」大東家讓他買的,說是挑貴的買的,他就挑了三個實惠的,兩個大玉件,小東家自己留著傳家用,一個是按著夏臻的喜好買的——一幅《韓幹夜照白》。


    「什麽小賊啊,這麽有眼光,盡撿貴的挑。」麻敏兒的興趣到是被勾上來了,朝小賊看過去:「還真有一手。」走了幾步,蹲到地上,「喂,小賊,這些東西可都是鎖箱底的,你們怎麽偷到手的?」


    賊六眼皮抬抬,他還是第一次在外地人跟前失手,連哼都不想哼,這次進去,怕是有段時間才能出來了。


    「不想說?」


    賊六這次連眼皮都不想抬了。


    「唉!」麻敏兒立起身,「走吧,這位大人,早點辦完早點回家!」


    誰不想回家,王推官想罵人,但是不敢,繼續裝孫子,陪著笑,「郡王,這邊請——」北郡王啊,聽說是個蠻橫的主,少惹為妙。


    本就出名的麻敏兒再一次出名了,三樣嫁妝價值六十萬,這不算什麽,最牛的是,她居然買到了《韓幹夜照白》,這可是前朝最有名的畫馬圖了,那個收藏玩家不想擁有,居然在他的嫁妝裏。


    京城大街小巷都在議論,就連王孫貴族的府邸、花會,談論的也都是北郡王未來小妻子的嫁妝,大街小巷並不知道麻通奉家什麽情況,可京裏的貴族們知道啊,他們驚訝極了,「不是說麻家沒有銀子嘛,怎麽會有這麽多錢辦嫁妝?」


    「這個你們就沒有我懂了。」


    「你懂,趕緊說說。」


    「據我打聽,嫁給北郡王的麻二娘是麻家庶六子的女兒,而麻家庶子早就跟京裏的麻家分開了,早已獨立門戶。」


    「這麽說,買嫁妝的銀子跟麻通奉家沒關係。」


    「是,沒關係。」


    「想不到麻家庶六子這麽有能耐,竟有這麽錢。」


    「我還打聽到了,聽說這麻六子資質平平,根本沒有賺錢的能力。」


    「難不成這嫁妝是北郡王到貼的?」


    ——


    元泰帝看著眼前的暗衛,想不到夏子安和他未來小媳婦又出麽蛾子了,眼皮沉沉繼續聽下去。


    「聖上,小的去打聽了,銀子並不是北郡王到貼的。」


    恩,元泰商驀得抬眼,「怎麽回事?」


    「回聖上,麻家庶六子生了個能幹的女兒,這小娘子自從到了流放地,就買田種地,買鋪做生意,短短幾年間,就賺了大把大把的銀子,經我們的人估算,不下千萬兩。」


    「千萬兩?」


    「是,聖上!」


    「做何生意,能賺這麽多?」元泰帝感到吃驚。


    暗衛回道:「回聖上,主要是糧食、蔬菜種子,其二是棉花、棉布和成衣,其三是各式小吃鋪子,最後是雜貨鋪,每樣都賺錢,生意做的非常大。」


    「竟如此能幹!」元泰帝眯眼道:「怪不得夏子安看不上京中的小娘子,原來他看上的小娘子就是一座活金礦。」


    「聖上形容的太對了,她就是一座活金礦。」


    ——


    元泰帝打聽到這這些,劉載離亦知道了,他知道麻二娘能幹,卻不知這樣能幹,難道是秋白硯?


    他完全有理由這樣想,他和麻二娘相識,就是因為此人,他在京中太能幹被人擠走,卻成就了麻二娘,不知為何,想到這裏,他仿佛跟麻二娘有了共通的地方,內心瞬間柔軟起來,我們還是有緣份的。


    「來人——」


    「郡王——」有暗衛立即躥到了他麵前。


    「幫我做件事。」劉載離邊說邊招手,暗衛俯耳到他跟前,聽了他的話,驚得雙眼珠差點掉出來了。


    「郡王,這……這……不妥吧。!」


    劉載離冷冷道:「沒什麽妥不妥。」


    「郡王,他不是平民百姓,一旦……」


    「我管不了那麽多,你照著我的意思辦就是了。」


    「郡……」


    劉載離雙眼緊眼,「你不做,有的是人做。」


    暗衛緊抿嘴,頓了一下後才回道:「是,郡王!」


    京中議論紛紛時,北郡王府的人也知道了,夏家父子坐在正廳裏等著孫子(兒子)回來,一見上麵,就把他拉到了書房,「子安,究竟怎麽回事?」


    「祖父,你也以為是我的銀子?」


    「難道不是?」夏仕雍道。


    夏臻搖頭:「祖父,仔細想來,我才發現,我在敏兒身上竟從未用過一分銀子。」


    「怎麽可能?」夏仕雍吃驚的問。


    「祖父,真的。」夏臻無奈的笑道:「細細算起來,我白吃白喝敏兒好幾年了。」


    夏仕雍不解:「怎麽會這樣?」


    「敏兒從未提過銀子,我也沒朝這方麵想,她跟著我出行,我以為軍中支銀子給她了,結果她都沒有讓管事去支過,都是用的自己的銀子。」


    「這……」夏仕雍父子相視一眼,嘆口氣。


    夏臻擔心道:「祖父都這樣想,我想聖上肯定派人查敏兒了。」


    夏仕雍道:「讓他查,查了反而好,至少不會整日疑心金礦了。」


    夏臻搖搖頭:「驚墨剛才查了,敏兒身家千萬。」


    「什麽,千萬?」


    「嗯。」夏臻點點頭。


    夏仕雍一直認為麻家敗落,小門小戶,沒想到現在要身份是——朝奉大夫的孫女,要錢財——千萬兩,絲毫不遜色。


    夏仕雍長長嘆氣,「不好查我們夏家,個個都從你的未婚妻著手,沒想到,竟讓他們查出一個如此能幹的孫媳婦。」


    夏臻莞爾一笑,「祖父,經此一折騰,我們在京中算是站穩腳跟了。」


    夏仕雍點點頭,「是啊,要不是你媳婦能幹,還不知道要掀起怎樣的風浪呢,要是一個扶不起的阿鬥,說不定就被這風浪吞了。」


    夏則濤感覺老父親的話好像在說自己,低下頭,雖然失落,但他不得不承認,要是素欣遇到這些問題,確實早就被風浪吞了。


    ——


    風之平回到家,把秋白硯請自己幫忙,以及夜裏偷盜的事告訴了父親,「父親,麻二娘真那麽能幹嗎?」


    「嗯,確實如此。」


    「可她現在也不過十六歲而以,隻是一個小娘子。」


    風江逸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年紀小又怎麽樣,一個人要是有出息,就是再小也能闖出一片天來。」


