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年美終於噌到莊耗子的大餐了,高興的把他們帶到了平定縣城最好的大酒樓——千禧居,定了三樓的包間,可剛進大廳,夏臻的腳步就停了。


    「真有你說得這麽美嗎?」


    「不信,你可去小旺村看啊,聽說麻二娘沒娘,當家,經常在村裏打理田地,保準你能偶遇到。」


    「你連這個都打聽到了啦。」


    「是呀,本公子正準備去呢!」


    「哈哈……」


    ……


    那兩個說得正歡的富家子弟笑聲被板凳砸得戛然而止,不僅如此,他們疼得在地上正打滾,緩過勁想罵時,發現大廳裏的人,個個離開座位,跪在夏臻麵前。


    由於夏臻在平定軍營幾年了,各富家子弟都被家裏人告誡過,絕對絕對不能衝撞了這位超級大神,要是有可能,能巴結上這位大神就更好,那樣子不僅自己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就連家族都跟著沾光。


    這位大神剛到平定時,富家子弟們還小心翼翼過一段時間,後來發現,這位身姿卓絕的小將軍竟整天呆在軍營,難得出來一次,就算出來,也在酒樓吃飯。


    是真的吃飯,除了吃飯,連唱小曲的都不讓叫,就更別說去樓子裏了,倒是他手下的兵,經常逛樓子,既然大神不到這種風月場所,那就沒有衝突,沒有衝突,他們還小心個屁啊,該吃吃,該喝喝。有好的一麵,就有不好的一麵,他們想結交這位大神,沒機會了!


    不曾想,今天這位大神出現了,不僅出現了,還踢飛了凳子,凳子砸得兩位公子哥真吼叫娘。


    隨著兩個被砸的公子哥也跪到了夏臻麵前,整座酒樓的人都跪在大堂裏,跪在翼州府土皇帝麵前,聽說這位土皇帝暴戾無常,隨手就打打殺殺,以前隻聽軍營裏的人偷偷說過,但普通人還沒有領略過,沒想到今天見識到了。


