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緩步移以桌邊,桌邊的人都起身離開桌麵給他行了禮,除了夏臻。


    「夏子安,好久不見。」


    夏臻雙眼也似含笑:「是啊,好久不見!」


    劉載離朝麻二娘看過來,「我想和子安邊吃邊聊。」


    麻敏兒馬上把夏臻左手邊的碗筷撤了,「小單姐,換一副幹淨的。」


    「是,小東家。」


    單小單馬上從邊上壁櫃裏拿出一套幹淨的新瓷具。


    「燕成郡王,這邊請——」


    「多謝二娘。」


    麻敏兒笑一下:「客氣了。」


    夏臻含笑的雙眼未變,可是眸中目光已冷,居然想搶自己的敏兒,想都不要想,不要說這輩子,下輩子也請你那邊涼快那邊呆著。


    劉載離當然感覺到了夏臻的敵意,那又怎麽樣,隻要二娘的心有一天不在你身上,我就有機會。


    麻敏兒感到了二人之間的電光火舌,感覺心力疲憊,在現代時,她身邊有同事或是朋友,被幾個男人一起追,那時她隻是笑笑,還感嘆人家厲害,現在輪到自己身上才知道,喜歡的人追你那叫幸福,不喜歡的人追你那就麻煩。


    她暗嚎,劉載離啊劉載離,京城多少名門閨秀,你何必在我這棵歪脖子樹上吊著呢?


    麻齊風見女兒站著不動,隻好上前招呼,「燕郡王請坐——」


    「多謝伯父。」


    「燕郡王客氣了。」


    劉載離坐到了夏臻邊上,麻齊風轉頭招呼大家坐下,「我們平民百姓,不講究那麽多客套禮節,大家請隨意坐。」


    眾人看了眼主位上的兩位年輕權貴,一個一本正經坐著,一個微微帶著笑意,根本看不出他們的態度。


    麻敏兒感覺頭疼,朝眾人笑笑:「各位,天氣陰冷,趁飯菜熱呼趕緊吃吧。」


    麻敏兒是未來王妃,她這樣說了,眾人敢坐下來了,麻敏兒亦坐到夏臻右手邊,微笑道:「北郡王,吃菜啊!」


    夏臻微歪頭看向小媳婦,「以前怎麽叫,現在還怎麽叫。」


    難伺候的大爺,麻敏兒咧嘴:「夏臻,你吃不吃,不吃我可吃了。」


    「給我來塊紅燒羊肉。」


    麻敏兒伸長筷子夾了塊紅燒羊肉給他,目光卻朝眾人:「大家請隨意,請趁熱吃。」


    眾人在麻敏兒的示意下,開始吃晚餐。


    劉載離目光沉沉。


    隨身僕從千葉感覺到了主人的低氣壓,連忙上前,這當兒,他啥也不敢問,啥也不敢說,小心翼翼的伺候著主人,隻要麻敏兒夾給過夏臻的菜,他幾乎不動,大概是了解主人不太喜歡全羊宴,隻夾了些木桶羊肉,他以為主人不吃,沒想到他低頭吃了,暗暗鬆了口氣。


    整個吃飯過程,劉載離幾乎一句話也沒有說,可能有食不言的禮節在,更可況他是得寵的宗室子弟,禮議規矩都是皇家風範,更不會隨意說話。


    夏臻感覺到了劉載離的冷然失落,暗暗得意,敏兒當然是我的敏兒,叫我名字,給我夾菜,這可是媳婦才會做的事。


    一頓原本熱鬧的晚飯就在這樣的氛圍中結束了。


    劉載離和夏臻二人在客廳裏坐了小半個時辰,客廳裏除了各自的貼身隨從,沒有任何人,沒人知道他們聊了什麽。


    夏臻回到客房時,麻敏兒等在小廂房,小八仙桌上放了一大碗羊肉。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吃飽?」