    風之平感慨萬千:「我家瑤兒還懵懵懂懂,什麽都不知,人家已經賺下萬千家財,可真不能比。」


    風江逸繼續說道:「麻二娘最厲害的地方不在會賺錢。」


    「那在什麽地方?」風之平好奇的問。


    風江逸誇讚道:「識人、用人,這才是她最大的長處,不要說女人,就算是男人,也未必有她的識人之明。」


    「父親,你經常對我們說,權威者最高境界是禦人。」


    風江逸點點頭:「沒錯,麻二娘手下的掌櫃、僕從,都是做事的好手。」


    風之平誠服的點點頭,「就拿前幾天過來找你借人的小子,也不過十幾歲,可做事已經非常老道。」


    風江逸笑道:「且這事並不是他東家讓他過來的,是他主動找到了我,這說明了什麽,其一,有心,其二,敢為。」


    「父親,我明白了。」


    風江逸道:「好好做事,不要以為京城就是天下,永遠不要忘記,『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是,父親,兒子受教了。」


    ——


    麻齊蒙再也坐不住了,從茶樓跑回家,一口氣跑到了老父親跟前,「父親啊,父親啊,老六家有萬千家財啊,萬千啊……」


    麻承祖抬眼,「那又怎麽樣?」


    「啊……」嚎喪的麻齊蒙被老父一句話給問住了,是啊,他們早就分家了,再多的錢財跟他沒關係,「可……可……」


    麻承祖冷哼一聲:「人各有命,好好去逛你的茶樓,喝你的小酒,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


    「我……我……」


    「出去,不要影響我看書。」


    麻齊蒙典著臉:「父親,你總得讓老六孝敬你一點吧。」


    「然後,這銀子落到你口袋裏,讓你去上等的茶樓,喝上等的茶?」


    「給父親的,不就是給我的嘛。」


    麻承祖連冷笑都沒有了:「窮不可怕,可怕的就是你這種厚顏無恥之人。」


    「父親,你竟罵我?」麻齊蒙跟孩子一樣紅了眼要哭。


    麻承祖低頭看書,內心都涼到了極點,有用的嫡長子被先帝殺了,留下一個無能的次子,庶子庶孫們……他雙眼灰濛濛,已經完全看不到東平王家的影子了,一時之間頹喪之極。


    ——


    單小三把外麵的消息帶到了家裏,麻齊風愁得吃不下飯,「敏兒啊,京城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我們家露白,會不會……」


    「爹,你忘了,你女婿是北郡王呢。」麻敏兒也不想啊,這可惡的小賊。


    「還有比北郡王更高的人呢!」


    麻敏兒安慰道:「爹,你女婿可是個不講理的橫子,要是誰惹了他,他要殺人的,你怕什麽。」


    「啊……那……那要是皇……」


    「爹,別亂說,這天下都是皇帝,我們的東西當然也是皇上的。」麻敏兒趕緊打斷了他的話,什麽都不怕,就怕被有人心扯到皇家權威上,這種罪,可是說不清楚的,說砍頭就砍頭,該緊慎的還是要緊慎。


    ——


    不知不覺中,八月竟過了大半,快到八月底了,離大婚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更近了,北郡王府跟麻家人都忙得腳不沾地,你要說忙什麽,具體也說不上來忙什麽,反正就是一個字——忙。


    風府借過來的人幹得挺好,也挺賣力,可是莫婉怡沒感到放鬆,相反,還有些隱隱的擔心,上次讓二娘再找兩個懂郡王大婚的婆子,結果事情一件接一件出,都沒有空整這些,她想去找二娘,又怕她麻煩,舉棋不定。


    ——


    上次在麻二娘家遇到夏臻,被他帶到酒樓裏灌得醉生夢死,劉載呈睡了三天才醒過來,醒來第一句就罵:「滾犢子,有這樣對待朋友的嗎?」氣得在家裏砸了不少東西。


    劉載呈想找夏臻算帳,走到府門口又回頭,「看在小仙女的份上,我先饒你一次,要是再有下次,我非跟你拚了不可。」


    「那……郡王,你還去麻二娘家嗎?」小王爺無法無天,夏臻又是個北橫子,小廝怕兩人打起來沒法收場,沒想到小王爺居然頓住腳了,連忙追問一句。


    「去,怎麽不去?」劉載呈胳膊甩得老高,「不過老子沒心情,等什麽時候有心情了什麽時候再去。」


    哎呀娘呀,小廝暗自鬆了口氣,還是第一次見自家主人放過誰,北郡王狼虎將的名聲還真不是蓋的。


    ——


    麻敏兒也感覺到問題了,那就是沒問題。咦,這是什麽話,『沒問題』叫什麽問題。


    打個比方,據說n年前,某位科學家證明了一道高等數學公式,並且把這道公式應用到了實際生產中,結果生產出的東西有問題,生產廠家就找這位科學家,科學家把自己的公式證明給他們看,生產廠家當然不懂,但他們請了很多學術界的人聽他證明,結果每個人都覺得這個公式沒問題,但是其中有個旁聽的高中生舉手站起,問公式中其中一個細節,『這個是從那裏來的呢?』科學家被問住了,問題就此被找到,原來科學家自己隨手編了個小公式套用其中。


    麻敏兒當然不是要這樣的『高中生』,恰恰相反,她需要最最內行的人,指出這些看似完美的婚禮流程中存在的隱患。


    「小單——」


    「小東家……」


    麻敏兒想讓人找夏臻,「算了,他也很忙。」


    「小東家想讓人去王爺?」


    「不去了,等他來了再說。」


    「哦。」


    劉載呈的心情很快有了,他再次來了麻敏兒家,門房的人已經得了夏臻的命令,不敢隨意放他進來了,並且在門口放了幾個侍衛。


    門房的人攔不住他,侍衛攔住了他,「對不起,洛陽郡王,我們王爺說了,夫人馬上就要大婚了,不宜見外男,這個規矩他說你懂。」


    「我懂個屁,老子隻知道,我想見誰就誰。」劉載呈在麻家門口撒起潑來,侍衛隻聽命令攔,別的他們不能做,也不敢做。


    「二娘……二娘……」被人攔住,劉載呈大吼大叫。


    門房的人趕緊進了內院,把事情告訴了麻二娘,還真是讓人頭疼:「讓他回去。」


    「夫人,我們豈能勸得了他回去。」門房的人縮頭不敢去。


    還真是,他可是京裏有名的小霸王,麻敏兒立起身,「我跟你去。」


    「夫人,不妥。」月梅等丫頭阻止。


    風家來的婆子丫頭也阻止。


    麻敏兒朝她們看了眼,「我心裏有數。」說完,冷冷的颳了她們一眼,繼續朝外走,有婆子上前攔人。


    「小單,把她拉到邊上,省得我忍不住動手,像打洛陽郡王一樣,把她打殘了。」


    「是,夫人。」


    打……打殘!攔人的婆子就著單小單的手讓開了,嘴角卻一抽一抽,這是不服氣的表現。


    麻敏兒才不管呢,到了門口,「小王爺——」


    洛陽郡王一看她就叫:「這些人居然不讓本王進去,要不是看在你要大婚的份上,我早就抽刀殺了他們。」


    麻敏兒微微一笑,給他行了禮,「那真是感謝小王爺了,謝謝你為我著想。」


    滔天的怒火,小仙女一個行禮,一句好話,收拾的妥妥貼貼,「二娘,你讓他們讓開。」


    麻敏兒搖搖頭,「你剛才也說了,為我大婚著想,不能殺人,那也要為我大婚想想,不能進來喲!」


    「……」劉載呈被自己挖的坑埋了,「可我是你的朋友,你的客人,你不讓我進去,像話嘛!」


    麻敏兒明白,劉載呈此時的行徑已經是對自己最大的客氣了,要是再不讓他進來,說不定要翻臉,小霸王翻臉可不好玩,怎樣把他忽悠走呢?


