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這可是從波斯傳過來的龍膏酒,比起西域的葡萄酒更為珍貴啊!尤其是這一甕,可是窖藏了十年,堪稱是這店中的鎮店之寶,整個太原城都找不出第二甕來!”何苗笑著拿起一甕大約十斤重的酒甕,小心的為王磐斟上一杯。


    淡黃色的黏稠的酒液緩緩從酒甕之中倒出,拉成一條細線,落於玉杯之中。


    王磐頓時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何苗傾倒出來的酒液,口中小心的問道:“何大哥,這,這酒的多少錢啊?”


    何苗又為自己斟上一杯,卻是笑道:“此乃是十年前我從西域買來,窖藏於此客棧中。當日所購之價便是良馬三匹,如今又藏了十年,怎麽也得個兩三百貫吧!”


    一聽到這個價格,王磐差點連手中杯子都握不穩,勉強一笑,口中道:“何大哥,這酒的價格可真是嚇人啊!”


    何苗點點頭:“唔,是有些高,不多比起這次大軍從吐穀渾王宮帶回來的那些美酒可就差多了!老哥我曾有幸見過那葡萄酒,據說還是漢時埋下的呢。打開酒壇子,那香氣,恐怕十裏之外都能聞得見!倒酒的時候,幾乎傾倒不出來。那倒酒之人用酒勺一舀,你猜舀出來什麽?舀出的酒就如同蜂蜜一樣,稠得化不開了。舀在白色玉碗之中,隻見那酒如同紅玉一般晶瑩剔透!這般佳釀,你且說說,又值多少錢來著?”


    王磐一聽,頓時咋舌。


    “所以啊,王老弟,你可不要單單是看著這太原城裏的景象,去了長安你才知道什麽叫做奢華,什麽叫做享受!西域波斯那邊的胡姬美女,南邊天竺的麗人,還有高麗美婢,東瀛**,這些在太原城有麽?”


    王磐無言的搖搖頭。


    見王磐滿臉深思的樣子,何苗知道,今日給他的觸動已經不小了,當下說道:“來來,老弟喝酒!喝完這龍膏酒,晚上哥哥帶你去吃烤全駝!”


    王磐舉起酒杯,笑了一笑,將玉杯之中的龍膏酒一飲而盡。


    自從那日賭場之中,何苗先是賠罪,再來刻意結交,委曲巴結,頓時讓王磐和一眾紈絝倍感舒服。最後,在何苗強大的金錢攻勢之下,這些公子很快便視何苗如大哥了。


    然而何苗的目標卻是在王磐身上,留下一大堆籌碼給這些公子,讓他們繼續玩樂,自己卻是站在一旁看著他們興奮的樣子。


    接下來的兩天裏麵,何苗都是一大早便驅車來到王磐家門口,然後接了王磐便到太原各處高檔之所,說是帶他見識見識。


    想那王磐和眾位紈絝公子,雖說是頂著公子之名,可是自身能拿出來的錢確實不多,多是家中財產。以前去這些地方,那掌櫃又能拿出什麽絕妙的東西招待他們?充其量不過比平常之物要好上許多,哪裏會拿出什麽十年龍膏酒來招待。所以,當他看到這些動輒百貫的東西時,神色之間,不禁有些恍惚了。


    何苗見到這種情形,不由微微一笑,自己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不光是好吃的,好用的,還有好玩的。何苗曾掌管整個河東道的情報網絡,對於這三教九流,也是知之甚詳。於是什麽雜耍、幻術之類的,皆是帶著王磐去見識了一下。


    這讓如今不過十五六歲,還有著孩子心性的的王磐興奮不已。


    終於,在與王磐相處了五日之後,何苗開始慢慢的向王磐灌輸著不良思想了。


    “王公子這幾日玩得可盡興?”何苗在將王磐接上馬車之後,便開口問道。


    王磐點點頭:“這幾日小弟可是大漲見識啊,原來這人啊,竟然可以這般個活法!嘖嘖,光是一個太原便是如此,真不知何大哥口中的長安又該是何等的繁榮壯麗,那裏的生活又該是如何的美妙!”


    何苗卻是笑道:“王老弟啊,你以為這樣的日子能過長久麽?這可全是用錢堆起來的!光是這五日,我們二人便花了兩千貫不止,這耗費,當真是驚人!所以啊,偶爾過上幾日倒還無所謂,若是想一直這般下去,那得要多少銀錢才能支撐啊!”


    王磐聞言頓時默默不語。


    何苗頓時拍拍自己的額頭:“哎呀,老哥險些忘了,老弟乃是王家子弟,可不同於我等小商人。想老哥我就隻管著一個小商隊,在太原長安有些店麵。可老弟不同啊,老弟乃是王家子弟,而且還是外房,天下誰不知王家的外房那是富得流油,順便掰下一根毫毛,都比老哥的大腿粗,要過這樣的日子也倒是容易!對了,你且說說,今日我們去何處遊玩?”