    「晚飯散了以後,大家都去找吃的,我當然知道也餓呀。」


    「劉得子就是煞風景。」


    麻敏兒搖頭一笑,「來吧,趕緊吃吧。」


    夏臻坐到小桌邊,「你沒給劉得子送吧。」


    「沒有。」


    「哦。」夏臻咧嘴一笑。


    麻敏兒說道:「不過,他的隨從到廚房給他做了羹粥。」


    夏臻臭了一下臉。


    「吃吧吃吧!」麻敏兒好笑的催他。


    夏臻又低下頭,撩起筷子大口吃麵,沒一會兒,一大碗就下肚了,「舒坦——」


    麻敏兒拿了毛巾給他拭嘴淨麵,「劉載離來了,你有什麽打算?」


    「隻能提前去涼州了。」夏臻回道。


    麻敏兒問:「什麽時候出發?」


    「明天準備一天,後天吧。」


    麻敏兒籲了口氣,「隻能這樣了,你們都呆在這裏,影響我爹的小日子了。」


    「小日子?」


    麻敏兒道:「是啊,整天招待你們這些大佬,我爹神情緊張,都沒法過自己的小日子。」


    夏臻咧嘴一笑,「我們趕緊去涼州,也過我們的小日子,那劉得子愛幹嘛幹嘛去。」


    「嗯,對,他愛幹嘛幹嘛去。」


    ——


    後院,劉載離又坐到了單人沙發後麵,暗衛躥了進來,「郡王,靈石縣,夏臻的人見我們走了,去了探到的金礦山,被我們的人跟蹤到了。」


    「抓了他們,把他們帶到皇上跟前。」


    「郡王,你的意思是讓皇上治北郡王……」


    劉載離冷冷道:「不該你管的事,不要管。」


    「是,郡王。」暗衛拱手瞬間消失在房間內。


    幕僚從暗處出來,「郡王,你想對北郡王動手?」


    「不是動手,隻是讓皇上看看他而以。」劉載離勾唇一笑。


    幕僚沉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雙眼一亮,「在下懂郡王的意思了。」


    「懂了就好。」劉載離道:「明天你安排人去靈石縣金礦。」


    「那郡王你呢?」幕僚問。


    劉載離雙眼幽幽:「我去涼州城瞧瞧。」


    「郡王要跟他們一道去?」


    劉載離眯眼一笑:「並不。」


    「那郡王的意思是……」


    劉載離得意道:「你不覺是今天晚上我來,夏臻很出其不意嘛。」


    「郡王,小的明白了,小的馬上就去安排。」


    麻敏兒去了父親的廂房,把夏臻後天就出發的事告訴他。


    「敏兒,這也太快了吧?」麻齊風一時之間接受不了。


    麻敏兒扁嘴道:「爹,你也看到了劉載離過來都是為了他,他不走,你們沒辦法過安靜日子。」


    麻齊風深深嘆氣:「所以爹不喜歡京城的生活,就喜歡在鄉下種幾畝,帶著孩子過著安靜日子,沒想到你們長大了,一個一個還是要往京城去。」


    「爹,你在這裏幫我們守著鄉下,等我們老了,跟你一起做伴。」


    麻齊風搖頭失笑:「等你們老了,我早就入土了。」


    麻敏兒撇嘴:「爹,村裏有個老太太都快一百歲了,來我們家吃喜酒,還把喜糖帶回去給八十多歲的女兒吃呢,為可我們就不能。」


    「哈哈……」麻齊風被女兒的話逗笑了,「但願我能活到一百歲,也能帶糖給你吃。」


    「當然能啦,爹。」麻敏兒挽住他的胳膊,「爹,你應當高興才是,別人家父母都盼著兒女飛出土窩,你的兒女做到了,你該高興才是。」


    「唉,話這是樣說,輪到離別總讓我傷心。」麻齊風感慨。


    「爹,我們六月份又會見麵的。」


    「行,爹知道了,爹就盼著六月份呢。」


    「嘻嘻,爹,就讓小五陪你吧。」麻敏兒鬆開爹的胳膊,走到小床邊,伸手逗小弟,「小五弟,就麻煩你陪爹啦,要是他悶悶不樂,你就逗他笑,知道嗎?」


    兩個月大的麻小五才聽不到你在說什麽呢,本寶寶的任務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別得啥也不管。


    「爹,你看你看,他嘴角咧了,好像笑了。」


    麻齊風瞪了一眼女兒,「兩個月的娃那裏會笑。」


    「爹,真的,真的,我就是看到了……」


    ……


    等麻敏兒回到房間時,麻悅兒抱著她的枕頭等在她床上,「二姐,今天晚上,我跟你睡。」


    「好呀。」麻敏兒一臉笑意,「我去洗澡,馬上就過來。」


    「好咧!」


    這段時間,白天不累時,麻悅兒會和二姐一起睡,要是白天忙,她就不打擾她,讓她休息,剛才原本讓二姐休息的,結果雁兒聽小單姐說他們要出發了,她就趕緊過來找二姐說說話了。