    突然,她想到了,笑道:「小王爺,請你幫個忙行嗎?」


    「行啊?」聽到這話,劉載呈雙眼亮了,能為小仙女做事多好啊。


    「小王爺,你能幫我找兩個懂行的喜婆嗎?」


    「就這事啊!」劉載呈不以為然。


    「是啊!」麻敏兒笑容明麗,讓人拒絕不了。


    「沒問題,我馬上就回去找我祖母幫你要兩個,送給你了。」說完,劉載呈如一陣風一樣消失不見了。


    還真是……麻敏兒失笑。


    劉載呈回到府裏就叫:「祖母……祖母……」


    老梁王妃聽到寶貝孫子叫,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呈兒……呈兒,叫祖母有何事啊?」


    「祖母,給我兩個最好的喜事婆子。」


    老梁王妃還以為他叫幹什麽,搞得她心都提起來了,聽到這話,把心放到肚子裏,「你要喜婆幹嘛?」


    「有用。」


    「什麽用?」


    劉載呈不耐煩的道:「祖母,你問那麽多幹嘛,有沒有人,給不給,不給我找母妃要去。」


    「給給給……」老梁王妃拿寶貝孫子沒脾氣,趕緊不問了,對身邊的管事嬤嬤道:「拔兩個最好的,把賣身契一起給小王爺。」


    「是,老王妃。」


    「多謝祖母!」劉載呈等兩個婆子來了,手一揮,「趕緊跟我走!」說完,又如一陣風一樣消失在老梁王妃麵前。


    「這孩子莫不是魔怔了。」


    老梁王從外麵進來,「呈兒幹嘛呢,看到我拐到另一個走廊跑了。」


    「這孩子……」老梁王妃笑了,「剛才跟我要了兩個喜事婆子,我琢磨著大概是給麻家二娘送過去了。」


    「還真交上朋友啦?」老梁王朝外麵看了眼,大孫子早就沒影了。


    「是啊,聽說前幾天喝酒,醉了三天沒醒,可嚇死我了。」


    「還真是……」老梁王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那姓夏的莽夫,有什麽好交的。」


    「總比多一個敵人好吧。」老梁王妃說。


    老梁王心有不甘:「那倒是,可隻要我想起那小子訛過我家銀子,我心裏就咯得慌。」


    「得了吧,又不是你一個人被他訛過,想這些做什麽。」


    老梁王坐到主位,丫頭上了茶水,他喝了幾口,「不過最近,呈兒沒出去鬼混惹事,我耳朵根子清靜了很多。」


    「我也是,這幾天也沒人到我跟前告狀。」


    老兩口相視一笑,「哈哈……那兩個婆子送得也不虧。」


    劉載呈死纏死磨噌到了麻家一頓晚飯吃,一桌子都是人,他還真不習慣,可是自己非要留下來的,能有什麽辦法,隻好強裝喜歡。


    麻悅兒感覺到他在假笑,暗暗送了個白眼,給小五弟舀了點沒放鹽的蛋羹,「小五,小嘴過來呼一口,對,慢點兒,不要燙著。」


    莫婉怡人雖坐在桌子上,手裏也拿著筷子,可是身邊的僕人就沒停過,不是她過來回事,就是你過來問事,忙得飯都沒來得及吃。


    麻敏兒朝小單看了眼。


    單小單馬上到了餐廳門口,攔住了還要進來回事的人,「等夫人吃過了再來。」


    「可事情……」


    「再急也等等。」


    「哦。」門口幾個婆子被攔住了,要是細看,大部分是風府來的人,當時讓他們挑事時,幾乎都挑了管事,所以她們總來回事。


    莫婉怡看到小單到門口攔人,不好意思朝二娘笑笑,「我沒什麽經驗,有些手忙腳亂。」


    麻敏兒笑道:「小王爺已經把喜婆帶過來了,等下就和你一起做事,要是有什麽不妥的,她們會講的。」


    劉載呈聽到自己帶過來的人馬上就派上用場,高興的說:「沒錯,她們可是我祖母得力的婆子,保管你用著趁心。」


    「多謝小王爺了。」


    「客……客氣啥。」從來都惹人厭的小霸王也有被人謝的一天,還挺激動的。


    「吃菜啊,小王爺。」麻敏兒笑道。


    「哦哦。」劉載呈還有不好思的時候,不好意思的都沒有發現麻家吃飯跟他們家不一樣都忽略了。


    麻三郎和麻大郎相視一眼,偷偷聳了一下肩,二姐就是有本事,又一個爆燥的公子被他捋順了。


    也不知咋的,雖然不習慣,可劉載呈感覺麻家的飯特別好吃,一連吃了三小碗才放下筷子。


    吃完飯後,麻悅兒讓婉怡休息,餘下的事她來處理,麻敏兒還要練習大婚時的一些細節,對小妹道:「我先去忙了,大哥三弟,你們幫我送一下小王爺!」


    「好!」麻大郎笑著回道。


    「啊,你不送我嗎?」劉載呈驚訝極了,心道我隻跟你是朋友啊,沒跟你哥哥是朋友啊!


    「真忙,對不住了,小王爺。」麻敏兒給他行了一禮進內院了。


    「……」


    麻悅兒見他呆呆的不動,麵露得體的笑容,「小王爺,請吧——」


    劉載呈回過神,「你誰啊?」


    「麻二娘的妹妹,麻四娘!」麻悅兒又暗暗的罵了聲白癡。


    「你……」劉載呈差點漏了小霸王的本性,被小娘子的一個瞪眼給瞪回去了,咦,怎麽瞪得跟小仙女一樣,難道她也是小仙女?


