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別鬧了,爹賭錢是為了給我們買吃食。」麻大郎好像習慣了,走到天井牆邊,默默站著。


    麻敏兒張嘴想問,話到嘴邊又噎下去了,是啊,雖然是賭,卻是為了養活他們,她憑什麽去湊熱鬧呢,作為他的女兒,看親人賭錢總不是件光彩的事吧!


    牆邊,老婦人喋喋不休的勸她媳婦,「豆娘,三兒肯定會把鋪子贏回來的。」


    豆娘眼皮動都沒有動,冷哼一聲。


    「豆娘……你相信娘……」


    ……


    老婦人反反覆覆就那幾句話,聽得麻敏兒都麻木了,耳朵充斥著客堂裏的吵鬧聲,腦子裏卻因賭錢這事讓她猜想了很多關於麻家、關於爹的事。


    一個出生顯貴的世家子弟會賭錢,麻敏兒一點也不稀奇,不要說古代,就算在現代,這樣事的也是大把的,可他們賭錢大半是無聊、顯擺,他爹呢,明明是個被欺壓的庶子,他有什麽資格、本錢去賭呢?難道是被有心人帶壞了,想擠兌他祖父?


    又餓又累,麻敏兒靠在牆邊竟睡著了,睡著之前,腦子閃過一個念頭,將來一定讓爹、讓兄弟妹妹們過上好日子,也絕不沾染壞習氣,比如說賭。


    麻敏兒是被搖醒的,「爹……爹……」迷迷乎乎中,她想問他爹贏了沒有,沒好意思問出口。


    「二姐,爹贏了二兩銀子。」麻三郎高興的小聲說道。


    「真的,爹?」麻敏兒睡意全無,欣喜過後,心情有些複雜。


    麻齊風點點頭,「嗯,我們走吧。」


    麻敏兒轉頭看向天井左邊的客堂,結果沒了,「咦,這是那裏?」


    「嘻嘻……」麻三郎笑了,「二姐,你都睡了小半天了。」


    「啊……那……那我怎麽出來的?」


    「當然是爹背出來的。」


    麻敏兒不好意思的笑笑:「爹——」


    「走吧,糙麵已經買好了,我們回去!」


    原來他爹要背糙麵,不得以把她搖醒了,睡得可真夠沉得,麻敏兒暗罵自己是個小豬。


    麻大郎像做賊似的朝四周看過去,仿佛在提防什麽。


    麻敏兒開始沒注意,幾次過後,明白了,這是防著麻家人,她也不知覺的左右前後看過去,果然看到了瞧熱鬧的麻家人,這次不是一個,而且兩個,不僅如此,還是戰鬥力特別強的麻齊光和麻齊運,他們好像被擠在人群後,沒注意到爹手中的糧袋,眼見人群就要散去,爹背的麻袋就要被他們看到。


    低叫一聲,「爹,趕緊放下麻袋,立到一邊。」


    麻齊風也眼尖,看到他那不成調的五哥和九弟,糧食要是到他們手裏,肯定沒有了,急中生智,突然就放到了申猴兒背上,「兄弟,不要說這糧是我的。」


    申猴兒剛想說自己好不容易求人賣給你的,憑啥不說是你的,就見前麵來了兩個長相不俗的年青人,腦子一閃,難道恩人欠他們錢,怕糧被拿去抵債?


    背起糧就擠出人群,我給恩人背回家吧。


    「六哥,你剛才在幹什麽?」麻齊運老氣橫秋的問道。


    麻齊風眼一皮,啥話也不說。


    麻齊光盯著申猴兒的背影看了很久,半天沒聽到老六的回答,轉過頭來,「老六,我剛才恍乎聽人說,有人幫什麽人贏回了鋪子,這人不是你吧?」


    看著眾人馬上就要八卦,麻齊風提高聲音,「你也太高看我了,我一個外地來的流放犯,能有什麽本錢上賭桌。」


    明明就是你,為何不承認?眾人雖不解,但也看出苗頭了,倒是禁言一般沒人出聲。


    「那剛才我怎麽看到你背上好像有糧袋?」麻齊光還是懷疑。


    「怕是眼花了吧。」麻齊風麵硬心虛,害怕有人當眾揭穿,幾不可見的瞄向周圍,居然沒人吭聲。


    麻家兄妹也一臉緊張,也害怕他們搶了自家口糧,憋得氣都不敢喘。


    怕夜長夢多,麻齊風抱起小女兒就朝鎮外走,麻大郎兄妹也緊跟著他的步子回家去。


    麻五和麻九不死心,朝周圍人打聽,人群卻紛紛散開,「熱死了,熱死了,趕緊回家去。」


    ……


    「什麽玩意,本公子長得像惡人嗎,居然逃了,要是在京裏,非得讓人打斷你們的腿不可。」麻齊運擰牙罵道。


    麻齊光懷疑的眼神到處瞟,「老六是不是弄到糧食了?」


    「那你跟過去看看呀,要是有,趕緊拿回來。」麻齊運指揮他老哥。


    「你怎麽不去呢?」


    「我老麽,小,你是哥,你去做。」


    「哼……」麻齊光嗤笑一聲,「我要是去,你得跟著幫我,你要是不幫,我也不去。」


    「那不行,我得去井邊打水。」麻齊運眉頭緊皺,毒辣的大太陽烤得人要冒煙,他才懶得去呢,搖搖晃晃去了井台邊。


    麻齊風人雖走了,但心極度不安,麻五和麻九兩人最難纏,他們要是跟過來了,自家的糧肯定不保了,心疼得絞痛。


    麻家兄妹都感覺到了父親的不安,他們不時朝身後看過去,緊張的怕有人跟過來。他們沒想到,麻家最渾的兩個兄弟會內鬥,讓他們家的糧食逃過了一劫。


    而麻敏兒所不知道的是,在她睡著期間,雲水鎮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這件事從申猴兒家傳出,以風的速度傳遍了雲水鎮。


    「縣城的梁銅眼走了?」


    「嗯,走了。」


    「可憐的申家啊,幾代人經營的鋪子,居然眨眼間沒了。」


    「鋪子還是申家的。」


    「啥意思,沒聽懂?」


    「梁銅眼沒贏走申家鋪子。」


    「不會吧,聽人說梁銅眼想申家鋪子不少日子了,居然沒拿走,咋回事?」


    「一個外地來人幫了申家。」


    「外地人,那姓梁的對付不了?」


    「對付不對付不知道,反正聽說姓梁的輸得心服口服,要找機會跟他賭個痛快。」


    「啊……還有這種事?」


    「是啊,看來外地人是個有本事的,能讓梁銅眼服氣那可不容易。」


    「誰說不是呢?」


    申家老母送走了郎中,對躺在床上的媳婦說道:「鋪子沒丟,家還在,好生息著吧。」


    豆娘要爬起來,「娘,我睡不著。」


    「不行,郎中說你失血過多,要好好休息。」


    「可是娘,咱們還沒謝過恩人呢?」豆娘著急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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