    第二天,麻家又是一陣雞飛狗跳,麻齊風為女兒備了很多吃用的東西,要不是馬車不夠,恨不得把要放在鋪子裏賣的東西都搬給她。


    第三天,黎明時分,夏臻帶著小媳婦出發去涼州城了,官道路口,劉載離和他道別。


    「劉郡王這是回京城?」夏臻故意問。


    劉載離笑笑:「不一定,可能是襄州府。」說完,他含笑的雙眼盯著對麵之人。


    夏臻莞爾一笑,「我想邀請郡王去涼州府遊玩,不知有沒有空?」


    劉載離意味深長的說道:「暫時還不確定,如果皇上不催我,說不定還真能去那邊遊玩一趟,到時,你可要盡地主之宜啊。」


    「那是自然。」


    劉載離突然挑眉:「不會向昨天晚上一樣,防我跟防賊一樣吧。」


    夏臻半笑半問:「那麽燕郡王是賊嗎?」


    「哈哈……」劉載離仰頭大笑,「我要是賊,也是一個偷心的雅賊。」


    夏臻似笑非笑,「可惜自古以來,小賊的結局可都不太好。」


    劉載離眯眼一笑:「那倒未必。」


    夏臻目光一冷,拱手道:「時辰不早了,告辭。」說完抬了抬手,轉身就挽著小媳婦上了官道上的馬車。


    劉載離的目光如二月寒雨——又陰又冷。


    一直到出了平定縣城,麻敏兒才感覺抑鬱的心情好了些。


    「怎麽啦?」夏臻擁著小媳婦,見她舒氣,撫了撫她的肩膀。


    「唉,你們兩位大佬打架,我都沒有跟爹和妹妹好好道別。」


    「我跟他打什麽架?」夏臻一臉不屑,「要不是看在他是宗室子弟的份上,我理都不理他。」


    麻敏兒鼓鼓嘴,沒吭聲,她也拿劉載離沒辦法。


    夏臻得瑟道:「現在知道皇家那些子孫挺討人厭的吧。」


    正在發呆的麻敏兒沒料到夏臻說出這樣的話,轉過頭,怔怔的盯著他,突然就捂嘴笑了。


    「你……你笑什麽?」


    「哈哈……」麻敏兒樂不可吱,竟看到了夏臻吃醋,娘呀,可笑死我了。


    夏臻揪起眉,「不許笑。」


    「嘻嘻……好,不笑。」嘴上說著不笑,但麻敏兒依然笑得花枝亂顫。


    「我還治不了你。」夏臻羞得臉都紅了,伸手就咯吱小媳婦。


    咯吱之後嘛……嘻嘻……依然省略n字,直到外麵喊停車,一對年輕人才從纏綿中清醒過來。


    等到三月初時,一行人終於到了涼州府新城,此刻,經過大半年建設,新城已經如關內繁華都市的模樣,不僅如此,還有關內之城所沒有的獨特風情。


    靠山吃山,新涼州城建築物的主體框架依然以石為主,一些鋪子的房頂用了木質與石相結合的方式,讓曾經灰暗低矮的房屋煥發出新穎獨特的魅力。


    北郡王府那就更不要多說了,占地近百畝,北靠巍峨秀麗的北山餘峰,南朝開闊的平原,氣勢恢宏,雄偉挺拔。


    胖胖的涼州同知沙大人彎腰背弓,「稟王爺,府邸正式峻工要在九月底。」


    夏臻威嚴回道:「細節處往細處做。」


    「是,王爺!」沙同知抬起胖乎乎的臉,「王爺,這往細處做,下官想請些江南的能工巧匠,他們無論是木雕,還是石刻都比我們北方人細緻。」


    夏臻點頭,「嗯,可行。」


    「王爺,可這樣怕是要費不少銀子。」沙同知陪著小心。


    夏臻轉頭看向他,「把前麵的帳給衛先生核一下,核的沒問題,給你預付三層請工匠的銀子。」


    「是……是,王爺,下官這就去把帳薄整理出來拿給衛先生。」


    「嗯。」夏臻低低的一聲,嚇得沙同知不知覺的動了一下,隨即悄悄後退了。


    等涼州城的官員都退去後,麻敏兒看向雄偉的北郡王府,「夏臻,我們能住在這裏多少呢,你這樣做,是不是為後人栽樹?」


    夏臻看了眼大框架已經全部拉好的北郡王府,輕輕一笑,「不,我們會住在這裏很多時間。」


    「可你京城有北郡王府、興安城又有北郡王府,我們住得過來嘛!」