    麻悅兒也忙,朝他大哥看了眼,意思說,趕緊把這人送走。


    麻大郎幾不可見的點點頭,伸手作請:「小王爺,請——」


    劉載呈心道,自己一定是上輩子欠麻家的,誰家敢對自已這樣,誰家不是小心翼翼陪著笑臉,就他們家對自己不客氣。


    上了馬車,長隨小心翼翼的問:「小王爺,咱以後還來嗎?」


    「來,怎麽不來,我都跟麻二娘、夏子安成為朋友了,肯定要來的。」劉載呈說得振振有辭。


    長隨暗暗縮頭,都被人家趕成這樣了,還要湊上來,可真是……。


    晚上,莫婉怡手上拿著兩個喜婆子的賣身契,找她倆問了些話,兩個婆子倒是很明白自己的處境,前主人已經把賣身契給了現主人,她們隻有好好幹才有出路。


    兩個婆子輪流上陣,把京城王候貴胄的婚禮流程講了一個晚上,特別是其中的一些彎彎繞繞,莫婉怡感覺自己一下子清爽明白了很多。


    第二日一早,莫婉怡就把兩個婆子放在自己身側,聽下麵的人回事,沒多久,兩個婆子就低頭提醒,「主人,剛說到的幾樣水果桃酥不必買那麽多,隻要妝擔上擺個樣子即可,這樣可以多放幾樣醒目的妝奩,既好看又實惠。」


    「擺了妝奩會不會被人說成顯擺?」


    「夫人,在咱們京裏,該顯擺的就要顯擺。」


    莫婉怡點點頭,「行,我知道了。」


    風家來的丫頭婆子這才注意到,當家主母竟真用了洛陽郡王送過來的婆子,他們目光不明的相互看了眼。


    莫婉怡看到她們變幻的臉色,算是明白了,果然是把自己當鄉下人了!在鬆口氣的同時,她擔心這些丫頭婆子會回去說道,會讓麻、風兩家不好相處。


    實際上,還真有丫頭、婆子回去說道,不過,當風老夫人把麻家的作派反饋給風江逸時,他馬上就明白其中的道道,不以為意的撇了眼,「二娘是不懂京城裏的規矩,但她不是個會讓人忽悠的人,他們做事不老實,還敢回來嚼舌頭,這樣的人不要也罷,你看著賣掉幾個。」


    風老夫人沒想到老頭子會這樣說,「你就這麽信那個什麽二娘?」


    「我可在官場縱橫幾十年了,這些丫頭婆子什麽眉眼高低,我還看不出來?」


    風老夫人能怎麽辦呢,「知道了!」


    回去與老夫人報信的兩三個丫頭婆子居然沒能再回到麻家,而是新派了幾個人過來,讓留在麻家的丫頭婆子心驚膽顫,他們沒想到主人竟不是應付名不見傳的麻家,而是真心幫忙,個個嚇得再也不敢逞能表現、偷懶耍滑了。


    莫婉怡大大鬆了口氣,心道風家人還是明理的,是真心要幫咱們家的,她把事情說給了二娘聽。


    麻敏兒也道:「江夫子是個明理的人。」


    「當時我還真怕讓風、麻兩家不好相處。」


    「婉姨,現下放寬心了吧。」


    莫婉怡點點頭,「嗯,現在有三個地方過來的丫頭婆子,不再一處獨大,好做事多了。」


    麻敏兒笑道:「怎麽咱們家搞得跟三國似的。」


    「可不就這樣,原來家大業大,也並不全是好事。」莫婉怡感慨:「勞心勞力,還真不如小富即安就好。」


    「我也喜歡小富即安。」麻敏兒道。


    八月底,九月初,京城的天氣慢慢涼下來,街上已經有人開始穿袷衣了,夏臻急匆匆的處理完公事,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坐馬車去了麻家,他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小媳婦了,怪想的。不敢從前門進,走了後門,悄悄溜進了麻敏兒的廂房。


    麻敏兒正在試大婚時的禮服,已經修改過好幾次了,這一次好像沒什麽問題了,「行,就這樣,收好吧。」


    「是,夫人。」月梅連忙帶著小丫頭們理禮袍,不能疊,不能皺,要掛在專門的衣架上,讓專門的小丫頭看管。


    杏兒一直站在麻敏兒身後,默默的看著房間內來來往往的丫頭們,要是誰有差錯,該提醒的就提醒,該記在心裏的就記在心裏,不急不徐。


    單小單從外麵進來,在麻敏兒耳朵邊低聲道:「王爺來了。」


    麻敏兒看了眼房間內的丫頭們,朝杏兒看了眼,然後走了出去。


    杏兒微微點了一下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不一會兒之後,她朝另一個大丫頭說道:「冬梅姐,這裏就交給你了。」


    冬梅點點頭和幾個小丫頭目送杏兒離開了。


    等杏兒離開後,小丫頭們繼續幹自己的事,沒人因為主人離開而懈怠,冬梅走到月梅邊上,「禮服、繡品,你要當心些,不要出差錯。」


    月梅道:「我知道了。」


    臥室邊上的小書房裏,麻敏兒坐在夏臻懷裏,「你那邊忙得怎麽樣了?」


    「都差不多了,隻是還有一些貼子,祖父在斟勺。」


    「我這邊親戚、朋友都不多,貼子已經全部送好了!」


    「那就好。」


    麻敏兒搓著夏臻的手指:「不知為何,我越來越緊張。」


    「我也是。」


    「啊,你也是啊!」麻敏兒仰起小臉感到很驚奇。


    「嗯。」夏臻低頭,「既希望九月十六快點到來,又擔心自己還沒有準備好,會不會做得不夠好。」


    「哈哈……」麻敏兒樂了,「原來大家都一樣啊!」


    「你也是這樣嗎?」


    「對啊,跟你的想法一樣。」


    夏臻雙臂把小媳婦又摟緊了一些,「那就快點吧,我都等不及了。」


    「嘻嘻,才不要,我要過好最後的獨處日子。」


    「什麽獨不獨處的,就你花樣多。」夏臻邊說邊低下頭……以下省略n字!


    ——


    麻三夫人的心情著實不錯,當然這個不錯,在見到麻家庶兄庶弟之前,等她看到他們時,臉色馬上變得冷冰冰的,端起了嫡兒媳婦的樣子。


    「喲,三嫂咋看到我們就不笑了呢,是不是日子好過了就看起人哪?」麻五媳婦說話的聲音尖尖的,顯得很刻薄。


    「母親在後院。」


    「三嫂,不歡迎我們也不要表現的這麽明顯吧,我們可是接到老六家的貼子才來的。」


    「接到老六家的貼子,你們去老六家,到我這裏來幹什麽。」


    「三嫂,你這話說的,這齣多少財禮,不是你這嫡長媳婦該帶大夥考慮的事嘛。」


    麻三夫人抬眼,「這話說的,我是嫡媳婦,這禮錢肯定要多出,你們庶兄庶弟商量著辦,該出多少就出多少,問我不是白搭嘛。」


    麻二夫人道:「三弟妹,聽說你得了老六家的好處,是不是?」


    「你這話什麽意思,我聽不懂。」


    「聽說老六家把仙草凍的吃食給了你,讓你一個月不到,就有五六千兩銀子進帳是不是?」


    麻三夫人聽到這話,內心一驚,自家賺多少錢,他們怎麽了如指掌,不過麵上不顯:「是啊,我趕巧了,敏兒送了幾道食方子給我,緩了我家沒銀子用的困難,敏兒可不像有些人,知道我去借銀子,人就在家裏,還鎖了門,裝著不在家的樣子!」


