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計齜牙一笑,「那倒沒有,我告訴掌櫃,他也不會計較這兩文。」


    「哈哈,投我眼緣,合我眼緣。」老年男人放下幡子,坐到裏麵空桌上,吃了三文的豆花,那真叫一個舒坦。


    吃完擼肚,發現小夥計端了一碗,走到街對麵拐角,把一碗豆花給了牆角的叫化子,倒完之後,又穿回店裏。


    「小子,心善哪!」


    小夥計搖頭,「那是我心善,是我們小東家。」


    「哦,為何呢?」


    小夥計回道:「十多天前,小東家路過時,發現這個叫花子發燒差點死過去,趕緊讓人送醫館了,醫好後想給他找個事做,結果他不會說話,使勁搖頭,我們也搞不明白,後來小東家想想,那隻要他在鋪子對麵,就給碗他吃吃。」


    「他經常來嗎?」


    「不經常,偶爾來。」


    「哦。」


    算命先生精明的老眼閃了一下後抬頭看向天空,「今天天氣不錯,小哥兒——」


    「老先生,叫我啥事?」小夥計正在收拾桌子。


    「能在你們家門口擺攤嗎?」


    小夥計朝門口看看,「那你稍為偏著點,不妨礙我家做生意就行。」


    「那是自然。」算命先生笑得一臉褶子。


    麻敏兒要巡鋪子,順帶把付小有和郭大平也一起稍到了總鋪,現在出行,她已經不用小驢車了,而是正真的馬車。


    等麻敏兒他們進了鋪子,牛大寶把馬車架到後院給馬歇氣,邊歇邊等。


    秋白硯一直覺得自己算是經商中的翹楚了,沒想到跑到北邊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居然有女流之輩超過自己。高傲自負的他收起了失落,認真做好掌櫃之職。


    「小東家,你來了!」秋白硯連忙過來行禮。


    「秋掌櫃,我都跟你說過好幾遍了,招呼可以打,隨意就好!」麻敏兒微微笑道。


    「東家隨和是我們的福氣,但禮不可廢,規則不可隨意。」


    付小有跟在麻敏兒身後,感覺這話就是針對自己的,癟癟嘴。


    「秋掌櫃說得好。」麻敏兒笑道:「小有哥,大平哥,還不趕緊過來給掌櫃行禮。」


    「是,小東家。」


    付、郭二人規規矩矩給秋白硯行了禮,然後進了帳務學徒房開始一天的學習和工作。


    麻敏兒問:「最近怎麽樣?」


    「過了秋季農忙,最近生意不錯,還有外縣、甚至府城的商家也來訂貨。」


    「那就好。」


    「帳薄我已經整理好了,放在總帳房,你……」秋白硯知道小東家來所謂何事,主動說道。


    「我過去看看。」


    「好,小東家,跟我來。」


    秋白硯把麻敏兒帶到總帳房,「帳薄就在這裏。」厚厚一摞,看得人頭皮發麻。


    麻敏兒風輕雲淡:「辛苦了。」


    「小東家客氣了。」


    平定軍營,驚墨正抱劍坐在廊下養神,突然有暗衛過來,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他輕輕點頭,「嗯,我知道了。」


    暗衛得到回答後,瞬間不見了。驚墨看向主人的公務房,又看了看外麵的辰光,淡定如柱。


    古代帳薄做得很簡單,幾乎就是流水記帳法,麻敏兒在自己的鋪子內用了貸、借,並且用了複式記帳法,每筆帳都有勾稽,所以查帳相對就很簡單,在帳房內吃了頓工作餐,到傍晚時,各類鋪子的大體帳也差不多心中有數了。