    王磐卻是沒有回答何苗的話語,反而問道:“何大哥,你說的是真的麽?”


    何苗詫異的道:“什麽真的假的?”


    “關於我外房之事!是否真如何大哥說得那般富裕?”


    “哦,你說那個啊!”何苗做恍悟之色,“那是當然!要不然老哥我為何特地過來結交老弟,不就是希望老弟掌管外房之後,能賞老哥兩口飯吃麽!”


    正說著,馬車路過一座三層樓的酒樓。


    “看到沒有,這座酒樓便是你們王家的產業,屬於你們外房吧!看看這客人,真是座無虛席啊!以老哥錘煉了十幾年的目光來看,這酒樓每月至少可掙千貫!一年下來便是萬貫。這還僅僅是一座酒樓。你們王家在太原城裏有多少的店麵,多少的院子,老弟你更清楚,稍稍一算便可知道這外房一年可進賬多少!”何苗掀開簾子,指著這酒樓對王磐說道。


    後者聞言,默默不語。


    何苗見狀,繼續加了把火:“這還僅僅是一個太原城!你們王家散諸河東,南起虢州,北到雲州,哪兒沒有你們王家的店鋪?據老哥了解,你們王家至少有兩支大型商隊在諸道奔走。嘖嘖,大型商隊,至少得擁有騾馬五百匹啊!”


    聽了何苗的話,王磐卻是反問道:“何大哥你說我外房能賺這般多的錢,怎麽我在外房真沒多年,從未見過外房的銀庫滿過?”


    何苗頓時驚訝的道:“銀庫滿?老弟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啊?像你們這種大家族,所有的收入都要盡歸族長那邊,由他來掌握,你們外房能留個維持運轉的銀錢已經不錯了!”


    王磐聽得何苗的話,頓時怒氣衝衝的猛地站起來,腦袋卻是一下子撞到了車廂之上,又趕忙坐下,捂著疼處道:“什麽?交給王瓊那老匹夫!”


    何苗頓時笑道:“看來老弟是真的不知啊!哈哈,就算是老哥妄言了!哦,對了,剛才老弟稱你家族長為老匹夫!難道你們之間有什麽矛盾不成?”


    王磐放下手,氣衝衝的說道:“提起那老匹夫,少爺就氣不打一處來!”說著,便細細講以前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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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苗雖然早就知道此事,卻故作驚訝之狀,對王磐道:“嗯,此事卻是是你們族長不對!哪有奴仆打主人才受杖刑的,以老哥看,最少也是流徙才對嘛!”說完,還歎了一口氣,“唉,你們王家竟然是這樣的情況,連個族長都不辨是非,看來外麵說王家衰落之言,所言非虛啊!”


    王磐聽了,也是垂下頭來,片刻之後,方才抬頭問道:“何大哥,我知你年紀較長,閱曆豐富,小弟在此問你你說我不想在這王家呆下去,該如何是好啊?”


    何苗驚訝的說道:“老弟哪兒的話,什麽不想在王家呆下去?難道還想改姓不成?”


    王磐連忙搖搖頭:“小弟並非此意,卻是想問大哥,我外房如何不受那族長管教?不讓族長用我外房銀錢?”


    何苗笑道:“當然是自己成為族長了!”


    王磐卻是搖搖頭:“我外房一脈,盡皆庶出,那裏能成為族長啊!?”


    何苗故作沉思,然後猛地一拍手:“有了!老弟可知博陵崔家?”見王磐點頭,便接著道,“這博陵崔家,起先也是清河崔氏的一支,後來分出來遷到博陵,自成了一家!你們也完全可以這樣來辦,外房遷居他處,重新立個王家,不就行了麽?”


    “可是,可是這不是背叛祖宗麽?”王磐也沒有完全糊塗。


    “什麽背叛祖宗,你們供奉的還是你們王家的列祖列宗,怎麽能說是背叛祖宗呢?”


    王磐猶豫片刻,卻是說道:“唔,此事重大,我也做不了主,等我回去告訴了父親,讓他來做主!”


    何苗點點頭:“嗯,應當如此!哦,對了,若是老弟非常想和其他幾房劃分界限,那可一定要堅持住啊,可不要在你父親麵前鬆口啊!”


    王磐聞言,堅定的點了點頭。


    看著王磐的樣子,何苗頓知此事已成,當下再掀開簾子,隻見路旁一家賭場,正是當初二人賭過的地方,當下叫停了馬車,對王磐道:“哈哈,王老弟,看到這賭坊沒有?今日你我兄弟便在此處好好殺上幾把!”


    在下馬車的時候,何苗看著招牌上那調查院的標記,心頭長歎一聲道:“大人啊,你交給我的事情可是已經辦完了,剩下的就全瞧你的了!”


    然而何苗不知道的是,此時張允文正站在周掌櫃麵前,拿著一張記載著何苗與王磐最近幾日消費的賬單,破口大罵道:“他奶奶的何苗,真以為是公款消費,不用自個兒掏腰包啊?你小子等著,老子非扣光你明年的俸祿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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