    麻四夫人臉青一陣白一陣,兄弟幾個,就她家日子最好過,一個是因為女兒仍在雲水,幫著他們打理鋪子田地,讓他們有收入,另一個自家男人會鑽營,小日子確實過得還不錯,上次三伯被人訛了,麻三夫人一時周轉不開挨家去借銀子,她聽說後,偷偷關了門,那曾想,竟得了老六家的幫助,日子又好起來了。


    麻三夫人冷笑一聲:「我們家再不濟,老爺子每個月的月俸還是能吃上飯的,我就是急著周轉一下,結果,你們一個個……真是的,我都不想說了。」


    麻家幾個妯娌訕訕的笑笑,男人那邊也好不了多少,有了銀子麻齊蒙又得瑟上了,雙眼朝天,對這些庶兄庶弟愛理不理,「你們要去看父親,趕緊去看,今天沒飯給你們吃。」


    「三哥,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


    「我怎麽做不出來,你麻老五能躲著不借銀子,我這個嫡哥就能做出沒飯吃的事。」


    「我……我那不是沒銀子嘛。」


    「我可聽人說了,你跟人合夥開豆腐坊,搞了不少豆製品,怎麽就沒銀子了?」


    「我……」


    麻老七一臉譏笑:「我知道他銀子去那裏了,都賭光了。」


    麻齊蒙哼道:「把那些銀子拿去喝茶灌酒也比輸光了好。」


    麻老五跟癟三一樣沒吭聲了。


    長輩們勾心鬥角,小輩們也好不到那裏去,回到京城後,日子不好過,幾個堂姐妹都嫁人了,有的是商戶,有的是沒有品級的小官吏,總算都有地落腳了,日子同樣不好過,都是雞飛狗跳。


    「蒹堂姐,你頭上的金簪倒是挺大的,就是過時了。」麻柔兒說話還是這麽嗆人。


    麻蒹兒冷笑一聲,「你的也好不到那兒去嘛。」


    「我這個可是金釵,又大又亮眼。」麻柔兒邊說邊扶了一下金釵,她看過了,來的幾個堂姐妹,就她的最大最好看。


    麻芝兒冷笑一聲:「眉堂姐大概要到了。」


    「你……」還沒等麻柔兒嗆出聲來,麻眉兒果然來了。


    兩口子,一人抱一個,一前一後,和和睦睦,讓人看著就眼紅,更不要說穿著體麵、貴氣。


    麻三夫人看到大侄女,連忙迎上前,「眉兒啊,來了,咋不讓人通知我一聲,我好去迎你。」上次三千兩當中,有麻眉兒的一千兩,她能不親自迎上去嘛,人啊,不是錢處出來的就是以心換心,總得占一樣。


    「三嬸,你太客氣了,剛才路上堵,我們來晚了,不好意思,讓大家等了。」麻眉兒把周歲的女兒給了身邊的丫頭抱,和大家客氣的打招呼。


    趙雨彥放下懷中三歲的兒子,讓他給長輩見禮,小傢夥行禮有模有樣,「給伯爺爺、叔爺爺請安了。」


    「這胖小子可愛……」


    「可愛……」


    ……


    僵持的氣氛因為一個孩子而緩和過來,「我們去看祖父吧。」趙雨彥年紀雖輕,可能是常年浸在官場上,顯得成穩持重,微微一笑之間,練達不經意就表現出來,自有一派氣華。


    眾人一起去了麻承祖的院子,麻老夫人已經知道他們來了,讓丫頭婆子搬了凳子、沏好了茶,「都坐吧!」


    眾人分長幼坐了下來。


    「爹——」


    「爹……」


    ……


    眾人都禮節性叫了一聲。


    麻承祖微微點頭,「都收到貼子了?」


    「是啊,父親!」


    「嗯,那就好。」麻承祖朝麵前的兒孫們看了看,終於有機會聚到一起了,到他這把年歲,真是見一次少一次,一時之間有些感慨。


    可是坐在他麵前的兒子、重孫們卻沒有這樣的感慨,他們在雞飛狗跳的日子中淡漠了親情、難得的相聚沒有讓他們欣喜,甚至讓他們想逃避,他們並不想把自己落魄的日子呈現到人前,這會讓他們自漸形穢。


    麻二夫人忍不住開口:「父親,能不能讓老六也給我們幾個食方子,讓我們也有個賺錢的營,好讓日子過下去。」


    麻老夫人倏一下看向老二媳婦,看了眼後又迅速收回目光,好像剛才那一眼就是隨意看過去。


    麻承祖臉色平常,看不出他有什麽變化,「這種事,你們自己找老六去,跟我沒關係。」


    「父親,我們去說那有用,隻有你老人家,老六才肯給幾分麵子。」麻二老爺見妻子開了頭,他也厚著臉求道。


    麻承祖搖頭:「上次的方子,是老三媳婦自己求來的,你們要是下得臉,就自己去,我不會插手的。」


    麻承祖什麽樣的脾氣,這些做兒做女的都知道,再說也無益,房間內一陣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趙雨彥拱手道:「祖父,長久沒有和你下棋了,不知能不能跟你下盤棋。」


    麻承祖點點頭,「嗯!」


    眾人見他們祖孫要下棋,紛紛站起來去了客廳,老三媳婦都說禮金不一樣了,幾個庶子隻好自行商量,討論了大半個時辰後才決定隨禮多少。


    「三哥都說了沒飯吃,那咱們走吧。」


    「走吧。」


    麻老夫人聽說庶子們要走,趕緊出來把老三家兩口子訓了一頓,「成何體統,趕緊做晚飯。」


    「母親……」


    「而且給我整一桌好菜。」


    「是,母親。」婆婆發話了,麻三夫人隻好安排廚房做飯了,並且做了幾個好菜,想到自家有銀子進帳,算了,不跟他們計較了,不就一頓飯嘛。


    ——


    秋白硯忙得腳不沾地,沒想到前主人燕成郡王會找自己,隻好找了個安靜的酒肆。


    「讓郡王坐在這樣的小酒肆裏真是失禮了。」


    劉載離嗤笑一聲:「在我麵前不必打官腔。」


    秋白硯笑笑沒接他這話。


    劉載離繼續說道:「我到是沒想到,你竟為麻二娘掙了萬貫家財。」


    秋白硯聽到他這麽說,仍舊一臉笑意,「世人果然都高看了我。」


    「何意?」


    「郡王以為這些家財都是我掙下的?」秋白硯反問。


    「難道不是你?」


    秋白硯輕笑一聲:「我有經商天賦不錯,可跟麻二娘比起來,我還是遜色。」


    「……」劉載離雖然心中隱隱覺得是麻二娘,但聽到昔下手下這麽說,還是很震驚,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