    酒店大掌櫃陪著笑:「小……小將軍,小人……小人招待不周,還請……」


    夏臻一個眼神掃過來,掌櫃敢緊閉嘴。


    夏臻冷冷的拔腿,掌櫃連忙帶路,一行人跟著小主人上了三樓,但來時吃飯的興致已經完全沒了。


    章年美摸摸鼻子,走在最後麵,等掌櫃安頓好小將軍等人坐下,他跟掌櫃說了句,「前幾天訂的菜都按最好的做的吧?」


    「章將軍,小的唬弄誰,也不敢唬弄你們呀。」


    「行了,別廢話了,趕緊給爺上菜。」


    「是,是……」


    掌櫃的連忙讓小二們傳菜。


    樓下,跪在地上的人紛紛起來,相視一眼,小聲議論道:「怎麽回事?」


    「誰知道呀!」


    「走,去問問,是不是張三和李四得罪過小將軍啊。」


    一群人馬上把被砸的兩人團團圍住,「張三,李四,你們是不是得罪小將軍啦?」


    「咱們兩個都是市井裏的小戶,家裏鋪子是賺了錢,但跟各位比起來,充其量算是小富之家,那裏有機會得罪小將軍,巴結還來不及呢!」


    「這麽說,小將軍就是心裏有火氣沒地方發,隨腳踢飛凳子砸了你們?」


    「要不然,小的真想不出自己在什麽地方得罪過小將軍。」


    就算了解了原由,大廳裏的人還是不自覺的開始躲避這二人,他們怕被連累到。


    下了樓的掌櫃比眾人多了個心眼,連忙招手,立在大廳裏的小二連忙上前:「掌櫃叫我啥事?」


    「剛才這二位說了什麽?」


    「哦,讓我想想!」店小二摸摸頭,「他們好像在說平定的美人麻二娘。」


    掌櫃馬上明白了,「以後店裏的客人能議論麻二娘,但我們酒樓裏的人,絕對不能提麻二娘三個字,懂嗎?」


    「掌櫃,那麻二娘家的蔬菜鋪子經常供菜給我們,也不能提嘛?」


    「你個笨蛋,我是說他們口中的麻二娘。」


    「供菜給我們的麻二娘不就是小旺村麻家嘛。」


    「總之不要跟客人一起討論。」


    「為何?」


    掌櫃眯眼:「我估摸著還要出事。」


    「啊……」


    果然不出掌櫃所料,好奇去小旺村的富家子弟,剛到小旺村村頭,不是被打斷腿,就是被揍的鼻青臉腫,三五天後,這些富家子弟再搞不明白,那他們就白混風月場所了。


    「原來小將軍喜歡絕色傾城的麻二娘啊!」


    「可我聽人說,兩年前,小將軍等人還到麻家噌飯呢,這兩年他們根本沒有交集。」


    「懂個屁,麻家的糧食全都賣給了軍營,啥叫沒交集。」


    「這叫什麽交集,平定、雲水,包括周圍縣鎮,那個糧食不是賣給軍營了。」


    「這……這倒也是。」富公子甲摸嘴道:「不過,我是不會再肖想麻二娘了。」


    「就憑你,還想肖想,人家再怎麽的,也是前帝師的孫女,就憑你,也敢。」


    「去去去,落難的鳳凰不如雞,不過不管那樣,我現在連嘴上打滑也不敢了,趕緊明哲保身。」


    「我也是,不要到時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麻敏兒並不知道一場喜宴給自己帶來了什麽,也並不知道,已經有人在暗中,幫她擺平了一切,讓她安安靜靜的呆在小旺村,做個簡單快樂的小娘子。


    麻柔兒帶著丫頭走在大街上,感覺耳朵根子很清靜,「青蘿,怎麽回事?」


    到底是自家主子,青蘿明白她問得什麽意思,小心縮頭道:「大娘子,聽說將軍府的小將軍喜歡麻二娘,所有有心思的富家子弟都不敢打主意了。」


    「小將軍?」


    「嗯。」


    麻柔兒感到不解:「聽說都兩年沒動靜了,咋突然又喜歡上了呢?」


    青蘿搖頭,「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


    麻柔兒雙眼瞪了瞪:「快點走,慢騰騰的,像什麽樣子。」


    「是,大娘子。」


    麻柔兒氣呼呼的進了一個首飾鋪子,剛結了一個蒹堂姐,下個月又來一個葭堂姐,可她連個未婚夫都沒有,正是氣死人了。


    店小二殷勤的上前:「小娘子,想選什麽首飾?」


    「貴一些的老氣一點的。」


    「呃……」店小二沒想到麵前長得嬌美的小娘子會選這樣的首飾,「是不是送給長輩?」


    「又不是沒錢付給你,問那麽多幹嘛?」


    「是是是……」店小二被沖得啥話也不敢問了,隻挑貴的老氣的,結果她又嫌太貴,來來回回折騰的他半死,才把這位大小姐伺候走。


    「誰家的小娘子,看著長得跟天仙似的,這脾氣咋這麽大,怕是連婆家都難找。」


    可惜,麻柔兒已經出店鋪了,要是被她聽到這話,能氣得抓人臉。


    田先生捋了一把,感到疲憊。


    「先生,中飯時間到了,要不要去吃飯。」


    「這麽快到吃飯時間了?」


    「是,先生。」僕僮笑回。


    田先生站起來,想想道:「我去子安那裏吃。」


    「是,先生,我馬上去安排。」


    田先生很快到了子安小餐廳門口,跨了一隻腳進去,想想又縮回頭,轉到旁邊廊下,「聽說你最近讓近衛隊打了不少人?」


    「嗯。」


    「為何?」


    「我可不想小將軍出腳費力氣。」驚墨冷冷的回道。


    田先生失笑,「小將軍又沒去小旺村,出什麽腳?」


    抱劍的驚墨瞟了眼先生,「先生,你最近是不是太閑了?」


    「呃……」大營上下,怕也隻有這位驚墨敢這樣忿自己了,「對,我最近是太閑了。」說完,搖頭笑笑,轉身進了小將軍的小餐廳。


    夏臻正低頭舀湯喝,田先生瞄了眼,是雙參煲鴨湯,麻二娘曾教過的湯品,他也不客氣,坐到桌邊,自己動手舀湯吃飯。


    一頓下來,田先生能感覺到,子安並沒有食慾,但他還是勉強自己吃了半碗飯,一小碗湯,還夾了幾塊白灼菘菜。


    「不再吃點嘛?」田先生裝著不經意的樣子,抬起頭看向他。


    夏臻接過曉文的布巾擦了擦嘴。


    田先生知道,他是不想吃了,低下頭剛想吃飯,突然又抬起頭,「我聽章年美念叨,說是小牛山放生的野物經過兩年,差不多能獵了,要不要一起去?」


    「嗯!」夏臻的回答根本沒讓田先生等。


    田先生微微一笑,低下頭吃飯,卻在心裏暗暗的嘆了口長氣,這孩子是想麻二娘了呀!