    看到小媳婦純真可愛的表情,夏臻樂得哈哈大笑。


    「北郡王,打擾了!」


    夏臻突然收回笑容,看向麵前魁梧的漢子。


    「對不住,北郡王,聽說你來涼州城了,某太興奮了,特來見禮。」


    「耶律太子!」


    「王爺還能記得在下,真是不容易。」耶律浩容揖禮,麵上的神色有些高傲。


    夏臻的高傲也不逞多讓:「能和我夏臻打平手的可沒幾個,我當然記得。」


    高傲的耶律浩容臉色變了一下,這話在提醒他,他是他的手下敗將。


    麻敏兒一邊注意男人之間的波雲詭譎,一邊受驚不小,她好像見到了一個跟淩如雅長得很像的女人,她穿著金國人的衣裳——胡衫妙裳,帶著麵紗,披著華貴的白裘貂毛披風,整個人顯得貴氣而又盛氣淩人。


    夏臻看向邊上,黃君堯連忙上前,「王爺,下官剛才退出去,剛拐到前麵大道上,金太子就請下官引見。」


    「不知金太子讓人引見,所謂何事?」


    耶律浩容微微嘆氣:「當然是為糧食而來。」


    「還沒到青黃不接之時。」


    「我們草原沒有青黃不接。」耶律浩容道。


    夏臻問:「那你拿什麽換糧呢?」


    「聽說你們缺耕牛、拉貨的馬車。」


    「那你到市集上換便是。」


    耶律浩容搖頭:「我知道耕牛在你們大魏國超過頭數交易,是要坐牢的,我可不想分批賣,又慢又累,不如和北郡王你做生意,一次交易完,多省事。」


    夏臻看向黃君堯,「這事,你代我去辦。」


    「是,王爺。」


    夏臻莞爾一笑,「既然金太子這麽有誠意,我做東,請你去隆安酒樓做客。」


    「多謝王爺!」


    「客氣了。」


    夏臻帶著耶律浩容去隆安酒樓,麻敏兒輕行一禮,「王爺,我就不去了!」


    夏臻知道麻敏兒不喜歡參加這些宴會,剛想點頭,耶律浩容邊上的美婦人出口了,「這位夫人,妾身陪太子,你陪王爺,不是正好麽,為何不去,難道是因為沒換上好衣裳?」說完,手背抵著嬌唇故意看向她的棉麻馬麵裙。


    麻敏兒喜歡深色棉麻裙,所以這一身衣裳在此時人眼裏顯得老氣,但是實際上,細看之下,是質感非常強的焦糖色。


    聽口音,麻敏兒覺得此人就是像淩如雅而不是她,因為她說漢話摻雜著金國話,似乎很純正,不像關內之人發音。


    可是麻敏兒忘了,有些人在語言上就是有天賦,他們會在短短的時間就融入到當地語言環境中,說得一口純正的本地話。


    淩如雅想看表哥看到她時是什麽神色,可是她偷偷瞧了好幾次,表哥好像不認識她一般,一點表情也沒有。


    夏臻輕聲細語:「不想去?」


    「嗯。」麻敏兒點頭。


    「那就不去。」夏臻爽朗一笑,抬頭,「來人,帶王妃回去休息。」


    「是,王爺。」


    耶律浩容的神色倒是沒什麽,他早已打聽好,這個女人確實就是他未來的王妃,而且在他們大金國,未婚之前,丈夫帶著未婚妻出遊也很多、很正常。


    淩如雅的神色卻發青,以前的她,從沒有當麵見過表哥對這個女人好過,今天,就站在她眼前,她如何不嫉妒,如何不生氣,壓下憤怒不甘,她表現的嬌俏可人,倚偎在金太子身邊。


    把美人帶在身邊,對於金國人來說,那是男人能力的表現,耶律浩容伸手攬住妃子的細腰,「我的新妃子——金路雅。


    夏臻麵色淡淡,嘴角噙著禮貌的笑容,「金太子請——」


    「王爺,請——」耶律浩容鬆了美人的細腰,作揖回禮。


    夏臻與耶律浩容走在前麵,邊走邊聊。


    淩如雅跟在後麵,不甘心的轉頭看向後麵,麻敏兒正在轉頭,兩人目光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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