    秋白硯道,「當然,除了我們二人的天賦外,還有一個人很重用,我不說,郡王也應當知道我說的是誰。」


    劉載離輕輕靠到椅後背,眯眼道:「你的意思是,夏子安罩著麻二娘,麻二娘有奇才,你有天賦,你們三人共同掙下了萬千兩銀子?」


    「郡王果然就是郡王,沒錯,事實就是如此,缺少一個,麻家都不可能有今天的局麵。」


    生於豪門權貴之人如何不懂這其中的道道,劉載離雙眼迷離,有一口沒一口眯著小酒,很久沒有說話。


    曾幾何,燕成郡王在自己心中就是高高在上的天,能見到他一麵,能讓秋白硯高興很久,可是現在……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發呆的燕成郡王,秋白硯竟有一種我與你同等、原來也不過如此的感覺。


    他細細的想了想,是麻敏兒教會了他如何去平視這個世道,遇權貴,不亢;遇平民,不賈。


    「你……成家了嗎?」


    秋白硯沒防燕成郡王問出這樣的私人之事,雖卻冒失,他還是回了,輕輕搖搖頭:「沒有。」


    「為何沒有?」


    「沒有遇到合適的。」


    「什麽樣的才叫合適?」劉載離竟一句接一句的問下來。


    秋白硯失笑:「那是一種感覺,感覺到了,自然就覺得合適了。」


    劉載離聽了他的話後,許久都沒吭聲。


    燕成郡王有心事,秋白硯隱隱的感覺到,他的心事與自己的小東家有關,不禁抿了抿嘴,下意識端起碗來就刨飯。


    「如果不認識麻二娘,我不吭聲,你一定不會隨意端起碗吃飯。」


    秋白硯端著碗停在半空,是的,如果沒有遇到麻敏兒,沒有和她一起共事,他一定嚴守尊卑,貴人都沒拿筷子吃飯,他一個平民怎麽可以拿筷子先吃。


    「對不起,郡王,失禮了。」


    「麻二娘從不在意這些禮節是不是?」


    秋白硯點點頭,「她一直叫我秋大哥。」


    劉載離微微仰頭,長長吸了一口氣,他越來越感覺自己的心快變空了。


    ——


    整個八月,皇上翻了麻慧兒三次牌子,對於一個三等婕妤來說,已經很恩寵了,這樣的恩寵極有可能讓其懷上龍子,對於苦守兩年的麻慧兒來說,真是雲開霧散,富貴要撲麵而來。


    其他妃嬪一邊看著皇上的動靜,一邊打聽麻婕妤的娘家,到底是什麽原因讓皇上一個月翻了三次牌子。


    「原來她有一個堂妹要嫁給北郡王。」


    「聽說這個堂妹很有銀子,三小件嫁妝就有五六十萬兩。」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


    「你怎麽知道的?」


    「當然是公公們在外麵有耳目,是他們傳進來的。」


    「那看來是真的了。」美人說道:「可為何麻婕妤沒有銀子打典呢,她要是能大把大把的甩銀子,怕早就被翻牌子吧。」


    「聽說這個堂妹已經跟她家分了家。」


    「這麽說來,堂妹有銀子是堂妹的事,跟她沒關係了?」


    「那倒不是。」


    「你這話什麽意思?」


    美人勾嘴一笑,「這種意思隻可意會,是不可以說出來的。」


    「沒勁。」另一個美人癟嘴。


    「大家要不要去祝賀一下麻婕妤?」


    「我不去!」


    「我也不去。」


    ……


    「你們不去,那我就自己去了,等我有機會接近皇上,你們可別怪我沒叫你們呀。」


    「我去!」


    「我也去……」


    ……


    「苟美人,你怎麽不去?」


    「我去幹什麽。」苟美人不自在的扭了一下。


    「當然是去祝賀。」


    「不去。」


    「苟美人,你就能放棄這樣的機會?」


    苟美人抿嘴,誰都看得出她臉上的不甘。


    「走吧。」薑美人拉著苟美人笑嘻嘻道,「想得到聖上的恩寵,我們什麽機會都不能錯過,明白嗎?」


    苟美人神色不自然,沒吭聲。


    麻慧兒正坐在殿門口曬太陽,邊曬邊做秋天的衣裙,耳畔傳來妃嬪們嬉鬧的聲音,雙眼抬都沒有抬,依然做著自己的活計。


    別人怕太陽曬,怕黑了,不漂亮,可麻慧兒不怕黑,甚至曬過太陽後,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多了,走路也有力氣了。


    「麻婕妤你都做秋衣了呀,好快。」


    「麻婕妤幹嘛坐在殿門口呀,下午的太陽還挺曬的。」


    「是啊,麻婕妤,我們來祝賀你了,你高不高興……」


    ……


    嘰嘰喳喳聲中,麻慧兒終於放下手中的針線,抬眼朝台階下的美人們看過去,冷冷道:「多謝了!」說完,立起身,「綠倚,把針線蔑籮拿回去,還有小凳。」


    「是,娘娘。」綠倚連忙收拾。


    「麻妹妹,你這是做什麽,我們可是好心好意過來祝賀你的呢?」薑美人帶著哆腔揮著帕子走上台階。


    麻慧兒轉身瞄了一下,理也不理,跨步進殿。


    「喲,麻妹妹,還記得上次的事哪!」沒幾步,薑美人就走到了麻慧兒的身後。


    麻慧兒幹脆停下腳,轉身朝後麵看過來,麵色清冷。


    「麻妹妹,你看姐妹們都來陪你說話聊天了,這樣你就不寂寞了,多好。」薑美人朝上台階的其他妃嬪笑笑。


    眾妃嬪點點頭。


    麻慧兒一聲不吭,看她們擁擠上台階,沒一會兒就站滿了殿門口,她腦子裏不停地映出那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麻慧兒在偏角宮殿呆了兩年了,開始時,也曾和大家走動,可是隨著家裏打點的銀子越來越少,這些妃嬪也跟她越走越遠,甚至到沒有往來,隻好和幾個宮女孤單的生活在這裏。


    她知道世態炎涼,可沒想到真正麵對時,冰冷的現實比她想像的還要殘酷,更何況這處處要踩著人往上爬的皇宮,那更如一場場無聲的殺戮。


    麻家的男人不怎麽樣,可女人卻一個比一個果斷有主見。


    見眾人圍上來,那個苟美人站在人群後麵磨磨噌噌的想上來又不想上來的樣子,麻慧兒拔了一下擋住她的美人們,走下了一級台階,帶著笑意朝她看過去。


    「麻……麻婕妤……」


    「啪……」左手一甩,「啪……」右手一甩,力氣比左邊更大,聲音更清脆。


    苟美人都沒有反應過來,耳光已經被人甩完了,嘴角還有絲絲血跡。


    麻慧兒昂起頭,「犯我者雙倍還之。」


    嘰嘰喳喳的美人們被她的舉止嚇到了,她們眨眼間都下了台階,站到了苟美人身後,薑美人被麻慧兒一把拉住,也給了一個耳光子。


    「那天我又沒打你?」薑美人捂著臉頰恨聲叫道。


    麻慧兒勾唇一笑,把她的話還了回去:「這樣也好,打得你們斷了到我宮殿噌機會,讓你們早點清醒過來,省得做美夢,一旦美夢醒來,什麽也沒有,那滋味更是蝕骨的難受,你們說對不對?」


    「你……」


    麻慧兒轉身上了台階,轉頭朝眾人道:「要是我失寵了,你們可以打還回去。」說完,轉過頭,昂首進了宮殿。


    眾妃嬪都被這個女人嚇到了,她們沒有想到平時沉默寡言、柔柔弱弱的麻美人這麽淩厲,這麽有狠勁,居然敢說這樣挑釁的話,那意思是她絕不會失寵,也不可能給她們打回的機會,她憑什麽?麻通奉、北郡王?