    夏臻立起身,進了自己休息的廂房,歪在榻上,麵朝窗棱,留縫的窗子有陽光射進來,太陽暖暖的照在身上,他一手撐著頭,一手把玩花布免,可能是摸得多了,久了,花免布的花色都褪得沒有光澤了,但他仿佛沒有發覺似的,手指依舊不停的摸著、捏著,不覺不中,竟睡著了。


    曉文輕輕腳進來,伸手朝榻裏麵看看,那隻花布兔被摟在懷裏,暗暗道,都這麽髒了,也不讓我拿出去洗下,真是……伸手拿了毯子給他蓋上,又感覺了一下窗縫的風,伸手合上了窗子後,輕輕退了出去。


    外麵,田先生已經吃好了,輕聲問,「睡著了?」


    曉文點點頭。


    「你準備一下吧,我們可能要去小牛山打獵。」


    「晚上回來嗎?」


    田先生被問住了,想想,「不回來。」


    「哦,那我知道了。」


    田先生有些煩燥的捋捋須,站了好一會兒才出了小餐廳。


    秋闈放榜了,平定縣第一名是平定書院的麻奕初,第二名到第七名都蒙家私塾的學子,放榜的名單成為平定縣現在最大的議論點。


    「沒想到,第一名居然還是書院的學生,竟不是前帝師的弟子。」


    「呸,我說你了不了解行情。」


    「啥行情?」


    「第一名,姓麻,明不明白?」


    「啊……難道是麻老大人的什麽親戚?」


    「嘖,什麽親戚,就是他孫子。」


    「可他孫子不在蒙家私塾,跑到書院來幹嘛?」


    「這誰知道,反正,我聽說了,第二名也姓麻。」


    「啊,也就是說,第一第二都被麻老大人的孫子占了?」


    「對。」


    「哇,果然是前帝師,還真牛。」


    「那是當然了。」


    「那你是把孩子送到書院呢,還是麻家私塾?」


    「呃……」路人乙覺得自己難以決擇了,「好像這兩個地方都能出人才。」


    「是啊,該把孩子送到什麽地方呢?」


    麻大郎麻奕初立在書院院長和先生跟前,聽他們不停的誇讚,「果然是老大人的子孫,就算不在麻家私塾,也一樣拔得頭疇,好好好,既是麻老大人的驕傲,又為我書院爭光,好啊!」


    「院長,先生,過獎了。」


    「子初啊!」


    「先生!」


    「明年你就要去府學上學了,一定要繼續努力,明白嗎?」


    「謹遵老師教誨。」


    溫先生欣慰極了:「好孩子,趕緊回去吧,現在,縣裏送喜報的人應當把喜報送到你們家了。」


    「是,老師,那學生就先回去了。」


    「嗯,路上慢點。」


    「多謝老師關心!」


    縣府後院,縣太爺莫懷恩拿著嫡長子的喜報,高興的連連摸須,「考得不錯。」


    莫少林卻不滿意:「父親,第三名,並太好。」


    莫懷恩抬頭,笑道:「不要跟麻老大人家的兩個孫子比,人家來自京城,又有前帝師親自輔導,占榜首很正常。」


    果然是縣太爺,分析的一點也不錯。


    莫少林發現父親對自己的成績很滿意,意外的還分析了自己為何得第三,他第一次跟父親這麽親近,考第三名帶來的失落,不知為何,瞬間被撫平了,「是,父親!」


    莫懷恩笑道:「明年開春去府學,你不要擔心,我會幫你打典好一切。」


    「多謝父親。」一直對父親有所成見的莫少林,這一次是發自內心的感謝。


    「好孩子,好好努力,你將來的成就會超過爹。」


    「爹……」


    「相信自己。」


    「是,爹。」


    莫懷恩摸摸美髯:「少林啊——」


    「爹……」


    莫懷恩笑眯眯道:「爹想過了,準備向麻老大人提親。」


    「爹——」莫少林驚訝的抬頭。


    「求娶他嫡三子的女兒麻慧兒。」


    莫少林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搞蒙了。


    莫懷恩認真分析道:「少林,你雖說去府學了,但帝王將相之道,我覺得還是麻老大人在行,與他聯姻,會對你將來的仕途有助。」


    莫少林覺得父親分析的對,拱手:「多謝父親為兒打算的這麽周全。」


    「你是我的嫡長子,我們莫家的未來都在你身上,為父當然要為你著想了。」


    一直不安的莫少林,被父親的話說得完全定下心來,是啊,我是父親的嫡長子,無論如何,父親還是最看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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