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敏兒道:「老是這樣打來打去,也不是辦法啊,難道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對方是遊牧民族,居無定所,不能種糧,他們不搶,靠什麽為生呢?」


    「可以交換啊?用他們的牲蓄,跟我們的糧食交換。」


    夏臻嘆口氣,「交換也有,但仗還照樣打。」


    麻敏兒抿抿唇,沒再說什麽,這種事關國家的大事,是要靠各國實力說話的,有些複雜,正要低頭吃飯,聽到了遝遝的腳步聲,還有曉文的問候聲:「大將軍——」


    夏則濤進來時,麵色並不好,特別是看到桌子上的菜時,甚至有些陰沉。


    夏臻和麻敏兒兩人連忙立起身行禮:「大將軍——」


    「父親——」


    夏則濤並沒有回應,麻敏兒連忙拿了個小竹椅放到他身邊,「大將軍,請坐——」


    夏則濤垂眼看了眼竹椅,身邊的長隨連忙伸手解了他腰間的佩刀,理了他的袍角伺候他坐了下來。


    夏臻感覺到父親心情很不佳,轉頭低聲道:「拿些酒來。」


    「哦。」麻敏兒連忙揮了一下手,小花園裏的人都散了出去,她到廂房多寶閣上拿了珍藏的好酒,和單小單兩人一人抱了一小壇拿到了後花園。放好酒後,讓人換了自己吃的碗筷,把空間讓給了這對父子。


    出了小花園,單小問,「小東家,你到哪裏吃飯?」


    「到廚房裏,跟你們一起。」


    「好。」


    主僕二人抬腳就要去廚房,結果單老叔進了院子,「小東家,門口有位婦人說她是大將軍夫人!」


    「請她進來呀!」麻敏兒知道夏臻的娘一直跟著大將軍住在城內。


    單老叔感覺訝異:「合適嗎?」


    「啊……」這下輪到麻敏兒奇怪了,「什麽合不合適的?」


    「這婦人不是郡王……娘……吧?」


    「呃……」麻敏兒被單老叔的話雷得裏嫩外焦,「夏家祖訓不納妾,她當然是郡王的親娘。」


    「啊……」單老叔驚訝,「那……那……」


    單小單看了眼小東家,癟癟嘴,對於將軍府,她一個字都沒有提過,那怕是自己的親爹親娘。


    麻敏兒頭疼,夏臻母子冷漠的相處方式,不要說現代人了,就算是等級森然的古代,處到他們這份上也夠令人匪夷所思的了。


    現在她能明白大將軍為何陰沉而來了,八成是跟他妻子鬧矛盾了,可她已跟過來了,不可能不讓她進來。


    親自迎到了門口,「夫人——有失遠迎,還請恕罪……」行了晚輩禮。


    趙素欣沒功夫跟她寒喧磨嘰,見院門開了,直接進來,「則寧呢?」


    「大將軍和郡王在吃酒。」


    「吃……」聽到這話,趙素欣停下腳步,「他一定生我氣了,所以才來喝酒的。」


    麻敏兒見她心情不好,安慰開解道:「夫人,大將軍和郡王父子兩人喝點小酒解解乏。」


    「真是解乏?」


    「是,夫人!」麻敏兒微笑回道。


    「他在那裏,我去陪陪他。」


    大將軍跑到這裏來,分明是想躲開她,「夫人,男人喝酒,隨他們去,等他們喝醉了,我們再去把他們拖回房間睡覺。」


    趙素欣轉頭看向她:「你就是臻兒未來的媳婦?」


    「夫人,你忘了,我們見過麵,你還……還說我不會吟詩呢!」


    趙素欣念叨:「我記起來了,你到府裏相看……」


    「對,夫人!」不知為何,這次見麵,麻敏兒感覺未來婆婆居然有些……有些……恍恍忽忽的感覺。


    搞明白了麻敏兒是誰,趙素欣又要去找大將軍,「他不能喝酒,喝多了傷身體……」


    麻敏兒朝她身後的丫頭看過去,雙蓮見她看過來,尷尬的笑笑,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她朝後退了一步,輕聲問:「發生什麽事了嗎?」