    綠綺一直站在宮殿門口,看著那些妃嬪離開才轉身,擔心道:「娘娘,咱們現在怎麽辦?」


    麻慧兒坐在圓墩凳上,雙眼微緊:「從你打聽的事來看,這兩年我應當有機會生下龍子。」


    「娘娘……」綠綺欣喜的連忙去關好門,「娘娘,你的意思是這兩年聖上都會翻你的牌子恩寵你?」


    「恩!」


    「為何?」綠綺好奇的問。


    「具體的我也說不清,但我有這樣的感覺。」麻慧兒悠悠回道。


    感覺?那是什麽東西?綠綺想不明白。


    九月初六,大婚前十天,北郡王府門口的紅燈籠已經全部掛好了,鎮門石獅上已係了一道紅綢,路過之人,隻要一瞧,就知道這戶人家要辦大喜事了。


    不管是東內城的北郡王郡,還是南內城丹桂巷麻家,整條後門街道都擠滿了挑著擔子或是推著板車的販子,成筐成筐的食材從後門流經到了辦喜事的大廚房,川流不息,從早到晚。


    側門,各式管事或是置辦東西,或是回稟事情,或是幫主人下貼子……不停的進進出出,熱鬧的同時,侍衛、門房一起小心翼翼的檢查進出之人,一點也不敢馬虎。


    除了上朝,夏臻也不怎麽出門了,在家裏不是試穿禮服,就是練習大婚及進宮的各式禮議禮節,男人與女人不同,不會那麽細緻到左一遍右一遍,他前後隻過了兩遍,所有儀式程序便都記在了心裏。


    沒有一個得力的女主人,夏則濤不僅感不到了不便,更感覺到了累,要不是為了兒子,他累得都想回翼州安興府。


    夏老夫人看著憔悴的兒子,除了幫他一起應酬接待之外,還能說什麽呢,隻能盼著大孫子娶回個能幹的媳婦,讓她過個輕鬆的晚年生活。


    夏、麻兩家有條不紊的準備著大婚之事,京城一些人卻急了,咦,一些人是什麽人,他們又急什麽呢?


    有人悄悄的打聽到大內侍方玉源這邊來,方玉源和他手下的小公公們卻不敢收銀子回消息了。


    為何呢?就算人老成精的方玉源也沒能琢磨出聖上對夏臻的態度,聖上不表態,他就不敢放風,他這風不放,京城很多觀望的達官貴人就不敢往北郡王府送賀儀。


    什麽?北郡王府的貼子不是下了嗎,下了貼子不送賀儀算什麽回事?非也,收到貼子的人家當然會送賀儀,不送不象話。


    那這『態度』又是何意呢?當然是沒有貼子看見使舵的達官貴人,皇上要是送賀儀了,他們當然也會跟著送,可到現在,皇上還沒動靜呢?


    深夜靜悄悄,北郡王府小書房內,夏家祖孫三代坐著,還有幕僚也坐著,他們都在揣磨皇上的意思。


    衛仁道:「一般情況下,皇上的封賜會在婚禮當天到,那賀儀會不會跟著封賜一起呢?」


    「有可能。」莊顥道:「我在京裏近三年了,隨禮賀儀一般有三種情況,有實權的寵臣,隨禮賀議與封賞是分開的,會在婚禮前半個月到;二是宗室,隨禮賀義與封賞是一起的,三是宮中得寵的妃子娘家要是有什麽喜事,隻有封賞,沒有隨禮賀義。」


    第三種情況不必說,夏臻現在的情況處在第一種與第二種之間,郡王的封號一般隻給宗室,很少有外姓之人得此封號,所以不知道他算寵臣還是宗室,還真是讓人難揣測聖上的意思。


    夏臻不以為意的道:「我到是希望隨禮賀議與當天的封賜一起,省得與這些京官權臣打交道,費力。」


    夏仕雍搖道:「既然走到這一步了,還是希望隨禮賀義與封賞分開,不然我們會很被動。」


    夏臻不覺得,但他也沒有反駁祖父的話,隻是不吭聲。


    「要是聖上不給我們夏家麵子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夏則濤嘆道。


    夏仕雍現在已經無法揣測到聖意了,不知道元泰帝是以什麽樣的態度對夏家,他真是一點也看不懂了。


    夏臻對這些無所謂,立起身,「你們商量吧,我們回去睡了。」說完朝祖父、父親行了禮,出了小書房。


    寧王府,劉載離被寧王叫了回來,「夏臻大婚的禮你送了嗎?」


    「嗯。」


    「我以為他就給寧王府送了,沒有細分,想不到也給你送了。」


    劉載離道:「我們畢竟一起為聖上打過江山。」


    「那到是。」寧王隨意家長般說道:「京裏不少官員都持觀望態度,有人希望出這筆銀子,有人希望能省下這筆銀子,子離,你覺得聖上會怎麽待夏臻?」


    「聖上的心思我猜不著。」


    「猜不著還是猜不透?」寧王問。


    劉載離掀了掀眼皮,「父王,我無法回答你的話。」


    寧王失笑,「知道了,為父不打聽了。」


    劉功離坐在椅子裏顯得很沉悶。


    「子離啊,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看你心緒不佳啊,是不是看到別人成婚,你也著急了?」寧王把話家長,想套套兒子的話,那曾想,他直接立起身,「父王,我還有點事,今天就不留在府裏了。」說完,拱了手,轉身就出去了。


    「這孩子……」急促而顯得沒有禮貌的兒子,讓寧王吃了一驚,「這是怎麽啦!」


    怎麽啦?沒人能回寧王這話,就算是劉載離,他也常常問自己,自己這是怎麽啦!每一次深夜孤獨中,他都說服了自己,讓自己放下,可到了第二天,一覺醒來,他的眼前又都是麻二娘的影子,他又重新執著,在不停的執著、放下中徘徊。


    出了寧王府,劉載離剛上馬車,暗衛便到了馬車內,「郡王,我們找到了一個絕好的機會。」


    劉載離抬眼,「絕好?」


    「是,郡王。」


    劉載離微微眯眼,「帶我去法空大師那裏。」


    「是,郡王。」


    劉載離的馬車飛馳在京城大道上,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京城某宅某院內,某貴公子麵前立著兩個回事之人,「爺,那兩個已經動作了。」