    秋白硯一直在邊上候著,隨叫隨查,也讓麻敏兒查帳快了很多。


    「麻煩了,秋掌櫃,耽誤你一天了。」麻敏兒合起最後一本。


    秋白硯看著自己做了五天的總帳,結果小娘子隻用大半天就看完了,作為行家裏手的他,明白對麵的小東家絕不是不懂裝懂隨手翻翻了事,她是真的查帳了,查得明明白、透透切切。


    「小東家太客氣,這是就是我的職責。」


    麻敏兒笑笑,「我回去了,秋掌櫃繼續努力喲!」


    「是,小東家,我一定盡心努力。」


    麻敏兒路過學徒房,進去看了付小有和郭大平,鼓勵他們努力學習,又對另三個說道:「好好學,不要擔心工錢,在我這裏,做學徒也有工錢。」


    三個學徒聽到有工錢,高興的連忙上前行禮感謝,「多謝小東家,多謝小東家。」


    「好好學吧。」


    「是,小東家。」


    麻敏兒朝他們揮揮手,出了總帳鋪子,她在縣城買了一個一進小院,平時查帳趕不回去時,就會住在縣城,省得來回倒騰。


    正準備回去,發現夏臻站在對麵酒樓窗口,正朝自己看過來,她想假裝沒看到,對方卻立在窗戶口,目光鎖定自己。


    呃……不會吧,昨天早上剛分別,今天傍晚又要見麵,麻敏兒感到頭疼,這妥妥的是……的感覺呀!可內心成熟的跟南瓜似的……,外表又蘿利的……


    麻敏兒覺得自己無所適從了,關鍵是,我……我沒有戀愛的感覺呀!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牛大寶已經把馬車拉出來了,正等著小東家呢,那曾想他也看到了對麵樓上的小將軍,「小……小東家,那我就先去小院了。」


    「嗯。」


    麻敏兒不想上酒樓,可她知道對麵酒樓上的傢夥脆弱的跟玻璃似的,煩燥的想捋頭,唉,好吧,想想他的好,對,想想他的好,兩年不見麵,還是一直罩著自己,讓自家能平安的在平定生活下去。


    想到他的好,麻敏兒的心情好多了,朝樓上招招手,雙手放在嘴邊,用口型說道,你下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驚墨站在暗影了,朝自家主人看了眼,隻見他嘴角飛揚,馬上轉身下了樓。


    沒一會,夏臻出現在麻敏兒麵前,低頭看向他,稜角分明的臉,因為笑意柔和了很多,高瘦頎長的身材因為矮小的麻敏兒,微微下彎,像個小暖男一樣溫柔的看著小媳婦,「去哪裏?」


    「我們去吃豆花。」


    「遠嘛?」


    「不遠,咱們步行。」


    「哦。」


    麻敏兒沒有注意到,這次見麵,夏臻跟換了個人似的,不僅講話了,而且主動開口問。可能對她來說,這才是常態吧,而不說話才不正常吧!