    雙蓮不敢說大將軍凶夫人的事,「大將軍在外,夫人在家裏一直擔心,時常睡不好覺,精神有些不好。」


    怪不得自己覺得她恍乎呢,原來是沒睡好覺,突生一個念頭,微笑道:「夫人——」


    趙素欣雙眼搜尋,並不搭理她。


    麻敏兒耐心道:「夫人,男人們喝酒,我們也去喝點怎麽樣?」


    「我們喝酒?」趙素欣顯然被嚇到了。


    麻敏兒點點頭:「是呀,夫人,走,我帶你去,也讓你償償男人們喝的酒是啥樣。」


    「喝完了,我會跟則寧一樣?」趙素欣好奇的問。


    「嗯……差不多吧!」麻敏兒也不知道他們的酒量如何,會醉到什麽程度,反正找點事岔開,讓大將軍父子好好吃頓飯就對了。


    「要是跟則寧一樣,那我也償償。」趙素欣動心了。


    「夫人,以前你喝過嗎?」


    趙素欣搖頭:「酒不是女人能喝的東西。」


    麻敏兒笑笑,也許吧,既然是未來婆婆,她也不好到廚房之地喝酒了,「小單姐,把酒菜端到小廂房。」


    「是,小東家。」


    準婆媳二人到了小廂房,坐到小方桌邊上吃晚飯,「夫人,先吃點菜填肚子,不能空腹喝酒傷身。」


    趙素欣雙眼一直看著小酒盅,裏麵倒著跟水一樣的東西,以前經常看則寧喝,她償過一口,辣得直嗆喉嚨,根本不能入肚,也不知道他是怎麽下肚的。


    「夫人——」


    趙素欣木木的夾了兩筷子菜,也不知道有沒有吃到肚子裏,還沒等麻敏兒勸酒,她便端起小酒盅仰頭就是一杯。


    「夫人……」嚇得麻敏兒一跳。


    「咳……咳……」趙素欣趴在桌子上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


    「夫……夫人……」麻敏兒心道自己是不是犯錯了,「小單,把酒杯收走。」


    「是,小東家。」


    「別……」趙素欣居然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又仰頭喝了下去。


    「夫……夫人……」麻敏兒連忙站起來搶過她手中的酒杯,「夫人,酒不是這樣喝的,要傷身體的。」


    「傷了就傷了,反正沒人在乎。」趙素欣抹了一把嘴邊的酒漬,嗤笑連連。


    麻敏兒皺眉,兒子就在身邊,大將軍沒有通房小妾,這個女人的日子不要說在古代,就算是現代,那也是妥妥的人生贏家,可偏偏被她過成了失戀青年的樣子。


    是有自己不知道的內情,還是她太作了?


    麻敏兒怕酒燒了胃,也不顧什麽未來婆婆、什麽尊卑了,夾了菜就塞到她嘴裏,她沒躲得開,吃到肚了裏,順手又倒了一杯,仰頭又下了肚,好像適應了似的,竟不咳了,還說道:「火辣過後,竟有一股奇妙的感覺,感覺身子好像輕了很多,人清楚了很多……」


    呃……這就醉了?


    麻敏兒又往她嘴裏塞菜,並且偷偷的把小酒壺裏的酒倒了不少,隻餘下兩三杯量,讓她消磨時光。


    結果卻消磨的是她自己的時光,迷你小酒杯,三杯都沒有一兩,她前後喝了六杯吧,總共二兩小酒,已經醉得不成人形了,扒著麻敏兒又哭又鬧,「則寧他不理我了,他外麵肯定有人了……」


    雙蓮扶著夫人的肩,朝麻敏兒歉意的笑笑,「夫……夫人從沒有喝過酒,竟……竟醉了。」


    麻敏兒道:「不好意思,我隻是想讓夫人過來償償的,那……」


    「沒事,沒事……」雙蓮快扶不住鬧騰的夫人了,說道:「有地方讓她躺躺嗎?」


    說老實話,這座小木屋院子裏有大將軍夫婦的房間,隻是他們從沒有來住過。


    「有!」


    「那我們把夫人送過去睡覺吧。」


    「好。」


    單小單也過來幫忙,把趙素欣送到了臥室,天氣很熱,麻敏兒讓小單把簡易風扇搬過來,又打了不少井水放在房間裏,裏麵挺涼快的。


    她對雙蓮說道:「麻煩你給她擦洗一下。」


    「這是雙蓮應當做的,多謝二娘。」


    「雙蓮姐客氣了。」麻敏兒笑笑,「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出去了。」


    「沒事了,沒事了,餘下的事我來。」


    「好。」麻敏兒說道:「等下,會有人給你送些吃的過來。」


    「二娘客氣。」雙蓮沒想到未來的郡王妃挺客氣,竟不要自己找過去,讓人給自己送吃的,挺高興的。


    麻敏兒搖頭示意她不要客氣,笑笑出了房間。


    等人走後,雙蓮抹了額頭的汗,朝床上的夫人看了眼,「終於可以跟著睡個好覺了!」說完,又朝門外看過去,「好像還是郡王妃有辦法,居然三兩下就把難纏的夫人醉睡覺了,還真行。」