    貴公子眯眼一笑:「這次不會又黃了吧。」


    「爺,應當不會?」


    「是,爺,麻家小子已經在京裏兩年多了,很多人都了解他,沒他那個妹妹精明能幹。」


    貴公子垂眼,「還真是怪了,男人竟不如女人,難道東平王家改了姓,也轉了性子,變成陰盛陽衰?」


    「爺……」


    「別叫我,好好把事情辦好,我可不想你們再載了。」


    「是,爺,小的馬上去辦。」


    麻大郎很少與同僚一起出去吃酒,現在家人來了,他更有藉口推辭各種各樣的邀請,「實在對不住了,我就不去了。」


    「麻奕初,你是不是有個北群王妹夫看不起我們這些寒門子弟呀」


    「各位,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那我們請你去酒肆吃杯酒,你為何不去?」


    「不好意思,主要是我妹妹要大婚,隻有幾天日子……」


    同僚冷眼斜眉:「說來說去,麻子初你就是看不起我們這些寒門考上來的小官。」


    「沒有,沒有,各位絕對沒有。」麻奕初連連擺手,他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不可能。


    「既然沒有,那你就和我們一起去喝杯酒。」


    「真……真不行,我大妹還有五天就大婚了,我得回去幫忙。」


    「還有五天,那不更好,我們更應當找個機會喝杯酒,祝賀你的妹妹嫁了乘龍快婿,大家說對不對。」


    「對對對……麻子初,你今天晚上要是不請我們喝杯酒,就是看不起我們……」


    「對,就是看不起我們……」


    ……


    唉,真正是什麽地方都有江湖,都有小群體,麻奕初在翰林院的地位原來就有些尷尬,怎麽尷尬呢?


    往上,是權門子弟,他們在翰林院,就是歷練來了,通過翰林院這個跳板,適應政務、加深閱歷不斷積累學識和經驗,為日後進入三省、中樞做好準備;


    往下,就是他麵前這些寒門子弟,他們雖然也在翰林院,卻隻是翰林供奉則無甚實權,更接觸不到起草、擬旨等事務,根本沒有機會進入三省六部,隻能等外放、或是參與編修吏籍。


    他雖也是等著外放的翰林學士,可因為風江逸的原因,他接觸到了起草詔書等事宜,了解了很多國家大事,以及處理這些事的前因後果,為以後做官積累了不少經驗。


    既不屬於貴族派,也不是寒門派,麻奕初既尷尬又自由,尷尬嘛,隻要知道自己需要什麽,也就無所謂尷尬了,但他喜歡這樣的自由,不需要跟著小群體今天他請客,明天也請客,累得不堪其煩。


    沒想到,還是被這些人逮到機會讓請客了,都說到這份上了,能怎麽辦呢?麻奕初隻能請他們客了。


    「我讓僕人回家通知一聲。」


    「哎喲,麻奕初,你怎麽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喝個酒也要向家裏說,有意思嘛。」


    「是啊,咋跟沒斷*似的。」


    「就是……」


    麻奕初被人七八個同僚拉著喝酒去了。


    麻家人等麻大郎回來吃飯,等了半個時辰還沒有等到,麻齊風有些擔心:「大郎很少有應酬啊!」


    麻三郎道:「大哥要是參加應酬會對我講的,昨天晚上、今天早上都沒說,肯定有是臨時有事。」


    莫婉怡道:「我讓人去路上迎一迎。」


    麻齊風點點頭:「要的,趕緊派人去看看。」


    莫婉怡派了陳家的去,陳家的出了巷子走了半條街時遇到了彭小禾,「小禾,大郎君呢?」


    「被同僚拉去喝酒,我抽空回來報個信。」


    「哦。」陳家的說,「那你趕緊回去照顧大郎君,我回去給東家送信。」


    彭小禾道:「告訴東家,大郎在一品鮮酒肆,被幾個同僚拉著吃酒,不讓走,要是不放心,可讓人找過來,我們能脫身。」


    「行,我曉得了!」陳家的怕耽誤事,連忙調頭回去了。


    夏仕雍一直等元泰帝的賀儀,眼看大婚的日子就要近了,怕是等不到了,晚飯後,終於有時間嘆口氣,「這樣也好,就如子安所說,省得麻煩。」


    夏臻道:「祖父,至少讓我們明白了聖上的意思。」


    「子安說得沒錯,至少明白了聖上的意思。」


    夏則濤揪揪眉心,「這兩天終於能歇口氣。」


    「父親,讓你受累了。」


    夏則濤微笑道:「臻兒,為父就是感慨一句,你別多濾。」


    夏臻亦笑笑,「父親,不要你說累了,我也是吃不消。」


    夏則濤被兒子輕鬆的話說得眉頭鬆了,「那就好,你母親這兩天不怎麽吃飯,我過去看看,今天有沒有好的。」


    「要不要找個大夫……」


    「不要……不要,她胃口一向不好,沒事。」在這大喜的日子裏,夏則濤沒讓兒子找大夫,不吉利,「你和祖父聊聊,我先過去了。」


    「好,父親。」


    也沒聊多久,這段時間實在太累了,夏臻想早點休息,結果麻家來人了。


    「你剛才說什麽?」九月天裏,夏臻渾身冷得冒寒氣。


    單小三跪在夏臻麵前發抖,「大郎君不見了,小東家也跟著不見了。」


    「在那裏?」


    「一品鮮。」


    夏仕雍見孫子要吃人,一把拉住了他,「臻兒,你還是背一遍論語再出去吧。」


    「祖父……」夏臻掙紮著要出去,雙眼紅的滴血:「肯定是劉載離那廝。」


    「他?」夏仕雍感到不解,「他擄麻家人幹嘛?」


    「他不是擄麻家人,他是擄敏兒。」夏臻的心疼就想殺人。


    夏仕雍仿佛明白了什麽,卻又不解年輕人,「麻二娘馬上就要跟你大婚了,他擄去有何意義?」


    「我……我要殺了那廝。」夏臻抽出佩刀。


    「子安,我不懂你們年輕人之間有什麽,可是你若是殺了劉載離,我們夏家不死也跟著脫層皮。」


    「祖父——」夏臻悲傷的看向他:「可是敏兒是我的媳婦,我的……我的……」


    「我知道,我知道……」夏仕雍急得團團轉,「能不能想個周圍的辦法,既維護了麻二娘,又能讓你順利的娶了她。」


    是啊,我要是衝出去殺人,豈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敏兒不見了,不行,不能,我不能讓敏兒的名聲受到絲毫損害。


    夏臻把刀放回了刀鞘,閉起雙眼,開始一遍又一遍的背論語,直到內心平靜的跟鏡子一樣,他才睜開眼。


    「來人——」


    「王爺!」


    「半刻鍾後,我要知道麻大郎不見的前因後果。」


    「是,王爺。」驚墨拿劍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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