    冬日傍晚,夕陽正濃,晚霞映在天際,絢爛之極,南北走向的街道上,北風掃來,寒意侵人,麻敏兒擾了擾自己的披風。


    夏臻輕輕靠到麻敏兒身後,微微抖開自己的披風,高大的的身體幫她擋了冷冽的寒風。


    麻敏兒感覺到了,轉頭朝他微微一笑:「逛過街嗎?」


    「沒有!」


    「我就知道你肯定沒有……」兩人邊走邊聊,走在並不擁擠的街道上,卻緊緊的挨在一起,顯得親熱極了。


    平定縣城大街上,出現了幾輛華貴的馬車,馬車前後不停有侍衛過來回話:「老夫人,小將軍不在府裏。」


    「我就知道,那咱們去軍營。」


    「是。」大管事問:「老夫人,走那條街去呢?」


    老夫人想想:「抄近路吧。」


    「是,老夫人。」


    又一過了兒,又來侍衛來回話:「稟老夫人,小將軍不在營裏。」


    「……」老夫人伸手就掀開馬車窗簾:「那在那裏?」


    「聽說和驚將軍出來到酒樓吃飯了。」


    「趕緊去酒樓。」


    「是,老夫人。」


    剛轉到酒樓所在的街道,大管事看到街對麵小將軍帶著一個少年拐彎往另一個街道,剛想過去,身後的驚墨做了個不要打擾的動作。


    呃……大管事看看老夫人的馬車,驚墨還是一如往常,連老夫人都不……連忙轉身,朝馬車小聲說道:「老夫人,小將軍有事。」


    「有事?」急切想見到孫子的老夫人再次揭了馬車窗簾,雙眼卻映入孫子高大頎長的身影,「子安——」


    已經拐過轉角的夏臻,此刻,眼裏隻有小媳婦,那還看到其他,就算自家馬車也視而不見。


    「長足,趕緊去叫子安——」天大的事都不能阻止夏老夫人見自家孫子。


    大管事高長足得到老夫人的意思,連忙飛快的趕上了自家小主人,「小將軍——」


    夏臻轉頭,含笑的雙眸看向來人。


    「小將軍……」看到麵帶微笑的小將軍,高長足驚得就差失態,不過幸好他老道持重,掩飾住了失態,連忙給小主人行禮。


    夏臻抬頭看到了祖母的馬車,馬上再次轉頭,朝麻敏兒輕輕一笑,「我祖母來了,我過去打個招呼。」


    麻敏兒也看到了,隔著街道,給她行了一禮,然後對夏臻說:「豆花以後再吃,趕緊去陪你祖母吧。」


    「敏……」夏臻想讓她一起過去見見祖母。


    麻敏兒拒絕了,朝他揮揮手,「小將軍,下次再逛。」說完,朝大管事點個頭,算是見了禮,然後走開了。


    大管事一臉驚呃,小……小將軍竟……竟喜歡少……少年,他轉頭朝老夫人看過去。


    滿臉喜悅的老夫人雙眼也緊盯著離開的小少年,不……不,我家子安不可能……不可能喜歡一個少年。


    可……可大孫子眼中的星星太刺眼了,刺得夏老夫人差點喘不上氣來。


    啥,少年?今天到鋪子查帳,麻敏兒跟往常一樣,穿著小子衣服,梳著男人髮髻,塗了一層淡淡的暗黃粉,就連披風都是男性化的,所以不認識的人看過去,她就是一個『少年。』


    麻敏兒不知道自己的裝扮差點引得夏老夫人一口氣背過去,孫子,我的大孫子啊,你……你竟喜歡……


    「祖母……」


    連孫子走到馬車前行禮,夏老夫人都沒有回神。


    「祖母……」夏臻見祖母盯著麻敏兒的背影,輕輕動了一下,擋住了祖母的目光。


    夏老夫人從呆滯中清醒過來,「子安,你喜歡?」


    夏臻沒料到祖母直接問出口,不好意思的別了臉。


    居然真喜歡,夏老夫人差點吐出一口老血,「咳……咳……」


    「老夫人,老夫人……」淩如雅已經下了自己的馬車,正準備給夏臻行禮,見老夫人這樣,連忙上了她的馬車,扶著她,幫她順氣。


    夏臻搞不明白,祖母她氣什麽。


    淩如雅看著一動不動的小將軍,又偷偷瞧了眼遠走的小哥兒,神情複雜。


    「走,回府。」夏老夫人不想在大街上丟人現眼。


    本來是陪人過來吃豆花的,結果變成自己吃豆花了,麻敏兒無奈笑笑,也好,就當晚餐了,吃好後步行回小院。


    麻敏兒剛想抬步進鋪子,鋪子邊上的算命先生笑道:「小娘子,算不算卦?」


    算卦?麻敏兒好奇的走到老頭麵前,「準嗎?」


    老頭眉頭高抬:「小娘子,準不準,等算過了,你就知道了。」


    麻敏兒撇撇嘴:「我到是感興趣你寫的字。」


    「喔!」老頭笑眯眼。


    「我家小弟,性格跳脫,字老是寫不好。」


    老頭笑而語。


    「你算卦多少錢一天?」


    「想聘我做寫字先生?」


    「是啊,老先生你可真聰明。」麻敏兒笑著看向穿著破舊卻幹淨的老頭兒,覺得他是落魄的講究人。


    老頭兒眯眯眼:「我怕你雇不起。」


    麻敏兒盯向老頭兒:「算個卦這麽貴?」


    「試試看?」老頭仍舊笑得如老彌佛。


    麻敏兒蹲下認真說道:「我有樣求而不得的東西,你覺得我可能會得到嗎?」


    「求而不得?」老頭三指梳著自己的白花鬍子,「以你現在的德行,未償不可。」


    「德行,什麽意思?」


    「良田千畝,養活了不少人吧?」老頭兒笑問。


    嘿,還真有幾下子,麻敏兒連忙湊上去,「沒有千畝,不過還真影響了不少人,算不算我積了德?」


    老頭兒得意的笑笑:「當然算。」


    「所以說,我想求的事情能成?」麻敏兒高興的就差蹦起來。


    「嗯!」老頭兒微微點頭。


    麻敏兒又皺頭:「可人家說四不過三,我都求過三次了,還行嗎?」


    老頭兒攆著鬍鬚高深莫測的笑笑:「天地之間,以九為尊,以九為大,逢……」


    「等等……九……」麻敏兒想起自己見玉水滴那年就是九歲,「你的意思是我下一次見要到十九歲,那豈不是還要等十年?」


    「我這樣說了嗎?」被打斷的老頭兒顯得很不高興。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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