    走廊裏,小單問,「小東家——」


    「小桌收拾一下,我要到廚房吃個痛快。」


    「好咧。」


    夏臻父子兩人除了聊些打仗的事,似乎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兩人悶悶的喝酒,沒一會,就快把兩罈子酒喝完了,夏則濤似乎還不夠,「臻兒,把你的酒罈子拿給為父。」


    夏臻看了眼父親,沒有反駁,也沒有勸說,伸手就遞給了他。


    「兒子——」夏則濤邊接酒罈子邊說道:「為父算是明白你這十年是怎麽過的了。」


    「父親——」夏臻有些訝異,目光看向他,想探究他為何說出這樣的話。


    「你母……母親……」夏則濤有了些醉意,口舌打結,「你母親她活在仙氣裏,不似凡人,我……」


    夏臻垂下眼,端起麵前的酒杯,一杯下肚,拿筷子就夾菜,炎熱的夜晚,卻從他身上散發出涼氣。


    「臻……臻兒為何不說話?」


    夏臻依舊夾菜吃。


    夏則濤冷笑一聲:「別家女人都從仙氣裏下凡了,隻有她仍舊活在仙氣裏,是不是為父錯了?」


    夏臻抬眼,「父親沒錯。」


    「……」夏則濤驚訝的抬眼看向兒子。


    夏臻冷冷的說:「京中被養廢的閨中小娘子多得很,兒見過。」


    「臻兒……」


    「隻是她的命好,上有祖母父擔著事,中有父親你寵著,下有……」夏臻抿抿嘴,伸手拿過父親手中的酒罈子,給自己倒了杯酒,一仰而進。


    「臻兒……」


    夏臻目光平視,「我已經過了需要母親的年齡。」


    「臻兒……」不知為何,夏則濤一個大男人被兒子說得喉頭髮哽,「父親對不起你……」


    「父親,這不關你的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我認了……」


    「兒啊……兒啊……」夏則濤趴在桌子上,一隻手捶著小桌子,「為父都不知道要怎麽過下去了……」


    夏臻冷漠一笑,「以前怎麽過,現在仍然怎麽過,日子總要過下去。」


    「臻兒……」夏則濤抬頭,驚訝兒子居然聽懂了他的意思。


    「父親……我想做一個有父有母的孩子……」


    「臻兒……」夏則濤驚恐的看向兒子,「她那樣對你……你……」


    「她畢竟生了我。」


    夏則濤愣在那裏半天沒有動。


    麻敏兒並不知道夏臻在不知不覺中維護了家庭的完整,被養廢的趙素欣也不知道,她因兒子躲過了一劫,也許她這一輩子都不會懂太多的人情世故、當家主母之事,但……也許是她上輩子積德太多,輪迴到這輩子讓她享受富貴榮華、衣食無憂、還有壽終正寢。


    麻敏兒以為那對父子會吃得很晚,結果等她從廚房回來準備洗澡睡時,夏臻來了,啥話也不說,就把她抱住了。


    看他沒有醉酒,不過好像心情不佳,雙手抱在他腰間,乖巧溫馴的依在他懷裏。


    夏臻的下額噌在小媳婦的頭頂,他被父親的言語蒙倒了,更被自己的反映嚇到了,他……他……為何要對沒有責任的娘好,他搞不懂自己,任由父親放手不好嗎,至少心中沒那麽多怨氣,可是他還是……


    「敏兒……」


    「怎麽啦?」


    「想抱抱你。」


    「哦。」麻敏兒一聽,這傢夥鐵定遇到事了,而且是家庭之事,不過她沒有問,此刻,他隻需要傾聽,不需要任何人的任何話。


    「我們大婚吧。」


    麻敏兒噗嗤一笑,「好呀,拿兩柱香,我們到外麵拜天地去。


    「不,那不行。」


    麻敏兒故意道:「咦,不是你要大婚的嘛,這是最快的辦法了。」


    「不,我要風風光光的把你娶進門,我要讓全大魏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夏臻有些孩子氣。


    麻敏兒笑了:「多謝你啦,臻哥哥!我也期待全大魏的人都知道我嫁給你了。」


    夏臻苦惱的說:「敏兒,為何日子不從去年直接到明年呢,為何非要有『今年』呢?」


    「因為老天爺說,夏臻,我再考驗考驗你,看看你能不能做個好將軍、好郡王。」


    「敏兒……」夏臻如撒嬌般鼻音重重的說:「我什麽也不想,我隻想和你安安靜靜的活到老………」


    麻敏兒拍拍他的後背,「我知道,我知道,會的,一切都會如我們所願。」


    可成人的世界那有什麽容易的,如果每個人都像趙素欣一樣隻管吟詩作對,這日子真能安安靜靜過下去嗎?


