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瓶上的詩令楊貴妃心花怒放,歡喜得不行。


    這些年寫詩拍她馬屁的人不少,當年李白任翰林待詔也拍過她的馬屁,那首著名的“雲想衣裳花想容”便是專門讚美楊貴妃的應製詩。


    按說楊貴妃見過的馬屁世麵不少,可顧青在梅瓶上燒印的那些詩句卻格外令她歡喜。


    沒別的原因,因為詩句中誇讚楊貴妃的句子太通俗太直接,朗朗上口又通俗易懂,誇楊貴妃的詩句多了,誇得這麽直接的委實少見。


    《長恨歌》的原作者白居易,寫詩本就是以通俗為特色,傳說他寫詩之後必先讀給市井老婦人聽,老婦人若能聽懂,他才會將詩作定稿。


    楊貴妃如同著了迷一般,逐字逐句地讀著梅瓶上的詩句,越讀越歡喜,久鬱的心情仿佛都輕快了許多。


    “鮮於節度使,此詩何人所作?”楊貴妃抬眸問道。


    鮮於仲通暗歎,顧青這小子好才情,好運氣,也好會拍馬屁。


    邀功這種事,鮮於仲通向來是不客氣的,剛才呈獻梅瓶時他便麵不改色地說是他下令瓷窯給楊貴妃專門燒製這批孤品梅瓶,這份討好楊貴妃的人情便無聲無息地落到了他的頭上。


    可是梅瓶上的這首詩……鮮於仲通還真不敢據為己有。


    才華這東西很難竊取,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若鮮於仲通將此詩據為己有,楊貴妃高興之下,令他再作一首,那麽他張嘴就會露餡兒,到時候場麵就尷尬了,可能從此會被楊貴妃所惡,楊貴妃惡了他,她的兄長楊釗還會給他好臉色看嗎?


    風險太大,還是說實話吧。


    “稟貴妃娘娘,此詩是蜀州青窯的主人顧青所作。顧青是當地農戶,一位才十七歲的少年,此人才華絕世,性情豁達,有謀者之慧亦有豪俠之義。”


    既然無法據為己有,鮮於仲通索性大方一點,幫顧青吹噓一番,你好我好大家好。


    楊貴妃眼泛異彩:“才十七歲的少年,竟能作出如此動人的詩句,想必是為英才。沒想到竟然是瓷窯主人,此人不凡呀。”


    “是,今年中秋夜,顧青還作了一首中秋詞,此詞已在蜀州城內廣為傳頌,甚至傳到了益州。”


    鮮於仲通見楊貴妃頗感興趣的樣子,於是將中秋詞全文背了出來。


    楊貴妃連連讚歎:“好詞句,與梅瓶上的詩全然不同,這首中秋詞更有意境,一詞道盡人間悲歡,可傳世千年。”


    楊貴妃那雙會說話般的眼睛此刻滿是笑意,道:“天子治下,大唐盛世人才輩出,此少年之才殊為難得。”


    “顧青能得貴妃娘娘之讚,實是三生有幸。”


    楊貴妃纖手輕撫盒子裏的一排梅瓶,越看越歡喜,蜀州家鄉能產如此精致的瓷器,不僅如此,家鄉還出了一位有才華的少年英才,楊貴妃很是自豪。


    這年頭的人,鄉土觀念還是很濃重的,無論身處怎樣的高位,都無法抹去心中的鄉土情結。


    那位不曾謀麵的少年,那首道盡纏綿恩愛的詩,最令她驚訝的是,他仿佛擁有一雙神靈般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和李隆基的相識相愛,從頭到尾每個細節都知道。


    忽然很好奇,他是個怎樣的人。


    “鮮於節度使,那位少年如今在何處?”


    “在青城縣石橋村,忙著為貴妃娘娘燒製瓷器。”


    楊貴妃想了想,道:“青城縣離蜀州不遠,可令他來蜀州,本宮想見見他。”


    鮮於仲通一驚,他沒想到一首詩和一批燒製的梅瓶竟被貴妃如此看重,顧青這小子的馬屁拍得可謂極妙,日後恐怕要跟他學一學馬屁技巧。


    “臣遵命,馬上命人將顧青領來蜀州。”


    鮮於仲通恭敬告退,楊貴妃仍坐在涼亭內,癡癡地看著梅瓶上的詩句,既有誇讚她的美貌,也有細述她與天子的恩愛,此時此景讀起此詩,令她不由回憶起與李隆基曾經恩愛無間的時候,華清池裏吸水作樂,梨園樂班裏夫唱婦隨,漫天的櫻花雨下,李隆基譜寫著《霓裳羽衣曲》,她在櫻花樹下翩翩起舞,周圍的樂工歌以和之,那幅畫麵令人永生難忘。


    罷了,還跟他計較什麽呢?縱是民間恩愛夫妻,總也免不了吵嘴生氣,何況天子有天子的威嚴,難道要永遠跟他生氣下去?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楊貴妃纖指輕撫梅瓶上的這句詩,眼中泛起一層淡淡的水霧。


    …………


    李白又醉了。


    顧青釀出高度酒後,李白醉倒的次數越來越多,uu看書wwukanhu.cm 也醉得越來越快。以往還能借著酒勁對月吟詩,如今一喝就醉,一醉就倒,醒來後兩眼發直,迷迷糊糊的繼續找酒喝。


    顧青覺得自己對人類的文化遺產犯了罪,又覺得給千年後的無數小學生中學生造了福,感覺很複雜。


    於是顧青決定控製李白每日飲酒的量,酒仙聽起來飄逸瀟灑,變成酒鬼就難聽了,好好的謫仙人,又能作詩又能舞劍,毀在高度酒上未免太可惜。


    然而李白性情瀟灑不羈,不會被任何人左右,若顧青直接削減酒的斤兩,他恐怕會二話不說拂袖而去,從此絕交。


    於是顧青隻好遺憾地告訴他,釀酒太難了,產量跟不上他的酒量,請他稍微控製一下,待以後產量上去了再管夠。


    李白無奈地接受了現實,習慣了高度酒後再喝那些果酒便覺索然無味,這幾日李白的酒量終於控製下來,很少見他大醉過了。


    傍晚的油燈下,顧青,李白,張懷玉,三人圍坐在桌邊,桌上一隻方形的鼎,鼎內的湯已沸,咕嚕冒著熱氣。


    李白和張懷玉一臉好奇地打量著這隻鼎,又俯身看了看鼎下燒紅的木炭。


    “此為何物?”李白問道。


    “火鍋。”顧青言簡意賅。


    “用來吃的?”張懷玉又問道。


    “不,用來洗手的,有美白去疤之功效,把臉泡進去洗的話效果更佳哦。”


    張懷玉驚呆了:“真的?”


    “假的,以後你再問廢話,我就用這種傻子都能聽出不對而你卻將信將疑的假話來羞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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