    當然不能。


    第二天,太陽照舊,日子當然也一樣,無論是軍中的軍將,還是修渠的黃君堯等人早早的就到了營地總帳篷,該回稟的要回稟,該總結的要總結,當然未來的計劃該拿出來的一樣要拿出來。


    黃君堯先站了出來,「郡王,這是修渠近四月的全部帳目。」


    眾人看向黃君堯身邊,三個成年男人邊上,各放了三口箱子,他指著最大箱子說道:「最大的箱子裏放著日帳,第二個箱了裏放著月結帳,第三個小箱子裏放著總帳,還請王爺過目。」


    曉文收到夏臻的示意,從最小的箱子裏拿出總帳,總計五本。


    「王爺,最上麵最薄的那本是最簡單的總帳帳目,修渠的三大塊總開支都在上麵。」


    夏臻翻開,第一頁上麵寫著總支出十九萬二千三百六十二兩銀子,其中人工支出為……料石……他翻完了四五頁紙,抬眼道:「已經峻工了?」


    「就等王爺回來驗工。」


    夏臻點點頭,把帳薄給了曉文,曉文又把他放回了箱中,「這些帳,我會讓專們的人來審核。」


    「是,王爺。」


    「聽說你多修了兩條支道?」夏臻對黃君堯做的事相當滿意,麵對笑意問。


    黃君堯回道:「是,王爺,難得大軍駐在這裏,涼州城的百姓又肯幹,所以又把暗渠朝東西各修了一條,擴大了用水與耕種的麵積。」


    夏臻點點頭,「好,明天我就去驗,沒問題,八月一過就開始種冬麥。」


    種麥的事好像跟自己沒關係,黃君堯沒有接話。


    夏臻道:「作為北郡王,我有任命屬地官員的權力。」


    黃君堯倏一下抬頭,目光看向北郡王,見他盯著自己,嚇得倏一下又低下頭。


    夏臻道:「涼州的知府就你了!」


    「王……王爺……小人不過是個舉人,連進士都不是,如何能擔五品大員之職?」雖然心裏隱隱有感覺知道自己渠修的不錯,會得重用,但聽到這樣的話,黃君堯還是嚇了一跳。


    夏臻道:「酌情破格,我會上書聖上。」


    「王爺……」


    夏臻繼續說:「再者,我給你一次自行任命涼州官員的機會。」


    「王爺,這怎麽使得?」


    夏臻道:「我在外麵打仗,整個涼州城的人都在修渠,當中人與事,誰能勘用,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王……王爺,話雖……雖這樣說,眾人……」


    「你隻擔心眾人不服,卻並沒有擔心自己才能不夠……」


    「不……王爺,小的才能也不夠。」感覺自己好像沒有謙虛,黃君堯不好意思了。


    「哈哈……」夏臻仰頭大笑,「這話已經晚了,給你十天時間,趕緊任命府衙官員與胥吏,十天後,開始按丁分畝,這裏的『丁』分為兩種,一是百姓,二是兵卒,給他們分田,讓他們屯田,按丁交賦。」


    「王爺,屯田?」


    「黃大人是舉人,應當讀過類似的文章吧。」


    「讀是讀過,可那是亂世之治法……」


    「我不管是什麽『世治法』,我要『民屯』與『軍屯』一併進行,讓涼州城荒涼的田地趕緊種上糧食,達到自給自足的程度。」


    黃君堯有些發蒙,這可都是大動作,他以為水渠的工程已經夠大的了,沒想到還有更大的等在他後麵,並且仍然讓他這個江南人統領涼州之地。


    「為何不吭聲?」


    「呃……」黃君堯被夏臻的話拉回來,「郡王……真的讓我任命官員和胥吏?」


    「嗯。」


    「如果不公……」


    「我相信你公平公正。」


    「我……」別人相信他,他卻不自信了。


    夏臻見他猶豫,道:「知道為何選你嗎?」


    「為何?」這也是黃君堯一直想知道的事。


    「第一,你不是涼州城人,但在這裏已經三年了,以你的能力與見識,怕是早就知道涼州城內大部分官員、小史的能力與品行……」


    這話黃君堯承認,他在涼州城擺棋攤,替人代帳、代寫信,三教九流都、官員富紳也認識不少,從他們嘴中是了解不少人和事。


    「其二,經修渠一事,你親歷親為之後,什麽人怎麽用,心中更是有一本帳吧。」


    「是,王爺。」黃君堯拱手實話實說。


    「那就放手幹。」


    黃君堯抬頭看向夏臻,他的眼神比自己還相信自己,突然心生豪邁,既然不需要再考進士就能做到五品官,為何不大膽一試呢,遂單膝落落,揖禮道:「下官竭力而為。」


    夏臻點點頭,「我已經派到去揚州帶你家人了。」


    「王爺……」


    「好好做事,就是對我的最大報答。」


    「是,王爺。」黃君堯再次行大禮,長揖到地。


    「衛先生——」


    「卑職在——」


    夏臻道:「軍中屯田之事,你配合黃大人一起做。」


    「是,卑職明白。』


    「下去幹吧。」


    「是,大人。」


    因為涼州城要種冬小麥,光靠隆安商行的麥種遠遠不夠,麻敏兒已經讓秋白硯到回翼襄宣傳了,不少商人帶著麥種到了涼州城,靠近東邊丘陵的空地,在不知不覺中行成了商業圈。


    除了麥種等農作物,不少商家還帶來了其他商品,由於修渠,城內外的百姓手中多少有些銀子,涼州城物質匱乏,差點讓他們有銀子買不到東西,現在商人們來了,他們手中的錢終於可以用出去了。


    商人們償到了甜頭,繼續回去運貨,在短短的三個月之內,已經往來數趟,商人們賺得缽滿盆滿,嘴都笑成了一朵花。


    到八月底九月初時,行成的商業圈,麻敏兒索性給它取個名字——東丘。


    「黃大人,百姓手中的銀子買種子的買種子,買日用品的日用品,已經用得差多了,你有沒有為他們想新的賺錢門道。」


    「回夫人,我還真想了。」黃君堯拱手道。


    「是什麽?」


    「還是商人。」


    麻敏兒微微一笑:「商人?」


    「夫人……是關外的商人。」


    麻敏兒眉頭皺皺,「放遼、蒙、金的商人進來做生意,還沒到時候。」


    「那讓三四萬人賺什麽商人的錢呢?」黃君堯沒轍了。


    麻敏兒提醒般反問:「你那些工匠呢?」


    「渠修好了,他們現在歇在家裏。」


    「那何不讓他們到東丘修建鋪麵呢?」


    「鋪麵?」


    麻敏兒笑道:「是啊,黃大人,我已經讓秋白硯建了個三個等級的標準樣式鋪麵,你可以招集工匠修建這樣鋪子,讓百姓打零工從商人手中賺銀子。」


    「原來夫人說的賺銀子是這樣,下官明白了。」黃君堯拱手行禮,趕緊去辦了。


    這事看起來很簡單,實際上操作也簡單,但涼州城卻因此有了庫銀,為何呢?東丘地屬於涼州城啊,商人建鋪是不是買地,買地,在什麽時候都貴。


    有商人動手買地了,也有人猶豫,可當他們看到黃知府在此地修建新衙門時,好多人不猶豫了,涼州本就是與外族、西域交壤的地方,本來就有很多生意可做,要不是因為夏臻這個狼虎將軍鎮在這裏,他們四月份就想過來做生意了,後來聽說外族人都被他擋在外麵,沒生意可做才沒來。


    後來安隆商行回內去說這裏有生意可做,他們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來的,結果還真有生意做,雖然不是做的外族、西域的生意,但畢竟有錢賺,管他呢。


    「你說我買了鋪子,會有外族人過來做生意嗎?」有商人緊慎的問。


    「這個……我覺得有。」


    「不知道……」


    「有沒有人去問一下,如果有,我花一萬兩買地。」


    「我也是,我雖沒有你有銀子,但也能拿出五千兩……」


    ……


    一群大商人正在相時而動。


    夏臻書房,隻有一人站在他麵前,那就是穆呈鈺,這個平時走路都低頭彎腰的人,實際上在夏家的地位僅次於三位主人,但幾乎沒人知道。


    「小將軍——」他還習慣性叫這個名稱,「我們的金礦已經出了三十萬兩真金白銀了。」


    夏臻手指在桌上輕輕的敲著,「我知道。」


    「小將軍,如果銀子沒有實物對應,那就跟帶在婦人身上做飾物一樣,除了好看,沒別的作用。」


    如果麻敏兒站在邊上,一定會為他豎大拇指,這妥妥的是經濟學論啊,光有金銀,沒有與之匹配的國民生產總值,金銀一文不值。


    夏臻說道,「等糧食長起來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用糧交換,這些流出去的金銀會很快收回來了。」


    穆呈鈺點點頭,「還有件事要告訴小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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